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臣婦到白月光貴妃 第4章

    -

婉嫣端坐在床邊，雙手不自主的輕輕揪著衣服。

大紅的喜燭燃儘了最後一寸，燭淚堆疊，如同凝固的血痕。

天光透過窗欞上精細的剪紙，將室內奢華的陳設一點點照亮，也照亮了婉嫣蒼白得冇有一絲生氣的臉。

一夜荒唐，身心的鈍痛清晰提醒著她已為人婦的事實。

身側的顧綾睡得正沉，嘴角甚至帶著一絲饜足的笑意。他昨夜確實欣喜若狂，驚豔於婉嫣的容貌，更沉醉於她的生澀與柔順，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諾——遣散後院、打發庶子庶女——或許在那一刻是出自真心，但聽在婉嫣耳中，隻覺諷刺又冰涼。

她輕輕挪開顧綾搭在她腰間的手臂，動作小心翼翼，如同避開毒蛇。

強撐著痠痛的身體起身，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激起一陣寒顫。

知書早已悄聲候在門外，聽到動靜，連忙帶著幾個陪嫁丫鬟進來伺候。

沐浴、更衣、梳妝。

銅鏡裡映出一張絕美的麵孔，胭脂水粉勉強掩蓋了憔悴，卻蓋不住眼底深處的空洞與疲憊。

繁複的正紅色服飾穿在身上，沉重得彷彿枷鎖。

“小姐……”知書聲音哽咽，拿著玉梳的手微微發抖。

婉嫣透過鏡子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言。

在這裡，一言一行都可能成為錯處。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脊背，維持著洛家嫡女最後的體麵。

去正院給顧夫人請安的路上，遇到的顧家下人均恭敬行禮，眼神卻帶著各種難以言說的打量與好奇。

顧夫人早已端坐堂上，接受了婉嫣的跪拜奉茶。她態度還算溫和，說了幾句“早日為顧家開枝散葉”、“和睦後院”的場麵話，但眼底的精明與審視並未減少分毫。

婉嫣垂眸應著，言行舉止挑不出一絲錯處，卻像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疏離而客氣。

請安完畢，婉嫣帶著知書回到顧綾為她安排的院落——宜蘭園。

園子倒是精緻，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看得出是花了心思佈置的。

但這華美的牢籠，並不能讓她感到半分安心。

剛坐下喝了半盞茶緩口氣，丫鬟便來通報：“少夫人，各位姨娘來給您請安了。”

該來的，終究來了。

婉嫣放下茶盞，整了整衣袖，淡淡道：“讓她們進來吧。”

片刻後，環佩叮噹，香風陣陣，一群鶯鶯燕燕魚貫而入，瞬間占滿了不算小的花廳。

目光所及，皆是嬌容麗色，各有千秋，隻是那投射過來的眼神，複雜得足以編出一本百態心經。

為首的是三位生了子嗣的姨娘。

最先開口的是唐姨娘。

她原是顧夫人的丫鬟，長相清秀可人，眉目間帶著幾分怯懦與討好，生了大公子顧軒宇和三小姐顧欣婷。

她穿著素淨，上前一步便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聲音柔細：“婢妾唐氏，給少夫人請安。少夫人萬福金安。”

言語間儘是恭順，甚至不敢抬頭直視婉嫣。

“唐姨娘請起，”婉嫣虛扶了一下，語氣平淡。

緊接著，一道嬌媚入骨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慵懶：“婢妾路氏，給少夫人請安了~”隻見那路姨娘嫋嫋娜娜地行了個禮，動作倒是標準，眼神卻大膽地在婉嫣身上轉了一圈，帶著審視與比較。

她生得嫵媚動人，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原是青樓出身，因顏色好被顧綾贖身帶回，生了大小姐顧欣蓉。

她今日穿著一身水紅色的襦裙，領口微敞，妝容精緻，在這群姨娘中顯得格外紮眼。

她的禮行得敷衍，起身後便自顧自地用絹帕點了點唇角，似乎並未將這位新來的主母真正放在眼裡。

婉嫣心中明瞭，隻微微頷首，並未多言。

最後上前的是秦姨娘。

她穿著藕荷色的衣裙，氣質沉靜，容貌雖不如路姨娘豔麗，卻自有一股書卷氣，她是顧綾曾經的貼身婢女，因識文斷字、性情溫和而得寵，生了龍鳳胎二小姐顧欣慧和二公子顧軒逸。

她行禮的姿態最為標準恭敬，聲音也平穩得體：“婢妾秦氏，參見少夫人。”態度無可指摘，甚至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敬畏。

“秦姨娘不必多禮。”婉嫣多看了她一眼。這位秦姨娘，看似恭敬，但那低垂的眼眸深處，似乎藏著更深的思緒，不像白姨娘那般簡單怯懦，也不像路姨娘那般浮於表麵的恃寵而驕。

在這三位之後，還有五位侍妾，因身份低微且無所出，並無每日請安的資格，今日是特來拜見主母。

她們更是戰戰兢兢，行禮後便縮在後頭，不敢出聲。

“都起來吧。”婉嫣的聲音不高，卻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儀，那是從小在世家大族裡浸潤出來的氣質，“既入了顧家的門，往後便需謹守本分，安心伺候公子，教養子女，和睦相處。”

她說著場麵上的套話，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路姨娘嘴角似乎撇了一下，白姨娘連連稱是，秦姨娘依舊低眉順眼。

那五位侍妾更是噤若寒蟬。

“我初來乍到，許多事還不熟悉。日後院裡的事，暫時還按舊例。”

婉嫣實在無心與這些人周旋，更不想一上來就攪入這後院紛爭的渾水，隻想儘快打發她們走，“若無事，便都退下吧。”

眾人似乎也冇料到這位新主母如此乾脆，愣了一下，才紛紛行禮告退。

路姨娘轉身時，腰肢扭動，裙襬劃出一個張揚的弧度，彷彿在無聲地宣告著什麼。白姨娘小心翼翼，幾乎是小步快走地離開。

秦姨娘則依舊步履平穩，最後出去時，還細心地將簾子輕輕放下，阻隔了外麵微涼的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