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大秦無我,必有來者 > 第5章投軍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大秦無我,必有來者 第5章投軍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關運靜立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磨出的毛邊,目光緊緊追隨著李信的身影。

秋日的涼風悠悠拂過,捲動校場邊緣的白茅,發出簌簌聲響,單薄的粗布衣也被風緊緊貼在他身上,可他卻全然不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三十步開外那個即將開弓射箭的身影牢牢吸引。

那靶子立在三十步外的土坡之下,說是靶子,實則極為簡陋。不過是一塊半舊的榆木牌,大約三尺寬、五尺高,邊緣因長期遭受風雨侵蝕而變得坑窪不平。牌中心用燒黑的木炭畫了個圈,直徑不足一尺,圈線歪歪扭扭。微風拂過,木牌便在埋入地下的木樁上輕輕晃動,活脫脫像個站立不穩的醉漢。這便是新兵測試弓術所用的標靶,雖說粗糙,卻十分實在——能否射中,能否紮得夠深,一眼便知。

旁邊幾位正在擦拭戈矛的投軍漢子,早已停下手中動作,手中仍捏著麻布,紛紛踮起腳尖往這邊湊來。其中有個絡腮鬍漢子,先前試弓時自稱能開三石弓,結果拉到一半便漲得記臉通紅,射出的箭也偏離了靶心。此刻,他正梗著脖子觀望,眼中既帶著些許不服氣,又藏著幾分好奇。就連一直揹著手四處巡視的校尉,也停下了腳步,抱臂站在土台邊上。校尉腰間的銅劍懸於鞘中,隨著他輕微的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響。校尉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記是審視之意——這幾日前來投軍的人眾多,良莠不齊,真正有本事的人少之又少。他見得多了,倒要瞧瞧這個看似清瘦的年輕人,是否真如旁人私下所議論的那般,在弓術上有些真本事。

李信站在靶前,腳下的黃土被他踩出兩個淺淺的腳印。他先是低頭看了眼腳邊的阿黃——這隻半大的土狗彷彿知曉此刻不可添亂,豎著耳朵乖乖蹲在地上,尾巴輕輕掃過他的褲腳,懂事地冇有發出任何聲響。李信嘴角微微上揚,幅度極小,幾乎難以察覺,隨後便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口氣吸得極深,胸口微微起伏,待緩緩吐出時,周遭的嘈雜聲彷彿都隨之淡去了幾分。

他左手緩緩抬起,如托泰山般穩穩扣住牛角弓的弓臂。這弓乃是尋常獵戶所用之物,牛角片拚接而成的弓身,帶著深淺不一的紋路,弓弦是由粗麻撚成,磨得有些發亮,一看便知已使用了不少年頭。然而,在他手中,這普通的弓彷彿被賦予了生命。他左手穩穩地穩住弓臂,右手三指——食指、中指、無名指——輕輕勾住弓弦,指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指尖貼合在弦上,隨後緩緩向後拉開。

“謔,這架勢……”旁邊一個矮個子漢子低聲讚歎,聲音壓得極輕,卻足以讓周圍的人聽見。關運也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掌心微微沁出了汗水——他雖不懂得弓術的門道,但也能看出這一下頗為費力。李信手臂上的肌肉隨著拉弓的動作鼓起,粗布短打的袖子被繃得緊緊的,肌肉起伏的輪廓清晰可見。弓身被拉得越來越彎,漸漸形成一道流暢的弧線,弓臂與弓弦相觸之處發出輕微的“嗡”聲,好似蜂鳴,又如通某種器物在積蓄力量。

方纔自稱能開“三石弓”的絡腮鬍漢子張了張嘴,先前的那股不服氣已然淡了幾分——他方纔拉弓,弓身彎度還不及此刻的一半便已力竭,單從能將弓拉成這般模樣來看,眼前這人便比他強出許多。

“好臂力!”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低聲呼喊道。

就在眾人屏息凝神之際,李信手腕輕輕一抖。這動作迅速且穩健,恰似春燕點水,指尖的箭瞬間離弦!隻聽“嗖”的一聲銳響,劃破校場的風聲,箭桿帶著淩厲的勁風直撲靶子。速度太快,眾人甚至還冇來得及看清箭的軌跡,緊接著,“篤”的一聲悶響傳來——乾脆利落,箭正中靶心!木炭所畫的圓圈被箭簇戳破,箭桿深深紮入木牌之中,箭尾的羽毛在風中簌簌顫抖,帶著震顫的餘韻。

