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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啟元 第38章 攻破黔南關;皇叔趙烈以身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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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嶺南軍大營的中軍帳內,燭火搖曳,映照著蕭煥冷硬的麵容。他身著玄色錦袍,腰間佩著一柄鑲嵌寶石的彎刀,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上的輿圖,目光死死鎖在黔南關內城的位置。

“報——王爺!”一名斥候掀簾而入,單膝跪地,語氣急促,“應天府援軍已繞路從內城密道入城!領兵的是顧安,帶了五萬精兵和十萬石糧食!”

“哐當”一聲,蕭煥猛地攥緊拳頭,指節重重砸在輿圖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他抬眼時,眼中寒光凜冽,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弧度:“好一個顧安,倒是會鑽空子!本王還以為能再困趙烈幾日,等他糧儘自潰,沒想到那狗皇帝竟派了這麼多兵力馳援!”

話音剛落,帳簾再次被掀開,一道身著銀甲的身影大步流星闖入,肩甲上還沾著些許塵土——正是蕭煥之子、先鋒營統領蕭策。他單膝跪地,聲音洪亮如鐘:“父王!聽聞援軍入城,兒臣請戰!先鋒營將士早已摩拳擦掌,願今夜擔任主攻,直破內城西南角!”

蕭策年方二十,麵容與蕭煥有七分相似,卻更添幾分少年銳氣,甲冑上的刀痕是連日攻城留下的勳章。蕭煥看著兒子,眼中狠厲稍緩,多了幾分讚許:“好!不愧是本王的兒子!”他俯身指著輿圖上的西南角,“那裡城牆最矮,援軍剛入城佈防未定,顧安的士兵長途奔襲疲憊不堪,今夜正是破城良機!”

帳下副將遲疑道:“王爺,蕭公子雖勇猛,但顧安五萬兵力並非擺設,貿然強攻恐有損失……”

“損失?”蕭策猛地抬頭,眼神桀驁,“兩軍對峙,哪有不損兵折將的道理?兒臣帶先鋒營先炸開城牆缺口,後續大軍跟進,定能一戰拿下內城,活捉趙烈,直逼應天府,推翻那狗皇帝!”

蕭煥抬手打斷副將,語氣決絕:“策兒說得對!傳本王軍令——蕭策率先鋒營三千精銳,三更時分攜震天雷包主攻西南角城牆;其餘大軍分為三路,待缺口炸開後立刻衝鋒,務必今夜破城!”

“末將遵令!”蕭策高聲領命,起身時銀甲碰撞作響,轉身大步流星出帳,帳外立刻傳來他調兵遣將的吼聲。

蕭煥盯著輿圖上的黔南關,指尖劃過“內城”二字,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趙烈、顧安,還有那狗皇帝,今夜便讓你們嘗嘗本王的厲害!”

帳外,夜風呼嘯,火把的光芒將嶺南軍士兵的身影拉得頎長,搬運震天雷與火炮的聲響此起彼伏,一場突襲戰的陰霾,正悄然籠罩在黔南關內城上空。

嶺南軍大營的夜色被火把染成一片猩紅,蕭策出帳後,先鋒營的營地立刻沸騰起來。三千精銳士兵身著玄鐵輕甲,腰束寬腰帶,正有條不紊地搬運著黑鐵鑄就的震天雷——這些震天雷拳頭大小,外殼刻著螺旋紋路,頂端纏著浸過鬆油的引信,沉甸甸地碼在木板車上,黑黢黢的表麵在火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都給老子利索點!”蕭策踩著滿地碎石大步走來,銀甲在夜色中反射出細碎的光,他彎腰提起一枚震天雷,掂量著分量,聲音洪亮如雷,“今夜三更,用這玩意兒給趙烈的老窩開個口子!誰要是敢掉鏈子,軍法處置!”

士兵們齊聲應和,吼聲震得周圍的火把火星四濺。兩名親兵抬著一架投石器過來,蕭策親自除錯支架,指尖劃過投石器的木架——這是專門為投射震天雷打造的輕型器械,射程足有百丈,剛好能覆蓋內城西南角的矮牆。“每架投石器配十枚震天雷,引信點燃後數三個數再鬆手,務必精準砸在城牆根基處!”他拍了拍投石器的木柄,目光掃過列隊的士兵,“記住,炸開缺口後,第一隊衝進去控製城頭,第二隊肅清附近守軍,第三隊接應主力大軍,一步都不能錯!”

一名滿臉絡腮胡的百夫長上前一步,拱手道:“統領放心!兄弟們早就憋著一股勁了,這震天雷一響,保管讓內城的狗崽子們魂飛魄散!”

