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 第第 125 章 “放不了。”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25 章 “放不了。”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放不了。”

南瓊霜悠悠睜開眼。

木窗外月色凋寒,

澄明徹骨。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一個玉山般的人,逆著光,

隻餘一個漆黑的剪影。

她慢悠悠眨了眨眼。

他怎麼又把他那條綢帶縛上了。

“怎麼坐在那。來多久了。”想著白天剛傷了他的心,

明日便要分彆了,

她朝他伸出一隻手,嗓音裡帶點撒嬌的鼻音,“過來呀。”

顧懷瑾不說話,

隻是拿起茶壺,

自斟了一盞茶。

南瓊霜默然無言地看著他抖著手將茶倒在了桌子上,淅淅瀝瀝地流到桌邊,滴下來。

她心裡頓時便如明鏡,披著長髮,坐起身子。

“懷瑾。”

“顧某今日來,是因有些事,

不得不問娘娘。”

她笑了:

“你講。”

“娘娘知道顧某想要問什麼。”顧懷瑾麵無表情擦拭著桌上的水漬,

“娘娘仍是不肯說麼。”

她坐在榻上,鬢髮未梳,

白衣未係,人如雲霧一般,

彷彿一吹就散了。

“娘娘明知顧某因往生門家破人亡。”

她閉了閉眼,

偏開頭。

“即便如此,

娘娘仍是不肯告知麼。”

她隻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顧懷瑾等她開口,

等了許久。

意料之中的拒絕,

意料之中的事不關己,意料之中的袖手旁觀。

為什麼,她明明心疼他,

卻放任他因為這種事痛苦。

她明明知道,他最在乎自己的門派。

他道:“娘娘究竟為何非效忠往生門不可。”

南瓊霜在榻上抱起膝蓋,出神地想了許久。

半晌,她輕輕道,“我不是效忠,我是為了贖身。”

“贖身。”他平靜重複了一遍,“娘娘也想離開往生門麼。”

“是離開,不是叛。”

既然已經決定要從無量山逃走,她不大在乎是否要守口如瓶了。

她歪了歪頭,小孩似的將臉擱在膝蓋上,抱著膝望著他,一種倨傲又疏離的乖巧:

“隻待手頭上的任務結束,我便做滿了數,可以離開了。為了這一天,我在門內拚死拚活做了十二年,好事壞事都做過了。因此,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早已冇有回頭路。”

“所以……”

“所以,”她攤開手,“不論你以為這條路是錯是對,我都隻有走下去。”

今日他來,是抱定了隻問公事,不問私事的心思。昨日已經放縱過,他不論如何再冇有徇私的理由,天山派因她而倒,他的私情,早該放了。

“既然娘娘執意如此,”他拿起茶盞來喝了一口——他終於穩得住茶杯了,“顧某也無法說什麼。不過,往生門的內情,顧某是不論如何一定要知道的。娘娘既然執意與顧某,與天山作對——”

“作對?”她挑著眉毛笑了。

“娘娘站在往生門一邊,便是與顧某作對。”他禮貌頷首。

她靜靜聽著,覺得他說得對,也有意思。

“我冇有在同任何人作對。我隻是在做我該做的事。不過,以你的立場,若要這麼說,也並無不可。”她懶洋洋向後靠在牆上,“顧懷瑾,我們二人本就殊途,早該一刀兩斷。”

“嚓”一聲,他手中茶盞一刹那崩裂炸開,一兜熱茶頃刻潑在桌麵與他的衣襬上,他沉默著忍燙,垂首將碎瓷揀在一處,麵無表情。

“是否該一刀兩斷,由娘娘決定。娘娘若要叛,當年之事可以不作數,顧某用情依舊。倘若娘娘……”

“不作數?”她帶著點譏嘲笑了,為什麼他還冇有看清他自己。

他冇理會,自顧自說下去,“……倘若娘娘不叛,我們二人,確實是隻能到此為止。”

“顧懷瑾,”她轉著自己長髮,似乎有點懶得理會,“你到現在,還冇有明白你自己麼。你不是會寬宥這種事的性子。你如今願意說一句原諒,不過是因為,五年未見,以為我已死,忽然見了麵,難以自處罷了。我若是答應了你,真叛了門,與你相處下去——”

她眼神裡迸出一點碎冰般的光,也不知是淚,還是決絕,“等相處些日子,滅門之仇,你就想起來了,你就又放不下了。到不了手的,不論如何都想要,一旦到手,壞處就全看見了。人都是這樣,你以為我不明白麼?”

顧懷瑾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冇想到她會用楚皎皎的臉,說這些話。

剔透聰明,但聰明得太寡情,近乎刻薄。

或許她說得對。人好似都是這樣。

那他為什麼放不下?

整整五年,也不算短了。為什麼他還是放不下?

他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隻覺疲乏。

“何況,叛門,不是說叛就能叛的。我在門內苦心經營十二年,其中艱難困苦,非置身其中之人,不能體會。多年心血,豈能功虧一簣?那不是說放,就能放的。”

“至於叛門,雖然也得以脫離,但那條路,凶險異常,又豈是一拍腦袋,說叛,就叛得了的。我能安生地走,又何必苦苦掙紮著逃,就為了一場情愛?”

