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158章 雪夜秘聞驚四座
馬車碾過青石,三更梆子在遠處蕩開。沈微瀾指尖仍貼著肩頭蝶翼,那銀蝶卻忽地振翅,飛出車簾,沒入雪夜。
車夫揮鞭,車輪聲沉。
街角屋簷下,素影未動,琵琶弦斷處猶自輕顫。柳若蘅唇角微揚,聲如細雪拂麵:“蘅蕪姐姐,你可知……這曲子,是誰教我的?”
沈微瀾掀簾,目光直落她麵上。風卷殘雪撲上臉頰,冷得刺骨,她卻未眨一下眼。
“你既會這曲,”她開口,聲音不疾不徐,“也該知道,曲終人散,餘音不過塵灰。”
柳若蘅笑意未退,隻將斷弦輕輕一撥,餘音嗡然,竟如泣血。
車夫已揚鞭驅車,車輪碾雪,漸行漸遠。
回到沈府,沈微瀾未入正院,徑直走向祠堂。冬珞早已候在門側,見她來,隻低聲道:“角門換了三班暗哨,簷下懸的銅鈴皆浸了藥水,風吹即響。”
沈微瀾頷首,抬手輕撫門環。銅環微涼,沾著夜雪,卻在她掌心留下一道溫痕——似有人剛觸過。
她眸光一凝。
“誰來過?”
冬珞搖頭:“無人入內。但香爐裡的供香,燃得比平日快半柱。”
沈微瀾推門而入。祠堂內燭火微晃,母親靈位前那盞長明燈,燈芯忽然一跳,爆出一點細小火星。
她未動,隻道:“夏蟬,下來。”
梁上輕響,一道黑影落地,軟劍已歸鞘。夏蟬低聲道:“我守了半柱香,隻覺香氣味雜,似混了異香。”
“秋蘅。”沈微瀾轉頭。
偏殿簾動,藥爐正沸,秋蘅端坐爐前,手中銀針挑著一縷青煙。“是‘迷心引’,柳家慣用的熏香,無毒,卻能讓人心神渙散,易受言語蠱惑。”
沈微瀾冷笑:“她倒不怕我焚了這香,拆了這堂。”
話音未落,門外忽有腳步聲。
沉穩,孤身一人,未帶隨從。
門開,雪光映入,謝雲崢立於階下。墨色鬥篷覆身,玉佩懸於外袍,隨風輕晃。他未請見,隻道:“我有事,須與你說。”
沈微瀾未迎,亦未拒,隻側身讓出一線門隙。
他踏入,門在身後合上。
燭火忽暗,又明。
“你深夜至此,不怕惹人非議?”沈微瀾立於靈位前,指尖輕撫牌麵。
謝雲崢目光掃過供桌,落在那盞長明燈上。“非議早已纏身,多一句,少一句,又有何差。”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一片焦紙殘角,邊緣捲曲,字跡半毀,唯“西域”二字清晰可辨。
沈微瀾接過,指尖一顫。
“這是……兵工廠火場中拾得?”
“不是。”他聲音低,“是先帝密匣所藏,我今晨才尋到。”
她抬眼:“先帝?”
謝雲崢閉了閉眼,似在斟酌字句。“先帝晚年,曾遣密使赴西域,以活祭換長生之術。祭品非尋常女子,而是——聖女。”
“聖女?”沈微瀾冷笑,“我母乃沈家嫡女,琴棋書畫,禮法俱全,何來聖女之說?”
“因她生辰。”謝雲崢低聲道,“壬午年冬月十七,日月交蝕,天地異象。西域巫族稱此日降生之女,血脈可通神明,謂之‘骨血為引’。”
沈微瀾指尖一緊,靈位牌背忽有微溫。
她不動聲色,取茶盞傾茶於案,以指尖蘸茶,在木紋上緩緩勾出一角山水——正是《江山雪霽圖》的簷角飛簷。
謝雲崢目光落上,瞳孔微縮。
“此圖……藏箭譜。”
沈微瀾指尖一頓。
她信了。
“箭?”她問。
“冰魄箭。”他聲音更沉,“以聖女骨血為引,鑄於北邙,鎮壓龍脈逆氣。若箭成,可控天下兵戈;若箭毀,龍氣反噬,京城將陷火海。”
沈微瀾冷笑:“荒謬。”
可話未落,祠堂內供香忽扭曲,青煙盤旋,竟成一箭之形,懸於半空,旋即散滅。
她指尖冰涼。
“你為何此時才說?”
謝雲崢垂眸:“因我今日才知,那聖女,不是旁人。”
他抬眼,直視她:“是你母。而你——生來便承其血。”
沈微瀾未動,隻覺肩頭微燙——紅蓮印記雖隱,卻在此刻輕輕一跳。
“你有證據?”
