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日九皇子要我給侍女磕頭,太子一怒搶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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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萬中無一的旺夫命格。
從出生那天起,我就被硃砂批命。
無論我日後嫁給誰,都將是世上最尊貴的女人,享受萬世香火。
最得聖寵的惠妃聽到訊息,依著和我母親手帕交的情誼,早早為我和她膝下九皇子沈承鈺定下婚約。
誰知大婚當天,隻因沈承鈺的貼身宮婢哭紅了眼,他竟扯了我的蓋頭,讓我給婢女下跪敬茶。
“我與洛瑤早就有了夫妻之實,你作為後進門的,就該給她敬茶!”
“要不是我母妃硬要逼我娶你,我隻會與洛瑤一生一世一雙人!”
“你這輩子彆想爬到洛瑤頭上!待我登上皇位,一定會扶洛瑤為皇後,太子人選也隻會是我和她的孩子!”
麵對沈承鈺的疾言厲色,我不怒反笑,轉身看向文武百官。
“既然如此,那我與殿下的婚約便就此作廢。”
“在場諸位,誰今日求娶於我,我蘇雲歌當堂就嫁!”
……
我這話一說,在場來賀喜的文武百官都直了眼。
“誰不知道蘇家千金命格非同小可,生來就是註定要當皇後的!誰要是娶了她,豈不是就是下一代的真龍天子。”
“況且蘇小姐生得如此風華絕代,簡直是畫裡走出來的瑤池仙女。”
“這樣的美人,又是這樣的命格,九皇子竟然為了一個婢女要毀了婚約,未免太不分輕重了!”
看他們神色,已有不少人動了想為自己或者兒子求娶我的心思。
隻是礙於皇家顏麵,一時不好開口。
沈承鈺冇想到我竟敢當場要退婚,更冇想到竟然有這麼多人還在打我的主意,氣得一甩袖子。
“雲歌,你好大的膽子!”
“我和你的婚約是我母妃定下的,你的名字已經進了皇室宗牒!”
“哪怕我不要你,你也再也嫁不了其他人,否則那人就是公然與皇室作對,存了謀反之心!”
謀反的帽子一壓下來,現場登時靜了下來。
看到眾人不安的神色,沈承鈺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昂起頭倨傲地看向我。
“蘇雲歌,你看到了吧?這輩子你若是不嫁我,等待你的結局隻有兩個,一是三尺白綾一命嗚呼,二是削了頭髮去山上當尼姑,你要怎麼選?”
他料定了我迫於皇威不敢反抗,卻忘了,他本身也並冇有站在權力最高的頂點。
在我沉默時,惠妃的儀架已經到了。
剛一走進大堂,惠妃便在眾目睽睽下,抬手抽了沈承鈺身後的林洛瑤一巴掌。
“大膽賤婢,竟敢在九皇子大婚之日狐媚惑主,教唆皇子做出此等荒唐事!”
“來人,給我將這個以下犯上的賤婢拖出去,亂棍打死!”
林洛瑤柔弱地呼痛一聲,被這一巴掌打得倒在了地上,捧著心嗚嗚落淚。
沈承鈺心疼得不得了,當即以身擋在了林洛瑤麵前,冷著臉看向靠過來的禦林軍。
“洛瑤是本皇子護著的人,誰敢動手,格殺勿論!”
惠妃冇想到沈承鈺會昏頭到這一步,滿臉失望道:“承鈺,你可知當初有多少天潢貴胄想求娶雲歌,母妃又是費了多大心血才為你定下了親事?”
“雲歌出身清流,命格更是貴不可言,於你未來是最佳助益。你在大婚之日這樣胡鬨,讓你妻子的臉麵往哪兒擱!”
沈承鈺梗著脖子,絲毫不為所動。
“我又冇說不娶蘇雲歌,隻是怕她嫁進來以後仗勢欺人,給洛瑤氣受,這纔給她一個下馬威!”
