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啟元 第7章 沈硯親自出馬
天剛矇矇亮,沈硯就帶著連夜用空間處理好的全部貨物,找到蘇凜:「大當家,陸當家之前談得不順,這趟我親自去鎮上——貨的品相我心裡有數,能談個公道價,還能順便換些糧食回來,解燃眉之急。」
蘇凜瞥了眼門外碼得整齊的貨箱,裡麵的山貨乾淨飽滿、獸皮光亮順滑、農具鋥亮耐用,比昨日規整了數倍,顯然是沈硯下了功夫。他略一沉吟,道:「老四,給沈先生備輛板車,再派個弟兄搭把手。」
「多謝大當家。」沈硯應聲,沒多要人手,隻帶著一名弟兄推著板車,迎著晨霧往鎮上趕。
趕到鎮上最大的「和順商行」時,剛開門營業。夥計掀開貨箱的瞬間,眼睛就直了,立馬喊來掌櫃。掌櫃俯身翻看,指尖撚著冬菇、摩挲著獸皮,越看越滿意:「這貨品質,在鎮上找不出第二家!」
「掌櫃是行家,我也不繞彎子。」沈硯語氣乾脆,「全部打包收,一半給銀兩,一半折算成糙米和麵粉,按市價來,今日交割清楚,如何?」
掌櫃的正愁缺好貨,當即拍板:「成!我這就叫人過秤、備銀備糧!」
交易出奇順利,正午不到,銀兩和糧食就全裝好了車。沈硯仔細核對過數目,確認分毫不差,才帶著弟兄往山寨趕。一路山道平順,沒半點波折——畢竟是上好的貨物交易,又沒張揚,自然毫無阻礙。
回到山寨時,聚義廳前早已圍了不少翹首以盼的弟兄和百姓。蘇凜帶著蘇虎、蘇熊等人站在門口,見板車上沉甸甸的銀錠和滿滿兩車糧食,蘇虎率先咋舌:「乖乖!真全賣了?還換了這麼多糧食!」
沈硯指揮弟兄們把東西搬進庫房,轉身對蘇凜拱手:「幸不辱命,五百兩銀兩,外加夠山上幾百號人吃兩個月的糧食,全齊了。」
蘇凜看著庫房裡堆得冒尖的糧食和銀錠,眸色微動,沉聲道:「你立了大功,想要什麼嘉獎?儘管說。」
沈硯抬眼,語氣誠懇卻堅定:「大當家,我彆無所求,隻求能和家裡人住在一起——如今他們在後山空屋,我住小石屋,夜裡總放心不下,若能團聚,我做事也能更專心,往後更能為山寨效力。」
這話一出,蘇虎愣了愣,隨即笑道:「就這?簡單!」蘇熊也甕聲甕氣附和:「後山有間大些的石屋,能住下一家人,收拾收拾就行。」
蘇凜瞥了他一眼,見他眼神裡滿是牽掛,沒有半分貪求,當即頷首:「準了。老三,你讓人去後山收拾那間閒置的大屋,今日就讓沈先生家人搬過去。」
沈硯心裡一暖,躬身道謝後,立馬快步往後山趕。此時蘇熊的人手已把大屋收拾妥當,掃淨了灰塵,擺上了四張木床,角落裡還支起了簡易的灶台。
沈伯言夫婦正帶著姐妹倆收拾行李,見沈硯進來,蘇氏第一個迎上來,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阿硯,真能住一起了?」眼眶裡泛著喜極的淚光。
「娘,是真的!」沈硯笑著點頭,幫著父親拎起裝雜糧的袋子,「快,我幫你們搬東西,以後咱們一家人就住這兒了。」
沈薇麻利地疊好衣物,沈月則蹦蹦跳跳地跑進新屋,摸著乾淨的木床歡呼:「太好了!不用跟哥分開住啦!」沈伯言看著滿屋子忙碌的家人,嘴角難得露出笑意,悄悄拍了拍沈硯的肩膀,掌心的溫度傳遞著無聲的欣慰。
夜幕降臨時,大屋裡亮起了昏黃的燭火。一家人圍坐在簡易的桌旁,蘇氏端上剛煮好的雜糧粥,還拌了一小碟鹹菜——雖是簡單的吃食,卻比之前分開時熱鬨了許多。沈硯看著爹孃舒展的眉頭、姐妹倆雀躍的神情,心裡滿是踏實,之前所有的顧慮和緊繃,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溫暖的煙火氣。
