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有靈 藥童囚籠，尋找出路
藥童囚籠，尋找出路
再一次醒來，蕭嶼發現自己在一座鐵籠中，黑夜瑟瑟，樹影重重，透過鐵欄杆，可以看到高大樹木後藏著數以千計的鐵籠。
每一個鐵籠中都蜷縮著小小的虛弱身影。他們有的長有尖尖的耳朵、尾巴，有的麵容醜陋，有的四肢不全，種族和樣貌十分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與他年歲相似，皆是十歲左右。
忽然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蕭嶼立刻閉上了眼睛，耳朵比平時更加靈敏。
“灰漆長老，師父送過來的這一批還算滿意吧。”
這是一道蕭嶼熟悉的聲音，正是白日裡劫持他的人。
“嗯，還算可以，但是比起上一批還是差遠了。”另外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長老莫怪，近日查得嚴，好幾個山穀都被他們發現了。等過段日子，我定送上更好的。”
“嗯。”
“那我師父的丹藥……”
灰漆長老暼了他一眼，“三品的丹藥還需要藥童再實驗一番，你也知道你師父送來的都是些什麼垃圾低階靈藥，不怕吃死的話，就再等上幾日。”
霍折點頭哈腰：“是是，都聽長老的。”
“也不知那些愛管閒事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磕丹藥的時候比誰都積極，也沒見他們去追問丹藥的來源，那高冷清廉的嘴臉真叫人作嘔。”
“那可不，他們平日裡最看不上的卑劣半妖半魔，被用來當做他們的靈丹藥童，也不知道他們要是知道了，還吃不吃得下去。”
“嗯。”
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蕭嶼聽著他們的談話，心中震驚，忍不住冒出細汗。
忽然腳步停止了。
“這怎麼還有一個凡人？”灰漆長老震怒，“你們竟然用一個凡人濫竽充數！”
“長老莫生氣，此凡人可不一般！”霍折激動道，“把他留著，能為你引來更好的東西。”
“什麼好東西。”
霍折大笑：“混沌單靈根，若是能奪舍了他，長老還怕無法突破嗎？”
“！”
灰漆長老激動得連說三個好字，大笑著離開了。
四周再一次陷入安靜，蕭嶼又閉眼了一會兒，等確認沒有人了，才悄悄睜開眼睛。
這群壞人想用他要挾傷害兄長。
他必須想辦法逃出去。
他爬向鐵籠的邊緣，向下望去，一片漆黑，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掛到多高的地方。
忽然，餘光中一閃而過的光芒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探過頭去，發現旁邊的大樹上掛了一個比他的籠子還要大兩倍的鐵籠。
裡麵有一張能把他整個人都包起來的碩大葉片。
那光芒就是從葉片下發出來，四周十分安靜，蕭嶼模糊聽到低泣聲，起初隻是壓抑著的幾聲，後來重重疊疊，讓夜幕盛滿悲痛傷感之色。
蕭嶼知道他們都是和自己一樣被抓來的可憐人。
他趴著靠近離自己最近的大鐵籠。
巨大的葉片立刻畏懼地瑟縮一團。
“你彆怕，我不是壞人。”蕭嶼溫和道。
葉片還在發抖，但是抖得沒那麼厲害了。
“我叫蕭嶼，你叫什麼名字？”蕭嶼的聲音很脆，在無邊的黑暗中傳遞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葉片後方的某個身影不再顫抖，卻也沒有吭聲。
“沒事，不出來也罷。我沒什麼朋友，除了兄長願意和我說話，也沒人願意和我說話了。但是現在我還是想你與我說說話，我們需要齊心協力逃出去。”
蕭嶼知道單靠自己一人是絕不可能逃出生天，必須要藉助他們的力量。
“你……”葉片後方傳來一聲低語。
