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193章 新月迷蹤現危機
暴雨砸在臉上,碎成冰針。
沈微瀾的手還懸在半空,指尖血痕未乾,夏蟬臂上那個“殺”字已被雨水衝得模糊。她忽然動了動手指,像是要再寫什麼,卻隻猛地攥緊夏蟬濕透的袖角,借力撐起身子。
“主子!”夏蟬低喝,肩頭一沉,幾乎跪進浪裡。
沈微瀾沒應。她雙膝陷在翻湧的潮頭,唇色發青,可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杆不肯倒的旗。
謝雲崢在不遠處浮著,右臂青黑如墨,玉佩貼著胸口,黯淡無光。他抬眼,望向沈微瀾的方向,喉頭動了動,終究沒出聲。
風停了。
浪退得突兀,彷彿被什麼無形之手掐住了咽喉。海麵平得像一麵青銅鏡,映出翻滾的烏雲。下一瞬,鏡麵裂開——一道漩渦自眾人腳下升起,無聲無息,卻帶著吞噬萬物的力道。
“抓緊!”冬珞的聲音刺破死寂。
她指尖冰鑒疾轉,水珠凝成細線,纏住春棠腳踝。春棠手中算籌隻剩三根,死死咬在唇間,另一隻手猛地拽住謝雲崢的衣領。
夏蟬劍未出鞘,人已撲向沈微瀾。她剛抱住人,漩渦便塌陷,海水倒卷,五道身影如落葉墜入深淵。
……
沙。
滾燙的沙粒鑽進衣領,貼著麵板燒出細密的痛。
沈微瀾睜開眼,天是灰白的,沒有日影,也沒有雲。她抬手,按住心口——繃帶早已被海水泡透,血滲出來,在沙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她動了動手指,指尖觸到一塊硬物。
半截冰魄箭,斷口如齒,埋在沙中,隻露出一寸銀光。
她沒去碰它。
遠處傳來咳嗽聲。謝雲崢蜷在沙丘背風處,右臂搭在膝上,黑氣順著指尖一寸寸退去,又一寸寸爬回。他咬牙,從懷中摸出一塊乾癟的藥丸,捏碎,吞下。
“沒用。”秋蘅的聲音冷得像井水。
她跪在他身側,銀針在指間翻轉,最後一根刺入他腕脈時,針尾泛起詭異的青紫。她拔針,甩去血珠,抬頭看向沈微瀾:“蝕脈蠱,已入心脈。再拖一日,神誌儘失。”
沈微瀾緩緩坐起,沙粒簌簌從肩頭滑落。她目光掃過四周——夏蟬正從沙堆裡刨出藥箱,箱角凹陷,鎖扣斷裂;春棠抱著濕透的包袱,指尖一寸寸翻開,臉色越來越白;冬珞跪在沙地,掌心冰鑒映出一片虛影,沙下似有暗流湧動。
“水。”春棠啞聲,“沒了。”
沈微瀾眉心一跳。
“乾糧、淨水、火摺子……全沒了。”春棠將包袱倒扣,沙粒簌簌落下,再無一物,“商船補給,隻剩這個。”她舉起一塊焦黑的木牌,邊緣刻著蘅蕪商盟的蓮花紋,中間卻被利器劈裂。
沈微瀾接過木牌,指尖撫過裂痕。她沒說話,隻將木牌塞進袖中。
夏蟬提劍走來,劍尖挑開沙層,挖出一隻空皮囊。“有人動過。”她甩了甩皮囊,一滴水都沒滲出,“不是被衝走的。是——被人拿走的。”
沈微瀾抬眼。
四婢靜立,神色各異。冬珞冰鑒未收,指尖凝著一滴水珠;秋蘅藥箱半開,手按在“牽機引”匣上;春棠攥著算籌,指節發白;夏蟬劍尖垂地,沙地上劃出一道細痕。
她忽然笑了下,極輕,像風掠過枯蘆。
“我們,被人等著。”
話音未落,謝雲崢猛地抬頭。
他盯著沈微瀾,眼神複雜,欲言又止。最終隻低聲道:“這地方……不對。”
他抬起玉佩,貼在沙地。玉佩微顫,泛出一絲極淡的紅光,順著沙粒滲入地下,竟如活物般蜿蜒前行。
“地脈有蠱氣。”他嗓音沙啞,“和我體內的一樣。”
秋蘅蹲下,取一滴血滴入沙中。血珠未散,反而被沙粒吸噬,轉瞬消失。她指尖撚起一撮沙,湊近鼻尖——苦中帶腥,夾著一絲極淡的腐香。
“不是水土問題。”她抬頭,“是這片地,被人種過蠱。”
冬珞冰鑒輕點沙麵,水膜浮起,映出地下脈絡——縱橫交錯,如蛛網,中心一點紅光隱隱跳動。
“綠洲。”她指尖一劃,“三裡外,有水源。”
“去。”沈微瀾起身,沙粒從袖口滑落,“但——彆喝。”
夏蟬一愣:“主子?”
