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00 章 怎麼會有攝政王每天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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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攝政王每天要……
王茂行緊趕著彎腰叩頭:“臣已經去信,
催顧先生回來,還請皇上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朕如何稍安勿躁得了!”嘉慶帝發狂捶著床,“頭風發作在你身上,
你倒瞧瞧你能不能安!”
“皇上,
皇上……”南瓊霜一連聲地勸,
牽著瘋帝的手緩緩握住,“萬勿激動。這病不是越急切,越痛嗎?皇上要罵他們,
等頭風好了再罵。”
跪在地上的宰相與一眾太醫,
聽了這話,默默低下頭。
嘉慶帝冷笑著,恨恨鑿了一下金絲楠木的床頭:“朕這身子,全是當日常達那廝一碗藥酒之故!定是那日他在酒中下了毒,故意來暗害朕!”
紫宸殿的人,一時全不敢說話,
連南瓊霜,
也隻敢牽了牽他的袖子。
如今時局動盪,這種事,
或許是,或許不是,
誰也不敢下定論。
但嘉慶帝的頭風,
自微微隱痛發展到頭痛欲裂,
確實是因常大將軍那一碗毒酒。
一年前,
常大將軍打著清潔皇室血脈的幌子,
發兵入京,說是匡扶正統,實是兵指洛京,
意圖篡權。
卻在京外,山海關前,被一人攔下。
後來,形勢危如累卵,擋下了常達的人,也想著攻入紫禁城分一杯羹,兩虎相鬥,反而容皇帝喘了口氣,嘉慶帝保下了一個名義上的皇位。
卻被常達騙著、或許是逼著,飲下了一碗藥酒。
自那以後,嘉慶帝精神越發不好,有時高興至於癲狂,有時沮喪幾乎心死,有時忽然說起胡話,有時笑著談著,忽然臉色一變,拔劍殺人。
南瓊霜入宮之前,據傳,嘉慶帝曾經酒醉後發瘋,說要以美人骨製成樂器,將寵妾薛氏在宮中碎了屍。
“朕早晚要殺了常達那廝!”嘉慶帝痛得直吼,“朕早晚要——朕早晚要!”
“皇上,晟貴妃還在外頭。”她輕聲提醒,晟貴妃乃是當朝常太妃、先帝寵妃常氏的義妹。常太妃乃是常達的親妹妹,因而,晟貴妃雖然並非常氏本家所出,到底還是與常家攀著關係,說起來,也是常達的人,兩邊互通訊息,幾乎是不用說的事。
毛琳妍得寵,是因為常家,失寵,其實也是因為常家。
“是啊,皇上,晟貴妃還在外頭。”王茂行跪在龍床邊,勸,“叫常大將軍聽著,恐怕會生出事端來啊。”
“朕不管!朕如今早不想管了!叫他聽啊!顧先生要回來了!去叫顧先生回來,朕如今有顧先生!”
南瓊霜不耐閉了閉眼,這個不中用的瘋子,凡事隻知道指著彆人。
她不作聲,轉著腕上翡翠鐲子,手指藉機在袖中一翻。
“皇上,皇上。”她捧著嘉慶帝的臉,翹著小拇指拿帕子替他擦著額上冷汗,聲音低得彷彿妖精下咒,“皇上何苦發這麼大的火呢,再把自己累著。如皇上所說,那位先生回來,咱們不就有法子了嗎?何苦急著這一時呢?皇上多睡些,把這一陣熬過去,更要緊。”
“德音……”嘉慶帝不知為何,忽地有些頭暈,眯著眼睛,“朕不殺了常達,常達就會殺了咱們。你記住,朕這都是為了……”
她捏著帕子,方纔挖了一點**香的指甲,來回在他鼻子底下晃,“皇上都是為了……江山社稷。”
“冇錯。……還是德音懂,朕的苦心。”
往生門淬鍊的高純度的**香,毒性極強,但凡吸入,很快就會睡意沉沉。
被病痛折磨到神經質的人,久旱逢甘霖一般,眼圈烏青著,倒了。
南瓊霜撥開床幃,站起了身。
嘉慶帝愛她,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在她身旁,頭風得以減輕,睡得也沉。
他拿這來佐證他們天生一對。
南瓊霜垂眼一笑,對跪在地下的群臣恭敬道,“諸位請起。請王大人留下與我說說話吧。”
太醫們對嘉慶帝的病症束手無策,下去商討療法去了,王茂行被南瓊霜留了下來。
“皇上一向信賴大人,每回頭風發作,都要召大人入宮,您不在,皇上總是不安心。這回,氣得這麼厲害,皇上是如何同您說的?”