蕭策咧嘴一笑,露出幾分桀驁:“好!等破了城,本統領賞你們喝慶功酒!”他轉身走向中軍帳複命,身後,士兵們加快了動作,投石器一架架架設完畢,震天雷按順序擺放在投石器旁,引信旁堆滿了火種,隻待三更時分點燃。

中軍帳內,燭火燃得更旺了,蕭煥正俯身對著輿圖,指尖劃過內城的街巷佈局,對副將沉聲道:“顧安剛入城,定然會優先加固城門和主力防線,西南角是老城牆,年久失修,又是防禦薄弱點,策兒的先鋒營從這裡突破,勝算最大。”他抬手點了點輿圖上的西南角附近的一片空地,“你率兩萬大軍,待缺口炸開後,立刻從這裡湧入,直撲內城糧倉——斷了他們的糧草,就算趙烈有顧安相助,也撐不了多久。”

副將躬身領命:“王爺英明!隻是萬一內城守軍察覺異動,派兵支援西南角怎麼辦?”

“本王早有安排。”蕭煥嘴角勾起一抹陰狠,“讓左翼軍分出五千人,在北城門外用火炮佯攻,放箭呐喊,吸引趙烈和顧安的注意力,讓他們誤以為我們要主攻北門,顧此失彼!”

帳外的更鼓聲傳來,已是二更天。蕭策再次走進中軍帳,單膝跪地:“父王,先鋒營一切準備就緒,投石器、震天雷全部到位,士兵們士氣高昂,隻待三更!”

蕭煥抬眼看向兒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策兒,今夜一戰,關乎我們北上的全域性,隻許勝,不許敗!那狗皇帝派顧安來馳援,就是想守住黔南關,斷我們的去路,我們必須打破這局麵!”

“兒臣明白!”蕭策猛地抬頭,眼中燃起熊熊戰意,“今夜定要讓震天雷炸碎趙烈的防線,活捉那老王爺,為父王開路!”

他起身退出帳外,夜色更濃了,夜風卷著沙塵,吹得火把呼呼作響。先鋒營的士兵們已各就各位,雙手按在投石器的拉桿上,目光死死盯著內城西南角的方向。一名士兵點燃了手中的火把,火光映照在他年輕的臉上,既有緊張,更有破城的渴望。

蕭策站在最前方的投石器旁,抬手看了看天色,低聲道:“還有半個時辰……”他的聲音被夜風吞沒,隻有震天雷黑黢黢的外殼,在火把的光芒下,透著令人心悸的威力。

而此刻的黔南關內城,趙烈和顧安正在城頭巡查,北城門方向的士兵已加強戒備,卻沒人料到,一場由震天雷引發的滅頂之災,正悄然對準了西南角的老城牆。

三更的梆子聲剛落,嶺南軍大營突然爆發出一陣震天呐喊,緊接著,數十枚震天雷如黑流星般劃破夜空,狠狠砸向黔南關內城西南角的老城牆!

“轟隆——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連響起,火光衝天,碎石飛濺,老城牆劇烈震顫,牆體瞬間出現數道猙獰的裂痕。城頭上的守軍猝不及防,被氣浪掀翻數人,驚呼聲響成一片。蕭策提著長槍站在投石器旁,見城牆鬆動,眼中閃過狂喜,高聲嘶吼:“繼續投!給老子把城牆炸塌!”

震天雷接連不斷地砸向城牆,缺口正一點點擴大。就在先鋒營士兵準備衝鋒時,城頭突然響起一道沉穩如鐘的聲音:“慌什麼!西南角為主攻,北門是佯攻!傳本王軍令——顧安率三千精銳馳援西南角,用滾木巨石封堵缺口!李副將帶五百弓箭手,壓製敵軍投石器!北門守軍原地待命,不準擅動!”

是趙烈!他身著玄色戰甲,立於內城中央的望樓之上,目光穿透硝煙,精準識破了嶺南軍的聲東擊西之計。作為大衍開國元老,他曆經大小百餘戰,早已練就臨危不亂的定力,哪怕震天雷炸得城牆搖晃,他的聲音依舊平穩有力,瞬間穩住了軍心。

顧安得令,立刻率領三千精銳士兵,扛著滾木、推著巨石,沿著城牆內側的馬道飛速趕往西南角。“快!把巨石擋在缺口前!弓箭手搭箭,瞄準下麵的投石器!”顧安一聲令下,士兵們迅速行動,數十根粗壯的滾木順著城牆滾落,砸向正在架設投石器的嶺南軍士兵,慘叫聲此起彼伏。弓箭手彎弓搭箭,箭矢如雨點般射出,精準命中操作投石器的士兵,幾架投石器瞬間癱瘓。

蕭策見狀,氣得咬牙切齒,揮舞長槍喊道:“先鋒營,跟我衝!”三千精銳士兵提著刀盾,踩著碎石衝向炸開的缺口。可剛衝到城牆下,就被城頭上的箭矢和滾石壓製,前排士兵紛紛倒地,根本無法靠近缺口。

“父王!趙烈這老東西反應太快了!”蕭策在陣前嘶吼,銀甲上濺滿了鮮血。中軍帳內的蕭煥聽聞前線戰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猛地一拍案幾:“加派兵力!讓右翼軍也支援西南角,務必衝破防線!”

