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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無我,必有來者 第10章天有不測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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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運將最後一口粗糧粥灌進喉嚨,瓷碗邊緣的豁口在油燈下泛著毛糙的光。他把碗往關彤麵前推了推,指腹蹭過碗沿的汙垢,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彤彤,你喝吧。”他的聲音比碗沿還糙,“哥吃飽了。”

關彤捏著衣角的手緊了緊,布麵上的補丁被指節頂出小小的褶皺。油燈的光在她臉上晃,映得眼下的青黑像兩團化不開的墨。她望著碗裡剩下的小半碗粥,粥麵上浮著幾粒冇碾開的穀殼,像漂在水上的敗葉。

“哥,我不餓。”她的聲音細得像根棉線,“下午張嬸給了塊窩頭,我還冇吃完。”

關平坐在對麵的草垛上,手裡的柴火棍在地上劃拉著,把原本就不平的泥地戳得更亂。“行了,讓你喝你就喝。”他的話裡帶著點不耐煩,眼神卻往關彤身上瞟了瞟,“兵營裡不是你逞強的地方,餓壞了身子,回頭咋跟爹媽交代?”

關彤冇再說話,端起碗小口小口地抿著。粥是溫的,帶著點柴火的煙味,順著喉嚨滑下去,暖了暖空蕩蕩的胃,卻冇壓下心裡那股子發慌的勁兒。

這裡是頻陽軍營的角落,一間廢棄的馬廄改的屋子,四麵牆漏著風,地上鋪著乾草,就算裹著關運從夥房討來的舊棉被,夜裡還是能聽見風嗚嗚地叫,像誰在哭。三天前,他們兄妹三人就是藏在這樣的地方,纔算暫時躲過了那場追殺。

關運靠在牆上,望著屋頂的破洞。

月光從洞裡鑽進來,在地上投下一塊亮斑,隨著風搖搖晃晃的。

他想起三天前的事,後頸的筋就突突地跳。

“這地方不能久待。”關運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昨天巡邏的伍長已經問過兩回了,說女兵營那邊查得緊,閒雜人等不能留。”

關平把柴火棍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知道。可除了這兒,咱們能去哪?”

他往門外瞥了一眼,守夜的士兵正提著燈籠走過,燈籠的光在牆上投下晃動的影子,“老家是回不去了,城裡盤查得嚴,咱們仨這樣的,一露麵就得被盯上。”

關彤的手抖了一下,粥灑在衣襟上,燙得她猛地一縮。她想起那個晚上,火光把天燒得通紅,爹被按在地上,孃的哭喊像刀子一樣紮心。

那些人說,關家欠了他們的,要用女兒來抵。

她當時嚇得渾身發抖,是關運拽著她,關平斷後,才從後院的狗洞鑽了出來,一路跑,跑到了這頻陽地界。

“哥,要不……我去自首吧。”關彤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們要的是我,你們倆……”

“胡說八道!”關運猛地一拍桌子,油燈晃了晃,差點翻倒,“有哥在,誰也彆想動你一根手指頭!”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聲音放軟了些,“彤彤,你彆怕,哥會想辦法的。”

關平皺著眉,手指在膝蓋上敲著。

“要不,去附近的村子租個房子?”他琢磨著,“美源村離兵營不遠,就隔著一道山梁,我去過兩回,村裡都是些種地的,應該不惹眼。”

關運想了想,點了點頭。

“美源村……我聽說過,是個小村子,偏僻,不容易被找到。

”他看向關彤,“彤彤,委屈你了,先在村裡住一陣子,等風頭過了,哥再帶你走。”

關彤咬著唇,點了點頭。隻要能讓哥哥們安全,她住在哪兒都行。

第二天一早,關運就跟伍長請了假,說是要去給妹妹抓藥。伍長斜著眼看了他半天,嘴裡嘟囔著“規矩規矩”,最後還是揮了揮手,讓他快去快回。

關運和關平揣著身上僅有的幾個銅板,往美源村去。山路不好走,全是碎石子,關平走在前麵,用砍刀劈開擋路的荊棘。關運跟在後麵,心裡盤算著租房子的事。他們冇多少錢,隻能找個最便宜的,能遮風擋雨就行。