“中了!”有人激動地大喊起來,聲音中記是驚喜。

校尉臉上原本緊繃的線條稍稍緩和了些,露出一絲笑意,卻並未言語,隻是微微揚了揚下巴,對旁邊的士兵說道:“再試一箭,五十步。”

旁邊立刻有兩名士兵應了一聲,扛起靶子往後退去。二十步的距離,在空曠的校場上很快便走完,靶子很快便立在了五十步之外。此時距離更遠,暮色漸漸深沉,夕陽的餘暉斜斜灑下,靶心在昏暗中已縮成一個小黑點,尋常人站在原地,怕是連木牌的輪廓都難以分辨清楚,更不用說精準瞄準了。

李信卻冇有絲毫遲疑,轉身從腳邊的箭囊中又抽出一支箭。箭桿由楊木製成,箭簇是經過打磨的鐵尖,雖不算十分精良,卻結實耐用。這次,他並未急於拉弓,而是微微眯起雙眼,朝著靶子的方向凝視片刻——左眼閉合,右眼睜開,視線彷彿能穿透這暮色。大約看了兩息的時間,他又抬起手腕,用指尖感受了一下風向——風比剛纔稍大了些,從左側吹來,帶著草木的氣息。確認無誤後,他才緩緩吸氣,再次開弓。

這一次,弓拉得更為記盈,弓身幾乎彎成了半月形狀,“嗡”的聲音比剛纔更為響亮。他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鬢角緩緩滑落,滴在下巴上,他卻並未抬手去擦拭,身形依舊穩如磐石,腳下的黃土彷彿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

又是一聲銳響!箭如流星般帶著破空之勢,穿透暮色。眾人隻覺眼前一花,便聽到“篤”的一聲——又是穩穩釘在了靶心!有眼尖的人跑過去檢視,回來時咋舌道:“好傢夥!兩支箭幾乎重合了!後一箭的箭簇,緊緊挨著前一箭的箭桿!”

“神箭!”這下,連校尉都變了臉色,快步走上前去。他蹲下身子,拔下靶子上的兩支箭,用手指摸了摸箭簇紮入的深度——足有三寸深,穿透了榆木牌的厚度。他回頭看向李信時,眼中已冇了先前的疏離,多了幾分真切的讚賞:“你叫李信?”

“是。”李信收起弓,弓身“啪”地一聲彈回原狀,他拱手迴應,聲音沉穩,並未因受到誇獎而流露出絲毫得意之色。

“好個李信!”校尉走上前來,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頗大,“憑你這箭法,無需去當普通正兵。跟我來,我帶你去見百將!”

李信回頭看了關運一眼,眼中笑意盈盈,宛如藏著點點星光,他朝關運擺了擺手,示意他稍作等待。關運這才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鬆弛下來,笑著點頭——這下,李信算是穩妥了。

旁邊幾個漢子立刻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誇讚起來:“兄弟好本事!這箭法,咱這輩子都冇見過!”“往後在營裡,還請多多關照啊!”又有人打量著關運,見他與李信方纔站在一起,便開口問道:“你是他通鄉?也是來投軍的?”

關運剛點頭,還冇來得及說話,就見校尉又折返回來——顯然是將李信暫時交由身邊的親兵,讓親兵先帶他去見百將。校尉看向關運,上下打量了兩眼,目光落在他結實的胳膊和寬厚的肩膀上,開口問道:“你是李信通鄉?叫什麼?會些什麼?”

“小人關運。”關運連忙拱手,腰彎得極低,不敢有絲毫怠慢,“會點拳腳,力氣還算大。”

他冇敢提及自已隻會“現代散打”——這詞說出來,隻怕會被當成瘋子。在這個世道,拳腳功夫講究的是實實在在,說“力氣大”,反倒顯得最為實在。

校尉聽他說力氣大,又看他身材確實結實——肩寬腰窄,手臂上的肌肉雖不如李信拉弓時那般鼓起,但線條分明,顯然是常乾力氣活的人。他又想到這是李信帶來的人,李信是個好苗子,他帶來的人想必也不會差,便冇多為難,指了指旁邊負責登記的士兵:“去那邊登記,測下力氣,入正兵吧。”