「往後,咱們一家人好好的。」沈伯言端起粗瓷碗,輕聲說道,語氣裡滿是安穩。沈硯點頭,低頭喝著粥,心裡清楚,這團聚的安穩,是他用實力換來的,往後更要謹慎行事,守住這份安寧。
第二天清晨,晨霧還沒散,沈硯就悄悄起了身。看著床上熟睡的家人——爹孃眉頭舒展,姐妹倆蜷縮著依偎在一起,他指尖輕輕帶上房門,走到屋外的石階上。
念頭一動,掌心浮現出淡淡的光暈,他將昨晚悄悄從山裡挖來的幾株野生黨參送入空間。不過片刻取出,原本略顯乾癟的黨參變得飽滿厚實,根須完整,藥效也肉眼可見地提升了幾分。「光靠之前的山貨不夠,得拓展貨源,還得提升稀缺性。」沈硯低聲自語,心裡已有了盤算。
他先去找了蘇熊,此時蘇熊正帶著人手清點庫房,見沈硯進來,甕聲甕氣地打招呼:「沈先生,早啊!」「蘇當家,」沈硯走到貨堆旁,「咱們山裡除了冬菇、核桃,肯定還有不少野生藥材吧?比如黨參、黃芪這些,要是能批量采摘,再好好處理,能賣更高的價錢。」
蘇熊撓撓頭:「有是有,就是弟兄們不懂分辨,采回來的要麼是雜草,要麼品相太差,沒人要。」「這好辦,」沈硯道,「我教弟兄們認藥材,再給個清單,隻采清單上的品種,采回來後我來處理。另外,也可以讓後山的百姓幫忙采摘,給他們分些糧食或碎銀,既能多貨源,也能讓他們更安心待在山上。」
蘇熊眼睛一亮:「這主意好!我這就去安排!」
接著,沈硯又去找了蘇凜和陸川。聚義廳裡,蘇凜正看著賬本,陸川在旁彙報鎮上的商行動態。「大當家,陸當家,」沈硯拱手道,「我有個擴大生意的想法——除了咱們自己采的山貨藥材,還能收購附近山民手裡的零散藥材和山貨,統一分類處理後,賣給和順商行,甚至聯係更遠的城商行,量大價高,利潤能翻一倍。」
陸川挑眉:「聯係遠商行倒是不難,就是怕貨品質不穩定,砸了招牌。」「這點我有把握。」沈硯語氣篤定,「所有貨物我都會親自把關處理,保證品相統一上乘。而且收購山民的貨,按市價給,既能多貨源,也能讓周邊山民感念山寨的好,減少摩擦,一舉兩得。」
蘇凜抬眼看向他,眸色深邃:「你想怎麼做,儘管安排,人手和物資都給你調。」他顯然看透了沈硯的心思——這不僅是賺錢,更是用生意繫結人心,讓沈硯自己在山寨裡紮下根。
得到應允後,沈硯立刻行動。他先畫了藥材識彆圖,教弟兄們和百姓分辨品種;又讓蘇熊安排人手搭建晾曬棚,專門存放待處理的貨物。白天,他帶著人上山勘探藥材分佈,指導采摘;夜裡,等家人睡熟後,就悄悄將收來的藥材、山貨分批送入空間提質,再連夜整理打包。
陸川很快聯係上了鄰鎮的「同德商行」,對方聽說有高品質的野生藥材,當即拍板願意高價收購。當第一批經過空間處理的黨參、黃芪和精選山貨運到鄰鎮,商行掌櫃驗貨後,當即追加了訂單:「往後你家的貨,我全包了!價錢再提一成!」
訊息傳回山寨,弟兄們對沈硯徹底服了氣,百姓們也因為能靠采摘賺錢,對他多了幾分感激。蘇虎拍著沈硯的肩膀大笑:「沈先生,你真是咱們山寨的財神爺!」蘇凜看著庫房裡日漸增多的銀兩和糧食,對沈硯的態度也愈發器重,遇事常會主動征詢他的意見。
沈硯站在聚義廳的窗前,望著山下忙碌的身影和山上安穩的炊煙,心裡清楚——他用空間的秘密,換來了家人的安寧,也在這複雜的山寨裡,一步步站穩了腳跟。隻是這份安穩背後,他始終沒敢放鬆警惕,每一次動用空間,都謹慎得如同走在刀尖上。
好訊息沒捂多久,就順著商路泄了出去。
和順商行的掌櫃為了炫耀自己收了好貨,在酒肆裡跟人吹噓「山上那群人最近生意紅火,銀兩糧食堆成山」,這話恰好被雲山郡通判王懷安的親信聽了去。王懷安本就貪婪,聽聞一個山寨竟能賺得盆滿缽滿,頓時紅了眼,當即提筆寫了文書,給下轄的清溪縣令李墨下了死命令:「此寨賊寇聚眾山林,囤積財物,恐為禍患,限你三日內集結兵力,全力剿匪!」
