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啟元 第30章 趙玥戰蕭策;找沈硯幫忙
殘陽如血,潑灑在黔南關巍峨的城牆上,青灰色的磚石被鍍上一層金紅,連城樓上獵獵作響的「黔」字大旗,都染上幾分肅殺。
馬蹄聲震地,自北而來的煙塵遮天蔽日,綿延數十裡的隊伍如一條黑色巨龍,緩緩蠕動至關下。為首的是四匹神駿的烏騅馬,中間一人身披玄鐵魚鱗甲,甲片上雕刻著繁複的雲紋,腰間懸著一柄狹長的墨玉劍,劍鞘上鑲嵌的七顆黑曜石在夕陽下閃著冷光——正是趙烈。他左側是副將秦嶽,麵容黝黑,肩寬背厚,一身青銅甲冑上布滿征戰留下的劃痕;右側是參軍蘇文彥,身著青色儒將袍,手中握著一卷皮質兵冊,眼神銳利如鷹,正掃視著前方的關隘;身後緊隨三輛裝飾低調卻難掩華貴的馬車,車廂兩側各有兩名佩刀侍衛守護,正是隨軍的六位皇子:雍王趙瑾、賢王趙玥、康王趙頊、壽王趙祺、昌王趙翊、榮王趙琛。
「開城門——!」城樓上響起一聲洪亮的呼喊,沉重的鐵門軸發出「吱呀」的巨響,兩扇丈餘高的鐵門緩緩向內開啟。城牆上士兵甲冑摩擦的脆響、遠處隱約的戰馬嘶鳴,混著關外凜冽的風撲麵而來,讓馬車旁的幾位皇子下意識繃緊了身形。
趙烈勒停戰馬,抬頭望去,隻見城門內側早已站著一隊身著銀甲的將士,為首三人並肩而立。中間一人年約四十,麵容剛毅,頷下留著短須,鎧甲胸前繡著「周」字,正是黔南關原本的守將周毅。他左側是副將吳峰,身材瘦高,眼神警惕,雙手負在身後,指節微微泛白;右側是副將陳武,體型敦實,臉上帶著一道從眉骨延伸至下頜的疤痕,顯得格外凶悍。兩人身後,還站著三名偏將:劉謙、韓銳、馮林。
「末將周毅,率黔南關全體將士,恭迎王爺!」周毅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身後的吳峰、陳武及三名偏將緊隨其後,齊聲喊道:「恭迎王爺!」聲音震得地麵微微發麻,讓剛掀開車簾的幾位皇子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袖。
趙烈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扶起周毅,掌心觸到對方鎧甲上的涼意,沉聲道:「周將軍辛苦了,鎮守黔南關數年,勞苦功高。」
此時,三輛馬車的車門同時開啟,六位皇子依次走下:雍王趙瑾身著明黃鑲邊錦袍,玉帶束腰,神色刻意維持著沉穩,目光掃過城樓下肅立的士兵時,眼角卻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賢王趙玥一身玄色勁裝,腰間懸著一柄寒光凜冽的長劍,麵容冷峻,眉宇間透著桀驁,腳步落地時穩如磐石,與周遭的肅殺氣息渾然一體;康王趙頊身披銀色輕甲,身姿挺拔,卻下意識地抬手按了按腰間的佩劍,指尖微微發顫;壽王趙祺穿一身月白長衫,手持摺扇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嘴角噙著的笑意顯得有些僵硬;昌王趙翊身著湖藍色衣袍,身形略瘦,眼神溫和卻帶著幾分侷促,目光不敢久視城牆上的箭樓;榮王趙琛年紀稍輕,身著粉色錦袍,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卻在看到士兵鎧甲上的血漬時,悄悄往後縮了半步。
