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38 章 吻痕還未除,人先忘了…
-
吻痕還未除,人先忘了……
麵紅耳赤抓耳撓腮的嘉慶帝,
倏地一怔。
南瓊霜纖長的指尖在他腿上緩慢勾勒,一個字。
“文”。
嘉慶帝攥拳在桌上敲了兩下,啪地甩出一張牌:“文錢,
主門。”
李玄白心煩至極地“嘖”一聲,
靠著椅背伸長了腿。
這廝,
一手金燦燦的好牌,奈何花色不匹。出手,捨不得;不出,
無牌可出。
他仰頭扶額,
哀歎一聲。
南瓊霜捏著瓷盤中的玫瑰糕放入口裡。入口即化,她笑而不語。
眾人依次出牌,又輪到嘉慶帝。
南瓊霜縮著肩膀靠在椅背上,若無其事、無辜懵懂、不關己事地轉著眼珠子。
眼神在李玄白的牌上落了一瞬。
蒼蠅似的嗡一下彈走。
李玄白絲毫未察,隻覺命苦。
他以為是天意。
“攝政王打得不順?”她用帕子接著玫瑰糕的碎屑,笑個不停,
一麵悄悄在嘉慶帝腿上寫字,
“人有生不逢時,莫非牌也有生不逢時?”
李玄白翻她一眼,
懶得理會她揶揄之辭,煩得“嘖”一聲。
忽而,
電光石火之間,
品出一絲滋味。
他理著牌的手指頓了頓。
候了片刻。
福至心靈地瞥眼過去。
與正往他牌上軲轆眼珠子的南瓊霜,
心有靈犀地對視上。
李玄白怒得扯起唇角,
笑了一瞬。
身旁人一雙眼睛倏地彎成兩泓月牙,
老老實實擡起眼睛,團扇掩麵,坐好了。
對麵,
顧懷瑾拿著茶盞喝茶,飲畢,慢條斯理地往桌上一撂,噹一聲。
牌桌上其餘四人,齊齊擡頭望他。
“失禮。”他淡聲道,“冇拿住。”
南瓊霜嘶了一口氣,往嘉慶帝身邊靠了靠,冇理會。
嘉慶帝心思根本不在其他,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梗著脖子咯咯笑了半晌,嘴角掛上耳根,把手裡的牌嘩地往外一拋:“冇了!朕出完了!我就說麼,今日乃朕大吉之日,顧先生算的卦,定然是不會有錯。”
“是啊,正是。萬歲爺吉星高照,所向披靡啊。”常忠抱著手朝嘉慶帝賠笑。
“行了,你。”她正滿麵春風地拿團扇為嘉慶帝扇著小風,李玄白一見她那得意神色,氣不打一處來,胳膊搭在椅背上,手朝常忠那側一指,“你給我坐一邊去!彆上我這來。”
“攝政王息怒。”她哀哀慼戚地抽出帕子拭淚。
桌上,常忠和嘉慶帝全然不知發生何事,顧懷瑾雖然心知肚明但一言不發,整個笑樂園內以為大事不妙,鴉雀無聲。
嘉慶帝連連擡眼覷顧懷瑾的神色。
顧懷瑾麵沉如水,猶自不理。
李玄白一見她掏帕子,更是憋得牙癢癢:“你少給我來這套。坐過去!”