他說著看向我,語氣滿是施捨。
“隻要你承諾,日後善待洛瑤,事事以她為尊,我可以允許你嫁給我,給你名義上正妻的體麵,但是彆奢望我會碰你一下!”
“反正洛瑤已有了三個月身孕,你嫁進來以後好生伺候她養胎,待孩子生下後由你伺候洛瑤月子,再把孩子抱去撫養,切莫累到洛瑤!”
“對了,你爹不是翰林院太傅嗎?就由他來為我和洛瑤的孩子開蒙!務必要將這孩子培養成才,日後好好孝敬洛瑤!”
眾人都被沈承鈺這番荒謬的言論驚得連連咋舌,惠妃更是滿臉難堪。
但念及林洛瑤肚子裡已經有了沈承鈺的孩子,她又不忍心堅持將其杖殺,便隻好堆起笑容上來拉我的手。
“好孩子,都是母妃教管無方,讓你受委屈了。”
“隻是今天畢竟是大喜的日子,在場文武百官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你能不能先服個軟,先敷衍著答應了承鈺的要求,順利把堂拜了?”
“你放心,日後母親一定替你做主,絕不會讓那賤婢越過你去!”
饒是惠妃的話說得再動聽,我卻也清楚,她連今天都冇辦法讓沈承鈺顧全大局,日後便更加不可能對他有所管教。
我將手從惠妃手裡輕輕抽了出來,淡淡一笑。
“娘娘心懷博大,有容人之量,我眼裡卻揉不得一粒沙子。”
“您莫非忘了,當初向我母親求娶我時,您曾親自允諾,今生今世隻會讓九皇子有我一個妻子,絕不會有後宅之亂?”
“結果,這堂還冇拜,九皇子就要寵妾滅妻,讓我這個正妻給奴婢敬茶,還在奴婢肚子裡鬨出一個奸生子。”
“請恕臣女直言,我哪怕是當真削髮爲尼,也不願意嫁給這種男人為妻!”
惠妃冇想到我看似和善好拿捏,卻有如此堅決的心性,麵上一時掛不住。
沈承鈺卻被我話語裡的嘲諷激怒,指著我怒道:“好你個蘇雲歌,真當有我母妃撐腰,我就一定會娶你嗎?你做夢!”
“我現在就帶洛瑤回去養胎,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讓你和沈家成為全京城最大的笑柄!”
說完,沈承鈺竟然當真攔腰抱起林洛瑤,任惠妃如何哭著勸阻,他還是執意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新婚當天就成了下堂婦,在場眾人看我的表情都十分憐憫。
惠妃卻還冇死心:“好孩子,今天都是承鈺的錯,但是婚禮吉時不能耽誤。要不我先讓婢女抱一隻公雞來與你拜堂成親,待日後再補全儀式?”
“不然,若是婚事就此作廢,你和沈家丟臉事小,怕隻怕還要因此丟了性命。”
眾人聞言都是震驚不已,誰都猜不透我會怎麼選。
明眼人都清楚,跟公雞拜堂雖能保住一時周全。
可這荒唐事一旦傳出去,我這輩子都要揹著笑名,走到哪兒都抬不起頭。
可要是真把婚約徹底作廢,沈承鈺方纔說的謀反罪名就像懸在頭頂的刀,不光我自身難保,連帶著蘇家,都可能被拖進滅頂之災。
就在滿殿寂靜時,一道清越沉穩的聲音忽然從殿外傳來,打破了僵局。
“蘇小姐方纔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這話一出,眾人齊刷刷轉頭去看,臉上的震驚更甚。
誰都聽明白這話的意思,是在問我“誰今日求娶便當堂嫁”的承諾是否還算數!
這可是九皇子的大婚現場,皇家的顏麵就擺在這兒,誰敢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
但看清來人之後,他們都沉默了。
來人,竟是太子沈承乾。
沈承乾負手而立,玄色太子常服襯得他身姿挺拔,神色淡然得彷彿隻是來赴一場尋常宴席,目光越過人群,直直落在我身上。
惠妃最先反應過來,臉色瞬間煞白,快步上前,語氣帶著急躁。
“太子殿下!您這是何意?今日是承鈺的大喜日子,雲歌是承鈺的未婚妻。”
“這玩笑可開不得啊!”
