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寵 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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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我們隻有合婚庚帖
馬車一路疾馳駛向京城,
官道旁被雨洗過的樹葉泛著綠油油的光,明溪坐在馬車內,手裡緊緊攥著那些信,神色遠不及方纔人前那般鎮定。
她萬萬想不到明遠如此膽大妄為,
謀逆這種大事也敢摻和,
也不知沈玦今日這般處境和這件事有多大關係,
更不知道自己此舉能不能幫到沈玦。
可總要試試。
她從小到大沒有做主過幾件事,
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牽扯到這些。從前許多事都是沈玦在做,他完全做了她的主,
如今,擋在她身前的人走了,這些事,
輪到她來做了。
蘇天瑜所說不假,京城裡應是真的出了事,馬車回到城門口被看守攔住,檢查一番才放行,平日進出城門哪裡動得了這麼大的陣仗。
明溪先是回了沈府,沈府果然被重兵把守,那些帶刀立在門口的不是尋常侍衛,
是官兵。
“少夫人。”車夫將稱呼換了回來,低聲勸她:“府裡不安,大人說要您走,
您回來看過,
也該安心了。現下走還來得及。”
明溪抿緊唇,
未作猶豫,直接跳下馬車走向府門口,還未靠近,
一人就過來伸刀攔住她:“站住!何人擅闖沈府?”
“我要見沈玦。”明溪將目光放在他身上,拿出銀子奉上,求道:“大人高抬貴手,我隻見一麵就走。”
“大膽!”這人並不吃這一套,後退一步將刀出鞘三分,冷著臉道:“朝廷重犯豈是你想見就見的,識趣就快走,否則將你一並拿下。”
刀光寒涼,日光下泛著冷意。明溪的心不住地往下沉,沈玦若不是出了事,怎會讓這些人在門口耀武揚威。她沒說話,見此舉行不通轉身回了馬車旁。
車夫見她碰壁回來鬆了口氣,勸道:“少夫人,咱們現在走吧?”回沈府見不到人,總該離開了。若少夫人出了事,他有幾條命擔著?
明溪立在馬車前,還不到正午,她稍一思索,心一橫:“去皇宮。”
車夫驚得臉色都變了:“少夫人您說什麼?”
“進宮。”明溪重述一遍,聲音也大了些。
“少夫人三思!”車夫臉上的汗往下落,才這麼一會兒,他內衫都濕透了。當日聽沈玦吩咐時他見明溪這般柔柔弱弱,不像是有主意的,便覺得是個好差事,誰知道她真做起事來,這般不要命。
明溪沒有理會他,掀了車簾上去:“沒時間三思了,現在就去。”
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若是沈玦沒有給她放妻書,她就是沈府的人,有了放妻書,她是明府的人,無論如何她是躲不過的,若一定要死,不如試試能不能換沈玦一條命。
她主意已定,皇宮這種地方,即便她未去過,街上尋一個人問問也能問到,隻要她想去定然能去。她有時間想,沈玦未必有時間等,一刻都不能耽誤。
皇宮守衛森嚴,馬車不能靠近,明溪拿了那些信件下馬車,一路到了宮門口,守衛宮門的侍衛身著明黃色官服,見她靠近便過來阻攔。
明溪雖沒有麵聖過,卻也知道不是誰都能見皇上。那是天子,若人人都來求一求便見了,天子的威嚴何在。
“民女有事求見皇上,事關都察院指揮使沈玦,求大人通傳。”
“你想見皇上,我還想見皇上呢。”侍衛身份低,尋常人豈能麵聖,他見明溪生得貌美,看著年紀也不大,動了惻隱之心,勸道:“都察院的事□□關重大,念你一介女流不懂這些,快些離開。”
早知會是這樣,明溪沒走,她心念一轉,當即跪在宮門口,手裡拿著那些信,重又道:“民婦都察院指揮使沈玦之妻明溪求見皇上,求皇上徹查此事,不要使一人含冤!”
她報出了都察院指揮使夫人的名號,護衛便怔住了,都察院在六部外,歸皇上直掌,如今沈指揮使是什麼情況誰也說不準。可話說回來,命婦不宜麵聖,即便她真的是指揮使夫人又如何?