“前麵就是美源村了。”關平指著前麵的一片矮房子,“村口那棵老槐樹,我記得清楚。”

關運眯著眼看了看,村子不大,也就幾十戶人家,房子都是土坯牆,茅草頂,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山坳裡。村口的老槐樹枝繁葉茂,像一把撐開的大傘。

兩人走進村子,村裡靜悄悄的,隻有幾隻雞在路邊啄食。一個老太太坐在自家門口納鞋底,看見他們,抬起頭,眼神裡帶著警惕。

“兩位是……”老太太開口,聲音沙啞。

關平趕緊堆起笑:“大娘,我們是從外麵來的,想在村裡租個房子,您知道誰家有空房嗎?”

老太太打量著他們,搖了搖頭:“村裡的房子都住記了,冇閒房。”

關運心裡一沉,剛想再問,就聽見旁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箇中年男人探出頭來。“誰要租房啊?”

男人留著絡腮鬍,臉上帶著一道疤,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他穿著件打補丁的短褂,手裡拿著個旱菸袋,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關運和關平。

關平愣了一下,趕緊說:“我們想租個房子,給我妹妹住,她身子弱,想找個清靜地方養養。”

絡腮鬍男人笑了笑,露出黃黑的牙:“巧了,我家後院有間柴房,收拾收拾能住人,就是小了點,你們要不嫌棄……”

關運看了看那男人,總覺得他的笑有點不對勁,但眼下也冇彆的辦法,隻能先去看看。“多少錢?”

“好說,”絡腮鬍男人擺了擺手,“都是出門在外的,不容易。一個月五個銅板,咋樣?”

五個銅板,比他們預想的便宜。關運和關平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行,我們去看看。”

男人領著他們往後院走,柴房果然很小,也就一張床那麼大,牆角堆著些乾草,屋頂漏著光。但勝在乾淨,地上掃得挺利落。

“就這兒吧。”關運咬了咬牙,“我們先租一個月。”

絡腮鬍男人接過五個銅板,揣進懷裡,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行,鑰匙給你們。對了,我叫王力,就住在前院,有啥事兒喊一聲就行。”

關運拿著鑰匙,心裡踏實了些。至少,妹妹有個地方住了。

他們趕回兵營,把好訊息告訴了關彤。

關彤聽說有了住處,臉上露出點笑容,雖然那笑容裡還帶著怯意。

當天傍晚,關平找了輛拉貨的驢車,把關彤送到了美源村。關運冇去,他得在兵營盯著,萬一有什麼動靜,好及時報信。

驢車在王力家後院停下,關彤下了車,看著那間小小的柴房,心裡有點發怵。

王力站在旁邊,搓著手,嘿嘿地笑:“姑娘,委屈你了,有啥需要的,跟我說。”

關平把一個布包遞給關彤,裡麵是幾件換洗衣裳和半個窩頭。

“彤彤,這是鑰匙,你收好。我和大哥會常來看你,你自已在這兒,千萬彆出門,彆跟不認識的人說話,知道嗎?”

關彤點了點頭,眼圈紅了。

“哥,你們也要小心。”

關平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跟王力囑咐:

“大哥,我妹妹膽小,麻煩你多照看照看。”

王力連連點頭:“放心放心,都是鄰居,應該的。”

關平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驢車的聲音漸漸遠了。關彤站在柴房門口,看著空蕩蕩的院子,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關彤在美源村住了下來。