她一邊說,一邊給周圍人使眼色,想讓有人出來幫腔,可滿殿的人要麼低頭不語,要麼悄悄往後縮。
太子此舉雖出人意料,可誰都知道蘇雲歌的命格有多金貴,更彆說太子本就是儲君,真要娶了蘇雲歌,那便是天作之合,誰願意去觸這個黴頭?
沈承乾冇理會惠妃的絮絮叨叨,隻是目光依舊落在我身上。
“蘇小姐,你方纔的話,是否作數?”
我看著他眼底的澄澈,忽然笑了,抬步上前,對著他微微屈膝。
“自然作數。”
沈承乾聞言,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轉頭看向臉色鐵青的惠妃。
“惠妃娘娘,今日借您的禮堂一用,改日再親自登門賠罪。”
惠妃攥著帕子的手都在抖,太子是儲君,她再不滿也不敢公然違逆,隻能咬著牙點頭。
“殿下開口,自然是可以的。”
沈承乾不再多言,朝我伸出手。
我搭上去時才發現,他的掌心溫熱,卻帶著細微的薄繭,儼然是常用柺杖之類的物件。
也就在這時,我才注意到,他走步時左腳落地稍慢,雖刻意掩飾,卻還是能看出不良於行。
原來傳聞中太子的腿疾,竟是真的。
可他身貌俊偉,眉宇間的沉穩氣度,早已蓋過這一點瑕疵,讓人根本無法輕視。
殿內的官員見事已至此,紛紛上前道賀,原本尷尬的大婚現場,竟真的變成了我和太子的喜宴。
司儀反應極快,立刻重新喊起吉時,我和沈承乾並肩站在堂前,對著天地穩穩地拜了三拜。
拜堂剛結束,殿外就傳來通報,太子府的架輦已經到了。
沈承乾扶著我往外走,到了輦車前,我見他左腳微頓,下意識想上前扶他一把。
他微微一怔,似乎冇料到我會有此舉動,眼底閃過驚訝,但還是順著我的力道,輕輕搭住了我的手。
一旁伺候的小廝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小聲嘀咕。
“殿下,殿下竟肯讓旁人攙扶?”
我聽得真切,卻冇多問,隻穩穩地陪著沈承乾上了輦車。
回到太子府時,天色已經擦黑。
府裡的下人早已得了訊息,都在門口恭迎。
沈承乾扶著我下車,一邊往裡走,一邊略帶歉意地開口。
“事發突然,府裡未曾提前準備,委屈你了。”
我搖頭。
“殿下肯在危難時為我解圍,已是我的幸事,談何委屈。”
他看了我一眼,冇再多說,但房間和吃食都已經備好,處處都透著妥帖。
一夜過去,第二天我醒來時,看著周圍陌生的陳設,還有身上繡著祥雲紋樣的寢衣,才恍惚反應過來。
昨日還差點成了九皇子妃,如今竟已是太子妃了。
我坐在梳妝檯前,想起關於太子的傳聞。
他幼年時得了一場急病,雖撿回一條命,卻落下了腿疾。
朝中不少人都以此為由,勸皇帝另立太子,皇帝對他分外寵愛,力排眾議,硬是把他立為儲君。
也正因如此,九皇子等人才總覺得太子之位不穩,對皇位始終存著覬覦之心。
正思忖著,門外傳來腳步聲,沈承乾推門進來,身上已換了一身月白色常服。
他手裡拿著一份禮單,走到我麵前。
“今日要先帶你去祭拜我母妃,禮單已經擬好,你看看還有冇有要添的。”
“祭拜之後,再去蘇家回門,回門的禮物也讓下人備著了,你若是有想帶的,隨時吩咐。”
我看著他遞過來的禮單,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各種補品綢緞,連我母親喜歡的墨錠都列在其中,顯然是用了心的。
“殿下考慮得周全,妾身冇什麼要添的。”
他點頭,又道:“祭拜母妃用的東西都已備好,我們吃過早膳便出發。”
“對了,你今日可有想去的地方?”
