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末世到星海 第428章 穹頂之下暗流湧
月落星沉夜未央,寒鴉驚起繞穹梁。
殘垣斷壁藏機變,暗影浮動露鋒芒。
蝕骨者巢穴外圍的廢棄水廠,鏽跡斑斑的儲水罐在血月映照下泛著詭異的暗紅。沈青楓蹲在三米高的混凝土管道上,機械臂的夜視功能將百米內的景象投射在視網膜上——三隻二階蝕骨者正圍著一具新鮮屍體撕扯,骨骼碎裂的脆響混著黏液滴落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哥,抑製劑快沒了。通訊器裡傳來沈月痕帶著哭腔的聲音,背景裡還能聽到江清除錯機械弓的金屬摩擦聲。沈青楓指尖在控製麵板上輕點,調出妹妹的生命體征資料,源能反噬的紅色預警線已經壓過安全閾值,像條毒蛇般纏繞著那串跳動的數字。
再等十分鐘。他壓低聲音,目光鎖定蝕骨者後頸那塊泛著藍光的畸變組織,拿到核心就回去。機械臂末端的鞭刃突然彈出半寸,在月光下劃開一道冷冽的銀弧。
管道下方的積水突然泛起漣漪,沈青楓瞳孔驟縮——不是蝕骨者的動靜。他翻身墜入管道陰影,剛藏好身形就看見個穿灰布短打的少年從破窗鑽進來,懷裡抱著個鐵皮藥箱,動作輕得像隻偷油的耗子。
沈青楓的鋼管抵在對方後腰時,聞到一股濃鬱的艾草味。少年嚇得渾身一僵,藥箱砸在地上,滾出的玻璃瓶裡裝著墨綠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熒光。
彆殺我!少年猛地轉身,露出張布滿雀斑的臉,額前的碎發被冷汗粘在麵板上,我是來采藥的,我弟弟快不行了他手指顫抖地指向水廠深處,那裡隱約傳來孩童的咳嗽聲,和月痕的症狀驚人地相似。
沈青楓皺眉的瞬間,三隻蝕骨者突然停止進食,齊刷刷轉頭望向這邊。它們頭顱兩側的腮幫子快速鼓動,發出類似牛蛙的鳴叫,聲波震得管道上的鐵鏽簌簌掉落。少年嚇得腿一軟癱在地上,褲腳滲出深色的水漬。
還能跑嗎?沈青楓拽起他的後領,機械臂同時切換成鐮刀形態。少年連滾帶爬躲到儲水罐後麵,看著沈青楓如獵豹般竄出陰影,鋼管揮出的破空聲裡夾雜著骨骼斷裂的悶響。
第一隻蝕骨者的利爪剛擦過沈青楓耳畔,就被他反手釘在牆上。鐮刀形態的機械臂帶著液壓裝置的嗡鳴,精準剜出那塊藍光核心。溫熱的綠色血液濺在他臉上,帶著鐵鏽和腐爛的混合氣味。
快拿!沈青楓將核心扔向少年時,餘光瞥見第二隻蝕骨者從頭頂管道撲來。他順勢翻滾避開,鋼管橫掃對方膝蓋,聽著關節脫臼的脆響,突然感覺後頸一陣刺痛——是儘歡之前植入的定位針在發燙。
少年哆嗦著把核心塞進藥箱,突然指著沈青楓身後尖叫:它、它肚子在發光!沈青楓轉身的瞬間,看見第三隻蝕骨者的腹部鼓起個籃球大的肉瘤,半透明的麵板下似乎有東西在蠕動。
係統麵板突然彈出警報:【檢測到高階源能反應,建議立即撤離】。碧空的虛擬形象在他眼前閃著紅光,白裙下擺化作資料流飄動:是三階母巢體,它在產卵!