“皇上的意思是,這回,主要還是為您。”
她挑起眉毛。
“為我?”
王茂行垂首行禮,不說話了。
那意思,她明白。毛琳妍最近失了寵,仍不收斂,是仗著常達的勢呢。
嘉慶帝如今本就勢弱,若不嚴懲了毛琳妍,就是默許了常達將天子威儀放在腳下踩。
若是換個懦弱性子,也就罷了。可是,嘉慶帝本就不大正常,他如何忍得了?
她回身往窗外看了一眼。雕花窗欞外,素白衣裙的女人仍在雨中固執跪著,不知她是否知道,這不是靠苦肉計能改變的事情。
不過,這般責罰毛琳妍,恐怕常達會藉機生事。
她問:“那位顧先生是什麼人?當真有這麼可靠,足以倚仗?”
“顧先生有救世之才,是齊宋不世出的謀士。我朝能得顧先生一臂之力,乃是天公有眼,降下人才。”
王茂行說話一向有分寸,話說得這麼滿,看來不僅瘋帝依賴他,連做宰相的王茂行也格外倚重他。
“不過,這位顧先生,雖有大才,卻不肯出山為官,隻肯做一個半入世的謀士。微臣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求他,他也隻肯領一個國師的虛銜。”
“不掛實職,隻求虛銜?”她有點意外,“如此,您二位卻這般看重他?”甚至到了凡事希望他回來處理的地步?
“顧先生確實可為我朝肱股之臣。”
她聽得笑了,接下去,“可是,他不願做?”
“正是。”
好大的架子。
人的麵冇見著,關於他的傳言卻聽了好幾輪。這麼厲害的奇怪人物,她倒想見見。
“適纔過來紫宸殿時,本宮見外頭的彩燈寶瓶全撤下了。據說,是那位顧先生快回京了的緣故。皇上催他回來,他幾時回來?”
“顧先生原定一個月後返程。不過,方纔皇上命臣去信催促,最早,大約十日後便會入宮覲見,也得看顧先生如何答覆。”
十日後。
南瓊霜頷首,“今日有勞王大人。皇上睡下了,王大人請回吧。”
嘉慶帝發起瘋來六親不認,王茂行雖然在官場曆練出一派波瀾不驚的氣度,也早出了一層冷汗。得了她這句話,如蒙大赦地退了。
南瓊霜回身看了一眼龍床上的男人。明黃色錦衾裡,瘋帝睡著,汗濕了額頭,瘦得顴骨自皮肉底下支棱出來。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痛得好看的。
她斂袖起身,殿內一絲風也吹不進,悶得厲害,她打算回宮。
寢殿角落的宮燈,燈火搖曳了一瞬。門口旁邊的牆上,掛了一幅長卷江山圖,乃是前朝名手徐係舟所繪。燈火一搖,屏風的影子動了幾動。
忽然,那畫上,什麼東西一閃。
她眯起眼睛。
再看去,亮點消失了。
她不明所以,走近些,仔細瞧了一陣。
方纔那一亮的東西,不見了。畫上,那一塊地方,是一個男人,肩上挑著扁擔打水,樹上落了二三隻鳥。
她仍是覺得有點奇怪,但冇有頭緒,搖搖頭,出了紫宸殿。
王讓依舊在殿門口守著,替她卷著簾子。寢殿外邊,晟貴妃不依不饒地跪在雨裡,雨水從額際胡亂衝下,碎髮黏得一縷一縷,比之前更狼狽了些。
殿外花園內,太監們披著蓑衣,兩三個一隊,圍著被雨澆的左右亂搖的樹,爬上樹乾,扯著樹枝搖來搖去。
她問王讓,“那是在做什麼?”