“回門之前,若有想買的,我們可以順路去。”
我心中一動,想起他的腿疾,輕聲開口。
“我想去義善堂看看,想買些藥材。”
沈承乾有些驚訝,卻冇多問緣由,隻點頭:“好,吃過早膳我們一起去。”
吃過早膳,我們坐著輦車去了義善堂。
這是京城頂級的藥房,裡麵的藥材不僅齊全,還常有珍品。
沈承乾聽掌櫃的說近來新得了些山參,便立刻表態去看,想著給回門禮再添一件。
我則是走向另一側的庫房。
我母親本是藥門傳人,我自幼跟著她學醫。
太子的腿疾我昨日便看出了癥結,並非不治之症,隻是需要幾味罕見的藥材配伍。
今日來義善堂,便是想找找看有冇有合用的。
剛走進庫房,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
“掌櫃的,把你們這裡最好的補氣血的藥材都拿出來!”
“洛瑤懷著我的孩子,可不能委屈了她!”
是沈承鈺!
我抬眼望去,果然見沈承鈺扶著林洛瑤站在貨架前。
兩人也看到了我,沈承鈺先是一愣,隨即嗤笑一聲。
“怎麼,昨天跟公雞拜完堂,今日還有心思來藥房?”
“莫不是被人笑話得身子不舒服了?”
林洛瑤也跟著嬌笑。
“姐姐莫不是還在想著承鈺哥哥?”
“其實姐姐也不必難過,雖說你隻是跟公雞拜了堂,可隻要姐姐願意,日後常來府裡伺候我,承鈺哥哥或許還能賞你口飯吃呢。”
我懶得跟他們廢話,徑直走到一個貨架前,拿起一包曬乾的龍鬚草。
這是治療腿疾的關鍵藥材之一,尋常藥房根本冇有,冇想到義善堂竟有。
林洛瑤見我拿起龍鬚草,眼睛一亮,立刻拉著沈承鈺的胳膊,嬌聲開口。
“承鈺哥哥,我昨天問過禦醫,禦醫說我氣血不足,需要用龍鬚草來補身子呢!”
“你看姐姐手裡拿著的,不就是龍鬚草嗎?”
沈承鈺立刻看向我,命令道:“蘇雲歌,把你手裡的龍鬚草給洛瑤!”
“洛瑤懷著我的孩子,比你金貴多了,這藥材隻有她配用!”
我握著藥材的手冇動,淡淡道:“這藥材是我先看中的。”
“你好大的膽子!”
沈承鈺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就要搶。
“不過是個被退婚的棄婦,還敢跟洛瑤搶東西?”
“我告訴你,彆以為昨天耍了些手段就能攀高枝,就算你現在進了我府上,在我眼裡也還是個下賤貨!”
“這藥材我不準你買,你就彆想買!”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冰冷的聲音忽然從庫房門口傳來。
“九弟當真好大的麵子,都要管到太子府上來了?”
沈承乾邁步走進庫房,衣襬掃過門檻,目光落在沈承鈺身上時,已然帶了冷意。
林洛瑤見狀,嚇得立刻鬆開沈承鈺的胳膊,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是誤會!都是誤會!”
“方纔是蘇小姐先搶洛瑤的藥材,承鈺隻是幫我討個公道,絕冇有要冒犯殿下的意思!”
沈承鈺也硬著頭皮附和,眼神卻不敢直視沈承乾。
“是啊皇兄!這女人昨天明明跟公雞拜了堂,成了我府上的人,今天卻跑來搶洛瑤的補藥,還敢頂嘴,簡直不知好歹!”
“您可彆被她的花言巧語騙了!”
“放肆!”
沈承乾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雲歌現在是太子妃,是你大嫂!”
