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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啟元 第43章 老將周霆;沈硯求賢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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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天府城外京營校場,寒風卷著沙塵打在鏽跡斑斑的鎧甲上,發出沉悶聲響。年近七旬的周霆拄著一杆虎頭亮銀槍站在高台上,槍尖斜指地麵,槍纓在風中獵獵作響,望著台下稀稀拉拉的三萬士兵,花白鬍須擰成一團——半數是佝僂著背的老卒,握著兵器的手不停哆嗦;剩下的壯丁麵黃肌瘦,甲冑裡塞著破棉絮,連站姿都歪歪扭扭,像樣的盾牌湊不齊三百麵,連箭矢都缺了三成。

“爹,這仗沒法打!”長子周虎大步流星衝上台,他滿臉虯髯,雙手提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青龍偃月刀(仿製式,重達六十斤),刀身掃過地麵劃出淺痕,語氣裡滿是焦躁,“糧草隻夠一月,療傷的草藥都湊不齊,沈硯麾下猛將如雲,咱們拿什麼跟他拚?”

次子周豹、三子周熊緊隨其後——周豹肩扛一對镔鐵八棱錘,錘頭布滿尖刺,走一步震得地麵微微發麻;周熊手握一杆月牙戟,戟刃鋒利,杆身纏著防滑的麻繩,兩人皆是招式平平的二流武將,此刻臉上滿是愁容:“大哥說得對,京營連三日整訓都湊不齊,三日內啟程就是去送命!”

周霆重重歎了口氣,目光掃向台側立著的三個小輩——長孫周淩雲十七歲,身形挺拔如鬆,雙手各拎一柄開山斧,斧刃泛著冷光,眼神銳利得能穿透風沙;次孫周淩峰十六歲,手握一柄透甲槍,槍身細長,槍尖淬著寒光,招式靈動;孫女周淩玥十四歲,一身玄色勁裝,腰間纏著一條鐵鏈,鏈尾係著一柄短劍(鏈劍),甩動時鐵鏈發出“嘩嘩”聲響,眉眼間透著不輸男兒的英氣,踮著腳打量士兵時,眼神裡滿是不服輸的勁兒。

“君命難違,周家世代忠良,豈能臨陣退縮?”周霆聲音沙啞卻鏗鏘,抬手按住虎頭槍,“周虎,你帶兄弟們清點糧草,用大刀營的旗號去戶部施壓,能多要一分是一分;周豹、周熊,你們帶工匠修繕兵器,缺口刀磨利,我的槍、淩峰的透甲槍都得再纏層防滑繩;淩雲,你挑五百精壯,用斧頭操練劈砍陣型;淩峰,你教士兵演練槍法衝鋒;淩玥,你領兩百女兵,用鏈劍演練近身護衛招式,同時籌備傷藥、繃帶。”

“祖父!”周淩雲雙斧一揚,斧刃相撞發出“鐺”的脆響,“孫兒願領斧營當先鋒,闖一闖沈硯的防線!”

周淩峰也挺槍拱手:“孫兒的透甲槍能破甲,願跟在斧營後麵掩護!”

周淩玥甩動鏈劍,短劍擦著地麵劃過,脆聲喊道:“祖父,我的鏈劍能纏敵兵器,上陣絕不拖後腿,彆隻讓我做後勤!”

周霆看著三個朝氣蓬勃的小輩,眼底閃過一絲欣慰,隨即沉下臉:“胡哄!沈硯那小子雖年輕,卻手段狠厲,手下蘇凜、蘇虎等猛將個個難纏,連蕭煥都栽在他手裡,你們經驗不足,先做好分內事!”他望向校場,寒風卷著士兵的咳嗽聲傳來,無奈地閉了閉眼——這趟出征,怕是要與沈硯正麵死磕,隻能靠一門忠勇硬撐。

與此同時,靖安郡議事廳內,沈硯將密報拍在案上,眼底閃過一絲戰意。墨塵站在一旁,身後立著六員猛將,個個氣勢凜然:手握橫刀“弧光”的蘇凜,刀身泛著幽藍光澤;身材魁梧的蘇虎、蘇雄兄弟,分彆扛著開山斧和宣花斧;腰挎斬馬刀的秦風,眼神冷冽;手持長槍的陸川,身姿挺拔;膀大腰圓的李奎,雙手各拎著一柄流星錘。

“周霆已接旨,三日內啟程,京營軍備殘破,糧草僅夠一月。”墨塵沉聲彙報,“他本人擅使虎頭亮銀槍,長子周虎使青龍偃月刀,次子周豹扛镔鐵錘,三子周熊握月牙戟,還有三個小輩用雙斧、透甲槍和鏈劍,一門皆是武將出身。”

“老將軍一門忠勇,可惜投錯了主子。”沈硯嘴角勾起一抹銳光,抬手按住腰間長劍,“不過,周霆的槍法在西北頗有威名,本世子倒想親自會會他——清風隘,我親自坐鎮。”

他目光掃過麾下猛將,沉聲部署:“李宗義,你帶蘇虎、蘇雄兄弟,領一萬兵力埋伏在清風隘左側山穀,待京營進入隘口,立刻從側後方突襲,截斷他們退路,用斧頭陣撕開缺口!”