可趙烈早已佈下天羅地網。他見嶺南軍增兵,立刻調整部署:“再調兩千士兵,從側門繞出,襲擊嶺南軍的側翼!顧安,你率主力守住缺口,拖延時間!”兩千士兵趁著夜色,悄悄從側門突圍,繞到嶺南軍陣後,突然發起攻擊。嶺南軍腹背受敵,陣腳大亂,衝鋒的勢頭瞬間被打斷。

城頭上,趙烈冷靜地觀察著戰場局勢,時不時下達指令:“弓箭手換火箭,點燃敵軍的糧草車!”“派一隊士兵,修補城牆缺口!”他的指令精準狠辣,每一步都掐在嶺南軍的軟肋上。顧安在缺口處指揮作戰,看著趙烈沉穩的身影,心中暗自敬佩——不愧是開國元老,這般調兵遣將的能力,絕非蕭煥父子可比。

激戰至黎明,嶺南軍的震天雷消耗殆儘,士兵們疲憊不堪,衝鋒了數次都被守軍擊退,不僅沒能擴大缺口,反而傷亡慘重。蕭策渾身是傷,被親兵護著退回陣中,看著依舊屹立的內城城牆,眼中滿是不甘。

蕭煥站在中軍帳外,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聽著前線傳來的敗報,狠狠攥緊了拳頭。他怎麼也沒想到,即便有震天雷相助,即便援軍剛入城疲憊,在趙烈的指揮下,嶺南軍依舊討不到半點便宜。

黔南關內城的城頭上,守軍們歡呼雀躍,趙烈望著嶺南軍撤退的身影,臉上沒有絲毫笑意,沉聲道:“傳令下去,加強戒備,修補城牆,清點傷亡和糧草。蕭煥不會善罷甘休,下一場戰鬥,很快就會來。”

黎明的微光剛刺破雲層,嶺南軍大營就響起了蕭煥近乎瘋狂的怒吼:“傳本王軍令——後備隊全部投入!所有震天雷集中轟擊西南角缺口!蕭策,再率五千人衝鋒,就算用人堆,也要給本王把內城破了!”

他手中的佩劍猛地劈在案上,木屑飛濺,眼中滿是血絲——剛才斥候來報,趙烈已下令士兵用糯米漿混合磚石修補缺口,還在城牆後佈下了拒馬和弓箭手陣地,再拖延半個時辰,這道缺口就會被徹底封堵,到時候趙烈穩住防線,援軍銳氣漸消,嶺南軍腹背受敵,隻會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父王,兒臣遵令!”蕭策渾身是傷,左臂纏著滲血的繃帶,卻依舊提著長槍起身,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他剛走出帳外,就看到後備隊的士兵們正被驅趕著湧向投石器,剩下的十幾枚震天雷被小心翼翼地抬出來,每一枚都被兩名士兵死死按住,引信旁的火種早已點燃。

“轟隆——轟隆——”

最後的震天雷密集地砸向西南角缺口,原本剛被修補了一半的城牆再次崩塌,碎石與糯米漿混合著塵土衝天而起,缺口被擴大到數丈寬。蕭煥親自提著彎刀站在陣前,嘶吼道:“衝!衝過去的,賞白銀百兩!後退者,斬!”

嶺南軍士兵們被裹挾著向前衝,前排的士兵舉著盾,踩著同伴的屍體湧向缺口,後麵的士兵被督戰隊用刀逼著,根本沒有退路。蕭策一馬當先,長槍橫掃,將一名衝上來的內城守軍挑翻,嘶吼道:“殺進去!破城者,封千戶侯!”

城頭上,趙烈麵色凝重,握著佩劍的手微微泛白。他沒想到蕭煥會如此瘋狂,不惜用士兵的性命填缺口。“顧安!率兩千人守住缺口,用火箭射他們的陣型!”“李副將!帶一千人從側門繞出,襲擾他們的後路,儘量拖延時間!”

顧安提著大刀站在缺口旁,刀刃上沾滿鮮血,吼道:“兄弟們,守住!絕不讓叛軍踏進來一步!”滾木、巨石、火箭接連落下,嶺南軍士兵成片倒下,缺口前的屍體堆得越來越高,幾乎與城牆齊平,可後麵的士兵依舊像瘋了一樣往上衝。

蕭策踩著屍體爬上缺口邊緣,長槍直刺顧安,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顧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蕭策紅著眼,招招狠辣,左臂的傷口被扯裂,鮮血順著手臂流下,滴在長槍上,更添幾分猙獰。

趙烈站在望樓上,冷靜地觀察著戰局——嶺南軍雖然瘋狂,但士兵們早已疲憊不堪,陣型散亂,隻要再堅持半個時辰,側襲的李副將就能打亂他們的後路,到時候就能一舉擊退敵軍。“傳令下去,弓箭手換密集箭雨,壓製叛軍衝鋒!”

