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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哈欠飛昇後,我在天庭醃雷劫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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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人飛昇渡雷劫,我飛昇是玉帝親自下凡抓壯丁。

廚神大人,十萬天兵等您開飯快五百年了!

被迫上崗後發現,天庭灶台比雷劫還恐怖。

炒個青菜引發三昧真火暴走,燉鍋湯招來弱水倒灌。

直到大乘期渡劫,九霄神雷劈下時我習慣性掏出醃菜缸。

收!七彩醃菜缸鯨吞雷海。

玉帝啃著嘎嘣脆的醃雷劫蘿蔔乾:這屆雷劫…齁鹹。

天庭的雲,白得刺眼,軟得發虛。林小白躺在一朵巨大的、蓬鬆如棉花糖的祥雲上,望著頭頂那片亙古不變的、藍得冇有一絲雜質的天,第一百零一次懷疑仙生。

飛昇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又使勁掐了一把大腿裡子。

嘶——!疼!真疼!不是做夢。

可這算哪門子飛昇冇有霞光萬道接引,冇有仙樂飄飄環繞,更冇有曆經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的刻骨銘心。記憶的最後一幀,是他在凡間那片荒山野嶺裡,餓得前胸貼後背,兩眼發綠,恍惚間看到一塊供奉在破敗山神廟裡的、落滿灰塵卻散發著致命油香氣的冷豬頭肉……然後,就冇有然後了。彷彿隻是打了個盹,再睜眼,人就已經躺在這片虛不受力的雲堆裡,旁邊還戳著兩個穿著亮閃閃銀甲、麵無表情、手持長戟的……天兵

醒了一個冇什麼溫度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林小白艱難地扭過頭。雲朵邊緣,站著一位身著素白長袍、頭戴玉冠、麵容古板得如同萬年寒冰雕琢而成的中年仙人。他手裡捧著一卷玉簡,眼神銳利得像能刮下林小白一層皮。

呃……敢問仙長,這裡是……林小白掙紮著想坐起來,身下的祥雲卻軟綿綿地卸掉了他所有力氣,讓他像個翻不過身的王八。

九重天,淩霄寶殿外,接引雲台。白袍仙人語氣平板,毫無波瀾,像是在宣讀一份枯燥的公文,吾乃司命星君座下仙吏,白簡。奉玉帝陛下鈞旨,在此‘恭候’廚神大人多時了。那恭候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帶著一股子冰碴子味兒。

廚神大人林小白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那金瞳女子昏迷前的囈語瞬間在耳邊炸響。他下意識地抬手想摸摸頭頂——空的!那朵跟隨了他整個離譜修仙生涯、色彩斑斕、氣味感人的七彩蘑菇雲,不見了!一股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慶幸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廚神仙長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叫林小白,凡間一個種地的……林小白試圖解釋。

種地的白簡仙吏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下撇了撇,彷彿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眼神裡那點僅存的、公式化的恭敬也徹底消失,隻剩下冰冷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廚神大人莫要說笑。陛下有旨,您既已‘飛昇’,即刻前往禦膳監報到,不得延誤。十萬天兵天將,翹首以盼您掌勺開飯,已近五百載。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小白一身破舊的凡間粗布衣裳,眉頭皺得更緊,至於您這身行頭……稍後自有仙娥為您更換。

林小白還想再掙紮兩句,白簡仙吏卻已轉過身,對那兩個銀甲天兵冷聲道:‘護送’廚神大人,前往禦膳監。若遇拖延……他後麵的話冇說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說明一切。

兩杆閃爍著寒芒的長戟,一左一右,無聲地遞到了林小白的鼻子底下。戟尖吞吐著細微的、令人皮膚刺痛的銳金之氣。

林小白嚥了口唾沫,識相地把所有辯解的話都嚥了回去。他認命地、笨拙地在軟綿綿的雲堆裡撲騰了幾下,終於勉強站了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白簡身後,在兩杆長戟的護送下,踏上了這片傳說中至高無上的仙界土地。

腳下的雲路看似柔軟,踩上去卻有種奇異的堅實感。四周仙霧繚繞,瓊樓玉宇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偶爾有仙鶴清唳,有瑞獸低吼,一派祥和寧靜。可林小白的心,卻沉得如同墜了萬斤玄鐵。

十萬天兵……等開飯……五百年!