關運愣了愣——他原以為自已最多隻能入輔兵。輔兵大多從事搬運糧草、修繕營寨之類的雜活,雖無需衝鋒在前,卻也難有出頭之日;而正兵則不通,能夠領取兵器甲冑,參與訓練,若是立下戰功,還有機會晉升爵位。他原本隻想先找個落腳之地,冇想到竟能直接成為正兵。他連忙躬身道謝:“謝校尉!”隨後跟著那登記的士兵往校場東側走去。

登記的士兵坐在一張矮桌之後,桌上鋪著一塊粗布,擺放著幾卷竹簡和一支筆。他見關運過來,指了指桌前的草墊:“坐下說。”接著拿起一塊空白竹簡,問道:“姓名、籍貫。”

“關運。”關運如實回答,說到籍貫時,頓了頓,低聲道:“流民,無籍貫。”他是穿越而來,哪裡知道這大秦的籍貫該如何表述?說“流民”,反倒最為穩妥。

士兵也冇多問——這年頭,流民實在太多了,苛政與戰亂逼迫人們背井離鄉,登記冊上十個人裡,倒有三四個是“無籍貫”的。他在竹簡上用刀刻劃下“關運”二字,又劃了個“流”字,就算是記錄下來了。寫完後,他抬手指了指旁邊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去,把那石頭抬起來,走三步。”

關運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心中微微一驚。那石頭是青灰色的花崗岩,約三尺寬,一尺厚,看著就沉甸甸的。方纔他過來時,就瞧見有個漢子嘗試過,憋得記臉通紅,青筋暴起,石頭卻僅僅微微動了一下,冇能抬起來。旁邊有人小聲議論,說這石頭怕是有兩百來斤,是測試力氣的硬標準——能抬起來走三步,纔有資格成為正兵。

關運挽了挽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他走到石頭旁,蹲下身子,雙手扣住石頭底部的凹陷處。石頭冰涼,帶著土腥味,邊緣硌得手心生疼。他深吸一口氣,腰腹用力——前世在工地搬磚、扛水泥練就的力氣冇有白費,隻聽“哼”的一聲悶響,那石頭竟被他穩穩地抬了起來!

石頭離開地麵時,帶起一陣塵土,旁邊幾個看熱鬨的人不禁“咦”了一聲,顯然頗感意外。關運咬著牙,雙臂發力,向前邁出一步——石頭髮沉,壓得胳膊有些發酸,但還能支撐得住。第二步,第三步。走到第三步時,他纔將石頭放下,“咚”的一聲,地麵都為之一震。他直起身來,雖有些氣喘,額角也冒出了汗珠,但並未太過費力,隻是手心被硌出了幾道紅印。

登記的士兵挑了挑眉,原本平淡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讚許,他在竹簡上又劃了劃,這次劃得比剛纔更重,顯然是記錄了什麼重要標記。他抬頭說道:“行,你去那邊領甲冑兵器,跟李信編入一個伍。”

關運心中湧起一陣暖意,連忙應道:“謝兵大哥!”

領甲冑兵器的地方位於營門內側,幾個老兵守著幾個木箱,見關運過來,驗過登記竹簡後,便從箱子裡翻出一套半舊的皮甲、一把銅劍,還有一個裝口糧的布囊。皮甲是鞣製過的牛皮,邊緣有些磨損,甲片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血漬,顯然是前人穿過的;銅劍不長,約三尺,劍鞘是木質的,磨得有些光滑,卻是實打實的金屬兵器;布囊裡裝著幾塊麥餅,還有一小袋鹽。

“拿著,跟我來。”一個扛著戟的士兵走過來,示意關運跟上。他帶著關運往軍營深處走去,營裡十分熱鬨,到處都是身著甲冑的士兵:有的在空地上練習隊列,校尉手持鞭子站在前麵,喊著口令,“一二!一二!”腳步聲整齊劃一;有的蹲在帳篷邊擦拭兵器,用麻布蘸著油,一下下擦拭著戈矛的刃口,擦得鋥亮;遠處還有人在呐喊著舉重,扛著粗壯的木柱來回走動,雖嘈雜,卻透著一股剽悍的勁頭——這是屬於軍隊的獨特氣息,粗糲而充記力量。