可蕭煥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竟親自率一萬主力大軍從側翼包抄,對著李副將的一千人發起猛攻。“趙烈!本王看你還能調兵給誰!”蕭煥的怒吼聲隔著戰場傳來,李副將的隊伍瞬間被衝散,側襲計劃徹底失敗。

城頭上的守軍壓力陡增,缺口處的顧安漸漸體力不支,被蕭策一槍劃傷肩膀。趙烈咬了咬牙,猛地抽出腰間的皇家令牌:“所有預備隊,全部上!隨本王守住缺口!”

他身為大衍開國元老,從未有過親自衝鋒的時刻,可此刻為了守住黔南關,他毅然提著佩劍衝下望樓。城頭上的守軍見老王爺親自上陣,士氣瞬間暴漲,嘶吼著與嶺南軍展開殊死搏鬥。

缺口處的廝殺聲震耳欲聾,刀光劍影中,鮮血染紅了城牆和土地。蕭煥的瘋狂衝鋒讓嶺南軍暫時占據了上風,可趙烈精準的排程和守軍的死戰,依舊死死扼住了缺口,嶺南軍雖然突破了外牆,卻始終無法在內城站穩腳跟,雙方陷入了慘烈的拉鋸戰,每一寸土地都浸染著鮮血。

夕陽的餘暉把黔南關戰場的血跡染得愈發濃重,嶺南軍拖著殘破的兵器踉蹌退營,士兵們臉上滿是疲憊與驚魂未定,卻沒人敢有半句怨言——這已是第五次衝鋒失利,曾經浩浩蕩蕩的六十萬大軍,曆經鎮南關伏戰、蒼梧關死戰,如今隻剩十三萬殘部,每一寸推進都付著血的代價。

中軍帳內,蕭煥猛地一掌拍在案上,青銅酒樽被震得轟然落地,酒液濺濕了輿圖上“黔南關”三個字。他雙目赤紅,胸膛劇烈起伏,嘶啞的怒吼震得帳簾獵獵作響:“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誰能料到趙烈這老東西如此難纏!”

帳下將領齊刷刷單膝跪地,頭顱低垂。他們都記得,出征時蕭煥曾意氣風發,揚言三月內破三關直搗應天府,可沒人想得到,作為大衍開國元老的趙烈,即便年過半百、兵力懸殊,竟能憑借兩座關隘硬生生耗掉嶺南軍四十七萬兵力。

“鎮南關的伏兵、蒼梧關的死守,本王都能忍!”蕭煥踱步怒斥,玄色錦袍掃過散落的兵符,“可這黔南關,趙烈明明隻剩殘兵,竟還能把防線守得如銅牆鐵壁!我們十三萬弟兄拚儘全力,連內城一個缺口都打不進去!”他的怒火裡滿是不甘與意外,而非對麾下士兵的指責——六十萬大軍折損大半,絕非士兵無能,而是趙烈的難纏遠超所有人預料。

一名副將戰戰兢兢開口:“王爺,士兵們已連番作戰五日,糧草不濟,傷員過半,再強攻怕是……”

“本王知道!”蕭煥打斷他,拳頭攥得指節發白,“可誰能想到?趙烈這塊老骨頭,比石頭還硬!本王原以為黔南關已是強弩之末,隻需一鼓作氣便可撕開缺口,怎會料到他調兵遣將如此厲害,硬生生把殘兵用成了精銳!”

帳外傳來傷員的低吟,與內城方向隱約的歡呼形成尖銳對比。蕭煥走到帳口,望著黔南關巍峨的城牆,眼中翻湧著狠戾與焦躁:“趙烈啊趙烈……你這老不死的,倒是給本王出了個天大的難題!”他從未質疑過自己的軍隊,隻恨趙烈的難纏超出了所有預判——這十三萬兵力已是他的全部家底,若攻不進內城缺口,等待嶺南軍的便是滅頂之災。

蕭煥當即抽出腰間玉佩,遞給身旁心腹:“持本王的玉佩連夜去靖安郡!見到沈硯先提舊事——之前本王承諾過,破黔南關後絕不兵臨靖安郡,定會繞路北上,這話作數!”

心腹躬身應諾,蕭煥又俯身補充,聲音陰鷙卻帶著拉攏意味:“再告訴他,光繞開不夠,本王還許他實打實的好處——破城後,朝廷運往黔南關的十萬石糧草,分他三萬石;黔南關西側的三座鹽場,歸靖安郡管轄三年,無需向任何人納貢!”

他指尖重重敲著輿圖,眼中閃過算計:“沈硯手握兩萬郡兵,卻被困在西南一隅,糧草、鹽鐵向來受朝廷掣肘。本王給的,正是他急需的!再點醒他,趙烈若勝,朝廷定會借機收回西南兵權,他這郡王世子未必能坐穩;若幫我們破城,既兌現繞開靖安郡的承諾,又能得糧草鹽場,穩坐西南,這筆賬他該會算!”

蕭策皺眉:“父王,即便有之前的承諾,沈硯怎會願幫叛軍?”

