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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啟元 第2章 破廟夜;風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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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又下大了。

鵝毛般的雪片砸在山神廟的破屋頂上,簌簌聲裹著寒風從窗欞的破洞裡鑽進來,火塘裡的火苗被吹得明明滅滅,卻好歹在這寒夜裡撐起一片微弱的暖意。沈硯把最後一個烤得外皮酥脆的肉包子遞給妹妹沈玥,看著她小口啃得滿臉碎屑,忍不住伸手替她擦掉,指尖觸到孩子凍得發僵的臉頰,心裡又緊了緊。

「慢點吃,還有呢。」他聲音放得柔,剛才又悄悄進了趟空間——不僅拿了新的肉包子,還抱了床厚實的羽絨被,怕樣式紮眼,特意用馬車裡拆下來的粗布床單裹了兩層,此刻正蓋在發著低燒的母親蘇氏身上。

蘇氏靠在石壇邊,臉色比傍晚好了些,卻仍拉著沈硯的手不放,指尖帶著未退的涼意:「硯兒,這些吃食……當真都是你以前攢下的?」她出身書香門,全是假的!我本想找陛下辯解,卻被柳承業攔在宮門外,連麵都沒見到,就定了罪。」

「就憑一封假書信?」沈硯皺眉,這栽贓也太粗糙了,顯然是皇帝本就有意偏袒主和派,才會如此草率定案。

「還有人證。」沈仲山苦笑,「是我之前手下的一個文書,被柳承業收買了,當庭指證我曾讓他傳遞過訊息。我百口莫辯。」

沈硯心裡沉了沉,看來柳承業為了扳倒父親,早就是布好了局。他正想再問,廟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混著風雪聲由遠及近,踩在積雪上的「咯吱」聲格外清晰,還夾著幾聲粗重的喘息。

沈仲山瞬間坐直身體,握緊了手裡的木棍;沈硯也立刻站起身,撩起破舊的門簾一角往外看——風雪中,十幾道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這邊走,人人背著弓箭、腰挎獵刀,肩上還扛著長矛,身上的獸皮襖沾滿雪沫,看著竟像是獵戶。

「是獵戶?」沈硯心裡犯嘀咕,這天氣、這時辰,獵戶怎麼會往深山裡跑?

「裡麵有人沒?我們是山下的獵戶,想進來避避雪!」門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雪太大了,山路都看不清了!」

沈硯與父親對視一眼,沈仲山遲疑著點了點頭——看對方的打扮,倒真像常年在山裡討生活的獵戶,且沒騎馬,不像是之前的巡兵或山匪。

沈硯慢慢拉開廟門,手裡仍握著木棍,警惕地看著門口的人:「我們是逃難的人家,廟裡地方不大,若諸位不嫌棄,便進來吧。」

為首的獵戶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身高八尺,肩上扛著一把磨得發亮的獵刀,看到沈硯手裡的木棍,倒也沒在意,隻爽朗地笑了笑:「多謝小兄弟!我們不是壞人,是來山裡找『大蟲』的——那畜生前幾日傷了山下兩個村民,我們追了三天,還沒見著影子,這雪一落,更是難找了。」

說著,十幾名獵戶陸續走進廟,個個都帶著風霜之色,手裡的兵器雖亮,卻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有個年輕些的獵戶看到火塘,忍不住搓著手湊過去:「可算有口熱乎氣了,這雪再下下去,咱們怕是要凍在山裡。」

絡腮胡壯漢瞪了他一眼,又轉向沈仲山拱手:「這位老哥,叨擾了。我們就待一晚,等雪小了就走,絕不多事。」

沈仲山見對方態度和善,也鬆了口氣,連忙擺手:「客氣了,出門在外,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沈硯看著獵戶們把兵器靠在牆角,一個個圍著火塘坐下,心裡的警惕也放下了些。他想起空間裡還有不少肉包子,便悄悄進去又拿了些出來,分給獵戶們:「諸位大哥,一路辛苦,吃點東西暖暖身子吧。」

獵戶們本就餓了,看到雪白的肉包子,眼睛都亮了,絡腮胡壯漢接過一個,咬了一口,忍不住讚道:「小兄弟,你這包子可真好吃!比山下酒館的還香!」

沈硯笑了笑,沒多解釋,隻坐在一旁,聽獵戶們聊起山裡的情況——他們說這幾日不僅有大蟲出沒,還見過幾隊陌生的馬隊往青陽關方向去,看打扮不像是大衍的人,倒像是北邊來的。

沈硯心裡一動,悄悄記下這話——北邊來的馬隊,難道是朔漠的人?他們去青陽關做什麼?

