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45章 詩會風雲再起時
回到沈府後,沈微瀾處理完謝雲崢的傷口,沉思片刻,心中已有計較。此時,長公主府送來了詩會請柬,她想到可以藉此機會進一步推動事情發展,於是略一思忖,便應下了這邀約。
暮色微沉,細雪初霽。
沈微瀾披著一件素青羽緞披風,緩步走進謝府後園的“蘭亭詩會”。春棠提著錦盒走在她身側,夏蟬與秋蘅一左一右守在十步之外,冬珞則悄然隱入人群之中。四婢各司其職,默契如常。
這是一場由貴女們自發組織的雅集,名義上是吟詩作賦、賞梅聽琴,實則暗流湧動,皆知柳若蘅早已在此設下局,專等沈微瀾踏入。
她自是明白,卻依舊從容赴約。
畢竟,這一局棋,她已布了太久。
步入庭院時,眾人目光齊刷刷投來。有人掩嘴低語,有人故作淡然,更有幾人眼神中藏著譏諷。沈微瀾淡笑著,不卑不亢地落座於最末席位,彷彿從未離開過京城那般自然。
柳若蘅坐在主位,一身月白繡蝶裙,眉眼溫婉,正執扇輕搖,似是在等人入場。見沈微瀾到來,她輕輕一笑,眼中卻無半分暖意。
“沈姐姐總算來了。”她聲音柔婉,“我們正等著你呢。”
沈微瀾淡笑回應:“讓妹妹久候了。”
話音剛落,一陣清越的琴聲響起,詩會正式開始。
第一輪以“梅”為題,眾女紛紛吟誦,或詠其傲雪淩霜,或歎其孤芳自賞。沈微瀾隻靜靜聽著,未發一言。
待眾人儘興,柳若蘅才緩緩起身,手中摺扇輕展,露出一麵工筆梅花圖,唇角含笑,道:
“妾身新得一首《詠梅》,願與眾姐妹共賞。”
她清了清嗓子,吟道:
“疏影橫斜水清淺,誰憐冷香獨自開?
本應枝頭爭豔色,偏隨風去落塵埃。”
詩句一出,眾人皆露笑意,顯然聽出了其中諷刺之意——前兩句借林逋名句點出梅花孤高,後兩句卻轉而嘲諷其不合群芳、終被風塵所染,分明是暗指沈微瀾昔日和離之恥。
有幾位貴女忍不住輕笑出聲,更有甚者低聲議論:“到底不是原配夫人,終究失了體麵。”
沈微瀾麵色沉穩,隻是將手中的絹帕輕輕疊放在膝上。那帕子上繡著一朵素白蘭花,幽靜淡雅,一如她此刻心境。
冬珞悄悄靠近,在她耳邊低聲道:“她在試探你的底線。”
沈微瀾眸光漸深,神色不變。
第二輪詩題尚未公佈,柳若蘅便又笑道:“今日天寒雪重,不如以‘雪’為題,如何?”
眾人附和,唯獨沈微瀾忽然起身,朗聲道:“我有一詩,願獻諸位。”
此言一出,滿庭寂靜。
柳若蘅微微蹙眉,旋即恢複笑意:“哦?沈姐姐也要作詩?”
沈微瀾緩步走向庭中,衣袂翻飛,如雪中青竹。
她抬眸望向眾人,語氣清冷: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詩成之際,全場嘩然。
這是《石灰吟》!於謙之作,字字鏗鏘,句句如刀。
沈微瀾立於庭中,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柳若蘅臉上,一字一句道:“有些人,以為我沈微瀾不過是隨風而去的塵埃,殊不知,我便是那烈火焚身亦不改其誌的石灰,縱粉身碎骨,也隻為留一個清白。”
柳若蘅臉色微變,手中摺扇幾乎握不住。
春棠適時上前,捧起茶盞,恭敬遞上:“小姐請用茶。”
沈微瀾接過,輕啜一口,神情泰然如初。
片刻沉默後,忽聽得屏風後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
那是謝雲崢。
他並未現身,隻是站在屏風之後,透過雕花縫隙凝視著庭中女子。那身影單薄卻堅定,一如當年他在書房外聽見她背誦兵書時的模樣。那時她不過十五六歲,卻已能將《孫子兵法》倒背如流,談吐間透著超脫閨閣的鋒芒。
如今,她回來了,帶著更鋒利的智慧,更堅韌的心性。
他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像是被什麼壓住了一般。
再看柳若蘅,她已強自鎮定,勉強笑道:“沈姐姐果然好氣魄。”
沈微瀾卻不接話,隻是輕輕拂袖歸座,彷彿剛才那一番對峙不過是尋常寒暄。
第三輪詩題公佈:春風。
眾人各自構思,唯有柳若蘅遲遲未曾動筆。她心緒不寧,幾次提筆又放下,最終隻得草草應對。
而沈微瀾卻在紙上揮毫潑墨,寫下一首七絕:
“陌上花開緩緩歸,東風吹柳綠參差。
莫道舊夢難回首,自有清風拂鬢時。”
這首詩化用了吳越王錢鏐的典故,以“陌上花開”起興,暗喻過往雖苦,但風過處,自有新生。
她將詩箋遞給主持詩會的長公主府三小姐,對方讀罷,連連讚歎:“意境深遠,辭藻清麗,沈姑娘當真才情出眾。”
柳若蘅聽得此言,心中更是煩悶,卻礙於場合,隻能強顏歡笑。
第四輪結束,詩會臨近尾聲。
眾人散去時,沈微瀾走出庭門,忽覺身後有人快步追來。
她回頭一看,竟是謝雲崢。
他一身玄色長衫,神情複雜地看著她,輕聲道:“你……變了。”
沈微瀾微微一笑:“侯爺才該問,是你變了,還是我從未變過。”
謝雲崢一時語塞。
遠處,夕陽西下,晚霞映照著她的側臉,恍若一幅水墨丹青。
她轉身離去,腳步堅定,背影挺直,彷彿從不曾低過頭。
夜色漸濃,燈火闌珊。
而一場更大的風波,正在悄然醞釀。
沈微瀾回到沈府,剛踏入書房,便見冬珞已在等候,手中捧著一封密信。
“小姐,幽州那邊傳來的訊息。”
沈微瀾接過信箋,展開一看,眉頭漸漸擰緊。
信中寫道:“北狄商隊提前撤離,疑似察覺異常。另據線報,謝老夫人近日頻繁出入柳家,似在籌劃某事。”
她沉思片刻,抬頭看向冬珞:“明日我要進宮一趟。”
冬珞點頭:“是否通知謝侯爺?”
沈微瀾搖頭:“不必。他若想知道,自會找上門來。”
窗外風雪又起,簷角鐵馬叮咚作響。
她走到案前,提起硃砂筆,在一張宣紙上寫下幾個字——
“棋局將啟,勝負未分。”
筆鋒一頓,紙張輕顫。
夜色更深,燭火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