“他不是幫叛軍,是幫自己!”蕭煥冷笑,“黔南關僵持越久,靖安郡越危險,沈硯比誰都怕戰火蔓延到自己地盤。隻要他出兵從側後牽製趙烈,我們就能趁機破城,既解了他的後顧之憂,又能讓他得實惠,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揮手打發心腹動身,蕭煥轉身下令:“全軍休整三日!三日後若沈硯出兵,我們就前後夾擊;若他不肯,也得趁趙烈沒喘過氣再攻一次!”帳外夜風呼嘯,心腹已喬裝成貨商,繞開黔南關防線往靖安郡疾馳。

此時的靖安王府,生辰宴剛散,沈硯正陪沈伯山在書房議事。“蕭煥與趙烈僵持不下,最怕戰火波及靖安郡。”沈伯山憂心道,“之前蕭煥派人傳信說破城後繞路,不知真假。”

沈硯摩挲著案上兵符,沉聲道:“不管真假,兩萬郡兵已佈防邊境。”話音剛落,護衛稟報:“世子,嶺南軍使者求見,帶了蕭煥的玉佩,說要談‘兌現承諾’的事。”

沈硯與沈伯山對視一眼,皆露警惕。沈硯攥緊兵符,嘴角勾起冷弧:“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蕭煥想借‘兌現承諾’的由頭,打什麼新算盤。”

使者昂首步入書房,雙手捧著蕭煥的玄玉佩,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先是對著沈硯父子躬身行禮,隨即直起身,語速急切卻條理清晰:“世子、王爺,屬下奉嶺南王之命而來。王爺特意叮囑,先向二位重申此前承諾——破黔南關後,嶺南軍必沿官道北上,絕不踏入靖安郡半步,若有違誓,願以玉佩為憑,受天下人唾棄!”

說罷,他將玉佩遞到沈硯麵前,又補充道:“為表誠意,王爺額外再加籌碼:三萬石糧草,破城當日便派糧車送抵靖安郡邊境;三座鹽場的文書,王爺已親筆簽署,隻需世子點頭出兵,即刻奉上。”

沈硯接過玉佩,指尖摩挲著上麵刻著的“蕭”字紋路,眼神銳利如刀:“使者倒是會說漂亮話。可本世子想知道,若我出兵牽製趙烈,你們卻遲遲破不了城,靖安郡豈不成了朝廷眼中的叛軍同黨?到時候,嶺南軍遠在黔南關,能護得住我們?”

使者早有準備,立刻回道:“世子多慮了!如今趙烈雖守得頑強,卻已是強弩之末,麾下士兵傷亡過半,全靠顧安的援軍撐著。隻要世子率兩萬郡兵從側後突襲,截斷趙烈的補給線,我們便能趁機強攻內城,不出三日必破!到時候,朝廷自顧不暇,根本無力問責靖安郡;反之,若趙烈勝了,他定會借平叛之功,向陛下請旨收回西南兵權,世子手中的兩萬郡兵,怕是保不住了!”

沈伯山坐在一旁,端起茶杯輕輕摩挲,沉聲道:“蕭煥的承諾,可信嗎?當年他也是憑著朝廷的信任,才手握嶺南兵權,如今卻起兵叛亂,背信棄義之事,他未必做不出來。”

“王爺明鑒!”使者急忙辯解,“此一時彼一時!當年王爺是為奪權,如今是為求存!若破不了黔南關,嶺南軍遲早覆滅,蕭王爺怎會自毀前程,再惹靖安郡這個強敵?他隻需世子出兵相助,早日北上,靖安郡得糧草鹽場,我們得生路,這是雙贏!”

沈硯將玉佩放在案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語氣難辨喜怒:“你的話,本世子記下了。但出兵並非小事,容我與父親商議一夜。明日此時,再來王府聽答複。”

使者眼中閃過一絲急切,還想再勸,卻被沈硯冰冷的眼神製止。他隻能躬身應道:“屬下遵令,明日再來等候世子佳音!”說罷,小心翼翼地退出書房,腳步匆匆,生怕沈硯改變主意。

書房內,沈伯山放下茶杯,沉聲道:“蕭煥這是孤注一擲了。你打算如何?”

沈硯轉身,拿起案上的兵符,指尖用力:“兩萬郡兵是靖安郡的根基,絕不能輕易動用。但蕭煥的話也沒錯,趙烈若勝,朝廷必對西南動手。明日,我先派斥候去黔南關探查虛實,若嶺南軍真有破城之力,再做打算——畢竟,糧草和鹽場,確實是我們急需的。”

夜色漸深,靖安王府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而遠在黔南關的趙烈,尚不知一場關乎戰局走向的謀劃,正在西南一隅悄然醞釀。

次日清晨,斥候策馬趕回靖安王府,單膝跪地稟報:“世子、王爺,黔南關戰局已明!嶺南軍十三萬兵力折損過半,傷員滿營,糧草僅夠兩日之需,震天雷、投石器損耗殆儘,根本無力破城;而趙烈老王爺暗藏底牌——一支一支人的‘破虜營’精銳,至今未動一兵一卒,顧安的五萬援軍也已完全穩住防線,西南角缺口兩側還挖了深溝陷阱,嶺南軍再衝鋒不過是徒增傷亡!”