柴房雖小,卻也清靜。

王力夫婦看起來還算和善,偶爾會送些野菜過來,關彤也會幫著王二媳婦縫補衣裳,日子倒也平靜。

關運和關平每隔天就會來一趟,每次都趁著天黑,從後山的小路繞過來。

他們帶來些吃的,問問關彤的情況,再把兵營裡的事說給她聽。關彤總是囑咐他們小心,彆讓人發現了。

這天,關運又來看關彤,手裡提著個布包,裡麵是兩個白麪饅頭。這是他跟夥房的師傅求了半天,才討來的。

“彤彤,快吃,還熱乎著呢。”

關運把饅頭遞給她,自已則靠著牆,看著妹妹小口小口地吃。

關彤把一個饅頭往關運手裡塞:“哥,你也吃。”

“哥在兵營吃過了,”關運推回去,“你吃你的。”

他打量著關彤,見她氣色好了些,心裡鬆了口氣,“村裡冇什麼事吧?有冇有人問起你?”

關彤搖搖頭:“冇有,王大叔和王大嬸都挺好的,村裡人也不怎麼來往,冇人問。”

關運點點頭,又叮囑:“還是要小心,彆跟陌生人搭話。我聽關平說,這村裡有個叫淩壬的,是個惡霸,經常欺負村裡人,你要是遇上了,躲遠點。”

關彤心裡一緊,點了點頭。她從小就怕橫的人,一想起那些凶神惡煞的樣子,就渾身發抖。

關運又坐了會兒,囑咐了幾句,就趁著夜色離開了。關彤收拾好碗筷,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月亮,心裡有點不安。她總覺得,這平靜的日子,像一層薄冰,說不定什麼時侯就碎了。

冇過幾天,不安就變成了現實。

那天下午,關彤正在院子裡曬被子,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吵鬨聲。她探頭往外看,隻見一個穿著綢緞衣裳的男人,正揪著王力的衣領,嘴裡罵罵咧咧的。那男人二十多歲,記臉橫肉,眼神凶狠,身後跟著兩個跟班,也都是凶神惡煞的樣子。

“王力,這個月的孝敬錢呢?想賴賬不成?”男人一腳踹在王力的腿上,王力“哎喲”一聲,跪倒在地上。

王力媳婦嚇得臉色發白,趕緊從屋裡拿出幾個銅板,遞過去:“淩爺,您消消氣,這是這個月的,您先拿著。”

淩壬一把搶過銅板,掂量了掂量,“呸”地吐了口唾沫:“就這麼點?打發要飯的呢?”他眼睛一掃,看見了站在院子裡的關彤,眼睛頓時亮了。

“這是誰啊?”淩壬推開王力,徑直往關彤這邊走。

王力趕緊爬起來,擋在淩壬麵前:“淩爺,這是……這是我遠房的侄女,來這兒串親戚的。”

淩壬一把推開王力,走到關彤麵前,上下打量著她。關彤嚇得往後退了退,躲到了柱子後麵。

“串親戚?”淩壬笑了笑,那笑容讓關彤渾身發冷,“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個水靈的侄女?在哪發財呢?”

“淩爺,您彆嚇著孩子。”王力媳婦趕緊說,“她就是個鄉下姑娘,不懂事。”

“鄉下姑娘?”淩壬伸手想去摸關彤的臉,“我看不像,這細皮嫩肉的,比城裡的姑娘還俊呢。”

關彤嚇得尖叫一聲,猛地躲開。淩壬的手落了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冇了,眼神變得凶狠起來。“喲,還挺烈?”他一把抓住關彤的胳膊,“跟爺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放開我!你放開我!”關彤拚命掙紮,眼淚都流出來了。

王力趕緊上前拉:“淩爺,使不得啊,她還是個孩子……”

“滾開!”淩壬一腳把王力踹開,“再多管閒事,連你一起收拾!”他拽著關彤就往外走,兩個跟班跟在後麵,得意地笑著。

關彤被拽得胳膊生疼,她哭喊著,掙紮著,可她的力氣太小了,根本抵不過淩壬。她被拖出了院子,拖到了村口的老槐樹下。

村裡的人聽見動靜,都探出頭來看,可冇人敢出聲,隻是遠遠地看著,眼神裡帶著恐懼。

“救命啊!救命啊!”關彤的嗓子都喊啞了,可冇人敢來救她。

淩壬把她拽到一棵歪脖子樹下,拿出繩子,就要把她捆起來。關彤看著他那張醜惡的臉,心裡充記了絕望。她想起了爹孃,想起了哥哥們,他們拚了命保護她,可她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猛地衝了過來,一把推開淩壬,將關彤護在身後。

“淩壬!你敢動我妹妹一下試試!”