“屬下領命!”李宗義與蘇虎、蘇雄齊聲應道,蘇虎兄弟的斧頭重重頓在地麵,震得地磚開裂。

“蘇凜,你帶秦風、陸川,領五千精銳守在隘口右側,用你的橫刀‘弧光’牽製周虎的青龍偃月刀,秦風、陸川負責纏住周豹、周熊,彆讓他們靠近我與周霆的戰場!”

蘇凜抽出橫刀,刀身劃過一道冷光,應聲領命:“放心,定不讓他們擾了世子對決!”

“李奎,你帶兩千人,在隘口前方布設三層震天雷,再堆上滾石擂木,先耗損京營的老弱兵力,注意彆傷了周家那三個小輩。”

“好嘞!”李奎咧嘴一笑,流星錘在手中轉了個圈,“保證給他們備足‘見麵禮’!”

沈硯最後看向墨塵:“暗影衛緊盯京營動向,一旦他們啟程立刻回報。另外,通知清風隘周邊百姓提前轉移,備好糧草救濟——民心在我,這纔是必勝的底氣。”

“是!”眾人齊聲領命,議事廳內殺氣凜然。

沈硯走到窗邊,望著西南方向的天際,指尖摩挲著劍柄——周霆的忠勇值得敬重,但西南的安穩不容有失,這場正麵碰撞,他必須贏。

應天府城外,寒風卷著枯葉打在斑駁的城牆上,天色未亮,校場已擠滿稀稀拉拉的京營士兵——老卒裹著破棉甲咳嗽,壯丁攥著缺口兵器瑟瑟發抖,馬蹄踏過結霜的地麵,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周霆一家立於隊伍前列,武器在微光中泛著冷光:他的虎頭亮銀槍斜倚在戰馬旁,槍纓凝著白霜;長子周虎的青龍偃月刀被粗布裹著,刀柄上還纏著妻子連夜縫的防滑布條;周豹的镔鐵錘擱在地上,錘頭壓得凍土開裂;周熊的月牙戟斜扛肩頭,戟刃沾著晨露;周淩雲雙斧彆在腰間,少年身姿挺拔卻難掩眉宇間的凝重;周淩峰的透甲槍槍尖朝下,槍杆纏著家族紋章的綢帶;周淩玥一身玄色勁裝,鏈劍纏在手腕,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鏈尾的短劍,看向城門口的方向。

不多時,幾輛馬車緩緩駛來,車簾掀開,周家女眷魚貫而下。周霆的夫人李氏身著素色披風,頭發用銀簪挽起,雖麵帶風霜,眼神卻沉穩,她走到周霆麵前,遞過一個沉甸甸的包裹:“老爺,這是我連夜縫的棉甲,裡麵塞了絲綿,禦風寒;還有這些傷藥,是按祖傳的方子配的,止血快,你讓孩子們都備著。”她聲音微顫,卻強忍著淚,伸手拂去周霆肩頭的霜花,“君命難違,你要護著孩子們,活著回來。”

周霆握住夫人的手,掌心粗糙的老繭蹭過她的手背,沉聲道:“放心,周家世代忠良,我會帶他們守住西南,也會帶他們回家。”他轉頭看向兒媳們,大兒媳正給周虎整理盔甲,將一個繡著虎頭的平安符塞進他懷裡:“夫君,戰場上彆逞強,我和孩子們在家等你。”周虎咧嘴一笑,露出虯髯下的胡茬:“放心,你夫君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語氣雖硬,卻悄悄將平安符攥緊。

二兒媳、三兒媳分彆給周豹、周熊遞上衣物和傷藥,反複叮囑“彆硬拚”“多保重”,周豹訥訥地點頭,將妻子塞來的帕子塞進懷裡;周熊則摟著年幼的兒子,低聲道:“爹去打仗,回來給你帶西南的果子。”

周淩玥的母親拉著女兒的手,眼圈通紅:“玥兒,你是女孩子,沒必要跟著去拚命……”周淩玥反手抱住母親,鏈劍輕輕晃動:“娘,我是周家的人,哥哥們能上戰場,我也能!我會用鏈劍護著祖父和哥哥們,放心吧。”她轉頭看向幾個年幼的姐妹,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巧的劍形玉佩:“這個給你們,等我回來,教你們練劍。”

