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臣婦到白月光貴妃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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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的蒼蘭院中婉明這幾日心裡燒著一團火,那火苗灼得她坐立難安。
她眼見著三姐婉嫣一日比一日沉默。
昔日那個會在海棠樹下撫琴、會帶著溫柔笑意教她辨認古帖、會因讀到一句好詩而眼眸粲然的姐姐,如今卻像一尊失了魂的玉美人。
她依舊晨昏定省,依舊做針線,依舊讀書寫字。
可那周身籠罩的哀寂,連窗外最遲鈍的春鳥彷彿都感知到了,繞著她的繡樓飛時,鳴叫聲都輕悄了幾分。
一切的根源,都是那個該死的婚約,那個該死的顧綾!
婉明雖才十二歲,卻並非懵懂無知。府裡的下人嚼舌根,她零星聽過幾句。
二哥與幕僚在書房議事,她偷聽過幾耳朵;再加上那日書房外,她隱約聽到三姐帶著哭音的懇求和大伯不容置疑的威嚴……拚拚湊湊,她已知曉顧綾是個何等不堪的紈絝子弟。
那樣汙糟的人,怎配得上她皎皎如明月的三姐?
一股俠氣混著稚嫩的衝動在她胸腔裡衝撞,她堅決不能眼睜睜看著三姐跳入火坑!
一個“妙計”在她小小的腦袋裡成形——既然顧家重名聲,那她就讓顧綾的名聲在洛家麵前徹底臭掉!
她設法買通(用她攢了許久的月錢和幾件心愛的小首飾)了一個常往來蘇杭兩地、與顧家下人有些交遊的行腳商人。
讓他散播些關於顧綾更具體、更不堪的“鐵證”,最好能傳到她父親洛靖楷耳中。
比如顧綾暗中參與了某些見不得光的生意,甚至暗示其有辱冇門風的隱疾。
婉明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那點小動作卻如何瞞得過在官場沉浮多年、耳目眾多的洛靖楷?
不過三兩日,那行腳商人還未出城,便被洛府的人扣下,稍一威嚇,便一五一十全招了。
這日午後,婉明正想著自己的“計策”何時能生效,卻被父親身邊的長隨“請”到了書房。
書房裡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洛靖楷麵沉似水,坐在案後,眼神冷厲如刀。
大哥洛承洲站在一旁,臉色同樣難看。
“跪下!”洛靖楷一聲低喝,嚇得婉明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上。
“你可知錯?”
“女兒…不知…”婉明還想嘴硬。
“不知?”洛靖楷猛地將一張供詞摔在她麵前。
“買通外人,散佈謠言,詆譭未來姐夫,試圖破壞家族聯姻!洛婉明,誰給你的膽子!誰教你的這些下作手段!”
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婉明身上。
她的小臉瞬間煞白,身體微微發抖,這才知道事情早已敗露。
“父親!女兒隻是…隻是不想三姐嫁給那樣的人!那顧綾他荒淫無道…”
“住口!”洛靖楷厲聲打斷她,“顧家公子如何,豈是你能妄加評議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族利益當前,豈容你一個小小女子任性胡為!你可知你此舉若傳揚出去,不僅會徹底得罪顧家,還會讓整個洛家淪為笑柄!你險些釀成大禍!”
婉明被父親的震怒嚇得噤聲,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洛承洲在一旁沉聲道:“四妹,你太不懂事了,家族養育我們,予我們錦衣玉食,尊榮體麵,關鍵時刻,正需我等儘力回報。你三姐尚且顧全大局,你怎可如此魯莽衝動,破壞大局?”
“大局…大局就是要犧牲三姐的幸福嗎?”婉明忍不住抬頭,帶著哭腔頂撞了一句。
“幸福?”洛靖楷冷笑一聲,語氣冰寒,“洛家的女兒,生來便不隻是為了自己那點小情小幸福的!婉清的王妃之位,婉嫣的顧家姻親,乃至你將來…無一不是為了洛氏門楣!看來,是我們平日太嬌縱你了,讓你如此不知輕重,不明事理!”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決斷之色:“你性子跳脫,頑劣不堪,留在江南隻怕再生事端。
正好,京城來信,你大姐身子日益沉重,思念家人,你便即刻啟程,上京去安王府陪陪你大姐,直至她生產。也讓你大姐好好管教管教你,收收你的性子!”
宛如一道驚雷劈在頭頂。婉明徹底懵了。
去京城?去那個規矩森嚴、她隻在大姐大婚時見過幾麵的安王府?離開江南,離開家,離開母親?離開三姐?
“不…父親!女兒知道錯了!女兒再也不敢了!求您彆送女兒走!”婉明這下真的怕了,哭著求饒。
然而洛靖楷心意已決,拂袖道:“不必多言!行程已定,三日後便出發,屆時讓茉玉陪你同去,現在你回去閉門思過,準備行裝!”
命令一下,再無轉圜餘地。
洛大夫人一邊歎氣一邊替婉明收拾衣裳行禮,“婉明,婉嫣的婚事你父親自有考量你不該插手,不過如今也好,你去了京城就多陪陪你大姐昂”。
婉明聞言也隻是沉默的呆坐在床邊。
三日後,天色陰沉,一如婉明的心情。
一架青篷馬車停在洛府側門外,行李簡單,護衛寥寥,此行並非光彩之事,近乎於“發配”,自然不欲聲張。
婉嫣匆匆趕來送行,她顯然已知曉原委,眼圈紅腫,拉著婉明的手泣不成聲:“傻丫頭,你怎麼這麼傻…為了我,不值得…”
“三姐…”婉明撲進姐姐懷裡,哭得不能自已,“對不起…我冇能幫你…反而…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冇事,”婉嫣替她擦著眼淚,強顏歡笑,“去了京城,要聽大姐的話,照顧好自己…京城天冷,記得添衣…”千言萬語,化作哽咽。
小廝在一旁催促:“四姑娘,時辰不早了,該上路了。”
婉明在茉玉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婉嫣站在原地,目光緊盯著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
隨著馬車的離去,她心中的憋悶感愈發強烈,像是有一團沉甸甸的烏雲壓在胸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憑風吹亂她的髮絲,也無法吹散她心頭的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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