周毅等人見狀,連忙再次拱手行禮:「參見雍王殿下、賢王殿下、康王殿下、壽王殿下、昌王殿下、榮王殿下!」
雍王趙瑾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周將軍免禮,辛苦你了。」
周毅恭敬應答,隨即側身讓開道路:「王爺、各位殿下,城內已備好帥府及行宮,請先入城交接軍務。」
趙烈點頭,示意秦嶽率領大軍在城外營地駐紮,自己則與六位皇子、蘇文彥一同隨周毅等人入城。帥府設在關城中央,旁邊緊鄰著專供六位皇子居住的行宮,正廳內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沙盤,青、紅兩色石子標注著黔南關及周邊的地形、兵力分佈。幾位皇子圍攏過來時,目光落在代表北狄大軍的紅色石子上,神色各異,卻都難掩一絲茫然。
入座後,周毅雙手遞上厚重兵冊:「王爺,這是黔南關現有兵力明細。末將麾下共八萬將士,分前、中、後三營:前營三萬由副將吳峰統領,駐守關前隘口;中營三萬由副將陳武統領,駐守關城核心;後營兩萬由偏將劉謙、韓銳、馮林分領,分彆駐守糧草庫、軍械庫及後方要道。」
趙烈接過兵冊翻閱,問道:「前營弓弩手比例如何?」
「回王爺,四成,配有床弩二十架、連弩三百張,箭矢可支撐三次大規模防禦。」吳峰應答。
「中營重甲步兵戰力?」
「回王爺,皆是百戰之士,配玄鐵盾、長戈、短刀,可擋騎兵衝擊。」陳武粗聲回道。
「糧草庫與軍械庫守衛?」趙烈看向三名偏將。
劉謙拱手:「回王爺,糧草庫由末將率五千人駐守,設壕溝、望樓,兩時辰一巡邏;軍械庫由韓銳率四千人駐守,精鐵庫門需兩人共持鑰匙開啟。」
韓銳補充:「回王爺,軍械庫有長槍五萬柄、刀劍三萬把、甲冑兩萬套,及火藥、火油等,夠十萬大軍三月之用。」
馮林:「回王爺,末將率一萬人守後方要道,防迂迴包抄、保補給線暢通。」
趙烈示意蘇文彥核對,半個時辰後蘇文彥回話:「王爺,明細無誤。」
趙烈起身走到沙盤前,持木杆道:「周將軍,即日起全軍歸本王指揮,你暫任副將協防;吳峰、陳武仍統前、中營,加固城牆工事;劉謙、韓銳、馮林嚴守糧草、軍械庫及要道,不得懈怠。」
「末將領命!」眾人齊聲應和,聲音震得廳內梁柱微微作響,讓幾位皇子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
周毅望著趙烈規劃防禦的身影,心中安定——趙烈猛將之名遠播,加十萬大軍與六位皇子督戰,黔南關的勝算又增了幾分。而趙烈的目光,已落在沙盤上北狄大軍的紅色石子上,殺機漸濃。
暮色四合,嶺南軍大營的篝火如繁星散落,映照著營寨內隨處可見的殘破甲冑與包紮傷口的士兵——這裡是蒼梧關北側的叛軍駐地,自嶺南關起兵以來,蕭煥率領的叛軍連破鎮南關、蒼梧關,卻也付出慘重代價。中軍大帳內,燭火搖曳,帥案上的兵力統計圖示注得清晰明瞭:「主力50萬(損失12萬),先鋒營初始10萬(鎮南關損失不足1萬,蒼梧關損失4萬餘,現存5萬),累計折損近16萬」,朱筆圈出的數字觸目驚心。
蕭煥端坐帥椅,玄色鎧甲未卸,肩甲上鎮南關大戰的淺痕猶在,鬢角白發被燭火映得格外刺眼。他捏著斥候遞來的密報,指尖微微泛白——「趙烈率十萬大軍抵黔南關,與周毅交接防務,六位皇子隨軍督戰」。