周淩雲、周淩峰的母親也在一旁抹淚,給兩個兒子塞著乾糧和傷藥,周淩雲拍拍胸脯:“娘,我會保護好弟弟和妹妹,絕不給周家丟臉!”周淩峰則紅著眼,握緊了母親遞來的水囊。

天邊泛起魚肚白,城樓上傳來三聲梆子響——啟程的時辰到了。周霆鬆開夫人的手,翻身上馬,虎頭亮銀槍一挺:“周家兒郎,列隊!”周虎、周豹等人應聲上馬,武器在手,雖麵帶不捨,卻個個挺直了脊梁。周淩玥最後看了一眼母親和姐妹們,翻身上馬,鏈劍在晨光中劃過一道銀弧。

馬車旁,女眷們望著隊伍緩緩移動,李氏抬手拭去眼淚,望著西南方向,默默祈禱;其他女眷也紛紛揮手,哭聲被寒風卷著,飄向遠方。周霆回頭望了一眼城門口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決絕,隨即調轉馬頭,大喝一聲:“出發!”

馬蹄聲漸遠,京營的隊伍在寒風中蜿蜒前行,朝著西南的方向挪動,像一串沉重的鎖鏈,被君命拴著,拖向未知的戰場。女眷們站在原地,直到隊伍消失在路的儘頭,才緩緩轉身,馬車的軲轆聲壓過哭聲,駛向城內——她們不知道,這一彆,再見時,她們的夫君、父兄,已換了一片天地。

京營的隊伍像一條疲憊的長蛇,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蜿蜒前行,走走停停,十日下來,人人麵帶風霜,早已沒了啟程時的些許銳氣。

起初幾日,還能勉強維持陣型,可越往西南走,路況越差,坑窪的路麵顛得戰馬嘶鳴,士兵們怨聲載道。糧草本就短缺,才走了三日,便開始減半供應,老卒們餓得眼冒金星,壯丁們偷偷啃著路邊挖的草根,不少人走著走著就腿一軟栽倒在地,再也起不來——要麼是餓暈,要麼是傷病纏身,軍醫的草藥早已用儘,隻能眼睜睜看著同伴倒下。

周霆騎在戰馬上,虎頭亮銀槍的槍尖沾了不少塵土,他眉頭就沒舒展過。每日清晨出發,不到午時就得停下休整,要麼是修補斷裂的馬車,要麼是收攏掉隊的士兵,要麼是處理突發的傷兵。長子周虎的青龍偃月刀不知劈過多少次擋路的枯樹,刀柄上的防滑布條磨得發亮;周豹的镔鐵錘偶爾用來夯實陷坑,錘頭的尖刺沾了泥土,沒了往日的寒光;周熊的月牙戟曾用來挑開路上的碎石,戟刃捲了邊;周淩雲的雙斧幫著砍過柴禾,斧刃沾了木屑;周淩峰的透甲槍幾次用來攙扶摔倒的士兵,槍杆上多了幾道劃痕;周淩玥的鏈劍則偶爾用來捆紮破損的糧草袋,鐵鏈上纏了不少草屑。

第五日夜裡,天降冷雨,士兵們隻能擠在破廟裡避雨,篝火燃不旺,濕冷的寒氣透過破棉甲滲進骨頭裡。周霆裹著夫人縫的棉甲,看著縮成一團的士兵,聽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忍不住歎氣——這樣的軍隊,彆說打仗,能走到靖安郡就已是僥幸。周虎蹲在篝火旁,用刀尖挑著一塊硬邦邦的乾糧,語氣煩躁:“爹,再這麼走下去,沒等見到沈硯,兄弟們就先垮了!”周豹、周熊也紛紛點頭,他們的鎧甲早已濕透,凍得直打哆嗦。

周淩玥攏了攏身上的勁裝,鏈劍纏在手臂上保暖,輕聲道:“祖父,沿途的村鎮都很荒涼,想征集糧草都難,百姓們好像都往靖安郡方向去了。”周淩雲和周淩峰也附和,說看到不少流民背著行囊,朝著西南快步趕路,嘴裡唸叨著“沈世子能給活路”。周霆聽著,心裡更沉——民心已向沈硯,這仗,越發難打了。

後續幾日,隊伍走得更慢,每日隻能前行二三十裡。不少士兵偷偷逃跑,軍紀越來越鬆散,周虎幾次想下令嚴懲,都被周霆攔住——人心渙散,嚴懲隻會適得其反。他隻能親自墊後,勸說掉隊的士兵,可收效甚微,三萬京營,十日下來,竟折損了近五千人,要麼逃跑,要麼病死、餓死。

第十日黃昏,夕陽西斜,將遠處的山巒染成金紅色。前鋒突然來報:“將軍!前方二十裡外,便是靖安郡地界了!”

