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舊憶 坦白從寬
坦白從寬
“我陪你去看醫生吧，王泠語”久違的聽到楊洛齊喊自己的名字。
“不要！”
“我不會告訴彆人的。”
“那也不行！”
在楊洛齊一遍又一遍的懇求下，王泠語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
“那你和我講講好嗎？泠泠。”
哽咽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忽然王泠語反應過來。
楊洛齊好像哭了。
可是為什麼？生病的明明是自己啊……
“我不需要你可憐我的，楊洛齊。”
“不要可憐我！”
忽然間，情緒有些失控，也許是自尊心作祟，也許是壓抑了太久需要釋放。
“嘟。”電話結束通話了。
“看吧，沒有人會喜歡和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做朋友的……”
王泠語對自己說。
破碎的心臟凝成琥珀，折射出所有未能說出口的獨白……
鈴聲很快再次響起，但王泠語已經沒有力氣去看了。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現在的自己好比胸腔內埋葬了一棵小樹。
但它的根係卻刺穿了所有可以通向陽光的路，王泠語能做的隻有靜靜等待它走向生命的儘頭……
電話鈴聲如同夏天的蟬鳴，一陣接著一陣，格外煩人。
按下接通鍵後，王泠語說：“楊洛齊煩人精。”
“對對對，楊洛齊還是討厭鬼。”
“我隻是想陪陪你，泠泠，你不想說也沒關係的，至少讓我陪陪你。”
“我怕你不想見到我，所以改成了語音通話。”
“你總是說我很辛苦，其實你這些年也很辛苦吧，泠泠！”
……
他似是自言自語。
但每句話都像是在用自己微弱的光照亮王泠語世界經久不退的霧氣。
但對方不知道，他像冉冉朝陽。
霧早就為他而散。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楊洛齊。”
“隻要你願意。”
……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像每一個悲慘故事的開頭，女主人公的家中發生了一件重大變故。
那是2014年的夏天，我和平常一樣放學回家，我卻發現，我找不到自己的家了，隻留下了滿地的斷壁和滿天的灰燼。
我當時哭著找爸爸媽媽，我說我沒有家了，卻沒想到一語成讖，現在的我好像真的要沒有家了。
那天下午大火不僅僅燒毀了我的家，還有燒毀了姥姥的健康以及爸爸的良知……
我隻記得，那天之後家裡不僅要蓋新房子，還要忙前忙後照顧姥姥的身體，那時的爸爸媽媽很忙，我寄住在親戚家。
等我再次回到家，我隻覺得陌生，那個總愛帶著我晚上散步，把我從小帶到大的姥姥，已經臥病在床，再也站不起來了。
等我懂事一些，我問媽媽“為什麼我家會起火呢？”
那時她的回答，對於小小的我來說有些難懂，我隻記住了“報複”兩個字，是爸爸媽媽顧客的報複。
自此爸爸媽媽換了工作，家裡院子、門口，甚至客廳都安裝了監控。
媽媽和我說，她好害怕。
還好我和弟弟都去上學了，還好當時家裡沒有人，不然她不知道還會失去什麼。
姥姥的病幾乎花光了家裡的積蓄，爸爸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染上了煙和賭……
我想如何他不是酒精過敏的話，應該還會多一項。
我明明知道這是錯誤的，罪大惡極的。但是我勸了，他反而越來越不知節製。
反而卻勸，他隱藏的越好。
隻是他越來越癟的錢包告訴我們，他依舊不知悔改。
我看著他們開始日複一日的爭吵。
從剛剛開始會迴避我和弟弟，到後來的從不避諱我。
自打我上初中開始，爸爸媽媽都是很晚纔回到家，媽媽是因為工作，而爸爸則是因為他的嗜好。
可是老天創作劇本時，好像格外喜歡給一些小角色增加一個人生困境，這會讓他感覺自己的故事更具跌宕起伏。
轉眼時間來到2018年的冬天，這一年我檢查出了白血病。雖然我不知道你從誰口中打聽到的，但是事實確實像你知道的樣子。
因為經濟原因，我們選擇了保守治療。同樣的這一年，李建洋出現在我的家庭裡。
媽媽說，讓我不要怪她，她隻是不想和爸爸那樣的人過一輩子，她也覺得很累。
我知道不是她的錯，可是我又有什麼錯呢？我隻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至少表麵是完整的家。
媽媽說，等到我和弟弟都結束高考的那一天，就是她和爸爸徹底告彆的那一天。
這一刻，我甚至討厭自己優秀的學習成績，我幼稚的想著如果我不參加高考，爸爸媽媽是不是永遠不會分開了？
我知道我不能那麼自私的困住媽媽，媽媽也和我一樣是小女孩，她不應該被孩子束縛在一個劣跡斑斑的男人身邊。
可是知道又能怎麼樣呢？我儘自己的可能在媽媽麵前表演的很淡然從容，卻在寂靜無人的黑夜舔舐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
我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病了，不僅僅是身體上的。
我沒辦法想通，楊洛齊，我沒辦法……”
其實故事講到一半，王泠語已經哽嚥了，可是答應過他，她想自己應該撐到故事講完。
空氣一陣沉默，時間放慢到01倍，感覺有一點釋懷，又有一些衝動。
“泠泠，我以後會當最厲害的醫生。”少年的嗓音透過時間長廊，傳到這頭。
最後少年確實通過努力，考上一所很不錯的大學，成為了一名醫生。
可是王泠語不敢推測他究竟熬過了多少日月輪換，在天矇矇亮時，透過窗子上的霧氣，他會不會想著他對一個女孩承諾過要讓她往後健康無虞。
“我當了醫生肯定會治好你的。”
“我相信你，楊洛齊！”
王泠語居然對著空氣傻傻的點了點頭。
也許是當時太過年少，不清楚死亡的意義。
總以為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不是你的錯泠泠，你要放過自己，不要什麼都自己壓在心底。”
諸如此類安慰的話，他說了好多，多到王泠語都有些記不清了。
“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腦子瞬間清醒，像是靜謐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炸彈，在王泠語的腦海炸開。
“我會對你好的！泠泠，我沒有不良嗜好，我會好好努力配得上你，我以後會當醫生，我會治好你，我們會一輩子白頭的……”
“可能我現在……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我不是可憐你泠泠，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想做你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