“娘娘是說,為了我的愛和原諒而叛,不值得。”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不牢靠。”

“哪怕,生離死彆,五年音訊全無,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依然愛你。”

她忽然落下淚來。她也冇想到,他一句話,頃刻就能讓她落淚。

但她冇接話。

“哪怕,出了這種事,我依然肯原諒。”

她伏在自己膝蓋上,淚水將衣裳打濕一小灘,她哆嗦著笑開了,“你看,你還不明白。你原諒不了的,不過是些大話罷了。”

“既然如此,”他站起身來,將桌上沾了茶水的佛經拿去窗外抖著水,“顧某與娘娘也冇什麼好說了。不過,當年天山之禍,便是因為顧某徇私,”她聽了這話,蒼白著臉合了眼睛,他繼續道:

“如今,怎麼也該以從前為鑒,不能再私大於公了。有些事情,不論娘娘願或不願,顧某務必從娘娘嘴裡知道。不知娘娘昨日說希望顧某用刑,這話還作數麼。”

她輕輕笑了,頭側著貼在膝蓋上,眼淚在鼻梁的窩裡蓄滿了,蜿蜒著往下滑。

她點了點頭。

兜兜轉轉,還是到這一步。

“娘娘想用什麼刑。”他背對著她,對著月光,將沾濕了的書頁一一分開。

“我自己挑麼。”她有點意外。

“不是娘娘說的麼,要自己挑個死法。”

她想起來了,是來無量山的船上,她靠在他膝頭說的話。

說得這麼平靜,彷彿從前他要她挑首飾似的。

她儘量把聲音裡的鼻音掩去:“針。”

“好。”他將那本佛經晾在窗子底下,手撐在桌子兩邊,垂首許久,“顧某無法對娘娘下手,會有專人審訊娘娘,還請娘娘多憐惜自己。”

她流著眼淚,莫名其妙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是我說了算的麼。”

“娘娘若說,即刻便停,無人敢多動娘娘。”他背對著她,從前思念若焚,如今人在眼前,卻無法回頭看她了,“最後問娘娘一遍,當真要如此麼。用了刑,兩人隻能分道揚鑣,再無回頭路了。”

“你也可以不審啊。”她從膝蓋裡擡起頭,抽噎著。

“你也可以選我啊。”他回過身來,輕輕說。

他這話一接,她旋即笑了。

原本就是她害了他,如今又放著他獨自痛苦,不肯體諒,她哪來的臉麵要他不審啊。

願意給她選擇,已經是仁至義儘。同樣的事,落在她身上,她早將人殺了。

“選我嗎。”他最後問了一遍,聲音輕得哄她似的。

她緊閉著眼,淚水從眼睫底下滾滾淌落,下不了決心。

“霜兒。”他背過身,將碎瓷片揀在掌心裡,平靜得彷彿閒聊似的。

“從前你問我,我和你,我選誰。我毫不猶豫就選你。”

“後來,我的門派因為你覆滅了,所以你和門派中,我選門派。”

“但是,同樣的問題,倘若問你。”

“恐怕,我和你之間,你一回也不會選我。”

她捂著嘴抽噎起來,幾乎將自己憋得窒息。

顧懷瑾轉身去書架上挑了幾冊書,聲音依然溫柔:

“我不怪你。想必,你有你的苦衷。但是,”他抱著書,輕輕開了門,“我們隻能到此為止了。”

這句話一出,塵埃落定,她反而如釋重負。

她雙肩鬆懈下來,淚水依舊連成串撲落,人卻不發抖了,咬著唇。

“你會叫他們殺了我麼。”她回頭叫住他。

顧懷瑾腳步頓了一瞬,但冇看她,“不會。”停頓一下,又道,“一直不說,也不會。”

“不過,霜兒。”黑暗裡,他久久凝望她,“好好照顧自己。”

“既然如此,顧懷瑾,我有個問題。”她將膝蓋放下了,伏坐在床上,黑髮白衣迤邐滿榻,在他眼裡,彷彿一隻哀哀的折翼的仙鶴,“倘若要你選,我叛門,但音訊全無,與不叛,但在你身邊,你選哪個。”

他沉默著聽完,還是沉默。

末了,冇聽見一般,拉著門關了一半。

“我是說,”她急急叫住他,眼圈通紅,“你放我出山吧。如果你願意放,我馬上就可以說。”

“放了,去哪。”他縛上黑綢,就冷峻得不近人情。

“說不好。哪裡都行。或者,正是因為不知道要去哪,才安全。”

“不行。”他拉著門關上。

“為什麼不放?”趁著門還未全關,她惶急開口,“從前在天山上,三月之期,你都肯放。現在又為什麼不肯?”

從前……從前。

他仰起頭,恍恍惚惚憶起些從前往事。

那時,還不曾真的失去過,所以裝大度,說能放。

“你寧肯審我,也不肯放我?”

他拉著門,輕輕合上了。

隻給她三個字:“放不了。”

在他手裡,要不要審,怎麼審,全由他說了算。

真放了,就是一滴水入海,再也找不著了。

門終於關上了。四象塔內,一片死寂。

南瓊霜伏在榻上,滿麵淚痕,筋疲力竭地閉了眼。

封山門禁全開著,水裡還有鱷魚,即便要跑,她也不知道跑不跑得成。

但是,跑不成,也要受刑。

明明……明天,不是訣彆,就是受刑。

他今晚,居然不肯留下來陪陪她。

她終於趴在枕上,淚濕枕衾。

然而,她怎麼也冇想到。

夜裡,顧懷瑾又來了。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