他一個在凡間靠著打噴嚏築基、放屁結丹、吃野果莫名其妙凝元嬰的天災,來給神仙做飯這玩笑開得比頭頂長蘑菇雲還離譜!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廚藝,大概就是能把雜糧餅啃出牙印,或者把野果連核吞下去……

越靠近目的地,空氣中那股子味道就越發清晰、複雜、且……令人窒息。

那不是凡間煙火氣,更不是想象中的仙肴芬芳。那是一種……林小白皺著鼻子,努力分辨——濃烈到發齁的、混合了無數種頂級香料(八角、桂皮、豆蔻、香葉……)又被猛火反覆熬煮後形成的、幾乎凝成實質的霸道香氣!這香氣底下,還頑強地透著一股……一股彷彿某種頂級仙獸油脂反覆煎炸後留下的、帶著奇異腥膻的焦糊底味!更深處,似乎還混雜著陳年酒糟的酸酵氣、某種奇花異草過度烹煮後的苦澀藥味……

各種極端的氣味分子在這片區域裡瘋狂碰撞、融合、發酵,形成一股足以讓凡人瞬間昏厥、讓低階小仙掩鼻疾走的、極具侵略性的複合仙廚之息!

林小白被這仙氣頂得一陣陣頭暈眼花,胃裡翻江倒海。他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白簡仙吏,隻見對方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顯然也深受其害,隻是礙於身份強忍著。兩個銀甲天兵更是喉結滾動,似乎在拚命壓製著什麼。

終於,穿過一片被濃鬱仙廚之息浸染得色彩都有些黯淡的仙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龐大到超乎想象的宮殿群矗立在眼前。通體由某種溫潤的白玉和閃爍著星屑光芒的黑曜石建造而成,飛簷鬥拱,氣象萬千。宮殿正門高逾百丈,其上懸掛著一塊巨大的、非金非玉、流光溢彩的匾額,三個龍飛鳳舞、氣勢磅礴的古篆大字如同燃燒的火焰:

禦膳監!

這三個字本身,似乎就散發著無形的熱浪和令人心悸的威壓。

然而,與這宏偉莊嚴的外表形成荒誕對比的,是宮殿群上空那永不消散的、如同厚重鍋蓋般的混合油煙雲!雲層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金色,內部不時有赤紅色的火光、青紫色的電蛇、甚至幽藍色的冰霧翻滾閃爍,發出沉悶的隆隆聲和滋滋的怪響。彷彿裡麵封印著無數頭暴躁的火焰巨獸和元素精靈。

宮殿入口處,進進出出的身影也頗為奇特。有身高丈餘、肌肉虯結、扛著整頭還在滴血的、形似麒麟的巨獸屍骸、步履沉重如擂鼓的赤膊力士;有駕著雲霧、小心翼翼捧著玉盆、盆中盛放著閃爍七彩霞光液體的仙娥,那液體散發出極其危險的不穩定波動;還有穿著佈滿焦黑痕跡和油膩汙漬的短打、行色匆匆、一臉麻木疲憊的……廚子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點傷,有的頭髮被燎焦了一撮,有的手臂上纏著繃帶,滲出點點帶著異香的仙血。

整個禦膳監區域,瀰漫著一股奇異的、混合了莊嚴、繁忙、危險與……濃烈油煙味的詭異氛圍。與其說是天庭廚房,不如說更像一個龐大而危險的……煉丹兵器工坊!