他聲音低了些,說道:“你是誰都不行,快些走吧,皇上日理萬機,你就是跪死在這裡皇上也不會知道。”
明溪纖細的身子跪得筆直,這下沒有回他。若真跪死在宮門口,定然有人知道。即便救不了沈玦,她一條命換沈府那麼多條命,夠了。
“明溪?”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明溪沒有回頭,她知道那是陸斐。
身後腳步聲加快了些,走到她身前,明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緋色官服,再往上便是那張熟悉的臉,依舊那般好看,依舊那般溫潤如玉,隻是到底和從前不一樣了。
她恢複了記憶,許多事前前後後加起來想想就明白了。沈玦若要殺她不必那樣麻煩,怎麼就這麼巧被陸斐救了,怎麼又這麼巧,崖下她剛醒就讓她聽到沈玦要殺她。她早該知道的,沈玦手下的人不會這樣不謹慎。
這些,甚至於那日被擄走,都是有人有意安排,是陸斐。她拿不準陸斐對她是什麼心思,可心裡清楚,她對陸斐無意。
陸斐立在她身前,想到查到的訊息,說道:“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行簡哥哥。沈玦餵你吃了藥,罷了,你先起來,我幫你尋解藥。”
“行簡哥哥。”明溪沒有起身,抬眸看著他,聲音也沒有什麼變動,陸斐眉頭舒展開:“你想起來了?”
“我都想起來了。”明溪麵上並無喜色,明眸裡有些難過,她低聲道:“我想起兒時行簡哥哥如何教我讀書習字,想起剛來京城時,你如何儘力救我,都想起來了。”
她沒有提她知道的那些事,兒時那麼多年一同長大,陸斐對她那般照拂,到了這一刻,還是不願將這些說出來。
陸斐神色一鬆,雖然不知明溪為何又想起來了,可記得他就好,沈玦出事,沈府人不得隨意進出,他這兩日擔憂明溪,如今見到人總算放心了。他彎腰去扶明溪:“先隨我回去,有什麼要緊事我替你做。”
明溪躲開他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你先聽我說。兒時讀書時,先生便最看重行簡哥哥,他讚過最多的文章便是你的。多年未見,行簡哥哥果然如先生所願,一舉登科。”
陸斐動作一僵,垂眼看明溪,神色也變了,他低聲道:“這是怎麼了?”
“從前我問先生,何謂君子,先生說,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貞。我便覺得,行簡哥哥是天底下最君子的人。”明溪說著,念起從前事,心裡難受,眼睛便有些酸,她緩了緩,繼續道:“若因我讓行簡哥哥不君子,那便是我的錯。”
陸斐聽到這一句,心裡就明白了。他微微閉了閉眼,單手負在身後,緊握成拳。
“我不願做罪人。”明溪繼續道:“行簡哥哥光風霽月,才華斐然,日後必定登閣拜相,不能走了錯路。”她嘴角輕輕勾起,對陸斐露出一個笑:“行簡哥哥,我們都不再是小時候了。你說呢?”
人長大了,心也不再是兒時那般了。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白,彼此都清楚。陸斐果然沒有再說,他神色漸漸如常,握在身後的手還緊緊攥著。他緩了緩,說道:“是。”
就這麼一個字,應了明溪說的那些所有。
二人相顧無言,片刻後,他音色如常問道:“那你今日跪在這裡因為何事?”
明溪神色一頓,如實道:“沈玦是為了護著明府才被連累的,我想麵聖,即便不能麵聖,有些東西也想親自交出去。”
“好,我知道了。”陸斐點點頭,沒再勸她,才走了一步,又轉過身來看她:“你為了沈玦,要做到這般地步?”