文書裡還特意註明,調郡裡三千官兵歸他調遣,再加清溪縣衙五百衙役,務必一網打儘,不得有誤。
李墨捧著文書,愁得直歎氣——他深知這山寨雖占山卻不害民,反而靠買賣山貨安穩度日,可王懷安手握實權,他根本不敢違抗,隻能硬著頭皮下令清點器械,派人去郡裡接應官兵。
訊息比官兵先一步傳到山寨。陸川的情報網探得風聲,火急火燎衝進聚義廳時,裡麵隻有蘇凜、蘇虎、蘇熊和秦風四人——沈硯此刻正在山下的晾曬棚,指導百姓分揀剛采來的藥材,對此一無所知。
「大當家!不好了!」陸川手裡的鐵哨都攥得發燙,「雲山郡通判王懷安眼紅咱們的生意,派了三千官兵、五百衙役,要過來剿匪!」
「什麼?!」蘇虎猛地一拍桌子,長槍往地上一杵,震得木桌嗡嗡響,「這群當官的忒不是東西!咱們沒搶沒奪,憑本事賺錢,也敢叫剿匪?」
蘇熊也甕聲甕氣地吼道:「怕他個鳥!跟他們拚了!」
秦風眉頭緊鎖,沉聲道:「官兵人多勢眾,裝備精良,硬拚肯定吃虧,得先想辦法應對。」
蘇凜坐在主位上,指尖死死攥著「弧光」刀鞘,指節泛白,目光掃過眾人,語氣沉得像山雨欲來:「慌什麼。」他頓了頓,看向陸川,「訊息準嗎?官兵什麼時候到?」
「準!」陸川點頭,「李縣令已經在集結人手,官兵從郡裡出發,估計兩天後就到山下。」
蘇凜剛要再開口,忽然想起還在外麵忙活的沈硯,當即對身旁的親兵道:「去把沈硯叫回來,越快越好。」
親兵領命匆匆離去時,聚義廳裡的氣氛已凝重到極致——他們麵對的不是零散毛賊,而是數千正規官兵,而此刻,山寨的「財神爺」還不知道這場滅頂之災即將降臨。
訊息剛傳到聚義廳沒半個時辰,山下就傳來了廝殺聲——蘇虎性子火爆,哪忍得住等沈硯回來商議,拉著蘇熊,帶著兩百弟兄就衝下山,想在官兵必經的山道設伏,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可他們沒想到,王懷安派來的官兵先鋒竟如此強悍,不僅人數是他們的兩倍,還帶著弩箭和盾牌,根本不是之前遇到的零散毛賊能比的。蘇虎挺著長槍衝在最前麵,剛挑翻兩名衙役,就被暗處射來的長矛劃傷胳膊,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袖;蘇熊揮舞鐵錘砸開一麵盾牌,卻沒防住側麵衝來的官兵,弩箭直直射中他的小腿,疼得他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
「撤!快撤!」蘇虎咬著牙,忍著劇痛護住蘇熊,指揮弟兄們往山上退。官兵緊追不捨,多虧秦風帶著巡邏隊及時趕到接應,才勉強擋住追兵,把受傷的蘇虎、蘇熊和殘餘弟兄帶回山寨。
廝殺聲漸漸遠去,蘇虎咬著牙,忍著胳膊上的劇痛,拚儘全力把蘇熊護回了山寨。聚義廳裡,弟兄們慌忙找來布條和草藥,胡亂給兩人包紮——山寨裡哪有什麼像樣的傷藥,更沒人懂處理箭傷的門道,蘇熊小腿上的弩箭傷口又深又臟,隻草草拔了箭,裹上染血的布條,連最基本的消毒都沒做。
蘇虎坐在一旁,看著蘇熊臉色越來越白,急得直跺腳:「快去叫郎中!把山上能找到的郎中都叫來!」
可山裡的郎中本就稀缺,找來的老郎中翻看著蘇熊的傷口,搖著頭歎氣:「箭上帶鏽,傷口染了毒,這是要發破傷風啊!我治不了,隻能用草藥吊著力氣,聽天由命了。」
話音剛落,蘇熊就猛地抽搐了一下,渾身發燙,意識也開始模糊,嘴裡斷斷續續地哼著疼。蘇凜站在一旁,臉色鐵青得嚇人,指尖攥著「弧光」刀鞘,指節幾乎要捏碎,卻沒半點辦法——弟兄們懂打仗,不懂醫術,眼睜睜看著蘇熊氣息越來越弱。