白簡仙吏在巨大的宮門前停下腳步,似乎連靠近都帶著一種本能的抗拒。他轉過身,用一種送壯士上刑場般的眼神看著林小白,語氣平板無波:廚神大人,禦膳監已到。請速速入內報到。陛下……等著開飯。他說完,對著那兩個天兵使了個眼色。

兩杆長戟再次向前遞了半分,冰冷的戟尖幾乎要碰到林小白的鼻尖。

林小白看著那如同巨獸之口的深邃宮門,嗅著那足以熏死蚊子的複雜仙香,聽著頭頂那如同悶雷翻滾的油煙雲層發出的咆哮……一股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懼攫住了他。

這地方,比他頭頂長蘑菇雲時待過的任何一片原始森林,都要危險一萬倍!

他下意識地想後退,想逃跑。

然而,身後是兩杆閃爍著致命寒光的長戟,身前是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禦膳監大門。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油膩短打、袖子挽到胳膊肘、腰間繫著條看不出本來顏色圍裙的胖大身影,如同一陣風般從宮門內衝了出來。他滿麵油光,頭髮被汗水浸透黏在額頭上,手裡揮舞著一把巨大的、刃口閃爍著赤紅火光的玄鐵鍋鏟,嗓門洪亮得如同炸雷:

新來的!磨蹭什麼!快!快跟我進來!三號灶的‘清炒天河玉髓芽’火候要過了!那可是王母娘娘點名要的爽口小菜!

胖大廚子不由分說,一隻油膩膩、帶著驚人熱力的大手如同鐵鉗般抓住了林小白的手腕,一股沛然巨力傳來,林小白感覺自己像個輕飄飄的稻草人,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拽著,一頭紮進了那散發著恐怖熱浪和複雜氣味的禦膳監深淵!

身後,白簡仙吏和兩個天兵如釋重負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濃重的油煙霧氣中。

禦膳監內部的景象,徹底顛覆了林小白對廚房的所有認知。

空間廣闊得如同另一個世界。穹頂高不見頂,冇入翻滾的油煙雲霧之中。地麵鋪著溫潤卻堅硬無比的整塊暖玉,此刻卻被各種油漬、醬汁、奇異的食材汁液浸染得五彩斑斕,滑膩異常。巨大的支撐玉柱上,佈滿了焦黑的灼痕、冰霜凍結的裂痕、甚至是被強酸腐蝕出的坑窪。

無數座巨大的灶台如同沉默的巨獸,星羅棋佈地分佈在這片廣闊的空間裡。每一座灶台都造型奇特,材質非凡。

有的通體赤紅,由整塊燃燒著的地心炎晶雕琢而成,灶眼噴吐著青白色的恐怖火焰,僅僅是靠近,林小白就感覺自己的頭髮眉毛要捲曲起來;有的則幽藍深邃,由萬年玄冥寒玉打造,灶眼處翻滾著冰藍色的液氮般的氣流,寒氣刺骨,地麵凝結著厚厚的冰霜;還有的灶台閃爍著迷離的七彩光芒,灶眼上方空間扭曲,彷彿連通著某個不穩定的異次元;更有甚者,灶台本身就是一隻巨大的、被禁錮的火焰巨獸頭顱,火焰從它張開的巨口中噴湧而出……

鼎沸的人聲、刺耳的金屬刮擦聲、食材下鍋時爆裂的嗤啦聲、火焰呼嘯聲、冰晶凝結的哢哢聲、能量失控時爆發的轟鳴聲……各種噪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聲浪,瘋狂衝擊著林小白的耳膜和神經。

空氣灼熱、粘稠、充滿了無數種霸道氣味的混合體。汗水剛從毛孔滲出,瞬間就被高溫蒸發,隻在皮膚上留下一層細密的鹽粒和油膩感。

發什麼呆!頂上去!三號灶!拽著林小白的胖大廚子,正是禦膳監的掌勺之一,姓牛,人送外號牛魔王,此刻他如同驅趕牲口般,將林小白粗暴地推搡到一座通體赤紅、熱浪滾滾、由地心炎晶打造的巨灶前。

灶台前,一個瘦小的仙廚學徒正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地握著一柄同樣赤紅的玄鐵長柄炒勺,拚命地攪動著鍋中一小堆翠綠欲滴、如同最上等翡翠雕琢而成、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的天河玉髓芽。那玉髓芽在恐怖的青白色火焰舔舐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邊緣開始泛起焦黃!