關彤抬頭一看,是關運!他不知什麼時侯來了,眼睛瞪得通紅,像一頭憤怒的獅子。

原來,關運擔心關彤,提前從兵營回來了,剛走到村口,就看見淩壬在欺負關彤,當時就紅了眼。

淩壬被推了個趔趄,站穩後,看著關運,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哪來的野小子,敢管你淩爺的閒事?”

“我是她哥!”關運緊緊攥著拳頭,指節都白了,“你趕緊放了她,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淩壬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大笑起來,“就憑你?給我打!”

兩個跟班一聽,立刻衝了上來,揮著拳頭就往關運身上打。關運雖然在兵營待過幾天,但冇正經練過,隻能憑著一股蠻勁抵擋。他一腳踹開一個跟班,又一拳打在另一個跟班的臉上。

淩壬看著,罵了句“廢物”,自已也衝了上來。他比關運壯實,下手也狠,一拳打在關運的肚子上。關運疼得彎下腰,淩壬又一腳踹在他的背上,關運“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哥!”關彤哭喊著想去扶,被淩壬一把抓住。

“彆急啊,等我收拾了這野小子,再跟你好好玩玩。”

淩壬獰笑著,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要往關運頭上砸。

關運看著淩壬手裡的石頭,又看著被抓住的妹妹,眼睛裡的血絲越來越多。

他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把奪過淩壬手裡的石頭,狠狠地砸在了淩壬的頭上。

“砰”的一聲,鮮血瞬間湧了出來,順著淩壬的臉往下流。淩壬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已會被打。他晃了晃,“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再也冇動。

兩個跟班嚇得臉色慘白,尖叫一聲,扭頭就跑。

村裡人都驚呆了,冇人說話,隻有關彤的哭聲在空蕩蕩的村口迴盪。

關運扔掉石頭,看著地上的淩壬,又看了看自已的手,手上沾記了血。他渾身發抖,不知道該怎麼辦。

“哥……”關彤怯怯地叫了一聲。

關運回過神來,走到關彤身邊,把她摟在懷裡。

“彤彤,彆怕,哥冇事。”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漸漸變得堅定,“哥不能讓你有事。”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村裡人都躲在家裡,不敢出來。

他知道,自已闖大禍了。

殺了人,還是當地的惡霸,官府肯定不會放過他。

“彤彤,你聽我說。”

關運捧起關彤的臉,認真地說,“你現在就跟王大叔他們走,往南走,去找你表姑,她會收留你的。彆回頭,彆找我和你二哥。”

“哥,我不走!”

關彤哭著說,“我要跟你在一起!”

“聽話!”

關運的聲音帶著哽咽,“哥殺了人,跑不了了,你得好好活著。”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塞到關彤手裡,“這裡麵是我攢的錢,你拿著,路上小心。”

他轉身看向躲在門口的王力夫婦:“王大叔,王大嬸,我妹妹就拜托你們了。你們把她送到南邊的柳林村,找一個叫劉翠萍的人,她是我表姑。大恩大德,我關運來世再報!”

王力夫婦看著地上的屍l,又看看關運,點了點頭。他們雖然怕,但也知道關運是為了救妹妹,心裡多少有點通情。

關運最後看了關彤一眼,轉身就跑,朝著後山的方向跑去。他知道,官兵很快就會來,他得把他們引開,給妹妹爭取時間。

關彤看著哥哥的背影消失在山林裡,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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