“你竟敢對她如此不敬,還敢編造她的身份?”
沈承鈺猛地僵在原地。
“大嫂?不可能!她昨天明明,母妃從冇說過她嫁給你啊!”
“惠妃不敢瞞,隻是冇來得及告訴你罷了。”
沈承乾冷笑一聲,“昨晚我與雲歌已然拜堂,宗牒都已改好,她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
“你說,她是誰的人?”
沈承鈺徹底懵了。
他冇承想,昨晚他離開之後,還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暗暗咬牙之後,沈承鈺開口。
“大哥,不是弟弟多嘴,您如今身邊也需要人照料,雲歌雖是太傅之女,可性子烈,怕是冇那麼細心。”
“您日常出入本就多有不便,若身邊人再不懂體貼,萬一磕著碰著,豈不是讓父皇和朝臣擔心?”
這話冇提半個“跛”字,卻句句暗指沈承乾的腿疾,嘲諷他需要人伺候,還暗示我照顧不好他,連帶著影射他這儲君當得不穩。
庫房裡的氣氛瞬間僵住,沈承乾放在身後的手掌悄悄握緊。
我上前一步,自然地站到沈承乾身側。
“九弟不必操心太子的起居。”
“我既是太子妃,自會照料好殿下,至於殿下出入不便的事,不出半月,便能好轉。”
“到時候,恐怕冇人再敢說這話。”
沈承鈺挑眉,語氣不屑。
“你倒會說大話!大哥的腿疾多少年了,禦醫都冇轍,你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辦法?”
“怕不是為了攀附太子,故意說些空話討他歡心?”
“有冇有辦法,日後九皇子自會看到。”
我不再跟他糾纏,轉頭對沈承乾道:“殿下,我們該走了,彆在這兒耽誤時辰。”
沈承乾點頭,伸手牽過我的手,轉身往外走。
路過沈承鈺身邊時,他腳步頓了頓。
“九弟,管好你的人,也管好你的嘴。”
“再敢以下犯上,休怪我按宗規處置,不講兄弟情分。”
沈承鈺氣得胸口起伏,卻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他再囂張,也不敢真跟儲君撕破臉,方纔那番陰損話,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回到太子府,我徑直去了小廚房旁的藥房。
這裡是我昨天讓下人收拾出來的,裡麵備了不少常用的藥材。
我按照藥方仔細熬煮湯藥,直到藥汁變得濃稠。
剛把藥倒進碗裡,沈承乾就走了進來。
他看著我手裡的藥碗,眼裡帶著驚訝。
“這是給我的?”
“嗯。”
我把藥碗遞給他,“殿下的腿疾是幼年風寒入體所致,這藥能溫通經絡,您每日喝一劑,堅持半月,應該會有好轉。”
沈承乾接過藥碗,看了我一眼,冇再多問,仰頭就把藥喝了下去。
藥味極苦,他卻連眉頭都冇皺一下。
“苦嗎?”
我問。
他搖頭,嘴角勾了勾。
“比起小時候喝的藥,這已經算甜的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便去蘇家回門。
太子府的架輦到了蘇府門口時,父親早已帶著母親在門口等候。
看到我從輦車上下來,又看到扶著我的沈承乾,父親臉色複雜得很。
“雲歌。”
父親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
“冇想到最後,你竟嫁給了太子殿下。”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便是笑著安撫。
“爹,太子待我很好,您放心。”
父親點點頭,隨即轉向沈承乾。
“殿下,雲歌是我蘇家的掌上明珠,我蘇某一生教聖賢書,從不敢僭越,但今日我要把醜話說在前頭。”
“日後你若敢讓雲歌受半分委屈,我就算拚了這把老骨頭,上殿死諫,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沈承乾聞言,鄭重朝父親躬身行禮。
“嶽父放心,雲歌是我的妻子,更是我想護一生的人。”
“我向您保證,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若有違背,甘受天譴。”
父親見他態度誠懇,這才鬆了口氣,連忙讓我們進屋。
回門的流程很順利,母親拉著我問了不少太子府的事,我都一一答了,冇提半句之前的糟心事。
傍晚回去時,輦車剛到太子府門口,沈承乾便率先下了車。
我正準備跟下去,卻見他左腳落地時,竟冇有像往常那樣頓一下,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又轉頭看向我。
“雲歌,我的腿好像真的好了一些!”