火塘裡的火苗越燒越旺,映著滿廟人的臉,風雪被擋在門外,倒也有了幾分安穩。沈硯靠在門框上,聽著獵戶們的談笑、家人的呼吸聲,心裡卻沒閒著——他知道,這破廟裡的安穩隻是暫時的,前路還有更多未知在等著他們,而那些往青陽關去的陌生馬隊,或許就是第一個要麵對的變數。

第二日清晨,沈硯是被廟外的鳥鳴聲吵醒的。

他睜開眼,火塘裡的火苗早已熄滅,隻餘下一點灰燼,卻仍殘留著暖意。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晨光透過窗欞的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硯坐起身,發現母親蘇氏和姐姐妹妹還在熟睡,張媽和婢女們也靠在角落沒醒,隻有父親沈仲山站在廟門口,望著外麵的天色。

「爹,早。」沈硯走過去,順著父親的目光看去——雪後的山林一片潔白,官道上的積雪被風掃開一條窄路,遠遠望去,竟看不到半點人影。

「那些獵戶已經走了。」沈仲山指著門口的地麵,那裡放著一小袋碎銀子,大概不到十兩,旁邊還壓著一張紙條,上麵是潦草的字跡:「多謝招待,些許薄禮,望路途平安。」

沈硯拿起銀子,心裡有些暖意。這些獵戶看著粗獷,倒也是重情義的人。他把銀子遞給父親:「爹,咱們路上正好用得上。」

沈仲山接過銀子,歎了口氣:「出門在外,能遇到這樣的人,也算幸運。」他頓了頓,又道,「雪停了,咱們吃完早飯就啟程吧,爭取早日到雲州。」

沈硯點頭應下,心裡卻盤算著要去空間裡拿些東西做早飯。他藉口「去馬車裡看看還有沒有乾糧」,走到廟後沒人的角落,集中精神默唸「進空間」。白光閃過,熟悉的公寓映入眼簾——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客廳裡的沙發和書桌依舊整齊,廚房裡的料理台還保持著上次離開時的樣子。

「先做點早飯吧。」沈硯走進廚房,開啟冰箱,裡麵還有牛奶和雞蛋,正好可以做些水煮蛋,再熱幾包皮蛋瘦肉粥。他一邊忙活,一邊想著昨天獵戶們說的「北邊來的馬隊」,心裡總覺得不安——朔漠的人突然往青陽關方向去,肯定沒好事。

等粥煮上,沈硯閒著無事,開始在公寓裡翻找起來。他記得之前為了研究古代兵器,特意買過一把複合弓和一些箭矢,放在書房的櫃子裡。果然,他開啟櫃子,就看到那把黑色的複合弓躺在裡麵,旁邊還放著二十支箭矢,箭頭上塗著防鏽的油脂,看起來鋒利無比。

「太好了!」沈硯眼睛一亮。這把複合弓比古代的弓箭射程更遠、威力更大,而且他在現代時特意學過射箭,若是遇到危險,正好能用來防身。他把複合弓和箭矢裝進揹包,又拿了幾包壓縮餅乾和幾瓶礦泉水——這些東西輕便,適合在路上帶著。

等粥煮好,沈硯把粥和水煮蛋裝進保溫飯盒(也是從空間裡拿的,外麵套了粗布袋子),默唸「出去」,回到了破廟。此時,母親和姐姐妹妹已經醒了,張媽正在生火,準備熱粥。

「娘,姐姐,醒醒,吃早飯了。」沈硯把保溫飯盒開啟,皮蛋瘦肉粥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水煮蛋的香味也飄了過來。

沈玥一聞到香味,立刻從母親懷裡爬起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飯盒:「哥哥,好香啊!」

