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110章 雪夜共剪西窗燭
雪夜沉沉,寒風裹著細碎的雪粒撲打窗欞。
沈微瀾立在書房案前,指尖輕撫著昨夜從祠堂暗格中取出的證物箱。銅鎖已開,箱蓋半掀,裡頭整齊碼放著幾份卷軸、一枚染血玉佩,還有一封泛黃信箋,紙角微微蜷曲,彷彿隨時會被燭火舔舐成灰。
她將手邊最後一張殘片歸檔,正要合上箱蓋,忽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小姐。”冬珞低聲稟報,“鎮國侯求見。”
沈微瀾眉心一動,抬眼望向窗外。
天色已晚,風雪更盛,謝雲崢竟在這種時候登門?
她略一頷首:“請他進來。”
不多時,門簾被掀起,一道高大身影踏雪而入。
謝雲崢身披玄色鬥篷,肩頭落滿積雪,靴底帶進來的雪水在青磚地上洇出一片深色痕跡。他並未脫去外袍,隻解了兜帽,露出一張神色凝重的臉。
“這是今晨在西疆邊界搜到的。”他徑直走到案前,將一個布包放在桌上,解開係繩,露出一枚虎符。
沈微瀾目光一凝。
那虎符通體烏黑,表麵覆著一層薄霜,邊緣處卻隱隱透出一絲紅意——是乾涸的血跡。
她不動聲色地伸手接過,指尖觸到金屬冰冷的觸感,隨即翻轉過來,果然見到虎符底部有一道極細微的缺口。
“你發現了什麼?”她問。
謝雲崢點頭,聲音低啞:“西疆細作供認,他們受命於一名自稱‘柳家舊人’的女子。這枚虎符,是他們用來調動西疆駐軍的憑證之一。”
沈微瀾聞言,心頭一震。
“所以……你懷疑,柳若蘅還未死?”
謝雲崢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她手中的虎符,緩緩開口:“我派人查過,這枚虎符的材質與真正的鎮國侯府虎符一致,但缺口處的處理手法不同。”
沈微瀾心中一動,取出發間金簪,輕輕挑開缺口處的縫隙。
哢噠一聲,一塊蜜蠟從中脫落。
她將蜜蠟置於燭光下細看,隻見其內嵌著一粒乳白色的牙齒——尚帶齒根,顯然是幼時脫落之牙。
謝雲崢也俯身細看,眉頭緊蹙:“這是……”
“柳若蘅的乳牙。”沈微瀾語氣平靜,眼神卻沉了幾分,“她年幼時曾因病落下印記,這顆牙是當年換下的。”
謝雲崢沉默片刻,終是開口:“所以,她不是假冒者,而是……真的柳家女兒。”
沈微瀾未答,隻是將蜜蠟重新收好,連同虎符合入證物箱中。
兩人一時無言,唯有窗外風雪簌簌,夾雜著簷角銅鈴輕響。
“外麵風雪大,不如坐下來暖暖。”她忽然道,轉身從櫃中取出一隻溫酒壺,又執起剪刀,剪去燈芯一段。
燭火跳動,映得她側臉柔和幾分。
謝雲崢看著她的動作,喉結微動,終是緩緩落座。
“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她忽然開口,語氣如常,卻似有若無地試探。
謝雲崢一頓,低聲道:“你說哪段?”
沈微瀾斟了一杯熱酒推過去,淡淡一笑:“就是你祖母講的那個故事。”
謝雲崢眼神微變,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些。
“她說,有個姑娘為了救一個男人,甘願背負罵名,甚至不惜與家族決裂。”沈微瀾輕聲道,“後來那個男人成了侯爺,而她……消失了。”
謝雲崢垂眸,看著杯中晃動的酒液,良久才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可現在看來,”她輕輕一笑,“也許是真的。”
他抬頭看她,眼中情緒複雜難辨。
“你一直都知道些什麼?”他問。
沈微瀾並未正麵回答,隻是端起茶盞,輕輕吹散浮沫,悠悠吟道: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謝雲崢怔住,片刻後,低聲道:“你也讀李義山?”
“詩寫得好,自然要讀。”她抬眸看他,“更何況,有些事,確實值得追憶。”
屋外風雪漸息,屋內燭火搖曳,映得兩人的影子在牆上交錯,模糊不清。
謝雲崢忽然起身,朝她走近一步。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他問。
沈微瀾垂眸,指尖輕撫袖口繡著的梅花紋,片刻後,輕輕道:“因為有些真相,不該永遠埋在雪裡。”
話音剛落,忽聽得窗外一聲輕響。
是一片臘梅落在窗欞上,沾著雪,靜靜躺著。
謝雲崢回頭望去,隻見窗外雪夜茫茫,天地一色,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
他收回視線,卻見沈微瀾已將蜜蠟收入懷中,神情淡然,一如往昔。
“今日之事,暫且莫要聲張。”她道。
“我知道。”他點頭,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也要小心。”
沈微瀾笑了笑,目送他披上鬥篷,推門而出。
風雪再次湧入,捲起一角衣袂。
她站在門前,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直至風雪掩去一切。
片刻後,她輕輕關上門,回到案前,將證物箱重新鎖好。
指尖劃過箱麵棠梨花紋,她忽然想起方纔開啟箱蓋時,壓在最底層的那張紙片。
紙上寫著:“柳氏女,配虎符。”
時間雖已模糊,但她隱約能辨認出,字跡竟與謝老夫人筆跡極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