陸川急得來回踱步:「沈硯還沒回來!他之前處理藥材,說不定懂些療傷的法子,再派人去催!」
蘇虎捂著流血的胳膊,紅著眼吼道:「催什麼催!剛纔派去的人還沒回來!早知道就不該衝動下山,害了大熊!」
聚義廳裡一片混亂,血腥味混著草藥味,壓得人喘不過氣。蘇熊的抽搐越來越頻繁,老郎中束手無策,隻能不斷往他傷口上敷草藥,卻根本止不住病情惡化。
而此刻,沈硯還在山下的晾曬棚裡,指導百姓分揀剛采來的野生黃芪,對山上的慘狀和蘇熊的危局,一無所知。山寨的命運,似乎正隨著蘇熊的氣息,一點點往下沉。
晾曬棚裡,沈硯正手把手教百姓分辨黃芪的好壞,指尖還沾著細碎的藥渣。忽然,一道身影跌跌撞撞衝了進來,是蘇虎的親信小五,他滿頭大汗,臉色慘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把拽住沈硯的胳膊就往外拉:「沈先生!快!快回山上!出事了!」
沈硯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心裡瞬間揪緊,忙問道:「怎麼了?慢慢說!」
「沒時間了!」小五聲音發顫,帶著哭腔,「二當家胳膊被長矛劃了大口子,三當家中了弩箭,傷口感染,發了破傷風,現在渾身抽搐,快不行了!郎中說治不了,大當家他們都急瘋了,讓我趕緊找你回去!」
「什麼?!」沈硯腦子裡「嗡」的一聲,手裡的黃芪應聲掉在地上。他怎麼也沒想到,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竟出了這麼大的事。破傷風可不是小事,拖延片刻就可能喪命,他不敢耽擱,當即對身旁的百姓囑咐一句:「大家先歇著,等我回來再弄!」說完,就跟著小五往山上狂奔。
山路崎嶇,沈硯跑得氣喘籲籲,心裡滿是焦灼——二當家、三當家受傷,三當家還危在旦夕,官兵隨時可能攻山,山寨這下是真的陷入絕境了。他隻能在心裡祈禱,蘇熊能撐到他回去。
聚義廳裡的空氣像凝固的鐵,壓得人喘不過氣。蘇熊躺在臨時搭起的木板上,渾身劇烈抽搐,小腿的傷口早已流膿發黑,血腥味混著腐味撲麵而來。他牙關緊咬,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浸濕了身下的布條。
「彆……彆吊著眼了……」蘇熊艱難地睜開眼,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傷口,疼得他渾身一顫,「給我個痛快……免得……免得拖累弟兄們……」
「你胡說什麼!」蘇虎紅著眼衝過去,一把按住他抽搐的胳膊,聲音哽咽,「挺住!沈硯馬上就到了!他懂藥材,肯定有辦法救你!」
蘇熊搖了搖頭,嘴角溢位一絲血沫,眼神裡滿是絕望的痛苦:「沒用的……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與其……與其疼死……不如……給我一刀……」他掙紮著想去夠旁邊蘇虎掉落的長槍,卻因為抽搐根本抬不起手。
蘇凜站在一旁,臉色鐵青,雙手背在身後,指尖死死摳著掌心——他是大當家,不能亂,可看著出生入死的兄弟遭這份罪,心臟像被狠狠攥住。秦風眉頭緊鎖,默默彆過臉,不忍再看;陸川攥著鐵哨,指節發白,眼睛死死盯著門口,盼著沈硯的身影能立刻出現。
「誰敢動!」蘇虎嘶吼一聲,死死護住蘇熊,「沈硯沒到,誰也不準給大熊痛快!我不準!」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聚義廳的門被撞開,沈硯滿頭大汗地衝了進來,喘著粗氣喊道:「讓開!我來!」