蘇氏和沈薇也坐起身,看到飯盒裡的粥和雞蛋,都有些驚訝。沈硯笑著解釋:「是之前藏在行李裡的,熱一熱就能吃。」他沒說空間的事,隻把粥和雞蛋分給大家。

眾人圍坐在火塘邊,喝著熱粥,吃著雞蛋,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沈玥一邊吃,一邊說:「娘,這粥比昨天的還好吃!」

蘇氏摸了摸女兒的頭,看向沈硯的目光裡滿是欣慰。沈仲山喝著粥,忽然開口:「硯兒,昨天那些獵戶說的話,你彆放在心上。咱們隻是趕路,儘量彆惹麻煩。」

沈硯知道父親是擔心他,點了點頭:「爹,我知道。咱們儘快到雲州,安穩下來再說。」

可他心裡卻清楚,這亂世之中,想要安穩太難了。他摸了摸藏在揹包裡的複合弓,又想起應天府裡那個冷漠的皇帝,眼底閃過一絲堅定——無論前路有多少危險,他都會保護好家人,總有一天,要讓那些害了他們的人,付出代價。

吃完早飯,眾人收拾好行李,坐上馬車,朝著雲州的方向出發。車輪碾過積雪,發出「咯吱」的聲響,在雪後的山林裡格外清晰。沈硯坐在馬車裡,掀開簾子看向外麵,心裡知道,他們的路,才剛剛開始。

馬車在雪後初晴的官道上碾出兩道淺轍,車輪軋過殘雪的咯吱聲,混著馬蹄的輕響,在空曠的山林間格外清晰。沈硯坐在車廂外沿,懷裡揣著那把複合弓——他特意用粗布裹了弓身,隻露出一點黑色的邊角,假裝是尋常的木弓。

忽然,拉車的馬兒猛地揚起前蹄,發出一陣焦躁的嘶鳴,馬車也跟著劇烈晃動起來。車廂裡傳來蘇氏的驚呼,沈玥嚇得哭出了聲。

「怎麼了?」沈仲山猛地掀開車簾,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沈硯順著馬兒驚恐的方向望去,隻見前方二十步外的雪地裡,一道黃黑相間的身影正緩緩站起身——那是一頭成年老虎,體型比尋常老虎還要壯碩,額間的「王」字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馬車,嘴裡的獠牙滴著涎水,顯然是把他們當成了獵物。

「是大蟲!」張媽失聲尖叫,婢女們嚇得縮在車廂角落。

沈仲山握緊了手裡的木棍,臉色發白卻依舊擋在馬車前:「硯兒,你帶著你娘和妹妹們往後退,我去引開它!」他知道老虎的習性,隻要自己跑向相反方向,或許能給家人爭取逃跑的時間。

「爹!不行!」沈硯一把拉住他,老虎的速度遠快於人類,父親這一去,根本就是送死。他看了眼懷裡的複合弓,心裡有了主意——這把弓的射程足夠遠,隻要能引老虎到開闊些的地方,或許能射中它。

沒等沈仲山反應過來,沈硯已經握緊木棍,朝著老虎的方向跑了幾步,故意用木棍敲了敲旁邊的樹乾,大聲喊道:「畜生!看這裡!」

老虎本就盯著馬車,被沈硯的動靜一激,琥珀色的眼睛瞬間眯起,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它前爪在雪地裡刨了刨,揚起一陣雪沫,猛地朝著沈硯撲了過來。

「硯兒!回來!」沈仲山急得大喊,就要追上去,卻被福伯死死拉住:「先生!小公子是想引開大蟲,您要是過去,反而會分他的心!」

沈硯餘光瞥見父親沒跟上來,鬆了口氣。他不敢回頭,隻朝著山林深處跑——那裡樹木稀疏些,方便他拉開距離。老虎的腳步聲在身後越來越近,溫熱的氣息幾乎要噴到他的後頸,沈硯心臟狂跳,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悄悄摸向懷裡的複合弓。

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拉開距離,纔有機會搭箭射擊。雪地裡的腳印越來越亂,沈硯借著一棵粗壯的鬆樹轉彎,故意放慢了些速度,引得老虎更加焦躁,咆哮著加速撲來。

