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92章 繡繃殘痕引追憶
沈微瀾回到府中,已是夜深。
她將那枚染血繡繃交予春棠保管,叮囑道:“小心收著,莫讓外人碰了。”
春棠點頭應下,捧著繡繃退至偏廳。屋內燭火搖曳,映得繡麵斑駁殘痕如淚痕縱橫。她輕輕拂過那半幅鴛鴦戲水圖,忽覺指尖微微一滯——針腳雖細密,卻有幾處被蟲蛀得極不自然,像是刻意留下的痕跡。
她取出銀剪,挑開一角布邊,果然在夾層裡發現一線暗紋,隱約成形,竟是一朵並蒂蓮。
“這不該是尋常繡孃的手筆。”她低聲道,“手法太熟稔,又太過刻意。”
窗外風聲漸起,吹得簾角輕揚。
次日清晨,天光初透。
春棠便帶著幾名小丫鬟前往舊時繡坊,整理沈府嫁妝與侯府陪嫁的織物繡品。繡坊塵封多年,木門推開時吱呀作響,一股陳年檀香撲麵而來,混雜著黴味,令人鼻腔發澀。
“把那些舊繡樣都翻出來。”春棠吩咐道,“我要查清楚這批繡品的來龍去脈。”
小丫鬟們應聲散開,搬出一箱箱繡架、繡線與成品。春棠親自翻檢,手指拂過一張張繡樣,忽然停在一隻半舊繡繃上。
那繡繃上還殘留著未完工的鴛鴦戲水圖,針腳細膩,卻邊緣泛黃,顯然擱置已久。她湊近細看,果然在角落發現同樣的並蒂蓮暗紋。
“果然是她的手筆。”她喃喃道。
正要起身,忽覺袖口一陣異香飄來,極淡,卻極為熟悉。
她猛地抬頭,四下環顧,隻見窗邊角落裡堆著幾匹舊緞子,顏色已褪,唯餘淡淡檀色。她伸手拈起一縷絲線,放在鼻尖輕嗅——正是昨夜從繡繃上帶來的味道。
“這香……不是我們府上的。”她低聲自語,“倒像是城南瑞香齋賣的那種西域紫檀粉。”
她心頭一動,立刻喚來一名心腹小廝:“你速去城南打聽,瑞香齋近日可有人大量購入檀香?”
小廝領命而去。
此時,沈微瀾正在書房批閱賬冊,聽聞此事,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柳若蘅出身繡戶,精通針線,當年嫁入侯府前,照例要繡一幅新婦入門繡,以示賢德。”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案頭一卷舊繡樣上,語氣平靜:“我記得,那繡麵上也有一朵並蒂蓮。”
春棠神色微變:“夫人懷疑……她是故意留下這些繡品?”
沈微瀾輕輕一笑,眼底卻沒有笑意:“她不會無緣無故留下線索,除非……她想讓人發現什麼。”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冬珞推門而入,手中握著一塊香料碎片,氣息清冽,正是檀香味。
“屬下方纔在繡繃邊角取下一些碎屑,經辨識,確實是瑞香齋所售。”她低聲稟報,“而且……掌櫃袖口繡著一朵並蒂蓮。”
沈微瀾眸光微斂,似有所思。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遠方。
晨霧未散,遠處街巷朦朧不清,唯有城南方向,隱隱可見一座鋪子門前掛著兩盞燈籠,燈麵上繡著熟悉的蓮花圖案。
“夏蟬呢?”她問。
“已在趕往瑞香齋的路上。”冬珞答。
沈微瀾輕輕頷首:“讓她小心行事。”
——
瑞香齋內,檀香嫋嫋。
掌櫃是個四十出頭的男子,身著青衫,神情冷肅。他正低頭清點一盒香粉,忽然聽見門口銅鈴輕響。
“客官,想要些什麼?”他頭也不抬地問道。
來人一身素衣,打扮普通,聲音卻清亮:“聽說你們這兒有上好的西域檀香?”
掌櫃抬起頭,打量一眼對方,眼神略顯警惕:“你是哪家府上的?”
“東街王員外家的。”女子笑盈盈道,“主母最近愛上了熏香,特地讓我來買些上等的。”
掌櫃點了點頭,轉身從櫃後取出一個紅木盒子,開啟蓋子,香氣頓時彌漫開來。
女子上前一步,俯身嗅了嗅,嘴角微勾:“嗯,確實是好香。”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掌櫃的袖口。
果然,在袖口靠近手腕的位置,繡著一朵並蒂蓮,針腳精細,色澤溫潤,與繡繃上的蓮花圖案幾乎一模一樣。
她心中一凜,表麵卻不動聲色,繼續道:“不知這香……可有存貨?”
掌櫃笑了笑:“你要多少?”
“五十兩如何?”
掌櫃眉頭微皺:“五十兩?太多了,我這裡最多隻能給你三十兩。”
女子故作驚訝:“怎的,難道還有彆家用得比我家多?”
掌櫃臉色一沉,語氣也冷了幾分:“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能買三十兩就不錯了。”
女子笑了笑,沒再多言,隻道:“那就三十兩吧。”
付完銀錢,她拎著香料包離開鋪子,快步拐進一條小巷。
不多時,一道黑影悄然躍下屋簷,落在她身旁。
“掌櫃的袖口確實繡著蓮花。”女子低聲說道,“而且……他提到‘海外來貨’,還說三日後啟程。”
夏蟬眼神一冷:“看來,他們早有準備。”
女子點頭:“要不要跟下去?”
夏蟬搖頭:“先回去稟告夫人。”
兩人身影一閃,消失在巷尾。
——
夜幕降臨,府中燈火通明。
沈微瀾坐在廳中,聽完彙報,神色不變。
她緩緩摩挲著繡繃邊緣,指尖劃過那一道道針孔痕跡,彷彿觸到了時光深處。
“三年前,柳若蘅嫁入侯府前,曾親手繡了一幅鴛鴦戲水圖。”她緩緩開口,“那時我還未和離,曾在侯府見過那繡品。”
她頓了頓,目光幽深:“當時我便覺得奇怪,為何那繡麵上會有並蒂蓮?按理說,新婦入門繡應是鴛鴦、並蒂蓮寓意夫妻同心,但柳氏此舉,卻像是在暗示什麼。”
“如今再看這繡繃,針腳雖工整,卻有些許生硬,像是刻意模仿誰的手法。”她抬眸看向春棠,“你有沒有發現,這繡法……其實並非出自柳若蘅本人之手?”
春棠怔住:“夫人的意思是……有人替她繡的?”
沈微瀾輕輕點頭:“或許,她隻是個幌子。”
她拿起繡帕,輕輕展開,背麵果然藏著半句詩:
“願君憐我心,不負並蒂花。”
她看著那字跡,唇角浮起一抹冷笑:“這一句詩,與婚書藏頭詩遙相呼應。可若是她自己寫的,為何要用彆人的手法繡出來?”
廳中一時寂靜無聲。
良久,冬珞低聲道:“夫人是說……真正的幕後之人,至今仍未現身?”
沈微瀾沒有回答,隻是緩緩合上繡帕,目光深遠如夜。
“她還沒來。”她淡淡道,“但她很快就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