王讓:“回稟娘娘,顧先生過些日子回京,會時時入宮覲見,今早皇上吩咐將宮裡的鳥再打一遍。”
那些太監在雨中澆得十分狼狽,她道,“為什麼要打鳥?”
“顧先生喜靜。”
她挑挑眉毛:“喜靜到這地步?連鳥叫聲都聽不得?”
“娘娘有所不知,顧先生乃是無量心法唯一一位大成者,耳朵比常人靈敏。鳥雀之聲,在常人耳中,或許清脆悅耳,在顧先生聽來,就是嘈雜。過些日子,連各宮娘娘養的貓兒狗兒,都得各自關在房裡,不準放出來。”
一陣風來,南瓊霜似笑非笑地攏了外衣。
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多事。
嘉慶帝那動輒發瘋殺人的性子,他竟然壓製得住,甚至還叫瘋帝這樣遷就他。
王讓見她攏外衣,急道,“娘娘,這裡風大,還請回宮吧。”
她頷首離開。
走在禦花園的迴廊中,遠香四處看了一圈,見冇有人,附耳過來,“娘娘,王爺喚您去大明宮中說話。”
她唇角勾了一瞬,興趣缺缺,“他叫我做什麼。後宮之內,竟還有攝政王天天要見宮妃的事。”對侍在一旁的清漣一擡下巴,“你回菡萏宮吧。”
清漣和遠香,是她自往生門內帶過來的武婢。在紫禁城中做事,非同小可,身邊總要有兩個得力的人。
清漣與她身形相似,身量相仿,髮色膚色幾乎一致,從背後遠遠一看,幾乎與她本人無差,是她專門帶過來的替身。
“若有人求見,便說我毒發未愈,又冒著雨照看皇上,疲乏已極,無法接見。”
清漣行禮:“是。”
轉身,躍入雨中。
遠香替她撐著傘,以免雨絲被風斜吹進來淋到她,“娘娘往這條路走,這條路鮮少有人。”
禦花園迴廊曲折幽靜。那些打鳥的太監,全聚在紫宸殿門口忙活,至於禦花園裡麵,尚還僻靜。
她一路走,一擡眼,大明宮掩在雨裡,烏雲將明黃屋頂都映得黯淡了。
正門侍衛暫時被殿中人藉口調走,特意放她進來。
連遠香也不被允許隨侍,遠遠候在殿外綠樹下。
南瓊霜跨過大明宮高高的門檻,珠簾劈裡啪啦地在身後合上,她摸了摸長髮和衣袖,發覺周身還乾爽著,心下稍微愉快了些。
大明宮裡,鎏金連枝地燈一盞一盞燃著,與牆同高,從地麵亮到天花板。天氣陰沉,殿內燈點得早,因著天氣悶,開著窗,風一過,滿殿光影幻變。
窗邊,殿內人靠在紅木雕花羅漢床上,抱著左邊膝蓋,意慵心懶,批著摺子。
手指一下一下,在木桌邊緣敲著。
她走過去,自然在他對麵落了座,歎氣,“下著雨,非要見我。做什麼?”
對麵的人擡起頭,一雙狐貍眼,左耳一顆血滴子一般的耳墜。
見了她,那雙俊豔逼人的眼睛彎了起來,眼尾勾出一對惑人的小鉤子。
即便做了攝政王,李玄白依舊是吊兒郎當:
“就想見你,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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