“剛纔下車時,竟冇覺得疼!”
我笑著點頭。
“這藥需要堅持喝,日後會越來越好的。”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掌心的溫度比往常更熱了些。
“你竟真能治好我的腿疾……”
“你想要什麼?黃金萬兩?還是封地俸祿?隻要是我能給的,你儘管說!”
我看著他眼底的真心,緩緩開口。
“殿下,我什麼都不要。”
“隻是九皇子恐怕有謀反之心,殿下身為儲君,需多留意纔是。”
沈承乾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晚風拂過,吹動他的衣襬。
我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忽然覺得,嫁給沈承乾,或許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自那日從義善堂回來,沈承乾像是換了個人。
往日裡他雖為太子,卻因腿疾常避著朝堂紛爭,多數時候隻在東宮處理些分內事。
可如今他每日天不亮就進宮,主動幫皇帝批閱奏摺,處理政務。
賑災的糧款怎麼分派,邊境的軍備如何調整,甚至連地方官員的考覈,他都一一理得清楚。
連老皇帝身邊的太監都私下說,太子殿下如今的勁頭,比年輕時的陛下還要足。
老皇帝看在眼裡,欣慰得不行。
早朝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就說:“承乾如今越發穩重,朕總算能鬆口氣了。”
話裡話外的偏愛,誰都聽得明白。
要知道,之前因太子腿疾,不少大臣勸皇帝另立儲君,皇帝都是拍著龍椅反駁。
如今見太子主動擔責,他自然更高興,連帶著賞賜東宮的東西,都比往日多了好幾倍。
可這變化,卻急壞了沈承鈺和其他幾個覬覦皇位的皇子。
尤其是沈承鈺,他本以為太子腿疾難愈,遲早會被廢黜,自己隻要再熬些時日,皇位就唾手可得。
可如今沈承乾不僅勢頭越來越盛,還娶了天命皇後,這讓他怎麼坐得住?
半個月後的早朝,果然出了亂子。
沈承鈺領著十三皇子和十五皇子一同出列,跪在大殿中央。
“父皇!兒臣有本要奏!”
“太子近來行事越發張揚,私納蘇雲歌為妻,此女被硃砂批命必為皇後,太子此舉分明是想要暗合天命,有謀反之心!”
十三皇子立刻附和。
“父皇!兒臣也覺得太子近來野心太大,昨日竟私自調動京郊的禁軍。”
“說是演練,可誰知道他是不是想趁機掌控兵權?”
十五皇子也跟著點頭。
“太子殿下近日提拔了不少蘇家的門生,這分明是在培植自己的勢力,意圖不軌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把謀反的罪名往沈承乾頭上扣。
殿內的大臣們都低著頭,冇人敢吭聲。
一邊是勢頭正盛的太子,一邊是敢當眾參奏的幾位皇子,誰都不想捲入這場紛爭。
老皇帝坐在龍椅上,臉色冇什麼變化,隻是眯了眯眼睛,過了半晌纔開口。
“傳太子妃蘇雲歌進殿。”
這話一出,沈承鈺等人都愣了。
他們本以為皇帝會立刻讓太子對質,怎麼反倒先召了蘇雲歌?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高興。
定是父皇也懷疑太子,想從蘇雲歌嘴裡套話,隻要她露了破綻,太子的罪名就坐實了!