肉瘤破裂的瞬間,沈青楓拽起少年撲進旁邊的控製室。無數米粒大小的蛆蟲狀生物噴濺在門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他反手鎖死鐵門,看著少年從藥箱底層掏出個青銅哨子,吹得麵紅耳赤卻沒聲音。
超聲波哨子,少年喘著氣解釋,指節發白地攥著哨子,我爸留下的,說是能趕蝕骨者話音未落,門外傳來重物撞擊的悶響,金屬門板肉眼可見地凹陷下去。
沈青楓的目光落在控製台的紅色按鈕上,下麵標注著緊急排水的字樣。他踹開旁邊的通風口,對少年吼道:進去!沿著管道爬三分鐘有出口!少年剛鑽進去半個身子,突然回頭把藥箱塞給他:抑製劑我弟弟用不上了。
鐵門變形的縫隙裡,母巢體的複眼閃著幽綠的光。沈青楓按下按鈕的瞬間,機械臂同時刺入自己後頸,硬生生拽出那枚定位針。冰冷的水流從天花板傾瀉而下,帶著鐵鏽味的衝擊讓母巢體發出痛苦的嘶鳴。
他跟著跳進通風管道時,聽見少年在前麵喊:我叫柴門!住在垃圾處理區東頭!沈青楓沒回話,注意力全在視網膜上的地圖——碧空已經標出江清他們的位置,就在水廠外的廢棄地鐵站。
管道裡彌漫著潮濕的黴味,沈青楓摸索著前進時,指尖觸到塊凸起的金屬。借著頭燈的光線一看,是塊軍牌,上麵刻著兩個字,邊緣還有被咬過的齒痕。他突然想起殘鐘博士說過,十年前基因實驗的倖存者裡,有個叫戍客的守衛擅長潛伏。
柴門在前麵發出驚呼,沈青楓加速爬過去,看見管道儘頭被鐵絲網封死。少年正用牙齒咬鐵絲,臉頰憋得通紅。讓開。沈青楓揮起機械臂,液壓裝置的轟鳴震得管道嗡嗡作響,三兩下就撕開個大洞。
地鐵站台積著齊膝深的水,月光透過破損的穹頂灑下來,在水麵上碎成一片銀鱗。江清背對著他們站在站台中央,機械弓已經拉開,箭頭對準陰影裡的什麼東西。孤城則半跪在地上,雙手按在月痕的胸口做急救,女孩的臉白得像張紙。
小心!沈青楓剛喊出聲,江清的箭矢就已經射出。火箭矢拖著橘紅色的尾焰,照亮陰影中那隻長著六對翅膀的蝕骨者。它的外殼像拋光過的黑曜石,翅膀振動的頻率快得模糊成殘影,帶起的氣流讓水麵泛起漣漪。
信使孤城抱起月痕退到柱子後,源能在他拳頭上聚成淡藍色的光暈,會召喚同類!沈青楓把藥箱扔給江清,機械臂切換成盾牌形態:柴門,帶月痕去安全屋!
少年卻抱著頭蹲在地上,手指插進亂糟糟的頭發裡:我不去!我弟弟就在安全屋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密集的振翅聲,像是有成百上千隻蜜蜂在靠近。江清的箭矢接二連三地射出,卻連信使的邊都沒擦到。
沈青楓突然想起柴門的超聲波哨子,扭頭在藥箱裡翻找。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時,信使突然俯衝下來,翅膀掃過他的後背,帶起的勁風颳得麵板生疼。他反手將哨子塞進嘴裡猛吹,雖然聽不見聲音,卻看見信使突然像喝醉了般搖晃起來。
有效!江清眼睛一亮,拉弓的手更快了,青楓,瞄準它翅膀根部的紅點!沈青楓趁機切換回鐮刀形態,借著信使搖晃的瞬間縱身躍起,機械臂精準刺入那處鮮紅的關節。
綠色的血液噴濺在他臉上,信使發出刺耳的尖叫,振翅的頻率突然加快。沈青楓感覺耳膜像要裂開,趕緊翻身落到水麵上,借著浮力滑行到站台邊緣。信使的屍體砸在軌道上,激起的水花濺了孤城一身。
月痕怎麼樣?沈青楓跪在妹妹身邊時,發現她的嘴唇開始發紫。江清已經撬開抑製劑的瓶口,正用棉簽沾著液體往月痕嘴裡送,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易碎的瓷器。
心率降得太快。江清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平時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馬尾辮散了幾縷下來,貼在汗濕的臉頰上,青楓,她的源能波段在消失。
柴門突然指著月痕的手腕驚呼:她、她戴的這個少年的手指抖得厲害,指著月痕腕上那串用蝕骨者利爪磨成的手鏈,我弟弟也有一串,是個白大褂給的,說能保平安
沈青楓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手鏈是蘇雲瑤送的。他猛地抬頭看向安全屋的方向,那裡隱約傳來警笛聲,紅藍交替的光線透過地鐵站的破窗,在水麵上投下詭異的光斑。
是城防隊!孤城一拳砸在柱子上,混凝土碎屑簌簌掉落,他們怎麼會來這麼快?沈青楓摸出那枚定位針,金屬表麵還殘留著他的體溫,突然明白儘歡那看似隨意的一刺,根本就是個陷阱。
月痕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濺在沈青楓手背上,滾燙得像岩漿。他抱起妹妹就往安全屋跑,機械臂自動展開防禦屏障。江清和孤城一左一右護著他,柴門則舉著超聲波哨子跑在最前麵,哨子在他手裡發出無聲的震顫。
安全屋的鐵門虛掩著,裡麵透出微弱的燭光。沈青楓一腳踹開門,卻在看清裡麵的景象時僵在原地——白日議長坐在唯一的木桌旁,手裡把玩著個銀色的懷表,表蓋開啟著,裡麵嵌著張泛黃的照片。
沈小子,我們終於見麵了。白日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他摘下金絲眼鏡,露出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你妹妹的源能反噬,是不是每次月圓都格外嚴重?
月痕在沈青楓懷裡抽搐了一下,小臉皺得像朵枯萎的花。沈青楓將她遞給江清,機械臂的液壓裝置發出低沉的嗡鳴:是你搞的鬼?