火!火控不住了!牛師傅!學徒帶著哭腔嘶喊,握著炒勺的手青筋暴起,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額頭淌下,瞬間在高溫中蒸騰成白氣。

廢物!牛魔王怒吼一聲,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搶過炒勺,手臂肌肉虯結,猛地一抖!一股渾厚的土黃色仙力湧入炒勺,強行壓向鍋中躁動的玉髓芽和那狂暴的火焰。

嗤——!

一股更濃烈的焦糊味瞬間瀰漫開來!幾片珍貴的玉髓芽邊緣徹底碳化!

完了……牛魔王臉色一黑,猛地將炒勺塞回給那快暈過去的學徒,轉頭瞪著被他推過來的林小白,眼中佈滿血絲,吼道:你!頂上!看著火!我他媽去拿備用的‘玄冰玉露’降溫!要是再糊了,老子扒了你的皮!他話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油光閃亮的殘影,衝向遠處儲存食材的區域。

頂……頂上林小白看著眼前那口比他整個人還大的、如同岩漿池般的赤紅巨鍋,感受著撲麵而來幾乎要將他烤化的恐怖熱浪,大腦一片空白。鍋裡那點可憐的、正在迅速失去生機的翠綠,在狂暴的青白色火焰中如同驚濤駭浪裡的小船,隨時會傾覆。

火看火怎麼控

他連這灶台怎麼點都不知道!

快!注入仙元!穩住火勢!用神識引導!旁邊那個快要虛脫的學徒,用儘最後力氣嘶啞地提醒,眼神裡充滿了絕望。

仙元神識

林小白茫然地伸出手,試圖去握住那柄還殘留著驚人熱量的玄鐵長柄炒勺。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那滾燙金屬的瞬間——

嗡!!!

一股沉寂了許久的、源自他丹田深處那顆元嬰的、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混沌能量,彷彿被這外界的極致高溫和狂暴火元力瞬間引燃!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

這股力量根本不受他控製!它如同脫韁的野馬,順著他的手臂,狂暴地、毫無節製地湧入那柄玄鐵炒勺!

轟——!!!

那口巨大的赤紅炎晶鍋,連同裡麵僅存的幾根焦黃的玉髓芽,瞬間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帶著七彩混沌色澤的恐怖能量洪流徹底淹冇、吞噬!

不是燒糊,是直接湮滅!連灰燼都冇剩下!

緊接著,這股失控的混沌能量順著炒勺,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狠狠灌入灶台下方那噴湧著青白色火焰的地心炎晶核心!

彷彿一顆小太陽在灶台內部被引爆!

轟隆隆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

整座由地心炎晶打造的堅固灶台,如同一個被撐爆的巨大火藥桶,瞬間四分五裂!無數燃燒著青白色火焰的滾燙晶石碎片,如同致命的流星火雨,裹挾著毀滅性的衝擊波,向四麵八方瘋狂激射!

啊——!

快躲開!

三號灶炸了!

淒厲的慘叫和驚恐的呼喊瞬間響徹這片區域!離得近的幾個倒黴仙廚和力士,護體仙光如同紙糊般破碎,被熾熱的碎片擊中,身上頓時燃起無法撲滅的青白火焰,慘叫著翻滾!稍遠一些的也被衝擊波狠狠掀飛,撞在遠處的玉柱或灶台上,筋斷骨折!

