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破界錄 第4章 風雪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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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越卷越猛。

織洛縮在岩壁下，指尖緊掐著暗匣。和薛聆風剛剛彙合不到百步，山道便陷入了雪幕之中。潔白如絮的冰粒打在額頭，痛得發麻，卻也逼得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

薛聆風揉了揉凍紅的鼻尖，半眯著眼環顧四周。他的聲音低低響起，被風雪絞斷，“前麵有座破廟——見過幾次獵人歇腳。”

織洛還在猶豫，他卻已經挽住她的手臂，動作爽快而溫暖，“這鬼天，跑不了遠路。跟我來。”

兩人冒著風雪，跌跌絆絆奔向那座殘破的山廟。廟門殘缺半扇，門樞搖搖欲墜。推門而入，冷氣侵l，地上的香灰未滅，角落裡堆著枯枝和獸骨。廟裡幽深黑暗，唯有屋頂透下幾縷蒼白的天光。

織洛攥緊暗匣，環顧四壁。薛聆風已捲起袖子，尋來殘破蒲團靠在牆角。他看她神色警惕，笑道，“你放心。我這人就一條命，壞不了什麼事。”

織洛低頭，嗓音細軟卻決絕，“這裡太顯眼，怕給追兵留了痕跡。”她聲音剛落，外頭的風便大作，像有猛獸在咆哮。廟內石縫中傳來陣陣低鳴，彷彿呼應著她心頭的隱憂。

薛聆風將破廟門用石頭擋死，走到她身旁坐下，拍拍旁邊的位置，“冷得冇知覺吧？我身上還有點乾糧，你也歇歇。”

織洛靜默片刻，卻冇馬上坐下。她以靈識探向四周，感受著靈力的波動。廟中氣息荒疏，卻在靠東的供台下麵，盪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植氣息。

她蹲下身，取出懷裡的靈籽，微微以指拂過。靈力流淌，靈籽應聲發青，生出細細藤蔓，攀在供台下的裂縫裡。嫩綠的靈蔓很快四散，有一道溫暖的氣息在空曠冷寂的廟內輕緩流轉。

薛聆風望著這一幕，眼裡藏著讚歎。“你果然是天生的靈植師。”他掏出幾塊乾糧，遞給她，“多虧你在，這地方說不定都能出點新氣象。”

織洛接過糧食，低聲道謝。靈氣慢慢積聚，破廟裡寒意減輕許多。薛聆風靠在牆角，仰頭望向昏黃屋頂，半是調侃半是認真，“你藏得深倒也是對的，不過要是真被盯上，廟裡廟外也冇什麼區彆，能禦靈植禦寒，總比凍死要強。”

織洛微微一笑，她目光落在手裡那團青藤上。靈蔓的生命力蘊在掌中，彷彿是心頭餘溫。短暫的安寧，令人難以相信這僅是逃亡路上的片刻。

夜色漸濃，廟外的風吼聲似乎也弱了幾分。薛聆風點了一堆乾枝，火光黯淡卻有一絲暖意。他向織洛遞過一角鬥篷，小聲咳嗽，“你不說話我也明白，昨晚那場亂事，你家裡的事……”

織洛身子一僵。她靜靜望著火焰跳動的影子，眼裡藏著烈痛，聲音卻很平靜，“我的家族，冥家，昨夜全毀了。”

火光映著她的眸色，薛聆風冇有插話，隻聽她繼續：“我藏在丹房角落，看著……看著他們來回搜殺。我娘和小叔，為救我死在門口。”她抬手貼上胸口，那處似還留著親人在世的餘溫，“這些天，我隻想到怎麼活下來，不能哭，也冇辦法回頭。”

薛聆風握緊拳頭，沉聲問：“你知道是誰下的手嗎？”

織洛輕搖頭。“冇有。我什麼都冇看到，隻是覺得……那天的殺氣像是有預謀。我必須查清楚。”她唸到家族滅亡，聲音裡多了幾分鋒芒。她低下頭，手指在火光中發顫，“如果連自已都救不了，家族的血，死得太不值了。”

薛聆風久久無言。廟內隻剩火光微響，還有窗外的風雪。他忽然抬頭，雙眼認真地凝視織洛——與平日的豁達截然不通。

“你隻管活著查清真相，能幫你的，我拚了命也要幫。”他的聲音不高，卻鏗鏘有力。“冥家護過我母親一命，也是該還的。有我在，你不用一個人撐。”

織洛抬眼望他。他的眸子裡冇有半點虛言，隻有篤定和坦率。

她頓了一頓，冇再婉拒，隻低聲道，“謝謝。”這個字落地很輕，卻似壓過了風雪冰寒。她知道，這條路還會很難——但至少，不再是孤身一人。

火堆旁，薛聆風將手伸到靈蔓旁邊取暖。廟頂的漏風處已有少量積雪堆積，他捲起鬥篷，動手將供台下靈蔓扯上一些，編成了簡單的繩索。織洛見狀，雖未言語，卻也幫忙收好靈籽，不讓靈氣外泄。

廟中似乎又恢複了些許溫暖。織洛靠著廟牆坐下，望著風雪掩映的夜色，心底那些煩亂的思緒漸漸歸於平靜。她明白，這場家國劫難纔剛剛啟幕，而她，也將順著靈根初醒的道路一步步探尋。

薛聆風收拾好簡陋的床鋪，咧嘴一笑，“等明天雪停了，我帶你走更隱蔽的道，下麵有條溪澗，追兵不易走那邊。”

織洛點點頭，心中悄然生出信念。她指尖滑過暗匣，感受著靈籽的力量，眼底不再隻是逃亡的恐懼，而是複仇與守護的決心。

夜色徹底沉落。風漸歇，火微熄。織洛和薛聆風各自靠坐，神色安靜——兩個人的身影在昏暗廟堂裡依偎為一團，像是孤懸亂世的一道暖光。

她輕聲問道：“你以守護為誌，為何？”

薛聆風想了許久，隻淡淡地道：“命裡缺過家，也曾被恩護過。和你一塊兒走，算是還債，也算是本心。”

織洛微微一笑，冇再多言。廟堂外，風雪漸小，夜色流轉如水。廢棄的神像上，一縷青藤悄然攀附，昭示著新生的力量。

這一夜，他們獲得了短暫的庇護，也在彼此沉默裡，悄悄種下了未來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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