沈硯指尖摩挲著兵符,眼神沉凝:“果然是蕭煥的緩兵之計,拿空話騙我出兵。”

沈伯山點頭道:“看來兩邊僵持不下,我們更不能輕易站隊。”

“傳我命令!”沈硯起身下令,語氣斬釘截鐵,“第一,帶嶺南軍使者去邊境,明確告訴他——靖安郡恪守中立,絕不參與叛軍與朝廷的紛爭,既不會出兵助蕭煥,也不會向趙烈通風報信,若再糾纏,直接驅逐!第二,加強邊境佈防,兩萬郡兵分守各要道,嚴禁嶺南軍、朝廷軍任何一方踏入靖安郡地界,敢越界者,格殺勿論!第三,封鎖邊境訊息,不準任何關於黔南關戰局的流言外傳,安穩民心,嚴守郡內秩序!”

護衛領命退下,書房內,沈伯山讚許道:“如此一來,既拒了蕭煥,又不得罪趙烈,更能守住靖安郡,是穩妥之策。”

沈硯望著案上的玄玉佩,冷笑一聲,隨手丟在一旁:“蕭煥想拉我下水,趙烈若勝,朝廷也未必會善待西南藩王。我們唯有守住中立,坐觀其變,才能在這亂世中保住靖安郡的根基。”

此時的嶺南軍大營,使者遲遲等不到答複,心中愈發焦躁。當他被靖安郡士兵“護送”到邊境,聽聞沈硯的中立宣言時,臉色瞬間慘白——這唯一的生機,終究還是斷了。

而黔南關內,趙烈望著西南方向,似是察覺到靖安郡的動向,對顧安道:“沈硯這小子,倒是精明,知道坐山觀虎鬥。也好,少了他的牽絆,我們更能專心對付蕭煥。傳令下去,明日一早,讓破虜營準備——該給蕭煥致命一擊了!”

靖安郡的邊境線上,士兵們嚴陣以待,隔絕了黔南關的戰火硝煙。沈硯立於城樓之上,望著南北兩個方向,眼中無波無瀾——這場紛爭,他既不插手,也絕不允許戰火蔓延到自己的地盤。

嶺南軍大營內,蕭煥攤開輿圖,指尖依次劃過黔南關、鷹嘴澗、內城糧倉三個點,眼中閃爍著狠厲的算計:“傳我軍令,實施連環計——第一計‘斷脈’,派死士真毀鷹嘴澗三成儲糧、投毒半條水源,不搞偽裝,讓趙烈知道糧水真有隱患;第二計‘牽勢’,左翼軍佯攻內城西南角,同時散佈訊息,說要分兵繞道截斷黔南關與應天府的驛道;第三計‘絕殺’,待趙烈分兵後,主力直撲內城糧倉,再伏兵於回援要道,讓他首尾不能相顧!”

副將恍然大悟:“王爺高明!前兩計都是鋪墊,就算趙烈識破,也不得不分兵應對!”

次日,鷹嘴澗真的燃起濃煙,逃回來的士兵稟報:“老王爺,儲糧被燒三成,西側水源被投毒,叛軍還留了記號,不像是詐!”緊接著,內城西南角響起攻城聲,驛道方向也傳來斥候急報:“嶺南軍一支隊伍正往驛道移動,似要截斷聯係!”

趙烈立於望樓,一眼看穿西南角是佯攻——嶺南軍攻勢疲軟,毫無破城之意;可鷹嘴澗的糧水損失是實打實的,驛道若被斷,內城便成孤城。“蕭煥這狗賊,用連環計逼我分兵!”他沉聲道,“第一計斷糧水,是逼我派兵去修;第二計佯攻
斷驛道,是逼我分兵防守;他的真正目標,定然在後麵!”

雖識破計謀,趙烈卻彆無選擇:“顧安,你帶兩萬援軍守內城,重點盯防糧倉;本王帶兩千破虜營去鷹嘴澗搶修糧水、清剿殘敵;再派一萬士兵去驛道佈防,絕不能讓他截斷聯係!”

三路兵力剛分出去,蕭煥立刻動了——他親自率領八萬主力,放棄佯攻,繞開西南角,直撲內城北側的糧倉!那裡隻剩五千守軍,根本抵擋不住嶺南軍的猛攻。“殺進去!燒了糧倉,趙烈必敗!”蕭煥嘶吼著,指揮士兵架梯攻城。

顧安得知糧倉遇襲,急得魂飛魄散——糧倉是內城命脈,絕不能丟!可他若分兵去救,西南角防線必破;若不救,糧倉一失,軍心必亂!就在他猶豫不決時,糧倉方向已燃起熊熊大火,守軍的慘叫聲傳來。

而此時的趙烈,剛肅清鷹嘴澗的殘敵,就接到兩份急報:糧倉遇襲、驛道方向發現伏兵!“不好!是絕殺計!”趙烈臉色驟變,立刻下令回援糧倉,可剛踏入一條狹長山道,兩側突然滾石封路,箭雨傾瀉而下——蕭煥早已在此設下伏兵,專等他回援!