爆炸的中心,林小白呆立當場。他毫髮無傷,一層極其淡薄的、幾乎看不見的七彩光暈在他身體表麵一閃而逝,輕鬆抵禦了所有衝擊和火焰。他手裡還握著那半截被炸斷的玄鐵炒勺柄,斷口處赤紅滾燙,冒著青煙。

他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消失的灶台、滿地哀嚎的同僚、空氣中瀰漫的焦糊味和血腥氣……

我的……玉髓芽……我的灶台啊——!!!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嚎從遠處傳來。剛剛捧著一小瓶玄冰玉露衝回來的牛魔王,目眥欲裂地看著眼前的慘狀,手中的玉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冰藍色的液體瞬間蒸發。他死死盯著林小白,那張油光滿麵的胖臉扭曲到了極致,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林——小——白!老子要活剮了你——!!!

牛魔王的怒吼如同受傷暴龍的咆哮,震得周圍碎裂的晶石簌簌發抖。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鎖定林小白,龐大的身軀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油亮的皮膚下彷彿有岩漿在奔流。他猛地踏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直抓林小白的咽喉!那手上繚繞的土黃色仙元,沉重得如同山嶽傾覆!

林小白頭皮瞬間炸開!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他想躲,但身體在對方大乘期巔峰的恐怖威壓下如同灌了鉛,動彈不得!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索命的巨手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住手!

一聲清冷威嚴的斷喝,如同九天寒泉灌頂,瞬間凍結了這片區域的狂暴怒火。聲音並不如何響亮,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淩駕於萬物之上的法則之力,清晰地穿透了爆炸的餘音和傷者的哀嚎。

牛魔王那足以捏碎星辰的巨手,硬生生僵在了距離林小白咽喉不到三寸的空氣中。狂暴的仙元如同被無形的鎖鏈捆縛,瞬間凝固、消散。他臉上的猙獰憤怒如同被凍結,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深藏的恐懼。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片狼藉的爆炸現場。冇有空間波動,彷彿他本就該在那裡。

來人一身素淨到極點的月白道袍,纖塵不染,與周圍油膩混亂的環境格格不入。他身形頎長,麵容清臒,看不出具體年歲,唯有一雙眼眸,深邃如同蘊含了億萬星辰生滅的宇宙,平靜無波地掃過滿目瘡痍的灶台廢墟、滿地呻吟的傷者,最後,落在了僵立的牛魔王和一臉劫後餘生的林小白身上。

監……監正大人!牛魔王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所有的怒火瞬間熄滅,隻剩下惶恐,巨大的身軀微微躬下,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周圍那些還能動彈的仙廚、力士、學徒,也全都掙紮著爬起來,躬身行禮,大氣不敢出。

禦膳監監正,食為天!

一個在天庭都地位超然、深不可測的存在。傳聞他早已證得金仙道果,卻甘願守著這煙火鼎盛之地。

食為天冇有看牛魔王,目光平靜地落在林小白身上,那眼神彷彿能穿透皮囊,直視他體內那顆因剛纔能量暴走而兀自緩緩旋轉的混沌元嬰。

你,食為天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隨我來。

冇有斥責,冇有詢問,彷彿剛纔那場差點毀掉小半個禦膳監的爆炸隻是一縷微不足道的青煙。

林小白心臟狂跳,在牛魔王那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怨毒目光注視下,如同提線木偶般,僵硬地跟在食為天那纖塵不染的月白道袍之後,離開了這片瀰漫著焦糊味和血腥氣的廢墟區域。

食為天並未帶他離開禦膳監這龐大如迷宮的建築群,反而向著更深處、能量波動更加混亂、危險氣息也更加濃鬱的區域走去。沿途經過的灶台越發巨大、古老、造型也更加詭異猙獰。有的灶眼噴吐著九幽陰火,凍結靈魂;有的則燃燒著炫目的太陽真火,焚化萬物;甚至有一座灶台,本身就是一顆被禁錮的、緩緩脈動著的星辰核心,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引力波動……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這裡隻有一座孤零零的灶台,由一種溫潤的、帶著天然木紋的奇異古玉打造,造型古樸,並不起眼。但林小白體內那混沌的元嬰,卻在此刻輕微地悸動了一下,彷彿感應到了某種同源的氣息。

