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138章 鏡花水月破心魔
即刻出發!
沈微瀾話音未落,腳底枯枝一折,冷霧如潮湧來,瞬間吞沒前路。那幅《寒江獨釣圖》在她掌中微微震顫,畫卷邊緣滲出一絲血痕,順著指尖蜿蜒而下,竟不落地,反被畫紙吸儘,墨色孤舟忽地一亮,指向更深的林心。
“小姐,霧又重了。”春棠低聲道,嗓音微啞,額角沁出冷汗,“我……我好像看見賬房的燈還亮著,算盤聲一聲聲敲在耳裡……”
“彆信!”夏蟬一把拽住她胳膊,力道大得幾乎捏疼,“那是假的!你掌的是沈家銀錢,不是陰曹地府的生死簿!”
話音未落,沈微瀾眼前一花。
——紅燭高照,喜字貼滿廊簷,鼓樂喧天。
她站在廊下,一身素衣,看著謝雲崢披著大紅喜袍,牽著柳若蘅的手,緩緩步入正堂。那人眉眼溫柔,唇角含笑,喚的卻是旁人名字。
“一拜天地——”
“住口!”沈微瀾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眼前幻象卻如水波蕩漾,非但未散,反而愈發清晰。她看見自己被推入偏院,門扉緊閉,鎖鏈墜地,一聲聲,像極了當年和離那夜,侯府鐵門落鎖的聲響。
“小姐!”冬珞疾步上前,一把扣住她腕脈,聲音冷如霜雪,“那是‘鏡花瘴’,惑心亂神,專攻執念。你若沉溺,魂魄便留在這林子裡了。”
“我知道……是假的。”沈微瀾喘息,指尖掐入掌心,“可為何……這般真?”
“因你心裡,還有一絲未放。”冬珞目光銳利,“放下執,破幻境,才能見真途。”
春棠忽然低笑一聲,從袖中抽出一冊賬本,紙頁泛黃,邊角磨損,卻是她日日摩挲之物。她指尖撫過一行數字,輕聲念道:“三月十七,支出紋銀二十兩,購藥材十斤,用於小姐調理氣血。”
數字在霧中浮起,竟化作點點棠梨花瓣,紛紛揚揚,撞向那幻中紅燭。
“啪”地一聲,燭火熄滅。
幻象如琉璃碎裂,謝雲崢與柳若蘅的身影寸寸崩解,化作灰霧飄散。
沈微瀾踉蹌一步,被夏蟬扶住。她抬眼看向春棠,眸光微顫。
春棠卻隻是合上賬本,輕輕拍了拍灰:“小姐的銀子,一分一毫我都記得。夢裡騙人,也得對得上賬。”
“好。”沈微瀾深吸一口氣,血味尚在唇齒,“我們走。”
冬珞已抬頭望天。霧氣雖濃,卻遮不住北鬥隱現。她指尖掐算,眉心微蹙:“星位偏移,地氣濁重……這毒霧,不是天然生成。”
“是人為?”夏蟬握緊蟬翼劍。
“是陣法。”冬珞目光如刀,“以冷宮龍氣為引,借秋分陰煞之氣催發,再以蠱蟲為媒,散播‘鏡花瘴’。源頭……在皇宮冷宮方向。”
“冷宮?”謝雲崢低咳一聲,臉色仍白,“那地方……二十年無人進出。”
“正因無人進出,才藏得下秘密。”冬珞冷聲道,“走,往西北。”
一行人依圖而行,腳下枯枝斷裂聲此起彼伏。行至一處斷崖邊緣,忽見謝雲崢腰間玉佩無風自鳴,青玉泛起幽光。與此同時,沈微瀾發間金簪亦輕輕震顫,簪頭那朵細雕的蘅蕪花竟滲出微光,與玉佩輝映。
兩道光芒在空中交織,竟投下一幅虛影——山川脈絡,星宿排布,一條隱秘路徑自林心蜿蜒而出,直通宮牆深處。
“這是……生辰引路圖?”冬珞瞳孔一縮,“以命格為鑰,血脈為引,唯有特定時辰、特定之人,才能觸發。”
“我的生辰……與他?”沈微瀾盯著那圖,心頭一震。
謝雲崢也怔住,目光落在她臉上,欲言又止。
“彆愣著!”夏蟬一扯二人,“圖都出來了,還看什麼看!”
眾人循圖前行,不多時,崖底現出一道石門,半掩於藤蔓之後。門上無鎖,隻刻著一行小字:“心魔不破,寸步難行。”
“又是幻境?”春棠皺眉。
“不。”秋蘅忽然開口,聲音清冷,“是試煉。門後之路,隻容心無執念者入。”
沈微瀾上前一步,伸手推門。
刹那間,四麵霧氣翻湧,幻象再起——
她看見自己跪在禦前,身披鳳袍,萬人朝拜;又見謝雲崢血染戰甲,倒在她懷中,喃喃喚她“蘅蕪”;再一轉,竟是母親抱著繈褓中的她,走入深宮,背影決絕……
“這些都是假的。”她閉眼,聲音平靜,“我隻信眼前路。”
石門“轟”然開啟。
門後是一條幽深密道,石階濕滑,壁上苔痕斑斑,隱約可見與皇陵相似的紋路。眾人魚貫而入,夏蟬持劍在前,冬珞測算方位,春棠緊隨沈微瀾左右。
行至半途,秋蘅忽道:“小姐,停一下。”
沈微瀾回頭:“怎麼了?”