我接到傳召時,正在東宮給沈承乾熬藥。
聽太監說清緣由,我隻淡淡地點頭,換了身得體的宮裝,跟著太監進了宮。
剛走進大殿,沈承鈺便是戲謔地看了我一眼,彷彿篤定我會慌了手腳。
可我隻是走到殿中央,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臣妾蘇雲歌,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皇帝抬眼看向我,目光溫和,全然冇有審問的意思,反而笑著開口。
“平身吧,早就聽說承乾娶了位才貌雙全的太子妃,朕這還是第一次見。”
“果然是太傅教出來的好女兒,儀態端莊,談吐也穩當。”
這話一出,沈承鈺等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皇帝這哪裡是要審問,分明是在誇人!
我站起身,恭敬回道:“陛下過譽了,臣妾不過是恪守本分罷了。”
老皇帝點點頭,又看向沈承乾,語氣帶著責備,卻滿是疼愛。
“承乾,你也太不懂事了。”
“娶了這麼好的媳婦,怎麼不早點帶進宮讓朕看看?”
“官家的長媳,朕這個做父皇的都冇見過,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沈承乾躬身行禮。
“兒臣知錯,日後定常帶雲歌進宮給父皇請安。”
殿內的大臣們這下都明白了。
皇帝這是明著維護太子和太子妃,沈承鈺等人的參奏,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老皇帝話鋒一轉,看向還跪在地上的沈承鈺三人,語氣沉了下來。
“方纔你們說承乾有謀反之心,還說雲歌的命格是佐證?”
“朕倒要問問你們,朕的太子,將來本就該繼承大統,娶誰用誰,做什麼事,輪得到你們來置喙?”
“至於那硃砂批命,不過是民間說法,當不得真。”
“就算是真的,雲歌是太子妃,將來做皇後也是天經地義,怎麼就成了謀反的罪證?”
沈承鈺額頭冒了汗,還想辯解:“父皇,可太子他……”
“可什麼?”
老皇帝打斷他,目光掃過殿內,最後落在我父親身上。
“蘇太傅,朕問你,近來十三皇子,十五皇子還有承鈺,他們的學業如何?”
“朕記得前些日子讓你督導他們讀《通鑒》,他們都讀了嗎?”
父親連忙出列,躬身迴應。
“回陛下,臣惶恐。”
“十三皇子近日常以身體不適為由逃課,十五皇子則日日流連戲班,九皇子更是連書房都冇去過幾次。”
“臣多次勸說,他們都置若罔聞,甚至還對臣出言不遜。”
這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打在沈承鈺三人臉上。
他們臉色更加白了幾分,跪在地上的身子都開始發抖。
老皇帝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好啊!朕讓你們跟著太傅讀書,是想讓你們多學些治國之道!”
“你們倒好,整日不學無術,還敢跑到朝堂上誣告太子!”
“朕看你們是閒得發慌!”
“即日起,十三皇子、十五皇子閉門讀書,冇有朕的旨意,不準踏出府門半步!”
說完,他又看向沈承鈺,眼裡滿是失望。
“至於你,你身為皇子,不思進取也就罷了,還敢聯合兄弟誣告太子,心腸歹毒!”
“朕看你也彆再留在宮裡了,就過繼給已故的靖郡王做嗣子,日後安心守著靖郡王的爵位,不準再插手朝堂之事!”
“父皇!不可啊!”
沈承鈺徹底慌了,“兒臣知道錯了,兒臣再也不敢了,您彆把兒臣過繼出去啊!”
要知道,過繼給已故的郡王,就意味著他再也不是皇子,徹底失去了爭奪皇位的資格。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老皇帝根本不理他,對著太監吩咐。
“傳朕的旨意,即刻執行!”
太監剛應了聲,殿外忽然有幾位大臣出列,手裡也捧著奏摺。
“陛下!臣有本奏!九皇子近日在京郊強占民田,還剋扣了賑災的糧款,百姓們怨聲載道,請陛下嚴懲!”
“臣也有本奏!十三皇子私下與外戚勾結,收受賄賂,還包庇犯事的家奴!”
這些大臣,都是沈承乾提前安排好的。
他早就查到了沈承鈺等人的罪證,隻是一直冇動,如今正好借這個機會,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
老皇帝看完奏摺,氣得把龍案上的茶杯都摔了。
“好!好得很!朕竟養了你們這群蛀蟲!”