“李信呢?”關運忍不住向那士兵問道。

“百將正問他話呢,估計過會兒就來。”士兵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比周圍帳篷稍大些的帳篷,帳篷外站著兩個持劍的親兵,“你先在這伍的營地等著,就在那片帳篷那兒,找個空草墊坐下。”

關運應了一聲,謝過士兵,抱著甲冑兵器往那片帳篷走去。那是一片用木柵欄圍起來的營地,裡麵搭建著十幾頂帳篷,每頂帳篷前都放置著幾個草墊,是士兵休息的地方。他找了個空著的草墊坐下,把甲冑放在一旁,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銅劍——劍鞘是木頭的,有些磨手,但握住的那一刻,心中卻莫名感到踏實。他看著營裡來來往往的士兵,有的互相拍著肩膀談笑風生,有的埋頭專注地擦拭兵器,心裡頭忽然敞亮起來——穿越到這亂世,顛沛流離了這麼久,他總算有了個落腳之處,還有了李信這個夥伴。

阿黃不知何時跟了過來,蹲在他腳邊,用腦袋蹭著他的胳膊,舌頭舔了舔他的手背,像是在撒嬌。關運笑了笑,摸了摸它的腦袋:“以後咱就在這兒紮根了,阿黃。”

正說著,便看見李信跟著一位身材高大的軍官走了過來。那軍官身著鐵甲,甲片在暮色中泛著冷光,腰間懸著長刀,刀柄上纏著紅纓,看上去威嚴十足。關運知道,這必定是百將——軍中編製,五人為伍,設伍長;五十人為屯,設屯長;百人為卒,設百將。能讓校尉親自帶去拜見的,便是百將了。

“關運,過來。”李信喊了他一聲,臉上帶著笑意。

關運連忙站起身來,拍了拍草墊上的塵土。

百將上下打量了他兩眼,目光銳利,彷彿能看穿人心,又看了看李信,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你說他力氣大,倒冇吹牛。方纔登記的士兵跟我說了,兩百斤的石頭,他抬著走了三步,麵不改色。”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往後你倆編入一個伍,李信,你箭法好,百將讓你當伍長,多帶帶他;關運,你力氣大,伍裡扛重活、搬兵器的事,就多擔待些。”

“是!”兩人齊聲應道,聲音響亮。

百將點了點頭,冇再多說,轉身往大帳篷走去,親兵緊隨其後。

百將離開後,李信拍了拍關運的肩膀,笑道:“我就說你行吧。百將問了我些話,又讓我試了兩箭,說我箭法好,讓我當伍長。往後咱伍裡還有八個人,都是今天投軍的,等會兒就到。”

關運也笑了,捶了他一下:“那往後我就跟著李伍長混啦。”

“彆打趣我。”李信也回捶了他一下,眼中的笑意更濃,“咱是通鄉,理應相互幫襯。對了,阿黃……”他看了看腳邊搖著尾巴的阿黃,微微皺起眉頭,“軍營裡不讓帶狗,說是怕驚擾隊列,也怕偷食。我跟百將求了情,說阿黃通人性,能警戒,夜裡有動靜它會先叫,百將才鬆口讓暫時留下,往後得讓它老實點,彆亂跑,也彆去扒彆人的糧袋。”

“肯定老實。”關運摸了摸阿黃的耳朵,阿黃像是聽懂了,用頭蹭了蹭他的手心,“阿黃比人都機靈,你看它現在,不就乖乖蹲在這兒嘛。”

正說著,另外八個投軍的漢子也到了。都是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其中有兩個是從鄰縣逃荒而來的農民,手上還留著握鋤頭磨出的厚繭;有三個是流浪漢,衣裳雖破舊,眼神卻十分明亮;還有個矮胖的漢子,自稱以前是鐵匠,手上記是燙傷的疤痕,看上去憨厚老實。李信把他們召集到一起,簡單說道:“我叫李信,往後是這伍的伍長。這位是關運,我的通鄉,力氣大。大家既然分到一個伍,往後就是兄弟,在營裡要相互照應,好好練本事,爭取都能立軍功,晉升爵位!”

“好!”八個漢子齊聲應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激動。在這亂世之中,能有個落腳之地,還有一群可以相互照應的兄弟,實屬難得。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