嘉慶帝掏出明黃色的手帕,急慌慌擦著額上冷汗,一麵對她笑,“德音,你就坐朕另一側吧,挨著常將軍,啊。”
滿桌人忌憚不已,唯有她一個忍俊不禁,抿著笑道,“是。”
遂坐在了嘉慶帝另一側。
再來一局。
嘉慶帝意料之中地,又抽中一手臭牌。
嘉慶帝倒黴,便是南瓊霜跟著倒黴。倒黴的人會習慣一切,倒黴又聰明的人並不會怨天尤人。
她如法炮製,一臉不問世事懵懂無辜地,把眼珠子貼到常忠的牌上。
李玄白似笑非笑地隔著牌桌盯視她。
常忠的牌也臭。
南瓊霜煩躁不已,瞥了一眼,恨還不如冇看,看了也無用,平白無故地蹭了一身汗臭——常忠身上有股隱約的酸味。
她坐回椅子,聽天由命地揉著眉心。
一眼瞥去,卻見嘉慶帝一頭冷汗仍在不住地往外冒,捏著牌扇的手,也細微打著哆嗦。
“皇上?”她捏著帕子,一下一下扶著他的背替他順氣,“可是身子不適?”
嘉慶帝垂著眼,冷汗顫顫巍巍地凝在睫毛上。她手掌按著他後背,錯愕地發覺他整個身子都在抖,忙偏過頭去仔細分辨他的神情。
嘉慶帝冇理她。
“顧先生……近日還需回山嗎。”
南瓊霜一顆心慢吞吞地吊起來,轉過頭去看那寡言的人。
“山上近日無事。”
“那,那顧先生住在城南的宅子裡,可還方便?”
“城南僻靜,諸事皆宜。”
“諸事皆宜?朕看未必。城南嘈雜,各路人馬皆從此處出城,先生喜靜,想來城南不是個好住處。”嘉慶帝將手裡的牌一放,放到一半,忽而頓住,小心將牌翻過來扣在桌上,“這樣吧,朕的意思,顧先生搬到長安街來。”
長安街,正在紫禁城門前,三兩步即可入宮。
南瓊霜倏爾明白了嘉慶帝的意思。
對麵,李玄白亦心領神會,懶懶笑了一聲。
方纔,李玄白隨口斥她那一句,他們兩人是彼此心中有數,但嘉慶帝並不明白。
她是嘉慶帝的愛妃,李玄白當眾責罵她,嘉慶帝便以為指桑罵槐,意有所指,心中不安。
如今,一有風吹草動,嘉慶帝撒丫子就要躲在顧懷瑾身後。
這些意思,顧懷瑾如何不懂。
此前,嘉慶帝就幾次三番提過要他搬到長安街來。
長安街才當真是鬨市。每至節慶,爆竹的紅皮子要在門前積上三寸,人擠得連門都推不開。夜至醜時,街上也時時有策馬之聲,車聲轔轔,攪得人不得清淨。
他侍奉嘉慶帝,是為還無量山老掌門的人情,並非心甘情願,擇良木而棲。因而,嘉慶帝再無他不可,他也始終不肯鬆口,搬至長安街上。
不過。
他隔著綢帶,不動聲色地觀察對麵,再熟悉不過的那個人。
那個人……
前些天,還滿身他留下的印子,粉豔豔的。
那些印子,想必還冇消掉吧。
歡愛的痕跡尚未除,歡愛的人先忘了。
他心不在焉地將青花茶盞握在掌中,大拇指一下一下颳著杯身。
“嚓”一聲,茶盞破開。
嘉慶帝驚站起身:“來人,彆將先生燙了!替先生換茶更衣!”
“不必。”顧懷瑾渾不在意甩去手上滾茶,晶瑩水珠自他修長的指骨滑落,他麵色是冷玉般難以接近,“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顧某搬去長安街便是。”
“唷,不是說了好幾回,讓你住宮門口,你嫌吵,不肯來嗎?”李玄白懶倚在木椅中,吊兒郎當晃著腳,“怎麼,今兒一說就來了?”
南瓊霜坐在椅子裡,事不關己地咬著玫瑰糕,接著小瓷盤撚去指尖碎屑。
忽而,有一種感覺。
被人注視著。
陰冷、偏執、不肯罷休。
她毛骨悚然,一激靈擡起眼來。
顧懷瑾縛著綢帶,不知在看她,還是冇在看。
她慢吞吞將哽在喉嚨裡的玫瑰糕嚥下去。
這人,自從她那張一刀兩斷的字條遞出去之後,兩個時辰便來一張字條問她“何意”,似乎她不答,他便歇斯底裡。
到底想如何?若說聽了霧刀的話,難以接受,徑直斷掉便是了,還有什麼要問的?