若是惹怒皇上這可是死罪。
明溪垂眼看著眼前的地,心裡想的全是沈玦的好,仔細想想,沈玦也並未怎麼欺負她,即便剛到府裡還沒把她當回事的時候,給她的一切也都是最好的。到了這種時候,她回想起來的,竟然全是沈玦的好。
“沈玦是為了我,落到這般地步的。”明溪回他。
他是有許多不好,可他還有那麼多的好。若不是明家,他現在應該還是高高在上的都察院指揮使,而不是現在這般生死不知。
“我知道了。”陸斐點點頭,沒有再說,轉身進了宮門。
紅牆映著琉璃瓦,陸斐邁步往裡走,距離明溪越來越遠。他步履沉穩,越想越難受,胸腹一陣刺痛,抬手一擦,在唇角處擦下一抹紅。
有些事情,遲一步,就永遠都遲了。
兒時教明溪習字的時候,他就想,怎會有這般玉雪可愛的小姑娘,他長大定要娶她為妻。回京後學業繁重,他總覺得等他功成名就就告訴爹孃去明府提親。後來他就在京城見到了明溪。
驚鴻一瞥,他沒有認出她。
若他早一些提親,明遠也不會動這些心思,後麵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他終究還是不敵沈玦。沈玦現在已經有了權勢,可他還要再等等。
等不起,追不上。他永遠都比沈玦晚一步,也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人。
身側有巡護的禦林軍,也有擦肩匆匆跑過的小太監,陸斐神色一正,邁步向裡走去。
宮門口,明溪還在跪著,烈日炎炎,不過這麼一會兒工夫,她就有些頭腦昏沉,侍衛見她單薄,以為她撐不住,沒想到她動了動身子,跪得更直了些。
他正要再勸,聽到身後匆匆腳步聲,轉頭一看他就神色一凝,忙迎上去道:“李公公,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李福海,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彆說他一個侍衛,宮裡其他人見到他也得禮讓三分。
“糊塗東西!”李福海有些虛胖,年紀也大了些,這一趟跑得他一身汗,他手裡浮塵一甩,低聲斥責道:“沈少夫人也敢讓跪著,出了什麼事可仔細著你們的腦袋!”
侍衛被訓懵了,忙低頭應是。
“皇上龍體有恙,不見人。”李福海喘了幾口大氣:“就你這腦袋,難怪隻是個守城門的,還不快把少夫人請走。”
“哎!多謝公公提點!”這人領了吩咐,心裡不住地打突,卻也知道宮門口跪著的那人不是尋常人。李福海不便現身,藏在宮門後沒出去。
侍衛轉身,還未走過去就見到一人駕馬而來,馬蹄陣陣,轉瞬到了宮門口。馬上那人翻身下來,快步走到明溪身前:“少夫人快起來。”
明溪轉眸,眼裡終於有了波瀾,問道:“宋副使,沈玦呢?”
宋寧少見地穿了黑色官服,少年人的淩厲儘顯,他聞言凝眉不答,隻是手下用力把明溪拉起,回道:“大人現在無事,你若出了事纔是要他的命。先回去。”
說完半拉半請地把明溪送上馬車,他這麼一來,在場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李福海鬆了鬆衣領,讓小太監摻著又回去了。
明溪聽說沈玦沒事,心裡的大石也稍稍放下,隻是沒見到他這個人,終究不安心。沈府如今被圍得銅牆鐵壁,是萬萬不能回。宋寧把她安置在沈玦之前的彆院裡,讓她不要著急。
彆院現在還有人在打理,明溪回去時隻覺得處處都是熟悉之感,想起當時在這裡真是恍若隔世,她彎腰探進床下,果不其然摸到一個盒子,上麵一層浮灰,開啟就見到一隻已經泛黃的竹篾編成的小兔子。
她拿著那個兔子坐在桌旁出神,不止這件事何時才能結束。
在彆院裡過了近半月,宮裡的訊息也不住地往外傳,皇上病重,藥石無醫,幾位皇子入宮侍疾。
唯獨沒有和沈玦有關的訊息。
天陰沉沉地,一絲風也無,樹上的葉子都紋絲不動,蟬鳴陣陣,不絕於耳。明溪心裡著急,卻什麼忙也幫不上,想了想,去了彆院書房。
