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149章 雙姝夜探遇故人
指尖還殘存著金簪劃破皮肉的微痛,血珠已凝成暗紅一點,壓在袖中那枚玉環的刻痕上。沈微瀾沒再看它,隻將它貼著心口收進內襟,轉身時裙裾掃過門檻,簷下銅鈴輕顫,與袖中鈴鐺遙遙相和。
“走。”她低聲說。
夏蟬已換了一身鴉青勁裝,軟劍“蟬翼”纏在臂上,隻露一截劍首,冷光如霜。她沒問去哪兒,隻點了點頭,腳步落在青磚上幾乎無聲。
兩人穿過後巷,避開了主街巡防的官兵。天色將暮,風從城西卷來,帶著藥草曬乾後的苦香,混著一絲鐵鏽似的腥氣——那是醫術世家祖宅獨有的氣味,沈微瀾七歲前曾聞過一次,母親帶她去取安胎藥,那日廊下懸著九盞紅蓮燈,燈影搖晃,照得門楣上的“蕭”字泛著血光。
如今那宅子早被柳家占了去,門匾換了,朱漆剝落,石獅口中塞滿枯葉。
“守衛三班輪換,戌時交更。”夏蟬貼著牆根前行,聲音壓得極低,“東角門有暗哨,西院牆下埋了響鈴石。”
沈微瀾頷首,目光落在門檻下那塊微微凸起的石板上。邊緣紋路細如蛛絲,她蹲身,指尖撫過,是《蠱神祭》起調的節拍——三短一長,與母親臨終握她手的節奏一致。
“機關眼。”她低語,“踩錯一步,整座前廳都會塌。”
夏蟬抽出一縷發絲,係上半粒石子,輕輕丟擲。發絲掠過石板,未觸即斷,石子落地無聲。她眯眼:“有刃陣。”
沈微瀾從袖中取出一小包藥粉,是秋蘅昨夜調的“避蠱散”,撒在鞋底。兩人並肩躍過,足尖點地,輕如落葉。
門軸吱呀一響,院內空寂。廊柱斑駁,牆上壁畫殘存,畫中女子披紅紗,手托蓮燈,眼眸卻朝向西南角一口枯井。那井口被青石蓋住,石上刻著半朵蓮——八瓣。
“不對。”沈微瀾皺眉,“聖女像該是九瓣。”
夏蟬已掠至西廂,忽抬手示意。窗紙後有影晃動,不是人形,而是無數細小黑點聚散遊移,像活蟲在爬。
“蠱巢。”她咬牙,“他們在養音蠱。”
沈微瀾盯著那窗,腦中閃過昨夜幻象裡老嫗的琵琶。她忽然抬手,從發間取下金簪,輕輕敲了三下窗欞——正是《蠱神祭》的引子。
屋內黑點驟然凝滯。
片刻,無動靜。
她正欲退開,忽覺肩頭一燙。紅蓮印記突突跳動,像是回應某種召喚。
“有人在讀譜。”她低聲道,“就在下麵。”
夏蟬抽出蟬翼,劍身輕顫,如流螢初飛。她一腳踹開側門,寒光直入暗道入口。石階陡峭,向下延伸,壁上嵌著幽綠螢石,照出腳下青磚的紋路——竟是星軌圖,與井底鈴鐺內壁所刻,分毫不差。
“冬珞推演的地脈,是對的。”沈微瀾踏下第一級,足底傳來微震,像是某種機關被喚醒。
階梯儘頭是一扇鐵門,門環作蓮莖纏繞狀。沈微瀾伸手欲推,忽聽背後風聲掠過,夏蟬旋身,劍光如電,斬斷一根細線。線後懸著一麵銅鏡,鏡麵裂開,映出她們身後空蕩的台階——本該無人。
“幻陣。”夏蟬冷笑,“想讓我們自己走進陷阱。”
沈微瀾卻盯著那裂鏡,忽然伸手,將金簪插入裂縫。哢噠一聲,鐵門竟自行開啟。
門後是祭壇。
高台之上,一尊紅蓮聖女像靜靜端坐,石質泛青,麵容模糊,唯有一雙眼睛,用赤玉鑲嵌,此刻竟泛著濕潤血光,像是剛流過淚。
沈微瀾一步步上前,肩頭印記灼痛愈烈。她抬起手,掌心舊傷裂開,血滴落於聖女膝前。
血珠滾入石縫,整座祭壇忽然輕震。
“你終於來了。”一個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清冷如冰泉,“我等了二十年。”
石像背後暗門開啟,一道身影緩步而出。
女子穿素白長裙,發間無飾,麵容與柳若蘅一模一樣,卻多了幾分淩厲。她手中握著一枚青銅鈴,鈴舌非金非鐵,似骨所製,輕輕一晃,便發出極細微的嗡鳴——那聲音鑽入耳中,竟與沈微瀾心跳同頻。
“你是她妹妹。”沈微瀾不退反進,“柳若蘅的孿生。”
女子輕笑:“她?不過是個替身。而我,纔是真正的守陵人。”
夏蟬橫劍於前:“那你為何不早現身?”