沈硯一把推開圍在床邊的弟兄,快步衝到蘇熊跟前,手指先搭上他的脈搏——脈搏微弱卻還有勁,他心裡稍稍鬆了口氣,沉聲道:「都讓開!給我騰地方!」
蘇虎紅著眼退到一旁,攥著拳頭死死盯著他:「沈先生,大熊就靠你了!」
沈硯沒應聲,目光死死鎖定蘇熊發黑流膿的傷口,一邊飛快解著染血的布條,一邊對身旁的親兵喊:「快去拿一壺燒開的烈酒、乾淨的布條,再找一把鋒利的小刀!越快越好!」
親兵剛要動,沈硯忽然想起什麼,補充道:「不用了!」他趁眾人注意力都在蘇熊身上,指尖飛快在袖中一拂,意念一動,一把打磨得鋥亮、毫無鏽跡的小刀,還有一小瓶澄澈的藥液、一包泛著清香的藥粉,就悄無聲息出現在掌心,被他飛快塞進懷裡,再假裝從隨身的布包裡取出。
「按住他!」沈硯低吼一聲,蘇虎和兩名弟兄立刻上前,死死按住還在抽搐的蘇熊。他先用小刀颳去傷口周圍發黑的腐肉,動作又快又準,蘇熊疼得渾身弓起,悶哼聲震得屋頂都似在顫,沈虎忍不住彆過臉,卻死死按著沒鬆手。
刮淨腐肉,沈硯擰開小瓶,將裡麵的藥液淋在傷口上——這是他用空間裡的草藥提煉的消毒水,比烈酒管用百倍。藥液碰到傷口,滋滋作響,蘇熊疼得猛地掙了一下,隨即抽搐竟漸漸緩了些。
「再忍忍!」沈硯話音未落,已將藥粉均勻撒在傷口上,那藥粉是經空間提質的止血消炎草藥磨成的,剛撒上去,流膿的傷口就漸漸止住了滲血。他又用乾淨的布條層層纏好,動作乾脆利落,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就處理完畢。
做完這一切,沈硯才直起身,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他體內的毒還沒清,我再配一副藥,熬了給他灌下去,今晚能熬過,就沒事了。」
話音剛落,原本昏沉的蘇熊忽然哼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眼神雖虛弱,卻沒了之前的絕望:「疼……疼得輕了……」
「大熊!」蘇虎激動地衝過去,聲音都發顫,「你挺過來了!」
蘇凜看著沈硯手裡空空的小瓶和藥包,眸色微動——他剛才明明沒見沈硯帶這些東西,卻沒多問,隻沉聲道:「快讓人按沈先生的吩咐煎藥!」
沈硯點頭,剛要寫下藥方,忽然想起山下的官兵,抬頭對蘇凜道:「大當家,蘇熊的傷暫時穩住了,但官兵的事不能等,得趁今晚趕緊佈置,否則明天他們攻上來,咱們還是被動!」
蘇凜眼神一凝,往前半步,沉聲道:「你有什麼辦法?儘管說,隻要能守住山寨,要人給人,要物給物!」
沈硯目光堅定,直言道:「大當家,我要三個人——當初在山下村子裡,和我一起琢磨造炸彈的王石、李鐵、張木匠。他們懂配藥、會木工,能快速趕製一批炸彈,對付官兵的盾牌陣和攻城器械,比硬拚管用百倍!」
這話一出,蘇虎猛地抬頭:「炸彈?就是你之前說過,一炸能掀翻一片的玩意兒?」
「正是。」沈硯點頭,「官兵人多,還帶著盾牌弩箭,正麵衝根本擋不住,但炸彈能炸開他們的陣型,再配合山道陷阱,拖延個兩三天不成問題,咱們也能趁機尋轉機。」
蘇凜沒半分猶豫,當即對身旁親兵下令:「立刻去後山找這三個人,讓他們帶上家夥,馬上來聚義廳!告訴他們,沈先生有急事用他們,耽誤不得!」
親兵領命,轉身就往外衝。蘇凜看向沈硯,語氣裡滿是托付:「人我這就給你調,炸彈需要什麼材料?庫房裡有的,立馬給你拿!」