沈玦許久不來彆院,書房裡也沒什麼要緊東西,她想進去尋兩本書看。
才一推開門,她就怔住了。書房裡掛了三幅畫,全是人像,每一幅都是她。全是她明眸皓齒笑著的模樣。
她心裡一顫,走向前去,那些畫像右下角處都有字,是沈玦留下的,每一幅都寫著明溪平安。瞧瞧日期應是她落崖後那段時日。
這三幅畫畫得很是傳神,明溪站在這裡都覺得跟照鏡子似的。隻是也隻有這三幅,還有幾幅字,字跡也從規整到繚亂,最後隻隱約可辨出平安二字。足可見寫字之人心境多亂。
應是心裡亂,畫不出畫了。當日他說話時那般鎮定自若,誰又能想到,他竟然這般捨不得她。當日他說話時那般鎮定自若,誰又能想到,他竟然這般捨不得她。
明溪站在這些字畫間,心裡隻有幾個字,天意弄人。她此刻,隻願沈玦也能平安回來。
窗外雷聲大作,轟轟隆隆地,伴著大風,悶了這麼多天,終於要下雨了。
她垂首,將這些字畫緩緩收起,怕潮氣進入書房,又起身過去關窗。風卷著雨滴往屋裡送,明溪稍微用手擋了擋,就見彆院外有一陣火光,她心裡沒來由一陣慌,剛關上窗,書房門口處就跑進來一個護衛。
彆院如今不比當日,沈玦可用的人不多,留在彆院的人也少。
“少夫人,快些走吧。宮裡變天了。”來人被雨淋濕了大半身子,滿臉焦急道:“宋副使說,務必要將少夫人毫發無傷地送出去。”
“沈玦呢?”明溪聞言先想到的卻是沈玦,她步履匆匆走過去,問道:“他人在哪裡?”
“這……”護衛一臉難色:“事發突然,我等也不知道。”
明溪的心涼了大半,眼裡一酸,眼前的一切都霧濛濛的,她後退兩步道:“你們走吧,不必管我。”
她回來這一趟,原本就是想把沈玦摘出來,若是摘不出,她就給他陪葬。到了這一步,不能連累更多人:“不用你們護著,你們都走吧。”
“誰也走不了。”一道帶著陰狠的聲音傳進來,明溪皺眉看去,入目是一個身著雲紋九蟒的男人,此人身上頗有貴氣,隻是此刻卻赤紅著雙目,很是駭人。
他死死盯著明溪,手裡的劍指向她:“那日跪在宮門口的人就是你?明遠手裡那些東西在你這裡?東西呢?”
明溪後退兩步,壓下心裡的恐懼,回他:“我不會給你的。”
朝堂之事她是不懂,可她何其聰慧。若真的變了天,此刻這人也不會來問信件的下落,事情可能還有轉圜。
“找死。”他耐心全無,指使人道:“把她拉出去,這間書房給我徹查,挖地三尺也把那些東西挖出來。”
一人拉住明溪的胳膊,輕而易舉把她拽起來,摔在書房門外空地上。豆大的雨滴落在她身上,片刻就打濕了她的頭發。
過了好一會兒,書房裡傳來動靜:“主子,搜不到。”
明溪瞧著門口那人焦急地來回踱步,最終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他走過來,劍指嚮明溪:“看你還有幾分姿色,你若把東西交出來,我饒你不死。否則,你就和那些東西,一起燒成灰吧。”
明溪咬緊牙看著他,雨落在身上,帶走了所有溫度,她打了個冷顫,說道:“那你就動手吧。”說完閉上眼睛,這一趟終究是白回來了。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她想,沈玦,我到底還是對得起你的。
怕還是怕的,可比起生死,還有更重要的事。破空聲在耳畔響起,裹夾在雨裡和隆隆的雷聲裡有些辨彆不出,隻是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劍落在地上發出響聲,明溪睜眼,看到眼前拿劍的人捂著手腕,有東西在往下流,火把下有些看不清楚,可她知道,那是血。
院中其餘人慌張地四下看,明溪轉身,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沈玦身上是那身黑色官府,他渾身上下也已經被雨淋透了,手裡的弓箭被他扔在一旁,他身上帶著血腥味和雨水的寒涼,神色也陰沉得厲害,他踩著水走嚮明溪,垂眼看她。
院外有馬蹄聲和刀劍出鞘聲,院內這群人也一個個扔了劍。