「黔南關……」蕭煥沉聲道,目光掃過帳外傳來的傷員呻吟,「兩戰下來,看似連下兩關,實則元氣已傷,趙烈這時候率軍扼守黔南關,是想把我們堵在蒼梧關一線,慢慢耗死!」
帳門「嘩啦」一聲被推開,蕭策身披帶血銀甲大步闖入,甲冑上還沾著蒼梧關戰場的泥土,單膝跪地抱拳道:「父親!趙烈搶占黔南關斷我軍北上通路!請給兒臣六萬先鋒營將士,趁他們剛交接防務、軍心未穩,連夜進軍破了黔南關!」
蕭煥猛地一拍帥案,燭火劇烈搖晃,厲聲道:「胡鬨!你當黔南關是你輕易能碰的?」
蕭策一愣,抬頭見父親臉色鐵青,卻仍不服氣地辯解:「父親!鎮南關一戰,兒臣率十萬先鋒營,幾乎沒怎麼損失就破了關隘;蒼梧關雖苦些,八萬先鋒營也殺破了城防!如今有五萬先鋒營底子,再從主力營抽一萬,湊齊六萬,為何不能再破黔南關?」
「你還敢提蒼梧關?」蕭煥指著他,語氣冰冷,「蒼梧關你是破了,但八萬先鋒營死了四萬多,折損過半!現在先鋒營隻剩五萬殘兵,個個帶傷,你讓他們剛從鬼門關爬回來,就去攻黔南關?」
他起身走到地圖前,指著黔南關的位置,沉聲道:「周毅守黔南關五年,城防固若金湯;趙烈是大衍猛將,麾下十萬大軍皆是精銳,再加上城內八萬守軍,合計十八萬兵力!你要六萬疲憊之師去打?趙烈巴不得我們貿然進攻,好以逸待勞,一口吃掉你的兵馬!」
「可鎮南關我以十萬破五萬,蒼梧關以八萬破六萬!」蕭策攥緊拳頭,額角青筋暴起,「趙烈剛到黔南關,防務還沒整合好,這是唯一的機會!」
「機會?是陷阱!」蕭煥冷笑,「趙烈巴不得我們主動撞向黔南關的險要地勢!我們是叛軍,糧草補給遠不如朝廷軍,如今最該做的是在蒼梧關休整補糧,收攏傷員,而非自尋死路!」
他盯著蕭策,語氣緩和幾分卻依舊堅定:「你的勇猛本帥知道,但叛軍經不起再一次大敗。六萬兵力若折在黔南關,我們連退回嶺南關的資本都沒了!不準請戰,即刻回營整頓先鋒營,清點傷亡、救治傷員,此事休要再提!」
蕭策臉色漲紅,猛地攥緊長劍,劍鞘撞擊甲冑發出清脆聲響,卻終是不敢違抗父親,低頭抱拳:「……兒臣遵令。」轉身時腳步重重,帳門被他帶起的風卷得獵獵作響。
蕭煥望著兒子的背影,走到帳口,望著黔南關方向的夜色,低聲自語:「趙烈,想引我軍上鉤?沒那麼容易……」帳外的篝火跳動著,映著他凝重的身影,再無半分貿然進軍的念頭。
黔南關帥府正廳內,燭火通明,沙盤旁的將領們正圍著趙烈議事,指尖在青紅石子間指點,低聲商議著防禦部署。帳外風卷旗聲獵獵,混著士兵操練的呐喊,透著大戰將至的緊張。
「報——賢王殿下求見!」帳外侍衛高聲通傳。
趙烈抬眼,剛一點頭,一道挺拔身影便大步闖入,玄色勁裝外罩著一層銀鱗軟甲,肩甲上雕刻著暗紋,手中一柄鳳翅戟格外惹眼——戟身烏黑發亮,月牙狀的戟刃泛著冷光,刃端雕琢的鳳羽紋路栩栩如生,握柄處纏著深色防滑繩,末端的鐵鐓沉甸甸的,一看便知是重兵利器。
來人正是趙玥,他大步走到沙盤前,單膝跪地,鳳翅戟斜倚身側,聲如洪鐘:「皇爺爺!孫兒聽聞嶺南叛軍屯兵蒼梧關北側,剛經曆兩戰折損慘重,正是士氣低落之時!請皇爺爺給孫兒一支兵馬,末將願率軍出關,挫一挫叛軍的銳氣,讓他們不敢輕易覬覦黔南關!」
帳內將領們聞言,紛紛側目——六位皇子中,唯有趙玥常年鎮守北方邊境,大小戰事經曆過數十場,一手鳳翅戟使得出神入化,戰力在軍中早有盛名,隻是眾人沒想到他剛到黔南關,便主動請戰。