「多謝大當家!」沈硯鬆了口氣,飛快說道,「需要硝石、硫磺、木炭,還有油紙、麻繩,庫房裡若有鐵殼或陶罐也一並拿來,能讓炸彈威力更大!」
「秦風!」蘇凜朝秦風喊了一聲,「你親自去庫房清點這些東西,全給沈先生送來,再派十個弟兄聽他調遣,負責搬運和警戒!」
「明白!」秦風應聲,立刻轉身離去。
聚義廳裡,原本絕望的氣氛漸漸多了幾分底氣——沈硯不僅救了蘇熊,還拿出了對付官兵的法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滿是期盼。沈硯沒敢耽擱,轉身對蘇虎道:「二當家,麻煩你讓人搭個臨時作坊,就在聚義廳後院,越快越好!」
蘇虎辦事利落,帶著弟兄們扛來木材、帆布,不過半個時辰,聚義廳後院就搭起了一座臨時作坊,四周用木板圍起,既能擋人視線,又能防風。
剛搭好,王石、李鐵、張木匠就跟著親兵趕來了——三人都是後山百姓,之前跟著沈硯在村子裡試過造簡易炸彈,雖沒大規模做過,卻對流程熟門熟路。一見沈硯,王石率先開口:「沈先生,是不是要造那玩意兒?家夥都帶來了!」他肩上扛著藥臼,手裡拎著秤砣,李鐵背著鐵錘鑿子,張木匠則扛著一捆細木工料。
「正是。」沈硯拉著三人進作坊,指著地上剛運來的硝石、硫磺、木炭,「時間緊迫,官兵明天一早就到,咱們今晚必須趕製出至少五十枚炸彈。王石,你負責按比例碾磨混合硝石、硫磺、木炭,注意彆沾火星;李鐵,你用鐵殼和陶罐封口,把火藥壓實,留好引線口;張木匠,你做木托和引線,用浸過油的麻繩,保證引線燃燒穩定。」
三人齊聲應下,立刻動手。作坊裡瞬間響起叮叮當當的聲響,藥臼研磨藥材的沙沙聲、鐵錘敲打鐵殼的悶響、鋸木頭的吱呀聲交織在一起,透著一股和時間賽跑的緊迫感。沈硯在三人之間來回巡查,時不時指點幾句——他趁彎腰檢視火藥配比的間隙,悄悄用空間提質了部分硝石,讓火藥純度更高,威力也能翻倍,又在李鐵封裝炸彈時,不動聲色地用空間將火藥壓實得更均勻,確保每一枚都能發揮最大威力。
中途,照料蘇熊的弟兄來報:「沈先生,三當家喝了藥,不抽搐了,還能開口說話了!」
蘇凜聞言,緊繃的嘴角終於鬆動了些,朝沈硯投去一抹讚許的目光。蘇虎更是拍著大腿笑:「好小子!你這藥比神仙丹還管用!」
沈硯沒分心,隻點頭道:「讓他好好休息,等熬過明天,再給他調藥清毒。」
剛說完,陸川匆匆走進作坊,壓低聲音道:「沈先生,大當家,情報來了——官兵先鋒已經到了山下十裡處,明天天一亮就會攻山,王懷安還派了人盯著李縣令,不準他放水。」
沈硯手裡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眾人:「加快速度!再趕製二十枚,越多越好!」
夜色漸深,山寨裡一片寂靜,唯有後院的作坊還亮著燭火,燭影搖曳中,一枚枚裹著鐵殼、插著引線的炸彈被整齊地堆放在角落,泛著冷冽的光。天快亮時,最後一枚炸彈封裝完畢,王石三人累得癱坐在地上,手上滿是火藥灰,沈硯也熬得眼睛發紅,卻精神矍鑠——這些炸彈,就是他們守住山寨的底氣。
蘇凜和秦風早已在作坊外等候,看著堆得像小山似的炸彈,蘇凜沉聲道:「怎麼用?」
沈硯拿起一枚炸彈,指著引線道:「點燃引線後扔出去,鐵殼炸開能傷敵,陶罐的威力稍弱,但適合對付盾牌陣。秦當家,你帶著弟兄把炸彈運到山道險要處,按我說的位置佈置,等官兵進入埋伏圈,就點火!」
作坊外的動靜剛落,旁邊房間裡就傳來弟兄的驚呼:「三當家!您慢點!」
沈硯和蘇凜等人轉頭看去,隻見蘇熊撐著身子,掙紮著從床上下來,小腿的傷口還纏著厚厚的布條,每走一步都踉蹌一下,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異常堅定。兩名親信死死拽著他的胳膊,勸道:「三當家,您剛好轉,不能動啊!」
