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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爺到皇帝 第66章 裂痕與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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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內,張繼宗憤然離去的腳步聲在迴廊上漸漸消失,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張令望著空蕩蕩的門口,良久,長歎了一口氣。

「父親…」張繼業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絲擔憂。

張令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他重新坐回椅中,目光落在次子臉上,帶著探究:「繼業,你大哥…執念太深!你呢?你對這大夏…是何看法?」

張繼業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成都府沉靜的夜色,片刻後,才轉過身,眼神明亮而堅定:

「父親,看法?兒子親眼所見,便是最好的回答!」

「哦?你看到了什麼?」

「在夔州境內,在那些大夏新政真正推行的地方!」張繼業的語氣帶著一種親眼見證的激動,「田畝清丈,按丁口分田,廢除苛捐雜稅!

官府牽頭興修水利,農人不再是任人盤剝的牛馬,交完夏稅,餘糧可自留、可出售!父親,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餓殍遍野的景象在消失!

意味著農人臉上有了盼頭,眼中有了光!與大夏這些實實在在的善政相比,過去的大明…」

他聲音陡然轉冷,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簡直是把治下的百姓當作豬狗牛羊,予取予求,敲骨吸髓!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兒子讀聖賢書,聖賢可曾教導我們如此治國?如此牧民?」

張繼業的話語擲地有聲,充滿了親眼目睹後的震撼與認同。

張令聽著,眼中也流露出深切的共鳴,他緩緩點頭,聲音低沉而有力:

「是啊…正因看清了這腐朽朝廷的無可救藥,看清了大夏所行之路,確是解民倒懸、再造乾坤的正途,為父才最終下定決心,投入夏王麾下!不為苟全性命,實為…擇明主而從,儘己所能,為這亂世開辟一片新天!」

「父親明鑒!」

張令看著次子,話鋒一轉:「那麼你呢?繼業,你既認同大夏,又有誌氣見識,今後有何打算?是閉門讀書,還是…想出來做點實事?

若你有心出仕,為父這張老臉,也當豁出去為你向大王求個一官半職,大夏初創,正是用人之際。」

「多謝父親!兒子讀書多年,深知空談義理無益於民,目睹夔州新政,兒子深知,紙上得來終覺淺!

兒子…確實想出來做事!為大夏,也為這川中百姓儘一份心力!隻是具體做什麼,尚未想好,兒子想先看看,大夏究竟需要什麼樣的人,兒子又能做什麼。」

張令欣慰地點點頭:

「好!有此心誌,甚好!不急,先安頓下來,多看看,多想想!大夏行事,講究實乾,隻要你有心有力,不愁沒有用武之地。」

他頓了頓,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飄向門外,帶著深深的遺憾,「若是…若是你大哥也能這般想,該多好…」

張繼業上前一步,勸慰道:「父親不必過於憂心,大哥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被那忠字縛住了手腳。

假以時日,親眼所見大夏氣象,親身感受這川中之變,或許…或許會有所改觀。畢竟,血脈親情,總是割不斷的。」

張令苦笑一聲,拍了拍次子的肩膀:「但願如此吧,好了,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大王設宴,不可失禮。」

「是,父親也早些安歇。」張繼業躬身告退。

書房重歸寂靜,張令獨自坐在燈下,心中思緒翻騰,既有對次子明事理的欣慰,更有對長子固執的深深憂慮。

與此同時,張繼宗的臥房內,氣氛壓抑,張繼宗臉色鐵青,背著手在房中煩躁地踱步,胸膛依舊劇烈起伏,顯然書房中的爭執餘怒未消。

他的妻子李氏,一個麵容溫婉但眼神堅毅的婦人,靜靜坐在床邊,看著他焦躁的身影,終於忍不住開口:

「夫君,夜深了,歇息吧,莫再氣壞了身子。」

「歇息?我如何能歇!」張繼宗猛地停步,轉身對著妻子,聲音帶著憤懣和痛苦,「父親!他一向是我心中高山仰止的楷模!

忠孝仁義,持身以正!可如今…如今他竟…竟行此詐死投賊之事!這算什麼?

他往日教導我們的那些聖賢道理,此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話!這叫我…叫我情何以堪!」他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震得燭火搖曳。

李氏看著他,眼中沒有責備,隻有深深的疼惜和理解,她站起身,走到丈夫身後並抱住他,聲音輕柔,「夫君,你口口聲聲說父親投賊,說他不忠。

那我問你,你內心深處,是希望父親死在戰場上,用他的性命,去成全你那書中的忠臣氣節嗎?」

張繼宗被問得一窒,下意識地反駁,「我當然不是!那是我父親!我怎會希望他死?」

「既然如此,」李氏緊盯著他的眼睛,步步追問,「那當時的情形,父親統領的六千川東士卒,麵對數倍於己、銳不可當的大夏軍。

除了戰死殉國,可還有第二條路能全忠臣氣節?若父親選擇戰死,朝廷會如何待我張家?會追封厚賞?會撫恤我們孤兒寡母嗎?

父親死訊傳來,那些你口中應該講究同僚之誼、忠義之道的前明官員,可有幾人登門弔唁?送過一文錢的奠儀?人走茶涼,涼薄至此,夫君難道還看不清嗎?」

李氏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針,刺破了張繼宗最後一絲虛幻的堅持,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臉色蒼白。

李氏握住他的手,聲音放得更柔,卻帶著洞悉世情的滄桑:

「夫君,你飽讀詩書,當知王朝興替,自古皆然!大明…它病了,病入膏肓,積重難返了!

關外建虜虎視眈眈,關內流寇蜂起,天災連年,官吏貪腐,民不聊生!這樣的朝廷,這樣的世道,它…它還能走多遠?

父親他…他並非貪生怕死!他是看透了,他是想在絕境之中,為我們張家,也為他自己,尋一條真正的生路啊!」

她看著丈夫眼中劇烈掙紮的痛苦,繼續道:

「夫君,你想想小寶!想想我們!若父親真如你所願,戰死殉國,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在這亂世,無依無靠,麵對那些涼薄的世態炎涼。

甚至可能連小寶生病都請不起良醫…那樣的結局,難道就是你想要的忠孝節義?父親他選擇了一條艱難卻可能帶來生機的路,他保全了我們全家!

更難得的是,大夏王待父親如此厚恩,不僅沒有殺他,更是委以重任,接來我們全家,救小寶於生死邊緣!這份恩義,難道不值得父親效忠?難道不值得你我感念?」

李氏的話語,沒有高深的道理,隻有最樸素、最貼近現實的利害與親情,她描繪的另一種可能的悲慘景象,讓張繼宗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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