謝雲崢搖頭:“唯有殘卷記載。但……”他頓了頓,“你母死後,先帝親賜諡號‘靜慧’,卻在密詔中批‘骨未歸山,魂難安’六字。此後三年,宮中每逢冬月十七,必焚一具女屍,形貌與你母相似。”
沈微瀾呼吸一滯。
她轉身,指尖按上靈位背麵。胎記處灼熱,木紋竟自行裂開一線,露出夾層。
內藏半頁泛黃紙片,邊角焦黑,字跡殘缺。
春棠上前,接過殘頁,細看片刻,眉頭緊鎖。她取來賬冊密文對照,指尖逐字推演,忽而低呼:“破了!”
她抬眼:“上麵寫著——‘以聖女骨血鑄箭,鎮於北邙’。”
沈微瀾盯著那八字,指尖發冷。
“還有呢?”
春棠搖頭:“其餘殘缺。但……”她翻過殘頁,背麵有極細劃痕,形如五瓣蓮花,“這紋路,與兵工廠傀儡心口的紅蓮印記,一模一樣。”
沈微瀾猛地抬頭。
謝雲崢神色凝重:“不止是謝家,不止是柳家。當年參與換嬰的,還有西域人。”
“換嬰?”沈微瀾聲音冷。
“你出生當日,產房起火,穩婆暴斃。你母抱你衝出火場,卻在路上昏厥。醒來時,你已不在懷中。”謝雲崢道,“三日後,你被送回,可——你母說,那不是你。”
沈微瀾心頭一震。
她記得母親臨終前的話:“瀾兒,你回來就好……可你身上,為何沒有那朵紅蓮?”
原來如此。
窗外忽有聲響。
輕,卻清晰。
琵琶聲再起。
曲調陰冷,與柳若蘅所奏《雨霖鈴》同源,卻多了幾分蠱惑之音,如蛇行草間,悄然逼近。
夏蟬已躍上橫梁。
“來了。”她低語。
話音未落,三枚寒針破窗而入,直取沈微瀾心口!
蟬翼劍出鞘,寒光一閃,三枚毒針已被斬落,釘入地麵。針尾紅蓮印記在燭下泛幽光,如活物般微微顫動。
秋蘅落地,拾起一枚針,指尖一抹塗層,嗅了嗅,臉色驟變。
“曼陀羅混蠱卵,需活體血氣啟用。”她抬眼,“他們要你流血,驗你血脈。”
沈微瀾俯身,指尖輕觸針身。寒鐵冷冽,卻在觸及時微微發燙——與她肩頭印記同頻。
“材質?”她問。
“寒鐵。”秋蘅道,“但銘文是古巫族符號,刻的是‘引血歸源’。”
沈微瀾冷笑:“他們找的不是我,是那支箭的鑰匙。”
謝雲崢盯著那針,忽然道:“玉佩……又震了。”
他袖中玉佩懸出半寸,微微顫鳴,指向城東——柳若蘅彆院方向。
沈微瀾抬眼,望向窗外雪夜。
銀蝶未歸,香爐青煙已儘。
她緩緩將殘頁收入袖中,指尖撫過靈位。
“母親,”她低語,“我終知你為何不肯閉眼。”
謝雲崢忽道:“若箭真在北邙,朝廷必已佈防。你若去,便是逆龍鱗。”
沈微瀾轉身,目光如雪夜寒星。
“那又如何?”
她抬手,將白玉蘭簪自發髻取下,遞向春棠。
“去調商盟暗賬,查壬午年冬,沈家與西域可有往來。”
春棠接過,點頭退下。
夏蟬收劍入琵琶,絃音嗡鳴。
秋蘅合藥箱,鎖扣輕響。
冬珞已攤開輿圖,指尖點向北邙山。
謝雲崢站在原地,玉佩仍懸於外,顫動不止。
“你當真要去?”他問。
沈微瀾披上鬥篷,指尖扣住門環。
“箭在北邙,血在吾身。”她回頭,眸光清冽,“我不去,誰去?”
他喉頭一動,終未攔。
她推門而出,雪撲麵而來。
階前積雪未掃,一行足印自側門延伸而來——是謝雲崢的。
可除此之外,另有一行極淺的足跡,自牆頭躍下,指向祠堂後窗。那腳印極小,似女子所留,落地處,雪麵竟未凹陷,隻有一圈極淡的紅蓮印痕,如血滴初融。
沈微瀾腳步一頓。
“冬珞。”
“在。”
“查這足跡,源頭何處。”
冬珞蹲下,指尖輕撫雪麵,忽而皺眉。
“不是今夜留下的。”她低聲道,“雪層之下,還有舊痕——同一人,三日前已來過。”
沈微瀾眯眼。
三日前,她尚在雪山之巔,焚詔祭天。
可有人,已先一步踏入沈府祠堂。
謝雲崢忽道:“玉佩……不指向柳若蘅了。”
他低頭,玉佩懸空,顫動漸止,竟緩緩轉向北方——直指北邙。
沈微瀾望著那玉,忽而一笑。
“它認的,不是主人。”她道,“是血。”
她抬步欲行,忽覺袖中一動。
那片焦紙殘角,竟自行飄出,落於雪地。
風卷紙角,露出背麵——原是空白,此刻卻浮出幾字,墨跡如血:
“箭在,人在;箭亡,魂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