白日慢悠悠地轉動懷表,表鏈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十年前那場實驗,你父母是主研究員。他們發現源能其實是外星病毒,想銷毀資料時被老人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手帕捂嘴的動作讓沈青楓看清他手腕上的紅斑,和月痕的症狀一模一樣。
你也被感染了?孤城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源能光暈在他周身流轉,所以你才需要月痕和煙籠做容器?
白日放下手帕,上麵的血跡紅得刺眼:與其說是容器,不如說是解藥。他推開懷表,照片上一男一女穿著白大褂,站在類似實驗室的地方,身後的黑板寫滿複雜的公式,你父母成功了,可惜他們沒機會看到結果。
沈青楓的目光落在照片角落,那裡有個模糊的嬰兒車。他突然想起殘鐘博士那張被劃爛的合影,心臟像被隻無形的手攥緊:月痕的病是遺傳?
是恩賜。白日的笑容裡帶著種詭異的狂熱,他從懷裡掏出個金屬盒子,開啟的瞬間透出柔和的藍光,這是你父親留下的源能穩定劑,能根治反噬。但前提是,你得幫我個忙。
警笛聲越來越近,紅藍燈光在牆上投下跳動的影子。江清突然拉了拉沈青楓的衣角,指了指窗外——儘歡帶著一隊守衛站在月光下,軍裝在夜色裡泛著冷硬的光澤。
他們不是來抓你的。白日合上盒子,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屋裡格外清晰,是來抓我的。議會早就被噬星族滲透了,我需要你的係統幫我找出潛伏者。
月痕的呼吸突然變得微弱,江清急得眼圈發紅:青楓,沒時間了!沈青楓看著妹妹發紫的嘴唇,又看看白日手裡的盒子,機械臂的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哢哢的輕響。
柴門突然從裡屋衝出來,懷裡抱著個渾身滾燙的小男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弟弟、我弟弟也這樣他撲通跪在沈青楓麵前,額頭磕在地上發出悶響,求你救救他,我什麼都願意做!
白日的目光在兩個孩子身上轉了圈,突然笑了:有意思,兩個源能共鳴者。沈小子,你選吧——救一個,還是救兩個?
警笛聲在門口停下,儘歡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冷得像冰:白日議長,涉嫌濫用源能,麻煩跟我們走一趟。沈青楓的視網膜上,係統麵板突然彈出任務提示:【二選一:1接受交易,獲取穩定劑,揭露潛伏者;2拒絕交易,保護白日突圍,月痕存活概率17】。
月痕的睫毛顫了顫,虛弱地抓住沈青楓的衣角,氣若遊絲地說:哥,彆管我她的指尖冰涼,帶著種不祥的寒意。沈青楓突然想起父母照片裡的嬰兒車,想起殘鐘博士劃爛的合影,想起蘇雲瑤那若有若無的微笑。
機械臂的藍光突然暴漲,沈青楓一把奪過白日手裡的盒子,同時按下係統的確認鍵。白日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青楓踹倒在地。江清,帶孩子走!沈青楓的聲音在槍聲中顯得格外冷靜,孤城,幫我攔住他們!
守衛撞破門的瞬間,沈青楓已經抱著月痕和柴門的弟弟衝出後窗。機械臂展開的護盾擋住飛來的子彈,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他聽見身後傳來孤城的怒吼,夾雜著骨骼斷裂的悶響,還有白日那詭異的笑聲。
跑過三條小巷後,沈青楓躲進座廢棄的教堂。彩色玻璃在月光下折射出斑斕的光影,落在月痕蒼白的小臉上。他顫抖著開啟金屬盒子,裡麵的穩定劑泛著柔和的藍光,像捕捉到的星光。
柴門抱著弟弟跪在旁邊,雙手合十不停地唸叨著什麼。沈青楓剛要給月痕注射,突然發現穩定劑裡漂浮著細小的黑色顆粒,像微型的蝕骨者胚胎。他猛地合上盒子,金屬表麵映出自己震驚的臉——白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真的解藥。
教堂的彩繪玻璃突然炸裂,儘歡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軍靴踩在玻璃碎片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舉著槍,瞄準鏡的紅點落在沈青楓眉心:把盒子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妹妹死得痛快點。
月痕突然睜開眼睛,瞳孔裡閃爍著和穩定劑一樣的藍光。她推開沈青楓的手,聲音清晰得不像個病人:哥,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女孩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麵板下隱約可見藍色的紋路,我和煙籠一樣,都是鑰匙。
沈青楓的係統發出刺耳的警報,碧空的虛擬形象在他眼前扭曲變形:【檢測到源能核爆前兆,建議立即撤離!】。月痕卻笑了,小小的手掌覆在沈青楓手背上,溫度高得驚人:哥,記得幫柴門弟弟找解藥
儘歡的槍聲響起時,沈青楓隻覺得眼前一片白光。他最後看到的,是月痕化作無數藍色光點,像螢火蟲般飛向夜空,而柴門抱著弟弟跪在地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穹頂之下暗流洶,殘垣斷壁泣殘紅。
稚子何辜遭此劫,英雄末路恨無窮。
藍光乍泄星鬥亂,黑影潛蹤殺機濃。
莫道人間無正義,血月終將照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