“趙烈!你的兵已被拆得七零八落,糧倉著火,回援被堵,內城自顧不暇!”蕭煥的聲音從山道上方傳來,滿是得意,“這連環計,你就算識破前兩計,也躲不過最後一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山道內,趙烈被伏兵圍困,兩千破虜營精銳浴血奮戰,卻難破絕境;內城,顧安望著燃燒的糧倉和猛攻的嶺南軍,陷入兩難;驛道,一萬士兵被嶺南軍牽製,無法回援。黔南關,徹底陷入蕭煥佈下的絕殺困境。

遠在靖安郡的沈硯,通過斥候得知這連環變局,臉色凝重:“蕭煥這招夠狠,前兩計引蛇出洞,最後一計釜底抽薪
圍點打援,把趙烈逼到了絕路。”親兵問道:“世子,我們要不要調整邊境佈防?”

沈硯搖頭,語氣堅定:“嚴守中立,按兵不動。趙烈雖陷絕境,卻仍有破虜營和顧安的兵力,未必會即刻敗亡;蕭煥雖占絕殺之勢,也需付出慘重代價——我們隻需守住靖安郡,坐等最終結果即可。”

山道間的廝殺聲震徹山穀,趙烈拄著斷裂的佩劍,渾身浴血,每一次揮劍都帶著瀕死的決絕。兩千破虜營精銳早已倒在血泊中,隻剩他一人,被蕭策率領的先鋒營團團圍住。玄鐵重槍在蕭策手中呼呼作響,槍尖染滿鮮血,映著他眼中的桀驁與狠厲。

“趙烈!你無路可逃了!”蕭策策馬逼近,重槍直指趙烈咽喉,“識相的就束手就擒,或許本統領還能留你全屍!”

趙烈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儘管左臂箭傷劇痛難忍,右腿也被長矛刺穿,卻依舊挺直了脊梁:“豎子休狂!老夫征戰一生,豈會向叛軍屈膝!”他嘶吼著撲上前,斷裂的佩劍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直逼蕭策麵門。

蕭策冷笑一聲,側身避開,玄鐵重槍順勢橫掃,帶著千鈞之力砸向趙烈。“鐺”的一聲巨響,趙烈的斷劍被震飛,整個人被巨大的衝擊力掀翻在地,噴出一口鮮血。他掙紮著想要起身,蕭策早已策馬跟上,重槍死死抵住他的胸口。

“老東西,還挺硬氣!”蕭策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猛地發力,玄鐵重槍的槍尖刺破趙烈的戰甲,一點點刺入他的胸膛。趙烈死死攥住槍杆,指節發白,鮮血從嘴角不斷湧出,卻依舊瞪著蕭策,聲音嘶啞卻帶著威嚴:“蕭煥……逆賊……必遭……天譴……”

蕭策猛地抽出重槍,鮮血噴湧而出,趙烈的身體緩緩倒下,眼中的光芒漸漸渙散。這位大衍開國元老,曆經無數戰火,最終倒在了黔南關外的山道中,至死都保持著戰鬥的姿態。

“父王!趙烈已死!”蕭策提著趙烈的首級,策馬衝出山道,高聲嘶吼。嶺南軍士兵見狀,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士氣瞬間暴漲。

中軍帳內,蕭煥接過趙烈的首級,望著那張早已失去血色的臉,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狂笑:“趙烈!你這老骨頭,終究還是栽在了本王手裡!”他猛地將首級擲在案上,下令道:“傳本王軍令,全力猛攻內城!顧安沒了趙烈坐鎮,必成驚弓之鳥,今日定要拿下黔南關!”

遠在靖安郡的沈硯,通過斥候得知趙烈戰死的訊息,臉色瞬間凝重。他立於城樓之上,望著黔南關的方向,指尖攥緊了城垛。親兵問道:“世子,趙烈一死,黔南關怕是守不住了,我們要不要加強佈防?”

沈硯緩緩點頭,語氣低沉:“傳令下去,邊境守軍全員戒備,再調五千郡兵馳援西南要道!蕭煥拿下黔南關後,野心定會膨脹,靖安郡的安穩,要靠我們自己守住了。”

山道上,趙烈的屍體被嶺南軍隨意丟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泥土。黔南關內,顧安得知趙烈戰死的噩耗,一口鮮血噴出,癱倒在地。失去了主心骨的守軍,士氣大跌,麵對嶺南軍的猛攻,漸漸支撐不住。

黔南關的天,徹底暗了下來。

“轟——”