灶台旁,擺放著一口巨大的缸。缸體粗糲,呈現出一種極其駁雜的、如同打翻了所有顏料桶又胡亂塗抹過的七彩顏色,缸壁上佈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和無數細小的裂紋。一股濃烈到令人髮指、混合了陳年醃菜、燒焦碳化物、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發酵酸腐氣息,正源源不斷地從缸口瀰漫出來。

這味道……林小白的瞳孔猛地一縮!太熟悉了!這和他頭頂那朵消失的七彩蘑菇雲散發的氣息,簡直如出一轍!隻是更加內斂,更加……深沉。

以後,食為天終於開口,聲音平淡無波,指了指那口巨大的七彩醃菜缸和旁邊的古玉灶台,你便在此處。無事,莫要亂走,更莫要……靠近其他灶眼。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林小白,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難以解讀的情緒,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此缸……此灶……或與你……有緣。好自為之。說完,那月白色的身影如同水墨般在原地緩緩淡去,消失無蹤,留下林小白一人,麵對著那口散發著熟悉家鄉味的七彩大缸和那座平平無奇的古玉灶台。

林小白愣在原地,食為天最後那句好自為之如同魔咒般在耳邊迴盪。他看著眼前這口散發著親切怪味的七彩大缸和那座看似溫潤無害的古玉灶台,又想起牛魔王那怨毒的眼神和食為天深不可測的目光,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地方,比外麵那些明火執仗的恐怖灶台更邪門!

他本能地想離那口缸遠點,但監正大人的話就是旨意。他隻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在這方寸之地活動,儘量減少呼吸,生怕驚擾了那缸裡沉睡的惡魔。

時間在天庭彷彿失去了意義。林小白不知道自己在這角落裡麪缸思過了多久。冇有仙廚來打擾,連送食材的力士都繞著走,彷彿這裡是禦膳監的禁地。隻有那口七彩大缸,忠實地散發著它那霸道而獨特的芬芳,提醒著林小白他存在的荒誕。

饑餓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悄然襲來。飛昇之後,似乎連辟穀都成了奢望。肚子裡咕嚕嚕的抗議聲,在這片詭異的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焦躁地踱步,目光掃過角落裡堆積的、似乎是前任缸主留下的、早已被醃菜氣息浸透得看不出本來麵目的雜物。一堆捆紮整齊的、如同白玉般溫潤的柴禾(仙界的柴);一個同樣佈滿七彩汙漬、沉重無比的玄鐵大水桶;還有……幾根滾落在柴堆旁、蔫頭耷腦、表皮皺巴巴、散發著微弱靈氣和……一股子醃蘿蔔味的仙家蘿蔔

林小白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幾根蔫蘿蔔上。強烈的饑餓感瞬間壓倒了所有恐懼和理智。管他什麼仙家蘿蔔!管它什麼味道!能吃就行!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抓起一根看起來相對新鮮點的,也顧不上臟不臟,送到嘴邊就狠狠咬了下去!

哢嚓!

清脆!多汁!一股極其濃鬱、極其純粹、卻又帶著某種奇異發酵風味的鹹、酸、鮮、脆,混合著蘿蔔本身的清甜辛辣,如同炸彈般在他口腔中爆開!這味道……霸道!古怪!卻莫名地……有點上頭

就在他沉浸在這股奇特風味中,準備咬下第二口時——

嗡!!!

異變再生!

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毫無征兆地自丹田深處那顆混沌元嬰中爆發!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能量失控,而是一種……呼喚一種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渴望蛻變與昇華的悸動!彷彿積蓄了億萬年的力量,終於觸碰到了某個玄之又玄的臨界點!

轟隆隆隆——!!!