“等你。”她目光落在沈微瀾肩頭,“等你的血,喚醒聖女真魂。”
話音落,她鈴聲驟起,短促三響,如泣如訴。祭壇四角的燭火瞬間轉為幽藍,無數血色蠱蟲從地縫中湧出,如潮水般撲來。
夏蟬劍光暴漲,流螢劍法施展開來,劍影如織,將蠱群斬落大半。可蟲屍落地即化黑煙,煙氣聚成音符形狀,再度撲向沈微瀾。
沈微瀾閉目,指尖疾點太陽穴,以弈理推演音律破綻——七聲為一輪,第七音必虛。她猛然睜眼,在蠱群撲至麵門刹那,抬手拍向石像底座,正擊在“第七音”對應的凹槽上。
嗡——
整座祭壇一震,蠱蟲齊齊僵住。
女子臉色微變:“你竟懂《蠱神祭》的反律?”
“我不懂。”沈微瀾冷冷看著她,“但我母親,死在它手上。”
她猛然撕開左袖,肩頭紅蓮八瓣綻放,血珠滲出,滴入石像掌心凹槽。血流蜿蜒,竟與石紋完全契合。
赤玉雙目,血淚再流。
“九蓮未開,魂不歸位。”女子退後一步,鈴聲轉急,“你還不完整。”
“那就補上。”沈微瀾咬破指尖,將血抹在金簪上,反手刺入自己肩頭印記。
痛楚如雷貫頂,她卻挺直脊背,血順著簪身流入石像。刹那間,聖女像麵容竟微微顫動,石皮剝落,露出底下一張與沈微瀾七分相似的臉——隻是眉心一點紅蓮,九瓣齊開。
女子失聲:“不可能!她該死在七歲!”
“她沒死。”沈微瀾喘息,額角冷汗涔涔,“她被換走了。”
夏蟬趁機欺身而上,劍尖直指女子咽喉。對方鈴聲一轉,竟引動沈微瀾肩頭印記劇痛,她踉蹌一步,劍勢偏斜,隻劃破對方袖口。
女子退至祭壇邊緣,冷笑:“你以為你贏了?聖女歸位,需以替身之血祭壇——柳若蘅活不到明日。”
“所以你們一直養著她?”沈微瀾盯著她,“不是為了讓她當側妃,是為了——獻祭?”
“她是贗品。”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而你,纔是真品。等你完全覺醒,九蓮盛開,我才能開啟地宮,取出冰棺中的真身。”
“冰棺裡是誰?”沈微瀾聲音發緊。
“你的母親。”女子緩緩道,“也是上一代聖女。她替你死了一次,這一次,輪到你替她回來。”
話音未落,她猛然將鈴鐺砸向地麵。鈴碎,骨舌飛出,化作一道血線,直撲沈微瀾心口。
夏蟬飛身攔截,蟬翼橫斬,血線斷裂,卻在空中凝成符咒,貼上沈微瀾胸口。她悶哼一聲,跪倒在地,肩頭紅蓮猛然綻開一瓣——第八瓣,轉為第九。
血從鼻尖滑落。
女子卻笑了:“九蓮啟鑰,血引其門……你終於,成了鑰匙。”
祭壇深處,傳來石門開啟的轟鳴。
沈微瀾撐地欲起,指尖觸到一塊鬆動的地磚。她猛地掀開——磚下壓著半卷焦黃紙頁,上麵寫著兩行小字:“蕭氏血脈,雙生共命。一死一生,魂歸其本。”
她抬頭,死死盯著女子:“你也是蕭家人,對不對?你不是守陵人……你是另一個‘我’。”
女子笑容凝固。
風從地底吹來,帶著腐土與蓮香混合的氣息。祭壇中央,聖女像的赤玉雙目,緩緩閉合。
夏蟬扶起沈微瀾,低聲道:“再不走,機關要合上了。”
沈微瀾卻不動,隻將那半頁紙塞進夏蟬手中,聲音沙啞:“回去告訴秋蘅——解藥要加‘雙生血’。”
“那你呢?”
“我去會會……另一個我。”
女子站在開啟的暗門前,回頭望她:“你不怕裡麵是陷阱?”
沈微瀾抹去唇邊血跡,一步步走向她:“怕。但我更怕——忘了我是誰。”
暗門內,幽光浮動,隱約可見一具冰棺,棺上蓮紋與她胎記如出一轍。
女子忽道:“你若進去,可能再也出不來。”
“那就讓我試試。”她抬腳邁入,“看看到底是我在找真相,還是真相——一直在等我。”
冰棺表麵凝著霜花,棺蓋半啟,一隻蒼白的手垂落下來,指尖戴著一枚玉環,內側刻著兩個字:“真身”。
沈微瀾伸手,欲觸那手。
女子在身後輕笑:“姐姐,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