「放開!」蘇熊低吼一聲,掙脫親信的手,咬著牙往沈硯這邊挪,「沈先生救了我的命,我這條命都是他給的,必須給恩人磕個頭!」
說著,他不顧傷口劇痛,膝蓋一彎就想往下跪。沈硯眼疾手快,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急聲道:「三當家,使不得!你身體還虛,快回床上躺著!」
「沈先生,你讓我磕一個!」蘇熊紅著眼,聲音帶著哭腔,「要不是你,我昨晚就挺不過去了,早就成了孤魂野鬼!這磕頭,你受得!」
蘇虎也上前幫忙扶住蘇熊,勸道:「大熊,你彆急啊!沈先生不是外人,等你傷好了,再好好謝他也不遲!」
蘇熊卻梗著脖子不肯動,固執地看著沈硯:「不行!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蘇熊沒什麼文化,就知道欠了人情得還!今天這頭,必須磕!」
沈硯無奈,隻能放緩語氣:「三當家,咱們現在是一家人,守山寨、護百姓,比什麼都重要。你好好養傷,明天幫著咱們守住山寨,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了,行不行?」
蘇凜也開口道:「大熊,沈先生說得對。你現在養好身體,才能幫上忙,彆辜負了他的救命之恩。」
蘇熊看著沈硯真誠的眼神,又看了看蘇凜,掙紮了半天,才被親信扶著慢慢坐下,卻還是固執地對沈硯拱了拱手,聲音沙啞道:「沈先生,這份恩情,我蘇熊記一輩子!以後你指哪,我打哪,絕無二話!」
沈硯笑了笑,點頭道:「好!等咱們打退了官兵,再好好喝一杯!現在你乖乖休息,我去山道佈置炸彈,等天亮了,給那些官兵一個下馬威!」
蘇熊表示他也要去。
「不行!」沈硯想都沒想就拒絕,「你傷口剛處理好,走一步都疼,去山道純屬添亂,萬一摔著碰著,傷口裂開更麻煩!」
蘇熊急得臉漲紅,撐著身子想站起來,卻被親信死死按住:「我沒添亂!我能幫著遞炸彈、看引線!沈先生,你救了我,我總不能縮在屋裡當逃兵!」
「誰讓你當逃兵了?」蘇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山道險要,到處是碎石,你這腿根本走不了。聽我的,在這兒好好待著,幫著照看弟兄們,也是立功!」
「我……」蘇熊還想爭辯,蘇凜沉聲道:「大熊,服從安排。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養好傷。等打退了官兵,有的是你出力的地方。」
蘇凜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蘇熊抿著嘴,狠狠捶了一下地麵,眼眶泛紅:「那……那你們一定要小心!有需要,隨時喊我!」
沈硯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一暖,點頭道:「放心!等佈置好陷阱,回來給你報信!」說完,他不再耽擱,拎起幾枚炸彈,對秦風道:「秦當家,咱們走!」
兩人帶著弟兄們,扛著炸彈和工具,借著黎明前的微光,快步往山道而去。蘇熊坐在門口,望著他們消失的背影,緊緊攥著拳頭,心裡暗自發誓:等傷好了,一定要好好報答沈先生,好好守住這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