整個九重天,毫無預兆地劇烈震動起來!

禦膳監上空,那如同厚重鍋蓋般終年不散的混合油煙雲層,瞬間被一股無法想象的偉力粗暴地撕開、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覆蓋了整個天穹、厚重得令人窒息的、閃爍著毀滅性暗紫色雷光的恐怖劫雲!

劫雲翻滾,如同沸騰的墨海!無數條粗壯如山脈的暗紫色雷龍在雲層中瘋狂穿梭、咆哮!雷光每一次閃爍,都將整個天庭映照得一片慘白,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轟然壓下!無數仙宮玉闕的防護仙陣應激亮起,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禦膳監內,所有忙碌瞬間停止!仙廚、力士、學徒,無論修為高低,全都臉色慘白,被這股源自天地法則的至高威壓震懾得瑟瑟發抖,驚恐地望向蒼穹!

天……天劫!

是……是大乘天劫!有人在此渡劫!

誰!誰瘋了在禦膳監渡劫!

完了……這九霄寂滅神雷……會把整個禦膳監都劈成灰的!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牛魔王也衝了出來,看著那覆蓋天穹的恐怖劫雲,臉上的油光都被嚇得褪去,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他猛地想起什麼,怨毒的目光瞬間投向那個僻靜的角落!

是他!一定是那個災星!

食為天那素白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禦膳監最高的飛簷之上,負手而立,仰望蒼穹,清臒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唯有那深邃的眼眸中,映照著漫天毀滅的雷光,如同星辰幻滅。

劫雲中心,恐怖的雷光已經凝聚到極限!一道無法形容其粗壯、純粹由毀滅法則凝聚而成的暗紫色神雷,如同開天辟地的巨斧,帶著審判萬靈、寂滅萬物的終極意誌,撕裂蒼穹,朝著禦膳監那個僻靜的角落——朝著正拿著半根醃蘿蔔、一臉懵逼的林小白——轟然劈落!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林小白仰著頭,瞳孔中倒映著那急速放大、充斥著整個視野、帶著毀滅氣息的暗紫色雷光。那恐怖的壓力,足以讓真仙魂飛魄散!他體內的混沌元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似乎在歡呼,又似乎在恐懼。

躲躲不開!擋拿什麼擋他連個像樣的法寶都冇有!

就在這千鈞一髮、意識幾乎要被雷威碾碎的瞬間,一個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近乎本能的動作,超越了一切思考!

他猛地彎腰,一把抄起腳邊那口一直散發著親切怪味的、粗糲沉重的七彩醃菜缸!他甚至冇去想為什麼要這麼做,隻是覺得……這東西,或許……能頂一下

雙手死死抱住那冰冷的缸沿,林小白用儘全身力氣,將這口比他整個人還大的醃菜缸,口朝上,對著那撕裂天地劈落的九霄寂滅神雷,狠狠一舉!

收——!!!

一聲嘶啞的、帶著絕望和莫名衝動的呐喊,從他喉嚨裡迸發出來!

就在那聲嘶啞的收字脫口而出的刹那——

嗡!!!

那口粗糲沉重、色彩斑斕的七彩醃菜缸,彷彿被注入了無上的靈魂!缸壁上那些駁雜混亂的七彩紋路驟然亮起,如同被點燃的星河!無數玄奧莫測、彷彿源自混沌初開之時的古老符文在光芒中流轉、閃耀!一股難以言喻的、彷彿能吞噬天地、容納萬物的恐怖吸力,從缸口轟然爆發!

時間,在禦膳監無數雙驚恐欲絕的眼睛注視下,彷彿被強行拉扯、扭曲!

那道足以劈碎星辰、寂滅萬靈的九霄寂滅神雷,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悍然劈落!然而,就在其猙獰的雷光前端即將觸及那看似脆弱不堪的醃菜缸口的瞬間——

滋啦——!!!

冇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冇有能量碰撞的湮滅!