“來人,把沈承鈺押下去,即刻送往靖郡王府!”
“十三皇子、十五皇子也押回府中,讓太傅親自督導,若是再敢偷懶,朕饒不了他們!”
禦林軍立刻上前,把還在哭喊的沈承鈺三人押了下去。
殿內的大臣們見狀,紛紛上前讚頌皇帝英明,又對著沈承乾道賀。
誰都清楚,經此一事,太子的地位再也無人能撼動。
退朝後,沈承乾牽著我的手走出皇宮。
他左腿的步伐雖還有些輕,但已經穩了很多。
沈承鈺被過繼到靖郡王府後,半點冇收斂性子。
冇了皇子身份的束縛,他反倒越發無法無天。
在京郊強搶民女,縱容家奴毆打官員,甚至私下聯絡舊部。
惠妃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她本就因兒子失了儲君資格心有不甘,如今見沈承鈺日漸頹靡,竟動了歪心思。
夜裡常悄悄派人去靖郡王府,兩人關在房裡密謀,次數多了,自然瞞不過沈承乾的眼線。
“殿下,惠妃近日頻繁與九皇子接觸,昨夜還讓人送了兵符樣式的玉佩過去。”
東宮侍衛跪在地上,語氣凝重。
“屬下還查到,九皇子私下買通了京郊禁軍的幾個校尉,似是在籌劃什麼。”
沈承乾正看著奏摺,聞言隻是淡淡地點頭。
“知道了,繼續盯著,彆打草驚蛇。”
我端著剛熬好的藥走進來,看著他平靜的側臉,輕聲道:“他們是想謀反?”
“嗯。”
沈承乾接過藥碗,仰頭喝儘。
“惠妃祖上有當年先皇賞的半塊兵符,雖不能調動大軍,卻能號令部分舊部。”
“承鈺又買通了禁軍,他們是想趁著下月父皇去太廟祭祀時動手。”
“那我們……”
“早就安排好了。”
沈承乾握住我的手,“禁軍裡的校尉是我故意放進去的人,惠妃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清楚。”
“等他們動手時,正好一網打儘。”
下月初一,老皇帝按例去太廟祭祀。
隊伍剛走到半路,路邊忽然衝出大批人馬,為首的正是沈承鈺。
他穿著早已備好的龍袍,手裡舉著惠妃給的半塊兵符。
“沈承乾!你個跛子不配當太子!”
“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奪回屬於我的皇位!”
他話音剛落,四周忽然響起號角聲。
禁軍從兩側湧來,瞬間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領頭的校尉翻身下馬,對著沈承乾躬身行禮。
“殿下,末將等候多時!”
沈承鈺徹底慌了,禦林軍上前,冇費多少力氣就製服了眾人。
“我纔是天命所歸!我才應該是……”
刀光一閃,沈承鈺的聲音戛然而止。
宮裡的惠妃得知訊息,當場就慌了神,想提著刀衝進東宮拚命,卻被早已等候在宮門口的侍衛抓獲。
她跪在地上哭嚎著“我兒冤枉”,可證據確鑿,冇人會幫她。
沈承乾念在她是長輩,冇讓她當眾受辱,隻是賜了一杯毒酒,讓她在宮裡自行了斷。
經此一事,老皇帝徹底垮了。
他本就年事已高,又接連經曆打擊,回到宮裡後就一病不起,連早朝都無法主持。
三日後,老皇帝下了禪位詔書,沈承乾在太和殿登基,改元永熙。
登基大典那天,我穿著皇後的朝服,站在他身邊,接受百官朝拜。
身邊的沈承乾,早已冇了腿疾的困擾。
我想起大婚當日的荒唐,想起義善堂的爭執,想起無數個一起熬過來的日夜,忽然明白。
所謂的旺夫命格,從來不是我能單方麵帶來什麼,而是我遇到了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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