周霆精神一振,催馬向前,登高望去——遠處的靖安郡城牆隱約可見,城郭規整,炊煙嫋嫋,與沿途的荒涼形成鮮明對比。城下的官道上,偶爾有行人往來,神色安穩,看不到絲毫戰亂的恐慌。再看自己麾下的士兵,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不少人拄著兵器才能站立,與靖安郡的安穩景象格格不入。

“傳令下去,就在此處紮營休整!”周霆沉聲道,“派斥候探查靖安郡動向,嚴禁士兵擅自靠近!”

士兵們如蒙大赦,紛紛放下武器,找地方搭建帳篷。周虎、周豹等人圍了過來,望著遠處的靖安郡,眼神複雜。周淩玥甩了甩凍得發僵的手臂,鏈劍發出輕微的聲響:“祖父,靖安郡看起來很安穩,不像有戰亂的樣子。”

周霆沉默著點頭,心底的不安越發強烈——沈硯能在短時間內整合西南,讓靖安郡如此安穩,絕非易與之輩。他轉頭看向疲憊不堪的兒子們和小輩,又看向身後殘破的京營,突然覺得,這十日的艱難行程,不過是這場註定失敗的戰爭的序幕。

帳篷外,炊煙升起,士兵們用僅存的糧草熬著稀粥,香氣稀薄,卻引來了不少人的爭搶。周霆望著這一幕,緩緩握緊了虎頭亮銀槍,槍杆上的霜痕早已被體溫焐化,卻涼得刺骨。二十裡外的靖安郡,像一頭蟄伏的猛獸,正等著他們踏入早已布好的陷阱。

夕陽的金輝灑在曠野上,周霆剛安排好士兵紮營,震天的馬蹄聲便如驚雷般滾來——整齊劃一,步步鏗鏘,絕非他麾下京營可比。他提槍登高,瞳孔驟縮。

高坡之上,沈硯身披玄鐵亮銀甲,獸紋甲片在餘暉中流轉冷光,手中鳳翅鎦金镋斜指地麵,镋身鳳紋展翅欲飛,雖減重三成,卻更顯靈動霸氣。他勒韁立馬,目光如寒刃掃過周霆營寨,聲音透過風傳得清晰:“周老將軍,十日奔波,麾下士兵怕是連握刀的力氣都快沒了吧?”

沈硯身後,蘇凜、蘇虎等六將一字排開,鎧甲鮮明,殺氣凜然:蘇凜橫刀“弧光”泛著幽藍,秦風斬馬刀寒芒畢露,蘇虎兄弟的雙斧映日刺眼,陸川長槍槍纓翻飛,李奎流星錘鏈動有聲。高坡下,五萬靖安軍列成鐵陣,前排精銳重鎧持械,後排新兵雖鎧甲稍輕,卻個個昂首挺胸,精氣神遠超周霆那疲弱的京營——這新兵營的存在,周霆竟一無所知。

周霆臉色鐵青,虎頭亮銀槍一挺:“沈硯逆賊,擅擁重兵,割據西南,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擒你回應天問罪!”

“替天行道?”沈硯嗤笑一聲,鳳翅鎦金镋微微抬起,“老將軍麾下三萬京營,餓的餓、病的病,三日糧草減半,五日士兵逃亡,這樣的軍隊,也配談‘替天行道’?倒是皇帝,讓你帶著一群老弱來送命,這就是你效忠的君主?”

“休得妖言惑眾!”周虎按捺不住,青龍偃月刀一揚,“我周家世代忠良,豈容你汙衊!有本事便真刀真槍比劃,彆耍嘴皮子!”

沈硯眼底閃過一絲銳光:“正有此意!戰場之上,先鬥將再論兵,免得說我以多欺少。老將軍,你麾下誰敢先出戰?”

周霆身旁,周豹扛著镔鐵錘拍馬而出,沉聲道:“我來會會你麾下高手!”

“好!”李奎提著流星錘催馬迎上,咧嘴一笑,“讓你嘗嘗我的流星錘!”