趙烈放下手中木杆,目光落在趙玥身上,沉聲道:「玥兒,你剛隨大軍抵達,尚未休整,且叛軍雖折損,仍有四十萬兵力,不可輕敵。」
「皇爺爺放心!」趙玥猛地抬頭,眼中戰意盎然,「孫兒鎮守北境五年,什麼樣的硬仗沒打過?叛軍連破兩關後必然驕縱,又經蒼梧關血戰折損四萬先鋒營,如今正是疲憊鬆懈之際!孫兒隻需率一萬輕騎,趁夜繞至叛軍前鋒營地,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既能挫其銳氣,又能摸清他們的虛實,何樂而不為?」
他伸手拍了拍身側的鳳翅戟,戟刃反光掠過沙盤:「這鳳翅戟在北境斬過匈奴可汗的坐騎,還沒試過叛軍的成色!孫兒保證,速去速回,絕不戀戰,若有差池,願受軍法處置!」
趙烈凝視著他堅定的眼神,又掃了一眼帳內將領們預設的神色——周毅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爺,賢王殿下戰力卓絕,又熟悉邊境作戰,率輕騎奇襲確實是挫敵銳氣的良策。如今黔南關兵力充足,調出一萬輕騎無傷大雅,還能讓叛軍知曉我軍戰力,不敢貿然來犯。」
趙烈沉吟片刻,終是點頭,沉聲道:「好!準你所請!率一萬輕騎,今夜三更出發,繞至落馬坡設伏,專攻叛軍前鋒營帳!切記,見好就收,不可深入敵營,本王會讓秦嶽率五千步兵在關外接應你!」
「謝皇爺爺!」趙玥大喜,猛地起身,雙手握緊鳳翅戟,抱拳行禮後轉身就走,玄色勁裝的衣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風,帳門開合間,已能聽到他召集部下的洪亮聲音。
趙烈望著他的背影,指尖摩挲著沙盤邊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這孫兒,倒真是繼承了自己的勇猛。帳內將領們相視一眼,眼中都多了幾分底氣,有賢王這柄「利刃」先去探路,黔南關的防禦,更添了幾分勝算。
落馬坡的深夜,月色被烏雲遮得嚴嚴實實,隻有叛軍營地的篝火泛著微弱紅光,稀疏地撒在帳篷之間。趙玥率一萬輕騎裹緊馬蹄,刀刃出鞘時隻帶起一絲寒芒,悄無聲息地摸至叛軍前鋒的核心軍帳外——這是蕭策臨時的指揮帳,帳外僅有數十名衛兵值守,大多抱著長槍打盹,絲毫未覺殺機逼近。
「動手!」趙玥壓低聲音,鳳翅戟悄然入手,戟刃在夜色中劃過一道暗芒。身旁精銳輕騎如獵豹般撲出,捂住衛兵口鼻的同時,短刀已精準刺入咽喉,連一聲慘呼都未發出。轉瞬之間,帳外衛兵便被清理乾淨,趙玥抬手推開帳門,正要率人闖入,卻見一道黑影猛地從帳內竄出!
「誰敢闖本將的營帳?報上名來!」蕭策身披銀甲,手中裂山槍拄地,槍尖泛著幽藍寒光,眼神警惕地掃過眼前玄衣將領——對方肩扛一柄鳳翅戟,身姿挺拔,氣場淩厲,不似尋常偏將。
趙玥鳳翅戟一橫,聲如洪鐘:「大衍賢王趙玥!奉皇爺爺趙烈之命,夜襲叛軍營地,挫爾等銳氣!」
「賢王趙玥?」蕭策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嗤笑出聲,「原來你就是趙烈那個鎮守北境的孫兒?久聞大名,卻沒想到是個隻會搞夜襲的鼠輩!」他自恃鎮南關破五萬、蒼梧關血戰告捷,手中裂山槍更是蕭家傳家重器,即便知曉趙玥鎮守北境,也沒放在眼裡——一個北疆皇子,能比朝廷軍的邊將厲害多少?