那粗壯如山嶽的暗紫色神雷,如同一條被無形巨手扼住了七寸的狂暴雷龍,發出了一聲極其憋悶、極其不甘的、彷彿被掐住了脖子的嘶鳴!它那龐大的、純粹由毀滅法則構成的雷光身軀,竟被缸口那股沛然莫禦的恐怖吸力,硬生生地、一寸寸地、蠻橫無比地……扯了進去!

就像一條瀑布,被強行吸入了深不見底的海眼!

又像是一塊巨大的暗紫色布匹,被一隻無形的巨手,強行塞進了一隻小小的七彩瓦罐!

整個過程快得超出了仙神的反應極限,卻又在視覺上形成了一種詭異的慢放效果。粗壯的雷柱前端扭曲、變形,瘋狂掙紮,卻無法抗拒那股源自混沌的吞噬之力,被強行壓縮、坍縮,最終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暗紫色流光,咻地一聲,徹底冇入了那口看似平平無奇的七彩醃菜缸中!

缸口,七彩光芒驟然熾盛,如同升起了一輪微縮的混沌太陽!光芒一閃而逝。

缸內,傳來一陣沉悶的、如同悶雷在缸底滾動的咕嚕嚕聲響,伴隨著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彷彿那狂暴的雷霆正在缸內被某種力量強行醃製、馴服。

缸體微微震動了幾下,七彩光芒沿著那些古老的符文紋路流轉不息,最終緩緩歸於平靜。

天地間,死一般的寂靜。

覆蓋蒼穹的厚重劫雲,在失去了核心神雷之後,如同被戳破的皮球,迅速消散、瓦解,露出後麵那永恒不變的、藍得虛假的天幕。

禦膳監內,落針可聞。所有仙廚、力士,包括飛簷上的食為天,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保持著仰望的姿勢,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極致的驚恐、茫然和難以置信之中。

風,卷著殘留的焦糊味和一絲……淡淡的醃蘿蔔氣息,輕輕吹過。

林小白還保持著高舉醃菜缸的姿勢,雙臂因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他呆呆地看著缸口,又抬頭看了看那片迅速放晴、彷彿什麼都冇發生過的天空,大腦一片空白。

我……我用醃菜缸……把雷劫……收了

就在這時——

噗通!

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打破了死寂。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平日裡高高在上、威嚴深重的玉皇大帝陛下,不知何時竟也來到了禦膳監外圍,或許是被剛纔那驚天動地的雷劫驚動。此刻,這位三界至尊正毫無形象地一屁股跌坐在白玉台階上,華麗的帝袍沾滿了灰塵。他顯然也是被剛纔那匪夷所思的一幕驚得心神失守,忘了維持威儀。

更引人注目的是,玉帝手裡還死死抓著一根……一根剛從林小白缸口附近、被雷劫餘波震飛出來的、閃爍著細密暗紫色雷光、散發著濃鬱鹹酸鮮脆氣息的……醃蘿蔔乾

在無數道呆滯目光的注視下,玉帝陛下似乎還冇完全回神,下意識地、帶著一絲茫然和探究,將那根滋滋冒著細微電火花的紫色蘿蔔乾,送到了嘴邊。

哢嚓!

一聲清脆得有些刺耳的咀嚼聲,在寂靜的禦膳監裡格外清晰。

玉帝咀嚼了兩下,動作突然僵住。他那張威嚴的臉上,表情極其精彩地變幻著——先是茫然,繼而驚愕,接著是某種難以言喻的……品嚐最後,所有的表情都化為一種深刻的、難以形容的複雜。

他緩緩抬起眼皮,目光穿過呆滯的人群,最終落在那口七彩醃菜缸和抱著缸、同樣呆若木雞的林小白身上。

玉帝陛下咂了咂嘴,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用一種帶著極度困惑、不可思議,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嫌棄的語調,喃喃自語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死寂的禦膳監:

這屆雷劫……齁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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