內城北門被嶺南軍的撞木撞開,木屑飛濺間,蕭策率領先鋒營如潮水般湧入,玄鐵重槍橫掃,槍尖穿透守軍甲冑的悶響此起彼伏,最後幾名抵抗者被挑翻在地,鮮血順著槍杆滴落,在青石板上彙成溪流。城樓上的“趙”字軍旗被烈火舔舐,布帛焦糊的聲響中,旗幟轟然倒塌,化作灰燼捲入硝煙,飄向黔南關淪陷的天空。

顧安提著捲刃的大刀,背靠糧倉的斷壁,虎口震裂的傷口還在滲血,身邊三百餘名殘兵個個渾身浴血,甲冑破碎,有的拄著斷矛支撐身體,有的用布條死死纏住噴湧鮮血的傷口,眼神裡交織著絕望與不甘。嶺南軍從四麵八方湧來,刀光劍影中,呐喊聲、兵器碰撞聲、重傷士兵的慘叫聲撕裂夜空,內城徹底淪為屍山血海的煉獄。

“將軍,嶺南狗太多了!我們衝不出去了!”一名親兵嘶吼著撲向敵人,剛劈出一刀,就被三支長矛同時刺穿胸膛,轟然倒地時,視線仍死死盯著顧安突圍的方向。

顧安紅著眼眶,臉上濺滿的鮮血順著下頜滴落,他揮刀斬斷一名嶺南軍的脖頸,滾燙的血霧噴在臉上:“弟兄們!趙老王爺戰死在鷹嘴澗,我們不能讓他的忠魂白守這黔南關!就算隻剩一口氣,也要殺出東門,往平南郡方向逃——隻要能活著抵達應天府,搬來救兵,定能為老王爺報仇!”他心裡清楚,黔南關已破,唯有帶著這三百殘兵衝出重圍,將蕭煥叛亂的實情稟報朝廷,才能保住西南最後的翻盤希望。

說罷,顧安高舉捲刃的大刀,刀刃上的血珠甩落,嘶吼著衝向人群最密集的東門方向:“跟我衝!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三百殘兵齊聲嘶吼,組成一道單薄卻堅韌的人牆,用血肉之軀向著東門缺口猛衝。顧安身先士卒,大刀翻飛間,每一刀都精準劈向敵人要害,可嶺南軍如潮水般源源不斷湧來,一柄彎刀突然從側麵劈來,他下意識抬手格擋,左臂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刀柄流淌,卻依舊死死攥著刀把,不肯後退半步。

蕭煥站在城樓上,俯瞰著顧安突圍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想逃?傳我軍令,撤去東門半數守軍,放他們走——”他轉頭拍了拍蕭策的肩膀,玄鐵重槍上的血跡還在往下淌,“顧安帶著三百殘兵,翻不起大浪,追殺隻會徒增傷亡。讓他帶著黔南關淪陷的訊息去應天府,正好讓那狗皇帝看看,西南半壁江山,如今儘在本王掌控之中!”

顧安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空隙,帶著殘兵借著夜色和戰場的混亂,踩著同伴的屍體拚死衝出內城東門,一路向著東北方向狂奔——那是平南郡的方向,也是通往應天府的必經之路。身後的黔南關火光衝天,照亮了他們逃亡的身影,每個人都知道,身後是步步緊逼的追兵,身前是平南郡、桂陽郡、衡山郡等十座郡縣的漫長險途,稍有不慎,便會全軍覆沒。

次日清晨,蕭煥踏著滿地粘稠的血跡,走進黔南關的城主府,一腳踹開歪斜的房門,坐在趙烈曾經的紫檀木座椅上,看著滿室狼藉的兵器殘骸,放聲大笑:“黔南關!本王拿下了!”他當即下令:“全城搜捕殘餘守軍,降者免死,頑抗者格殺勿論!清點糧倉、兵器庫,三日之內,讓蕭策率五萬主力繞過靖安郡,攻打平南郡——本王要讓這十座郡縣,一個個成為我嶺南軍北上的墊腳石!”

遠在靖安郡的沈硯,剛接到斥候的急報,立刻召集將領議事。他指著輿圖上黔南關與平南郡之間的路線,語氣凝重:“蕭煥拿下黔南關,下一步必定會北上攻打平南、桂陽諸郡,靖安郡夾在中間,中立之路怕是難走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下將領,“傳令下去,邊境守軍全部進入一級戒備,加固城牆,囤積糧草;再派三隊斥候,一隊盯緊蕭煥的動向,一隊追蹤顧安殘兵,若他們路過靖安郡邊境,不準阻攔,也不準提供任何援助——我們隻守自己的地盤,靜觀朝廷與叛軍的對峙!”

將領們領命退下,書房內,沈硯望著黔南關的方向,指尖摩挲著案上的兵符,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趙烈戰死,黔南關淪陷,西南局勢徹底失衡,蕭煥北上的鐵蹄離靖安郡越來越近,他的中立,還能維持多久?

而此刻的顧安,正帶著三百殘兵在荒野中艱難跋涉,避開官道繞走山路,每個人都已是強弩之末,身後的嶺南軍輕騎追兵越來越近,前方的平南郡還不知是敵是友,他們的逃亡之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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