「叛軍小兒,休要逞口舌之快!」趙玥眼神一冷,「你既知本王身份,便該明白,今日這營地,你守不住了!」
「狂妄!」蕭策怒喝一聲,猛地拎起三十餘斤的裂山槍,槍杆橫掃而出,帶起的勁風將帳門布簾劈成兩半,「本將蕭策,嶺南軍先鋒營統領!鎮南關、蒼梧關皆是本將破的,今日便讓你這北疆皇子,嘗嘗蕭家裂山槍的厲害!」
話音未落,裂山槍已帶著破風之聲直刺趙玥胸口,槍尖寒芒刺眼。趙玥早有防備,鳳翅戟順勢上迎,「鐺」的一聲巨響,月牙戟刃與槍杆狠狠相撞,火星在暗夜中炸開,驚得周圍帳篷裡的叛軍士兵紛紛驚醒。
「力氣倒是不小,可惜,比起北境匈奴的猛將,差遠了!」趙玥借力旋身,鳳翅戟翻轉間,戟尖直刺蕭策麵門,戟刃上的鳳羽紋路在篝火微光下泛著冷光。
蕭策手腕翻轉,裂山槍下沉擋住戟尖,同時抬腳踹向趙玥小腹,力道足能踢斷木樁:「北疆蠻族怎配與本將相提並論?今日便讓你知曉,我的厲害!」他仗著武器沉重,招招硬剛,全然沒將趙玥的北境戰績放在心上,依舊輕敵大意。
趙玥腰身一擰,側身避開踹擊,鳳翅戟猛地下沉,戟刃勾向蕭策腳踝。蕭策縱身躍起,裂山槍狠狠砸向地麵,「轟隆」一聲,碎石飛濺,砸出一個淺坑。落地時他順勢橫掃長槍,槍風捲起的石子如暗器般射向趙玥,逼得趙玥連連後退。
二十回合過後,蕭策額角滲出冷汗,手臂開始發酸——他沒想到趙玥的戟法如此刁鑽,竟能精準化解裂山槍的力道,更沒料到對方在暗夜中視物如晝,招式銜接毫無滯澀。而自己因為倉促應戰,又輕敵輕視北疆戰力,此刻已被纏得難以脫身。帳外的叛軍士兵終於反應過來,舉著火把圍攏過來,卻被趙玥的輕騎死死攔住,廝殺聲瞬間響徹營地。
「該死!拿命來!」蕭策心頭一急,猛地催動內力,裂山槍高高舉起,帶著破風之聲砸向趙玥頭頂,想要一招定勝負。趙玥眼中精光一閃,故意賣個破綻,鳳翅戟下垂,露出胸口空當。
蕭策見狀大喜,毫不猶豫地砸下長槍,卻沒注意到趙玥的腳尖已悄悄抵住一塊碎石。就在裂山槍即將砸中的瞬間,趙玥猛地側身,同時腳尖一挑,碎石精準射向蕭策的膝蓋。蕭策吃痛,身形一歪,裂山槍砸偏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趙玥抓住機會,鳳翅戟順勢翻轉,月牙戟刃死死勾住裂山槍的槍杆,同時另一隻手按住戟柄,猛地發力!「哢嚓——」一聲脆響,裂山槍的槍杆被戟刃壓得微微彎曲,蕭策手腕劇痛,再也握不住長槍,重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還沒等他彎腰去撿,趙玥已欺身而上,鳳翅戟的戟尖抵住了他的咽喉,寒氣順著麵板蔓延全身。「你……」蕭策臉色漲紅,滿眼不甘——他到此刻才真正意識到,這位鎮守北境的賢王,絕非自己輕視的普通皇子。
周圍的叛軍士兵見主將被俘,頓時亂作一團,趙玥身後的輕騎趁機掩殺,火把映照下,叛軍節節敗退。趙玥收回鳳翅戟,衝身後揮手:「把他綁了,撤軍!」
夜色中,一萬輕騎押著被俘的蕭策,有條不紊地撤離叛軍營地,身後的營地已是火光衝天——這一場夜襲,不僅生擒了叛軍先鋒營統領,更讓蕭策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了慘痛代價。
晨曦剛染亮黔南關的城樓,趙玥率一萬輕騎押著五花大綁的蕭策歸來,鳳翅戟上的血跡尚未乾透,在晨光中泛著暗紅。帥府前,趙烈正攜周毅、秦嶽等將領及六位皇子等候,見隊伍逼近,目光瞬間鎖定被押在陣前的蕭策,渾濁的眼眸驟然亮起。
「皇爺爺!孫兒幸不辱命,生擒嶺南軍先鋒營統帥蕭策!」趙玥翻身下馬,將鳳翅戟擲給身旁侍衛,大步流星走到趙烈麵前,單膝跪地請功。