“彆怕,明溪。”沈玦將她擁進懷裡,低聲道:“我來晚了。”
他們初見時,他就是這般身上沾著血腥味,那時候明溪是怕的。後來,那夜遇到危險的時候,沈玦捂著她的耳朵說,彆怕。龍鳳花燭燃起的時候,他說,彆怕。說得多了,她就真的不覺得怕了。單是見到他,她的心就安了。
她抬起手,緊緊地抱著沈玦。
大雨傾盆,衝洗著這一夜的兵荒馬亂。
昭和三十年夏,二皇子逼宮,都察院指揮使沈玦護駕有功,提為都察院都督。沈玦之妻明溪冒死舉證,封誥。四皇子結黨營私,關入宗人府,終身不得出。明遠斬立決,家眷流放。
二皇子逼宮在明麵上,四皇子結黨營私在暗地裡。那天夜裡,宮內生變,四皇子擔心自己事情敗露,才會尋到彆院逼問明溪信件在何處。沒有證據這些就做不得數,他還是他的四皇子,可惜天不遂人願。所有人都以為皇上發落了沈玦,卻不知這隻是一場戲。
沈府周圍重兵全撤,又如往日那般風光熱鬨。梧桐院裡樹木蒼翠,雨後的花含苞待放,嬌豔欲滴。
明溪抱著自己的包袱,狠狠地瞪著沈玦。兩人僵持許久,終是沈玦敗下陣來,他低聲哄道:“再養兩日,我陪你去千佛寺接人。”
“你把我當傻子哄。”明溪還是瞪著他,隻是杏眼毫無威懾力:“沈府沒事,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你餵我吃藥,讓我失憶,看我被你耍得團團轉,很得意嗎?”
“沒有。”沈玦往前走了一步,斂眸看著明溪:“我在你這裡從未得意過。”
他位高權重,初見明溪時也沒把這小姑娘放在眼裡,隻覺得拿捏她太過容易,可後來處處被拿捏的分明是他。
“沈府會不會有事我不知道,否則也不會放你走。”沈玦目光毫不避諱,話說得也坦蕩,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我不會再拿你的命來賭了。”
二皇子逼宮不成,那些重兵就是護著沈府,二皇子事成,便是沈玦也拿不準事情會如何。
明溪向來吃軟不吃硬,聞言後退一步,氣勢也沒有方纔那麼凶了。
沈玦輕輕歎了口氣,繼續道:“那日崖上,我也並非要棄你不顧。我以為我救得下你。”
這件事他並不想多提,即便是明溪在身邊他也不願多回憶,她曾那般信任他,是他辜負了她的信任。
明溪垂頭沒說話,那些事都過去了。沈玦見她半晌不說話,俯身去看她的眼,溫聲道:“沈少夫人,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不是沈少夫人。”明溪抬眸看他,心裡還憋著一口氣,說道:“放妻書是你親筆所寫,我們現在並無關係。”
“我何時寫過?”沈玦神色如常,眉目間還露出些疑惑:“我們隻有合婚庚帖,哪裡有什麼放妻書?”
明溪啞然,怔了一會兒意識到沈玦這是不打算認賬了。他既然這麼說,那放妻書定然也已經不見了。
“明溪,不鬨了。”沈玦輕輕擁住她,在她耳畔道:“你拿著那些東西回京城跪在宮門口的時候,我就知道,隻要我活著,我就放不開你了。”
“你許下的三願已經如了兩願,還有一願,我們歲歲常見。”
身前是沈玦結實的懷抱,明溪手一鬆,包袱掉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許了什麼願。”
“猜的。”沈玦並不敢讓她知道他自己去看過,還悄悄拿下了紅綢。
鼻間是明溪身上的軟香,沈玦微微鬆開她,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輕輕地碰了一下,見明溪並無推拒,這才吻了過去。
得知她在宮門口跪著求見皇上的時候,他在禦前差點失了禮數。他欠她那麼多,好在往後年年歲歲,可以慢慢還。
窗外蟬鳴陣陣,風掠過梧桐樹,斑駁了地上的影子。
玦為缺,他有了明溪,此生算不得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