蕭嶼沒有聽清，卻雙眼微亮，“你願意和我說話嗎？你有沒有可以逃出去的辦法？”
“你……”葉片後的人又鼓起勇氣說了幾句話。
蕭嶼仔細聽了一遍，辨認出了幾個詞，但是連在一起了又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葉片劇烈地顫抖了幾下，猛得朝前掃動，激起幾道風，逼的蕭嶼往後退了幾步。
不得已，蕭嶼隻能往後退到邊緣，透過縫隙再次看向那大鐵籠。
忽然身後傳來另外的聲音：“他的意思是，不要再異想天開了，越想逃出去死得就越早。”
“你能聽明白？”蕭嶼立刻轉過身去。
“他說的一部分是人族語言，一部分是妖族語言。”聲音從另外一個大鐵籠傳來，借著月光，蕭嶼能大致看到一個人影，人影身後還有一條長長的毛茸茸尾巴。
蕭嶼：“妖族……”
“嗯，我們半妖低劣，既不受人族歡迎也不受妖族歡迎，常年生活在兩界交界處中，語言比較混雜。”
“那你也是半妖？”蕭嶼盯著他的尾巴看了看，“你有逃出去的辦法嗎？”
“你問我？我說了你敢聽嗎？”
“為什麼不敢聽？”蕭嶼認真道，“你們都是被抓過來的，肯定也都想逃出去。”
對麵沉默了一瞬，然後幽幽道：“也不全想逃出去，畢竟在這裡有吃有喝。同樣是要死，在外麵隻能餓死凍死和被打死，在這裡能吃飽，運氣好的話，能無痛死掉，為什麼還要出去？”
“而且隻是做藥童，總比被抓去扒皮抽筋，下油鍋入丹爐，煉成魑魅魍魎的好。”
這回換蕭嶼沉默了，兄長曾經告訴他，有人說過一句話：這世界上有許多不公，永遠也不可能消除。你所能做的，就是目之所及，掃蕩清明。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不是放棄。
蕭嶼再次擡起頭，目光堅定：“我知道外麵的世界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美好，有好人也有壞人，有光明也有黑暗，充滿了未知，但是待在這裡，不是我的終宿。所以我一定會出去，隻要你們想出去，我也一定會帶你們出去。”
“你……”那人頓了頓，聲音忽然變得嘶啞起來，“你似乎和其他人很不一樣……”
說過這句話後，他就陷入了沉默。
不管蕭嶼怎麼問，他都沒有再說一句。
安靜了好一會兒後，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一次是從巨大的葉片那邊傳來。
這一次，蕭嶼透過葉片縫隙，瞧見了一雙乾淨膽怯的雙眼。
像是清晨的露珠，晶瑩剔透，倒映著波光粼粼的湖水。
“我叫寐吾。”
他回答了剛剛蕭嶼的問題。
“你彆害怕，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辦法的。”蕭嶼抓住欄杆，靠近他，“寐吾，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應當還在九大靈脈內……”
蕭嶼微驚，這是還在歸元門內，他們竟然膽大如此！
這既是好訊息也是壞訊息。
他的時間更加緊迫，必須早點回去聯係兄長，不能讓他誤入壞人的陷阱。
可是他該怎麼做？
焦躁和不安湧入心頭，他理智將這些情緒壓下去，使勁兒的捏了幾下自己的虎口，直到出現觸目驚心的紅痕，痛感可以讓他更加清晰的思考。
蕭嶼環顧四周，麵露疑惑：“這麼久過去了，為何沒有看守的人來巡邏？”
寐吾的聲音很小，解釋道：“因為林中內布滿靈陣，其中三品的聚靈陣就有五十之數，外加一些五行陣、幻陣和殺陣，林林總總達二百之數。”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灰漆長老十分自負，並沒有遮掩起來，全部展現出來，目的就是威懾。”
蕭嶼喃喃道，“原來是靈陣。”
他可以感受到四周不同尋常的靈氣，但是修為低下，這些靈陣也沒有像傳送陣一般頻繁觸發，他一時無法看透這些靈陣。
而且自己連靈陣基符都沒有領悟。