顧懷瑾一言不發,唇緊抿著。
良久,他簡短道,“為皇上分憂。”
“長安街上許多宅子,顧先生儘可以隨意挑選。”嘉慶帝冷汗涔涔,“不過,都說皇城根下福氣最旺,朕想……”
“皇上若肯,顧某願搬去從前周大人舊宅之中。”
這位周大人,南瓊霜亦有所耳聞,說是先帝時的一位重臣,數次力挽狂瀾救天下太平,甚得帝心。不過,最後因故獲罪,菜市問斬,那宅子自此便空了下來,無人居住。
那所宅子,剛剛好好,在紫禁城的承安門門口。
“好!既然如此,朕即日便著人修繕周氏舊宅,先生有何要求,儘管說便是。”
“顧某無甚要求。”顧懷瑾禮貌頷首,“皇上肯賜宅,已是聖主隆恩。”
南瓊霜心中有些惴惴難安。
他本就有宮禁令牌,如今,又搬來了皇宮門口。以後,莫非她隨意在宮中走走,便可能迎頭撞見他?
她想平平安安地同他斷掉,怎麼這樣難啊。
“顧先生這是素來無所好,不然,皇上幾次三番賜宅,要是我們呐,早答應了!”常忠咧開嘴笑,手裡倒騰著自己那一把牌,“微臣爹爹近些日子封爵,皇上賜了所宅子,那屋子呀,太漂亮了!房梁頂有外麵那天香樓那老高!”
天香樓,乃是洛京城內最有名的銷金窟。
南瓊霜萬萬冇想到此人會在專說吉利話的紫禁城裡提及煙花柳巷,撚著帕子蹭下巴。
“哦?給常大將軍一所漂亮宅子,你高興了,大將軍高興嗎?”李玄白笑得意味深長。
“爹爹也高興。不過爹爹還說,”常達一雙小眼睛忽而轉向剛鬆了一口氣的嘉慶帝,涎著臉笑起來,臉頰肉成了兩個紅糰子,“倘若皇上還肯賜些美娘子,我那風流倜儻的爹爹,想必會更念聖恩呐。”
李玄白單手拄在桌上,眸子裡含點促狹笑意,看好戲似的往嘉慶帝身上瞟了一眼。
剛討完王爵,討完祿米,見再實際些的討不來了,便又來討些小的。
常達此人,心性貪婪,難以饜足。如此一步步貪下去,早晚有一日會三足失衡,那麼,誰摔在地上,就不一定了。
這個道理,嘉慶帝自然也明白。
但是,他捲入其中,坐的是雙方必爭的位子,手中又彆無長物,隻好兩麵低頭,以求在混亂中求得一隅安身。
他擦著冷汗,一麪點頭一麵笑,“田宅既是小事,女人,更是小事。不知常大將軍和常將軍二位,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南瓊霜在一側聽著,微微搖了搖頭。
常將軍府上又要去女人了。公孫紅辦事未免太差勁,至今還未將二人抓在手裡。
眼下好了,新人入府,想必她更焦頭爛額了。
她歎一口氣,眼一瞥。
常忠的牌漏了出來。
南瓊霜喜不自勝,裝模作樣地將喜色壓下去,神不知鬼不覺地靠在椅背上,遞眼神偷瞟。
這一瞟,竟與那棗核般的小眼睛對上。
她唇角的笑頓時僵了一刻,複又禮貌勾唇。
“我爹爹喜歡騷的。至於我,”常忠直勾勾涎視著她,一雙眼半點兒不肯挪,鼻子底下也出了油,積在唇線上,一字一字:
“我喜歡對我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