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付一生,與君永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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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知的孩子不是野種,她來到這個破廟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三月的身孕。”
暈厥過去的趙婆婆這時候幽幽醒轉,公主親自過去攙扶起了她。
趙婆婆本就體弱,被這麼一折騰,早就強弩之末,卻還是緊緊抱著懷中的小霜安。
“她說要我護著孩子,等遇到了一個叫陸世安的人,就把孩子給他。”
“狀元郎,你是叫陸世安吧,霜娘說過,就算她有錯,但是孩子是無辜的。”
“霜娘剛生產完,唸叨著孩子不能跟她一起吃苦,就抱著孩子出門了。”
“可是她滿懷著希望出去,卻是驚恐萬分的逃回來的。”
“她將孩子塞給我,讓我躲起來。”
“我躲在破廟外的一處草叢裡,那時候我還冇瞎,我親眼看著霜娘被一群奴仆模樣的男人欺淩。”
“霜娘像個破布娃娃一樣任他們擺佈,他們欺負夠了,就把霜娘塞進了佛像裡封了起來。”
“那時霜娘還活著,佛像裡傳來霜娘淒厲的哭喊,還有指甲刮撓和頭碰撞的聲音。”
“那群奴仆冷眼守在那裡,一直等到裡麵的聲音小了下去才離開。”
“我抱著孩子想將霜娘救出來,可是那佛像堅若磐石,我根本就敲不碎。”
“霜娘留下的最後兩個字,就是孩子的名字,霜安。”
趙婆婆氣若遊絲,斷斷續續的將那段往事說了出來。
公主聽得眼眶發紅,天師也不忍的將臉扭了過去。
陸世安則撲通一聲跪在我的屍身前,流下了眼淚。
“霜娘,都是我害了你,你在天有靈,能不能原諒我?”
公主卻哽著聲音厲聲斥責他。
“陸世安,你有什麼資格求得霜知的原諒!”
“你與她相識十載,她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
“你娘使了這麼一個拙劣的算計,以你狀元郎的才智你會不知道?”
“你任由她們算計霜知,隻不過是讓他們做了你不敢做的事!”
“陸世安,你纔是害死霜知的罪魁禍首!”
被人撕破心中的隱秘,陸世安癱坐在地上,麵色慘白,口中喃喃。
“不,我冇有想過害霜知,都是我娘害的,跟我沒關係!”
可所有人都清楚,他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飄在陸世安的麵前,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
我恨嬤嬤,恨老夫人,恨那些欺淩我的奴仆。
也恨陸世安不相信我。
可我從冇想過,這一切本就是陸世安心裡想要的。
現在回想起來,老夫人的這場陷害滿是破綻。
以他的才智,仔細想想怎會不知?
可他從冇想過我是冤枉的,任由我被冠上不守婦道的蕩婦之名,被人唾棄辱罵。
十年,我與他相識相守整整十年,掏心掏肺的對他好,付出一腔炙熱的真心。
卻原來隻是他往上爬的踏腳石。
我淒慘的一笑,眼淚卻流了下來。
我這一生,當真就是一個笑話!
趙婆婆那雙渾濁的灰白眼睛突然像是能看見了一眼,直直看著我的方向。
她朝我伸出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霜娘,你是來接老婆子的嗎?”
我上前拉住她的手,淚眼婆娑的點點頭。
趙婆婆眼裡的光漸漸熄滅,手也猛地垂了下去。
這位受儘苦難的老人,終於走完了她的一生。
我心神俱裂,跪在趙婆婆的屍身麵前痛哭出聲。
一時間烏雲密佈,風聲猶如萬鬼同哭。
陸世安跪在地上不斷朝四麵磕頭。
“霜娘,是你嗎,求求你出來見我一麵。”
公主哽咽道。
“霜娘,你的冤情終於大白了,你可以安息了!”
他們誰都想不到,我和公主會是舊識。
狀元府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她聯合天師做的一個局。
她要讓我的冤屈大白於人前,讓害我的人,身敗名裂。
天師揮了一下拂塵,他手中握著的那隻髮簪發出點點的微光。
我的身影慢慢浮現了出來。
陸世安手腳並用朝我爬過來,試圖抱住我,卻撲了個空。
“霜娘,都是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來世就讓我給你當牛做馬補償你。”
“那些害你的人,我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老夫人見到我,慘叫了一聲,直愣愣的向後倒去,竟是當場被嚇死了。
我冇理會陸世安,隻是俯身愛憐的摸了下孩子的臉,對公主點了點頭:
“公主,謝謝你,我的孩子也交給你了!”
“不要讓他知道他有個這樣的爹!”
公主含淚點頭,嫌惡的看了一眼陸世安。
“你放心,陸世安如此對你,他根本不配當孩子的爹!”
陸世安絕望的哀求。
“不,霜娘,你不能這麼對我。”
“你知道我心裡是愛你的,我隻是一時糊塗,你原諒我,不要走!”
公主一把擋在我身前,遮住了他的視線。
“有什麼不能,你們陸家踩著霜孃的屍骨往上爬,就該知道有跌下來的一天。”
“我會讓父皇剝奪你的功名,將你貶為賤奴,讓你永生永世都困在泥沼裡,為霜娘贖罪。”
得了公主的承諾,我再無留戀。
天師手裡的玉簪一下斷成了兩截,我的身影也隨風消散。
陸世安眼裡的光也跟著熄滅了,恍若失去了靈魂的人偶。
這錯付的一生,就此煙消雲散。
隻求蒼天憐憫,來世再不與他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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