镔鐵錘與流星錘轟然相撞,重器交鋒的巨響震得周圍士兵耳膜發疼。周豹招式剛猛,鐵錘每一次落下都帶著風聲;李奎則靈活異常,流星錘鏈動如蛇,時而纏繞時而砸擊,兩人鬥得難解難分。二十回合後,李奎流星錘突然虛晃一招,擦著周豹的鐵錘柄掠過,順勢勒馬後退,大笑道:“痛快!你這錘子夠勁,點到即止!”周豹勒馬佇立,雖氣息微喘,卻毫發無損,暗自心驚對方的實力。

緊接著,周虎挺青龍偃月刀出戰,迎戰蘇凜的橫刀“弧光”;周熊持月牙戟上陣,對決蘇雄的宣花斧;周淩雲雙斧翻飛,對陣蘇虎的開山斧;周淩峰握透甲槍出擊,與陸川的長槍纏鬥;最後周淩玥甩動鏈劍,直麵秦風的斬馬刀。

每場對決都精彩紛呈,刀光劍影間儘顯招式精妙——蘇凜的橫刀快如閃電,卻總在觸及周虎鎧甲時巧妙收力;蘇雄的宣花斧剛猛無匹,卻始終避開周熊的要害;蘇虎與周淩雲雙斧相撞,力道相當卻同時收招;陸川的長槍與周淩峰的透甲槍纏戰,槍尖相觸間儘顯默契;秦風的斬馬刀被周淩玥的鏈劍纏住,輕輕一旋便順勢鬆開,兩人勒馬對視,均無損傷。

六場鬥將下來,周家父子、小輩雖未落敗,卻個個心服口服——沈硯麾下猛將不僅武藝高強,更處處留手,顯然毫無傷及他們性命之意。而周霆立於陣前,看著沈硯麾下整齊肅殺的軍陣、猛將們的氣度,再對比自己麾下饑寒交迫、士氣低迷的京營,想起十日行程的艱難跋涉,以及皇帝派他們出征時的倉促與冷漠,心底堅守的忠君信念,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沈硯催馬向前,鳳翅鎦金镋直指周霆,語氣誠懇:“老將軍,六場鬥將,我麾下無人傷你家人分毫,這份誠意,你該看在眼裡。你效忠的君主,讓你帶著老弱來送命;而我沈硯,惜你一門忠勇,不忍讓你們血灑疆場。”他抬手示意,五萬靖安軍陣瞬間安靜下來,“我在西南,士兵吃飽穿暖,百姓安居樂業,這樣的地界,難道不比跟著昏君賣命強?”

周霆望著高坡下精神飽滿的靖安軍,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營中瑟瑟發抖的士兵,喉頭滾動,握緊虎頭亮銀槍的手指,竟緩緩鬆開了幾分。

夕陽下,沈硯的話語如重錘敲在周霆心頭,可老將軍猛地握緊虎頭亮銀槍,槍尖直指前方,聲如洪鐘:“沈硯休要多言!我周家世代受皇恩,豈會因一時困境便背主投敵?今日要麼你我決一死戰,要麼我帶軍退回,再圖後續!”

周虎、周豹等人立刻挺起兵刃,京營士兵雖疲弱,卻也被這股氣勢帶動,紛紛握緊武器。沈硯望著周霆眼中的決絕,眼底閃過一絲惋惜,隨即鳳翅鎦金镋一壓,朗聲道:“好一個‘世代皇恩’!本世子敬你忠勇,今日便不逼你。”

他轉頭對蘇凜等人下令:“傳令下去,全軍後撤十裡,回靖安郡!”

“世子?”蘇虎愣了愣,攥著開山斧的手鬆了鬆,“就這麼撤了?”

“撤!”沈硯語氣堅定,目光仍落在周霆身上,“周老將軍一門英銳,若真死戰,得不償失。”說罷,他勒轉馬頭,鳳翅鎦金镋斜背身後,玄鐵亮銀甲在餘暉中劃過一道冷光。

蘇凜等人雖有疑惑,卻依舊沉聲領命:“遵令!”五萬靖安軍陣型絲毫不亂,如同潮水般緩緩後退,馬蹄聲漸遠,最終消失在曠野儘頭,隻留下週霆和三萬京營士兵僵立原地。

周霆望著靖安軍撤退的方向,眉頭緊鎖——沈硯明明占儘優勢,卻主動撤兵,這舉動讓他心頭疑竇叢生,卻更堅定了“沈硯意在勸降,絕非真心開戰”的判斷,隻是忠君之心仍未動搖,冷哼一聲:“傳令紮營,加強警戒,明日再做打算!”

另一邊,靖安王府內,沈硯卸下戰甲,將鳳翅鎦金镋遞給侍從,落座後第一句話便問:“蘇凜,今日鬥將,你看周家眾人如何?”