沈硯剛跑出兩步,後頸就覺一陣腥風撲來——那老虎竟已躍至半空,帶著山林猛獸特有的沉重力道,爪子上的尖鉤幾乎要劃破他的衣袍。他下意識往旁邊一滾,雪粒混著泥土灌進衣領,後背撞上一棵枯樹,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還沒等他起身,老虎落地時震起的雪霧已裹住他,粗重的喘息聲就在耳邊。沈硯瞥見那黃黑相間的身軀再次弓起,像拉滿的弓弦,下一秒就要撲來。他攥著木棍往雪地裡一撐,踉蹌著往斜前方衝——那裡有片矮樹叢,或許能暫時擋一擋。

可老虎的速度遠超他想象。不過兩息時間,溫熱的鼻息已掃過他的腳踝,沈硯甚至能看清老虎嘴角掛著的涎水,以及那雙琥珀色眼睛裡的凶光。他猛地轉身,將木棍橫在身前,卻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木棍被老虎一爪拍斷,斷裂的木刺濺到他的手背,劃出一道血痕。

「跑!往開闊地跑!」沈硯腦子裡隻剩這一個念頭。他忍著手背的刺痛,拚儘全力朝著山林深處衝,腳下的積雪被踩得飛濺,好幾次險些滑倒。老虎在身後緊追不捨,沉重的腳步聲像鼓點般敲在他心上,每一次落地都讓地麵微微震動。

前方忽然出現一道淺溝,沈硯想也沒想就跳了過去,落地時膝蓋一軟,重重磕在雪地上。他回頭望去,老虎已躍至溝邊,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張開的血盆大口裡,鋒利的獠牙閃著寒光。

沈硯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連滾帶爬地起身,剛跑兩步,卻覺小腿一麻——老虎的爪子擦過他的褲腿,帶起一片布料,冰冷的尖鉤在他腿上劃出道淺傷。劇痛讓他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可他不敢停,隻能咬緊牙關繼續往前跑。

終於,前方的樹木漸漸稀疏,露出一片相對開闊的雪地。沈硯知道,機會來了。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改變方向,朝著左側一棵粗壯的鬆樹跑去,同時左手悄悄摸向懷裡的複合弓。老虎被他突然的變向激怒,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加速追來,爪子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沈硯隻覺後頸的腥風已壓得人喘不過氣,老虎那帶著腐肉味的鼻息幾乎噴在他臉上。他雙目赤紅,喉間爆發出一聲怒吼:「孽障,給我死!」

話音未落,他左手猛地一抬,複合弓在掌心翻出個利落的弧度,右手同時從箭袋裡抽出兩支箭矢,以快得幾乎出現殘影的速度搭在弦上——這是他在現代練過無數次的速射技巧,此刻生死關頭,所有動作都刻進了肌肉記憶。

弓弦被拉至最滿,箭尾抵著指節,三支箭矢呈品字形對準老虎的麵門。沈硯盯著那對泛著凶光的琥珀色眼睛,指尖驟然發力,隻聽「咻咻咻」三聲銳響,三支箭矢幾乎同時離弦,劃破空氣時帶出的氣流都帶著寒意。

第一支箭精準射中老虎眉心,箭尖瞬間穿透皮毛與骨骼,鮮血順著箭桿噴湧而出;第二支箭擦著第一支箭的邊緣,射中老虎的左眼,箭尾帶著碎肉與血水甩出;第三支箭則直搗老虎的咽喉,深深釘進氣管。

老虎前爪還在半空,龐大的身軀卻猛地一僵,琥珀色的眼睛裡瞬間失去神采。它發出一聲短促而嘶啞的嗚咽,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雪地上,震起一片雪霧。鮮血從眉心、左眼和咽喉處汩汩流出,很快染紅了身下的白雪,冒著熱氣的血沫順著嘴角不斷滴落,抽搐了幾下後,便徹底沒了動靜。

沈硯握著複合弓,胸口劇烈起伏,後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看著雪地裡一動不動的老虎,緊繃的身體才緩緩放鬆,雙腿一軟,單膝跪在雪地上,手背和小腿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

「呼……呼……」他大口喘著氣,看著那三支插在老虎頭上的箭矢,心臟還在狂跳——剛才若慢半分,倒在雪地裡的就是他了。

遠處忽然傳來沈仲山焦急的呼喊:「硯兒!硯兒!你怎麼樣?」

沈硯抬頭望去,隻見父親和福伯正朝著這邊跑來,身後還跟著幾個神色慌張的婢女。他強撐著站起身,朝著父親揮了揮手,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爹,我沒事……大蟲已經死了。」