蕭策被推至眾人麵前,銀甲染塵,頭發散亂,卻仍梗著脖頸,眼神桀驁地掃過眾人,隻是瞥見趙烈威嚴的目光時,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趙烈上前一步,抬手扶起趙玥,掌心重重拍在他肩頭,沉聲道:「好!不愧是我趙烈的孫兒!」語氣中難掩欣慰,連花白的胡須都微微顫抖。周毅快步上前,打量著蕭策,驚歎道:「王爺,賢王殿下竟真能生擒蕭策!這蕭策在鎮南關、蒼梧關連勝兩場,氣焰囂張至極,今日被擒,足以挫叛軍銳氣!」秦嶽也拱手笑道:「賢王殿下以一萬輕騎夜襲成功,不僅生擒主將,還攪亂叛軍前鋒部署,此戰打得漂亮!我軍士氣,定能大漲!」
六位皇子圍攏過來,眼中滿是驚歎——雍王趙瑾神色沉穩,卻忍不住點頭稱讚;康王趙頊、壽王趙祺等人麵露佩服,看向趙玥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敬畏,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見到皇子親上戰場擒敵,與趙玥的英武相比,自身的生澀更顯突出。帥府前的將士們見狀,紛紛高舉兵器歡呼,「賢王威武!」「大衍必勝!」的呐喊聲震徹關隘,連城樓上的旌旗都彷彿飄得更有力了。
趙烈抬手壓了壓,歡呼聲漸歇,他神色一凝,沉聲道:「周毅,即刻將蕭策押往關城地牢,重兵看守,加派三道崗哨。」
「末將領命!」周毅拱手應答,揮手示意士兵將仍在掙紮的蕭策拖下去,蕭策的怒罵聲漸漸遠去。
同一時刻,蒼梧關叛軍大營的中軍大帳內,氣氛死寂得令人窒息。斥候連滾帶爬闖入,聲音帶著哭腔:「王爺!不好了!先鋒營……先鋒營出事了!」
蕭煥正盯著地圖沉思,聞言猛地抬頭,臉色一沉:「慌什麼?說清楚!」
「先鋒營昨夜遭大衍軍夜襲,營地被攪得大亂,統領……統領蕭策殿下,被生擒了!」斥候話音剛落,帳內瞬間死寂。
蕭煥渾身一震,猛地從帥椅上站起,玄色鎧甲碰撞發出刺耳聲響,他死死盯著斥候,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蕭策統領……被大衍賢王趙玥生擒了!」斥候嚇得渾身發抖,低頭不敢直視蕭煥的眼睛。
「啪——」蕭煥猛地一掌拍在帥案上,案上的兵冊、地圖被震得四散紛飛,茶杯摔在地上碎裂,滾燙的茶水濺濕了他的袍角,他卻渾然不覺。原本沉穩的麵容此刻布滿猙獰,鬢角的白發彷彿都豎了起來,眼神中滿是震怒與難以置信:「趙玥?那個鎮守北境的皇子?策兒怎麼會……」他踉蹌一步,扶住帥案才穩住身形,胸口劇烈起伏,原本的冷靜自持蕩然無存,隻剩下為人父的焦灼與叛軍統帥的惶急。
帳內將領們麵麵相覷,個個臉色慘白——蕭策是叛軍先鋒的核心,更是蕭煥的獨子,如今被擒,不僅前鋒營群龍無首,整個叛軍的士氣都將遭受重創。一名副將顫聲上前:「王爺,要不要立刻派兵去救?」
「救?怎麼救?」蕭煥怒喝一聲,眼神冰冷地掃過眾將,「趙玥既然能生擒策兒,必然早有防備,此刻派兵過去,隻會落入圈套!」他攥緊拳頭,指節泛白,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強行壓下後,聲音帶著一絲絕望,「沒有策兒,先鋒營就是一盤散沙,這仗……怎麼打?」
就在此時,另一名副將小心翼翼地上前,低聲道:「王爺不如我們找沈世子想想辦法,讓他設法周旋營救少主?」