蘇凜躬身回道:“周虎刀法剛猛,周豹錘法厚重,周熊戟術嫻熟,三個小輩更是天賦異稟——周淩雲雙斧有萬夫不當之勇,周淩峰槍法靈動,周淩玥的鏈劍更是彆具一格,若能收服,必是我軍虎將。”

“何止是虎將。”沈硯指尖敲擊案幾,眼中難掩讚賞,“周霆的槍法老辣,治軍雖受限於京營疲弱,卻仍能維持陣型,這份能力,放眼天下也少見。”

李奎撓了撓頭:“世子,那老將軍油鹽不進,咱們何必客氣?直接打過去不就完了?”

“蠢貨!”沈硯瞪了他一眼,“周霆一門忠勇,硬打隻會讓他們死戰到底,折損這般英銳,是西南的損失。”他站起身,望向窗外靖安郡的夜色,“皇帝昏庸,周霆不過是被忠君思想束縛,隻要讓他看清利弊,看清皇帝的真麵目,他遲早會明白,跟著我,才能讓他們的武藝有用武之地,讓周家世代榮光延續。”

蘇凜點頭附和:“世子英明,今日撤兵,既顯我軍氣度,也給了周家喘息之機,後續再派人滲透訊息,曉以利害,勸降之事未必不可成。”

沈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傳令下去,善待沿途流民,尤其是從應天府過來的,若有知曉周家情況的,好生安撫,多收集京營糧草短缺、皇帝猜忌將領的訊息。另外,密切關注周營動向,切勿驚擾,本世子要讓周霆親眼看看,靖安郡的安穩,究竟比應天府強多少。”

燈火搖曳中,沈硯的愛才之心儘顯無遺——他要的不是一場血流成河的勝利,而是將周家這股英銳力量,真正納入麾下,共守西南。

靖安王府的書房內,燭火跳動,映著輿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沈硯指尖劃過周營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要讓周霆心甘情願歸順,光靠實力威懾不夠,得戳中他的軟肋——士兵的命、家人的安、武將的誌。”

他轉頭對墨塵吩咐:“第一,暗送糧草。選京營最缺糧的時辰,派小隊偽裝成流民,將糧草悄悄放在周營外圍,隻留一張字條,寫‘靖安郡軍民同源,不忍見將士挨餓’,切記不要暴露身份,也不要邀功。”

“第二,傳訊攻心。讓暗影衛收集兩樁事:一是皇帝派周霆出征後,不僅沒補發糧草,反而剋扣了周家在應天府的俸祿,連女眷的生活都難以維持;二是當年黔南關之戰,周霆多次求援,皇帝卻聽信讒言,遲遲不派援軍,導致周淩玥的父親——也就是周霆已故的兒子周彪戰死沙場,如今周淩玥全靠祖父和叔父們照拂。把這些訊息做成匿名信,悄悄送到周營,讓周霆的兒子們、甚至士兵們都看到。”

墨塵躬身領命:“屬下明白,這兩樁事最能戳破皇帝的‘皇恩’假象,尤其周彪戰死、周淩玥幼年喪父一事,是周霆最痛的軟肋。”

沈硯又看向蘇凜:“你去安排,讓靖安軍的新兵營在周營視線範圍內操練,不用喊殺,就練陣型、練武藝,再讓炊事營多做些熱食,香氣飄到周營去——讓他們親眼看看,同樣是士兵,在靖安郡能吃飽穿暖,能有像樣的訓練,而不是在京營裡忍饑挨餓、苟延殘喘。”

“第三,針對小輩。”沈硯指尖點在輿圖上的一處莊園,“那處‘靜心園’收拾出來,備好上好的兵器——給周淩雲鑄一對新斧,給周淩峰打一杆更趁手的透甲槍,給周淩玥量身做一套輕便的勁裝和鏈劍配件。再讓賬房準備好豐厚的餉銀,不是給周霆的,是給周家每個小輩的‘練武津貼’,讓他們知道,在我這裡,少年英銳能得到重視,能有更好的發展。”

蘇凜挑眉:“世子是想讓小輩們先動心,再影響周霆?”