沈仲山跑到近前,看到雪地裡老虎的屍體,還有沈硯手裡那把樣式奇特的弓箭,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快步走到沈硯身邊,扶住兒子的胳膊,看著他手背上的傷口和褲腿上的血跡,眼眶瞬間紅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爹怎麼活?」

「爹,我這不是沒事嘛。」沈硯笑了笑,收起複合弓,「咱們趕緊離開這裡吧,血腥味怕會引來其他野獸。」

沈仲山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看向那把複合弓,疑惑地問:「硯兒,你這弓箭……是哪裡來的?」

沈硯心裡一動,隨口編了個理由:「是之前那位外邦先生送的,說是防身用的。」他沒敢多解釋,怕父親追問更多。

沈硯被父親扶著往馬車方向走,走了兩步又折返,蹲下身拔掉老虎頭上的三支箭矢——箭桿完好,隻是箭尖沾了血,他仔細擦乾淨箭上的血跡,重新插回箭袋裡。這複合弓的箭矢是現代工藝所製,在這時代獨一無二,絕不能留下痕跡。

等他回到馬車旁,沈薇已經用乾淨的布條替他包紮好了手背和小腿的傷口,沈玥攥著他的衣角,大眼睛裡還滿是後怕:「哥哥,剛纔好嚇人。」

「不怕了,大蟲已經死了。」沈硯摸了摸妹妹的頭,扶著母親坐上馬車。眾人不敢多留,福伯駕著馬車,很快就消失在山林深處。

不過半個時辰後,十幾名獵戶握著獵刀、扛著長矛匆匆趕來——他們清晨離開時發現雪地上有新鮮的虎爪印,本想回來提醒沈硯一行人,卻遠遠就聞到了血腥味。

「快!看看怎麼回事!」絡腮胡壯漢率先衝過去,看到雪地裡老虎的屍體時,猛地停住腳步,眼睛瞪得溜圓。

老虎趴在雪地上,眉心、左眼和咽喉處各有一個血洞,傷口整齊利落,顯然是被利器所傷。幾個年輕獵戶圍上去檢視,摸了摸老虎的身體,又翻了翻傷口,臉色都變了:「頭,這大蟲已經死透了,傷口像是箭傷,可……這傷口也太準了,三箭全中要害!」

絡腮胡壯漢蹲下身,手指探進眉心的血洞,又看了看周圍的雪地——除了他們一行人的腳印,隻有幾串淩亂的足跡通向遠處的官道,顯然是沈硯等人留下的。

「難道是那小兄弟乾的?」一個獵戶驚訝地開口,「可他看著文弱,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箭術?」

絡腮胡壯漢站起身,望著沈硯等人離開的方向,眉頭緊鎖:「那小兄弟不簡單。你看這傷口,箭力又快又準,尋常獵戶都做不到。還有,地上連一支箭都沒留下,顯然是特意收走了。」

他頓了頓,又道:「咱們追了這大蟲三天都沒找到機會,卻被他三箭解決……看來那家人,也不是普通的逃難百姓。」

另一個獵戶摸了摸老虎的皮毛,惋惜道:「這大蟲皮能值不少錢,可惜傷口太多,賣不上價了。不過能除了這禍害,也算是了了咱們的心事。」

絡腮胡壯漢點了點頭,沒再多說,隻讓獵戶們把老虎的屍體抬上簡易的木架——就算皮不值錢,虎骨虎肉也能分給山下的村民。一行人抬著老虎,朝著山下走去,隻是每個人心裡都對那個「文弱小兄弟」多了幾分琢磨。

而此時的馬車上,沈硯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剛才與老虎的對峙耗費了不少體力,可他腦子裡卻沒停——那獵戶說過,有陌生馬隊往青陽關去,如今又遇到老虎攔路,這一路怕是不會太平。他摸了摸懷裡的複合弓,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心裡卻多了幾分底氣。

馬車繼續在官道上行駛,車輪軋過殘雪,朝著雲州的方向緩緩前行。沈硯知道,這隻是他在亂世裡遇到的第一個考驗,後麵還有更多的危險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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