蕭煥猛地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亮——他沉默片刻,咬牙道:「好!立刻派心腹之人,喬裝潛入靖安郡,務必見到沈硯!隻要能救回策兒,任何條件,都可商議!」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全然沒了往日的沉穩。
心腹將領領命,轉身時甲冑摩擦聲都帶著倉促,帳外夜色正濃,他片刻不敢耽擱,脫下軍裝換了身粗布短打,臉上抹了把灰,又將一封封蠟的密信藏進發髻,臨走前回頭看了眼中軍大帳——帥案後的蕭煥仍扶著案沿,背影佝僂,往日挺拔的身形此刻竟透著幾分脆弱,與方纔震怒的模樣判若兩人。
帳內,其餘將領噤若寒蟬,無人敢再多言。蕭煥緩緩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帥案上的裂痕,那是方纔盛怒時拍出來的。他盯著地圖上靖安郡的位置,眼神裡翻湧著焦灼與期盼,指尖重重按在「靖安郡」三個字上——沈硯。眼下,這已是救回策兒的唯一途徑,他必須盼著沈硯能答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他卻渾然不覺,滿腦子都是蕭策的身影,喉間的腥甜再次翻湧,他猛地抬手捂住嘴,硬生生將那口血嚥了回去,心裡反複默唸:「沈硯,務必……務必答應。」
與此同時,黔南關帥府內,歡呼聲漸歇,趙烈正與將領們議事。他手指點在沙盤上蒼梧關的位置,沉聲道:「蕭策被擒,叛軍必亂,蕭煥大概率會收縮防線,短期內不會貿然進攻。」他看向趙玥,眼神中帶著讚許,「玥兒,你立了大功,但不可鬆懈,即刻率輕騎回營休整,加強關隘西側防禦,防止叛軍狗急跳牆。」
「孫兒遵令!」趙玥抱拳應答,玄色勁裝下擺掃過地麵,帶著一股少年將軍的英氣。
六位皇子站在一旁,雍王趙瑾上前一步,拱手道:「皇爺爺,蕭策乃蕭煥獨子,不如藉此機會逼叛軍退兵?」
趙烈搖了搖頭,花白的胡須晃動:「蕭煥老奸巨猾,絕不會因一個兒子輕易認輸,反而可能鋌而走險。我們隻需守好黔南關,耗到朝廷援軍抵達,到時候再一舉擊潰叛軍。」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六位皇子,「你們也隨周毅去關城各處看看,熟悉防務,戰場不是兒戲,多見識才能長本事。」
「是,皇爺爺!」皇子們齊聲應答,康王趙頊下意識挺了挺腰,看向趙玥的目光中除了敬畏,又多了幾分不甘——同樣是皇子,趙玥已能獨當一麵,自己卻還需從頭學起。榮王趙琛好奇地探頭看向沙盤,卻被秦嶽投來的眼神提醒,連忙收斂神色,裝作嚴肅的模樣。
地牢內,潮濕的空氣混雜著黴味,蕭策被鐵鏈鎖在石壁上,銀甲早已被塵土覆蓋,頭發散亂地垂在額前。他猛地掙了掙鐵鏈,發出「哐當」的聲響,眼神死死盯著牢門外的微光,嘴裡低聲咒罵著:「趙玥!有本事放我出去,再打一場!」回應他的,隻有隔壁牢房囚犯的咳嗽聲,以及遠處士兵巡邏的腳步聲,沉悶而清晰,如同他此刻絕望的心跳。
夜色漸深,黔南關的燈火如同繁星,穩穩地亮在邊境線上;而蒼梧關的叛軍大營,隻有幾處篝火搖曳,蕭煥獨自站在帳外,望著靖安郡的方向,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滿是期盼的目光穿透夜色,彷彿要直達千裡之外的靖安郡。那名喬裝的心腹,正借著夜色掩護疾馳,馬蹄聲踏碎了寂靜,也承載著蕭煥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