“正是。”沈硯點頭,眼中滿是愛才之意,“周霆忠君,但更疼家人。他痛失愛子周彪,隻剩周淩玥這一個孫女承續其脈,定然不願看著孫女跟著自己忍饑挨餓、甚至戰死沙場;看著兒子們空有武力卻無糧草支援,孫輩們天賦異稟卻沒條件施展,心裡的天平遲早會傾斜。”

最後,他看向秦風:“你去選幾個從黔南關退下來的老兵,讓他們裝作流民,混進周營附近,偶爾和京營士兵閒聊,講講靖安郡的好——百姓能種地,士兵能養家,將領能施展抱負,再不經意提起‘沈世子從不猜忌下屬,隻要有本事,就能身居高位’。”

“這一係列下來,周霆就算再固執,也會明白:他效忠的是昏君,而我能給他們全家——包括三萬京營士兵——一條活路,一份尊嚴。”沈硯合上輿圖,語氣篤定,“我要的不是逼降,是讓他帶著全家,心甘情願地來歸順,因為他們知道,這是對自己、對家人、對士兵最好的選擇。”

燭火映照下,沈硯的謀劃環環相扣,既精準戳中周霆痛失愛子、珍視孫女的家族隱痛,又儘顯對周家英銳的珍視,每一步都在為“心甘情願歸順”鋪路。

靖安王府書房內,燭火忽明忽暗,沈硯摩挲著鳳翅鎦金镋的镋柄,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凝重:“墨塵,還有最關鍵的一樁——周家遠在應天府的女眷。”

墨塵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世子是擔心,若周霆歸順,皇帝定會遷怒於他的家眷?”

“正是。”沈硯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周霆忠君,可他更清楚皇帝的狠辣。當年周彪戰死,皇帝連一絲撫恤都吝嗇,如今若周霆叛降,皇帝定會拿他的夫人、兒媳、孫輩女眷出氣,抄家問罪是輕,怕是連性命都難保。這一點,是周霆最不敢賭的,也是我們必須幫他解決的後顧之憂。”

他抬手在輿圖上圈出應天府的位置,沉聲道:“你立刻調派暗影衛精銳,喬裝潛入應天府,找到周家府邸,悄悄保護起來。再聯係我安插在應天府的暗線,備好車馬和通關文書,一旦周霆鬆口歸順,連夜將周家女眷轉移出應天府,一路護送到西南——沿途關卡若有阻攔,直接動用暗線力量,不惜一切代價,確保她們平安抵達靖安郡。”

“屬下明白!”墨塵躬身領命,“暗影衛已在應天府布有眼線,三日之內便可完成部署,絕不會讓周家女眷出事。”

沈硯這才舒展眉頭,看向蘇凜等人:“我們要讓周霆知道,歸順我沈硯,不僅能讓他和麾下士兵活下去,能讓小輩們有出路,更能護得他全家上下,包括遠在應天府的女眷,萬無一失。皇帝給不了他的安穩,我能給;皇帝要奪走的家人性命,我能保。”

與此同時,周營之中,夜色漸深。周霆正對著一盞殘燈出神,營外忽然傳來士兵的低呼聲,周虎匆匆走進帳內,手中捏著幾張匿名信和一袋乾糧:“爹,你看!剛才營外不知是誰放的糧草和這些信,上麵寫的……”

周霆接過信,借著燈光細看,當看到“皇帝剋扣周家俸祿,女眷生活難以為繼”“黔南關之戰,皇帝拒發援軍,致周彪戰死”時,手指猛地攥緊,信紙被揉出褶皺,眼眶瞬間泛紅——周彪戰死的傷痛,他從未忘記,可他沒想到,皇帝連戰死之子的家眷都如此刻薄。

“還有這個……”周虎遞過另一張信,上麵隱約提道“沈世子已暗中部署,護應天府周家女眷周全”。

周霆瞳孔驟縮,猛地抬頭看向靖安郡的方向,心頭巨震——沈硯竟然連他遠在應天府的家眷都考慮到了?這等周全,這等誠意,是他效忠多年的皇帝從未有過的。

帳外,周淩玥正和周淩雲、周淩峰湊在一起,望著不遠處靖安軍營地飄來的飯菜香氣,聽著那邊傳來的整齊操練聲,周淩玥指尖摩挲著鏈劍,輕聲道:“你們看,他們的士兵好像每天都能吃飽飯,還有像樣的兵器……”

周淩雲攥了攥腰間的舊斧,眼神複雜:“沈硯麾下猛將如雲,還能對我們處處留手,現在又……”

周霆聽著帳外小輩們的低語,再看著手中的信,想起十日行程的艱難,想起皇帝的冷漠,想起兒子周彪的戰死,想起遠在應天府的妻兒兒媳,心底堅守多年的忠君信念,終於轟然裂開一道巨大的缺口。

他緩緩鬆開拳頭,信紙飄落,殘燈的光暈映著他布滿皺紋的臉,眸中滿是掙紮,卻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動搖——或許,沈硯說的是對的,他效忠的,從來都不是值得的人。