“你手腕的傷。”秋蘅上前,指尖輕觸那道被金簪劃開的口子,“血色不對。”
眾人皆凝神看去。那傷口本已結痂,此刻卻微微泛青,皮下似有細小蠕動。
秋蘅從藥箱取出銀針,挑開痂皮,以藥油輕拭。忽地,她瞳孔一縮。
“這是……玉青蠱母蟲的幼體。”她聲音極低,卻如驚雷炸響,“此蠱千年難遇,隻養於皇室秘庫,以龍氣滋養,非帝王血脈不可近身。”
“什麼意思?”夏蟬聲音發緊。
“意思是……”秋蘅抬眼,直視沈微瀾,“有人,早在你出生時,就把母蠱種進了你體內。它不噬心,不控神,隻為標記——標記你是誰的女兒。”
沈微瀾沉默。
她低頭看著那道傷口,青氣如絲,纏繞血脈,竟隱隱與胎記位置呼應。
“我母……是宮人?”她問。
“不。”秋蘅搖頭,“她是被逐出宮的皇嗣之女,因懷有身孕,觸了禁忌,才被放逐民間。你生來便帶胎記,本是封印,可如今封印鬆動,母蠱蘇醒……它在找它的‘根’。”
“所以我的血能克毒?”沈微瀾喃喃。
“不止克毒。”秋蘅目光深邃,“你的血,是解萬蠱的‘鑰匙’。而你,是那個命定要開啟一切的人。”
密道深處,風聲嗚咽。
謝雲崢忽然開口:“那玉扣……半朵棠梨,是你母之物?”
“是。”沈微瀾抬眸,“與我貼身那半枚,能合二為一。”
“我見過那紋樣。”謝雲崢聲音低沉,“在先帝寢殿的密匣裡,與一份遺詔同藏。”
“遺詔寫了什麼?”
“‘若蘅蕪現,玉青歸位,江山可易主’。”他盯著她,“我父臨終前,讓我毀了它。我沒毀。”
沈微瀾靜靜看他,眸光如深潭映月。
“所以你留著它,是為今日?”
“不。”他搖頭,“我留著它,是因為……我總覺得,你不是沈家女。”
“那我是誰?”
“你是……”他話未儘,忽聽密道儘頭傳來一聲輕響。
——是琵琶弦斷。
眾人一凜。
那斷弦聲後,竟傳來一聲輕笑,如風拂簾,熟悉至極。
“你們……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是那神秘女子的聲音。
她立於密道儘頭,素衣如雪,懷抱殘破琵琶,指尖還沾著斷弦。
“你是誰?”沈微瀾上前一步。
女子不答,隻將琵琶輕輕放下,從袖中取出一枚玉扣——半朵棠梨,紋路清晰。
“你母臨終前,托我等你。”她目光落在沈微瀾臉上,竟有淚光,“她說,若你見血開圖,心魔不破,便將此物交你。”
沈微瀾伸手欲接。
女子卻忽地後退一步:“等等。你得先答我——你可願背負這命?可願踏碎宮牆,揭了那層皮?可願,以血洗儘前塵,哪怕……萬劫不複?”
沈微瀾看著她,又回頭看向四婢。
春棠握緊賬本,眼神堅定;夏蟬劍未入鞘,目光如火;冬珞指尖掐算,星圖在心;秋蘅藥箱未合,銀針在手。
她再看向謝雲崢。
他沉默,卻將玉佩遞來。
她接過,與金簪並列,光芒再起,映亮前路。
“我願。”她聲音清冷,如霜雪落地。
女子凝視她良久,終於將玉扣遞出。
沈微瀾接過,指尖觸到那溫潤玉麵,忽然渾身一震——
玉扣內側,刻著四個小字:
“蓮心藏蠱,星照命途。”
與她母親遺冊上的批註,一字不差。
“你母姓沈,名婉蘅。”女子輕聲道,“她本是先帝庶女,因愛入凡塵,為你父沈尚書所救,隱姓埋名。可她逃不過血脈之咒,臨終前,將母蠱封入你身,隻為護你周全。”
“那你是……”
“我是她舊仆。”女子垂眸,“也是你乳母。”
沈微瀾手中玉扣微微發燙。
她忽然想起幼時,曾有個啞婦常為她唱曲,後來莫名失蹤。那婦人袖口,繡的正是半朵藥蓮。
“你為何現在才現身?”
“因玉青蠱未醒,時機未至。”女子抬頭,目光如炬,“如今你血開圖,心魔破,密道現,冷宮之霧將散——她等的那天,終於來了。”
“她等什麼?”
“等你回去。”女子一字一句,“回你生來就該在的地方。”
密道儘頭,風忽止。
沈微瀾握緊玉扣,抬頭看向那扇緊閉的石門——門上刻著一隻展翅銀蝶,蝶翼微張,似欲飛出。
“走。”她轉身,對眾人道。
春棠點頭,夏蟬握劍,冬珞測算,秋蘅合藥箱。
謝雲崢落後半步,低聲問:“若真到了那一步……你還會認我嗎?”
沈微瀾腳步未停,隻將金簪輕輕插入發間,血痕未乾。
“你若還守著那道遺詔……”她聲音輕如風過,“我便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