蕭嶼將自己的難處告訴了寐吾。
寐吾沉默了一會兒後，猶豫說道，“若你是想突破練氣初階，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蕭嶼聽著他的語氣，“是有什麼難處嗎？”
寐吾眼神略有躲閃，一雙晶瑩的雙眸帶著水汽，“我母親死前告訴我，妖族有一秘法，可使修士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忽然一聲高喝打斷了他，“寐吾！”
寐吾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後麵的話直接卡住了。
蕭嶼看向身後又願意說話的人，他整個尾巴毛都炸起來了，很明顯寐吾剛剛的話觸怒了他。
“你先彆凶他。”蕭嶼忍不住道，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剛剛紅發弟子和長老的交談中說到，關在這裡的都是半妖和半魔，那麼寐吾應該就是妖族和人族的後代，而他剛剛說到母親離世……蕭嶼幾乎片刻就猜出，他們應該是遇到死境，寐吾的母親用這個秘法提升了他父親的修為，最後闔然離世，至於他的父親，想必也離世了，不然寐吾也不會淪落至此。
“你簡直什麼都不懂！”那人氣呼呼道，“想要用獻祭法，就必須締約天契，這天契還隻能是道侶契約！一旦締約成功，兩人就必須身心交融，永不違背，一人隕落，另一人將受天契反噬！”
“道侶契約？”蕭嶼琢磨道，“不能先締約，然後再毀掉嗎？”
“你當天道是傻子嗎？”那人沒好氣道。
道侶契約，那是一輩子的事情，確實要慎重，蕭嶼對著寐吾說道：“並不是我不願意與你締約，隻是這關乎你我的一輩子，不能現在草率的決定，還有其他辦法嗎？”
寐吾搖了搖頭，輕輕說道：“其實我並不在意這些，我的父母死的地方荒涼無人，我隻是想要早點出去，為他們掩埋屍骨。所以隻要你同意，日後的天譴我可一人承擔。”
蕭嶼搖了搖頭，正想要拒絕這個辦法時，忽然不遠處亮起白光。
唰的一下，黑夜瞬間變成白晝。幾位修士開啟了靈陣走進來。
“來人，選幾人送去藥穀！”
“！”
所有被關押的妖童都躁動起來，低泣聲此起彼伏。
蕭嶼看見一個麵生的修士走到自己的麵前，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幾分鐘，最後落在了自己的身後，“就那隻半妖野狐！”
“我不想去！我已經去過一次了！”
蕭嶼終於看清了毛茸茸尾巴的主人，一雙尖耳朵，鼻子紅彤彤的，一雙眼睛靈活的像是能說話，本是可愛靈動的，現在隻剩下驚恐和害怕。
“我管你去過幾次，叫你去就去！”
修士忽然抽出一根巨大的鐵棍，不耐煩地猛力敲打鐵籠，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聲音。
蕭嶼捂住耳朵，忽然對著他大喊起來，“啊，我忽然舊病複發了，你可以救救我嗎？”
“什麼？”修士一臉鄙夷嫌棄，“他們怎麼做事的，竟然還送來一個半死不活的凡人？”
蕭嶼眨著無辜的眼神：“我聽說這裡可以吃藥，我就來了！我可以代替他去嗎？”
修士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不可以！再多話，我就宰了你，還有你，籠子已經開啟了，趕緊出來。”
“啊啊。”蕭嶼仰頭直接栽倒，閉上眼睛，氣若遊絲，“我一次都沒有吃過藥，就這麼死了，那位長老會不會生氣……覺得是你們的錯，希望他不要怪罪你們……”
修士：“？”
“煩死了！都給我帶走！”
啪，他的籠子也被開啟了。
蕭嶼半睜開眼睛，閃過一絲微光，正要順勢爬出去。
忽然，寐吾那柔軟怯怯的聲音響起：“大人，我也可以一起去嗎？”
蕭嶼：“？”
修士：“……”
真是開了眼，一個個上趕著送死。
“都！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