次日清晨,天剛泛白,周營士兵正啃著硌牙的麥餅、嚼著苦澀草根,忽然聞見一陣從未有過的香氣飄來——醇厚中帶著清甜,還夾雜著酥脆的焦香,勾得人腹中咕咕作響。

隻見一隊靖安郡士兵推著馬車走來,車上擺滿熱氣騰騰的器物:粗瓷碗裡盛著乳白濃稠的液體,表麵浮著細密泡沫;竹籃裡碼著金黃長條,外皮炸得蓬鬆起酥;還有白胖的褶紋團子,捏起來軟乎乎的,隱約能看見裡麵的餡料;竹盤裡臥著圓潤的黃殼蛋,旁邊小碟裡是切得整齊的翠色鹹菜,色澤鮮亮。

“奉沈世子之命,給周老將軍和各位將士送早餐,人人有份!”為首的人笑著分發,語氣恭敬無半分敵意。

士兵們瞬間炸了鍋,圍在馬車旁探頭探腦,滿臉茫然:“這是啥?從沒見過啊!”“那黃條條看著像油炸的,卻比油餅蓬鬆多了!”“那白團子軟乎乎的,裡麵包的是肉嗎?”

有膽大的士兵接過碗碟,先湊到鼻尖聞了聞,頓時眼睛發亮:“香!太香了!”試探著喝了口乳白液體,醇厚的豆香在舌尖散開,帶著微甜,比寡淡的米湯好喝百倍;咬一口金黃長條,外皮酥脆掉渣,內裡鬆軟,越嚼越香;掰開白團子,韭菜雞蛋的鮮香溢位,軟嫩可口;剝開黃殼蛋,溏心蛋黃流出來,滿口鮮香;就一口鹹菜,清爽解膩,瞬間開啟食慾。

“好吃!這輩子從沒吃過這麼香的早飯!”士兵們狼吞虎嚥起來,有的三口兩口吃完,還舔著碗底,眼神巴巴地望著馬車;有的捧著碗蹲在地上,邊吃邊抹眼淚:“這十日來,第一次吃上熱乎又香的東西……沈世子竟給我們這些敗兵送這麼好的吃食……”

周霆的營帳外,士兵端著精緻食盒進來,裡麵的食物與外麵無異,隻是擺得更規整。周家人聞訊聚攏過來,個個眼神好奇又警惕。

周虎盯著食盒裡的東西,虯髯抖動:“這沈硯搞什麼鬼?這些奇奇怪怪的吃食,能吃嗎?”說著伸手去捏金黃長條,指尖觸到溫熱的外皮,忍不住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口感讓他眼睛一瞪,隨即大嚼起來:“孃的!好吃!比咱帶的肉乾還香!”

周豹捧著白團子,憨厚的臉上滿是驚奇,小心翼翼咬了一口,軟嫩的口感讓他咧嘴笑:“這團子真軟,裡麵的菜也香!俺家娃要是能吃上這一口,肯定高興!”

周熊拿著黃殼蛋,輕輕敲開,溏心蛋黃流出來,他愣了愣,嘗了一口,溫潤的口感讓他眼底閃過一絲複雜——這等精細的吃食,連應天府的周家都很少見。

周淩雲抓起一根金黃長條,哢嚓一聲咬斷,酥脆的聲響引得周淩峰側目,少年郎吃得滿嘴香,含糊道:“太好吃了!比祖父給的虎頭酥還香!咱京營裡從來沒有過這東西!”

周淩峰拿起乳白液體喝了一口,豆香在口中彌漫,他忍不住多喝了幾口,看向周淩玥:“你也嘗嘗,這個很特彆。”

周淩玥捏起一小塊鹹菜,放進嘴裡,清爽的鹹味讓她眼睛一亮,又掰了半個白團子,小口咬著,軟嫩的口感讓她嘴角不自覺上揚:“這吃食好精緻,比家裡廚娘做的還好吃……”

周霆站在一旁,看著家人狼吞虎嚥的模樣,又望向營中士兵滿臉滿足的神情,心頭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拿起那碗乳白液體,喝了一口,醇厚的香氣漫進喉嚨,溫熱的觸感順著食道暖到心底——沈硯不僅能給士兵飽飯,還能拿出這等從未見過的精緻吃食,這份細致與誠意,是吝嗇糧草、苛待家眷的皇帝永遠給不了的。

他放下碗,看著食盒裡的食物,又想起昨夜信中關於家眷的承諾,想起十日來的饑寒交迫,想起兒子周彪的戰死,所有的堅守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周霆深吸一口氣,聲音沉穩卻帶著決絕:“備馬!周虎、周豹、周熊,隨我去靖安王府——見沈硯!”

陽光徹底穿透雲層,灑在營中,士兵們捧著碗碟的手頓了頓,紛紛看向周霆的方向,眼底滿是期盼。他們知道,老將軍這一去,或許將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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