“有蠱的水,喝了,比死還慢。”她撫過心口繃帶,腳步未停,“我們,得活著看他們怎麼死。”
……
綠洲不大,幾株枯樹歪斜著,枝葉稀疏,樹根盤出地麵,像乾瘦的手指。中央一汪水潭,水麵平靜,映著灰白的天。
謝雲崢蹲在潭邊,玉佩懸空,紅光越來越盛。
“就是這兒。”他低聲道,“地脈源頭。”
秋蘅取出銀針,探入水中。針尖剛觸水麵,竟“嗤”地一聲冒起白煙。她迅速抽針,針尖已發黑。
“蝕脈蠱稀釋液。”她沉聲,“濃度不高,可長期飲用,足以讓人神智渙散,淪為傀儡。”
春棠蹲在潭邊,撥開浮萍,發現水底鋪著一層灰白粉末,細如塵沙。“像是骨灰。”她指尖撚了撚,“混了蠱粉。”
冬珞環視四周,目光落在樹根縫隙——那裡嵌著一塊殘碑,半埋於土。她蹲下,拂去塵沙,碑上刻著半句銘文:“……月照鼎,血歸位。”
“巫族舊地。”她低語,“不是荒漠,是——試驗場。”
沈微瀾站在潭邊,沒看碑,也沒看水。她隻盯著自己心口,那裡繃帶下的胎記,正隱隱發燙。
夜,來了。
新月如鉤,懸在天邊,清冷如霜。
沈微瀾忽然抬手,按住心口。胎記灼痛驟然加劇,像有火在皮下燒。她踉蹌一步,跪在沙地。
“主子!”夏蟬撲上前。
“彆碰我。”沈微瀾咬牙,額上冷汗滾落,“挖……下麵。”
冬珞冰鑒一掃,沙地中央泛起微光。夏蟬揮劍,沙層翻飛。不到半盞茶功夫,劍尖“當”地一聲,撞上硬物。
青銅鼎。
三足兩耳,通體刻滿紅蓮紋,與沈微瀾胎記形狀分毫不差。鼎口朝天,內壁幽深,無字無圖。
沈微瀾爬過去,指尖顫抖著撫過鼎身。月光斜照,恰好落進鼎口。
刹那間,鼎內浮光流轉。
星圖。
無數光點在鼎壁遊走,勾連成線,化作山川河流、星宿軌跡。三座高峰輪廓清晰,與三脈坐標隱隱呼應,卻多出一點——正中腹地,一點赤紅如血。
“這是……”春棠屏息。
“星晷。”冬珞凝視,“巫族觀星定路的法器。需新月當空,血引月華,方能顯圖。”
沈微瀾咬破指尖,血滴入鼎。
星圖微微一顫,三座山峰輪廓更明,中心那點紅光卻驟然擴大,如血暈開。
“不夠。”冬珞搖頭,“需更多血,或更純的月華。”
沈微瀾不語。她緩緩解下繃帶,露出心口傷口。血未止,順著肋骨滑下,滴入鼎中。
星圖再顫,光流凝滯一瞬,隨即緩緩轉動,指向沙漠深處。
春棠忽然低呼:“鼎底!”
她翻過鼎身,拂去沙塵。底部刻著一行小字,極細,卻清晰——
“血祭啟門,新月為引。”
眾人靜默。
風沙漸起,吹過鼎口,星圖如煙散去。
沈微瀾緩緩站起,重新裹好繃帶。她望向星圖所指的方向,灰白的天幕下,沙丘連綿,不見儘頭。
“補給可再奪。”她聲音冷如刀鋒,“毒可再解。”
她轉身,目光掃過四婢,最後落在謝雲崢身上。他低頭,避開她的視線。
“但這一次——”她抬手,指尖劃過唇角,像在抹去一滴不存在的血,“我要他們,等死。”
風捲起沙粒,拂過青銅鼎,月光最後一瞬,映出鼎底另一行極細的小字,藏在蓮花紋深處——
“雙生同命,魂歸故土。”
夏蟬忽然道:“主子,你胎記……”
沈微瀾低頭。
心口繃帶上,血痕蜿蜒,竟與鼎底紋路隱隱重合。
她抬眼,望向沙漠深處。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