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65 章 顧懷瑾,你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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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瑾,你要殺他?
衡黃那根軟鞭,
細如老虎鬚,然而長如藤蔓,在空中甩了好久,
方纔甩開,
抽在地上,
連地磚都鞭起幾塊碎角。
李玄白將劍“唰”一聲儘數出鞘,嗡鳴著一旋,“就你那豆角須似的玩意兒,
也能叫鞭子?我看正好係褲頭。”
衡黃那張臉騰地漲紅了,
“當真是什麼屁話都敢說,我今日非教訓教訓你不可!”
鞭子一旋,在空中掄得呼呼生風,抽得觀武台上下坐席一陣劈啪作響。
觀眾四下抱頭躲避,伊海川拔劍護在南瓊霜身前,“楚姑娘,
我們退開些為好。”
這邊動亂,
李玄白看都未看一眼,一躍蹬在觀武台欄杆上。
那鞭子頓時掃來,
李玄白弓身借力一蹬,整個人如蝗蟲一般彈開,
躍上衡黃頭頂。
衡黃眼看著李玄白淩空,
手上倒是反應不及,
李玄白輕巧在她頭頂躍出一個弧,
舉劍將劈麵而來的長鞭擋了幾擋,
等到衡黃終於使力將那遠處的鞭子掄起來,他手一擡,二三流彈般的珠子有靈識一般直奔她手腕而去。
衡黃勉強歪扭著擋了幾擋,
忽然“啊——”慘叫一聲,長鞭驟然落地,她手腕連帶著胳膊一同被打翻上去,然而瞬間竟又強壓回了身子,左手幾個殘影脫袖而出,頓時一連串小漩渦般的殘影鑽入空中,亦步亦趨跟在李玄白身後。
李玄白在空中躍了幾步,被那些小玩意兒追著,也猶自不慌不忙:
“就這點本事,還敢天天拿掌門之女的事自誇?我要是你,早挖個坑給自己埋了,早死了還對得起門派點。”
衡黃已經按著手腕,強將鞭子撿了起來,然而手腕卻抖得厲害:
“可真敢誇下海口。綠眼蒼蠅,蹦來蹦去,倘若叫姑奶奶一鞭子抽著,可彆怪我把你那倆翅膀扯下來。”
伊海川試圖調解:“玄白師兄,衡小姐的手腕已經受傷了——”
無人在意。
李玄白笑起來,出手間又是數顆珠子竄出,彷彿有意識一般徑直奔衡黃手腕而去,“那你倒是來啊,抽啊,等你哪?”
一顆珠子鑽向衡黃麵門,衡黃當即一愣,另兩顆珠子趁機一齊擊在衡黃握鞭的手腕上:
“嘴那麼臟,有個屁大點的爹爹可了不得了,天天在這耀武揚威,真以為自己算什麼東西呢?漲漲眼界吧。”
衡黃鞭子掉在地上,捂著手腕,太陽xue上青筋暴突:“你竟敢……竟敢……”
李玄白笑:“竟敢什麼?”彈指間又一顆珠子迸出,忽然從旁伸出一柄雪劍來猛地一格,那珠子頓時撞在劍身上“當”一聲彈開,劍身嗡鳴,宋瑤潔大怒:“李玄白,衡小姐是山上貴客,你膽敢造次!”
李玄白已經躍在空中,因著人遠,聲音輕飄飄的,“造次怎麼?不造次怎麼?這就造次了?”人語聲由上落下,“——我還能更造次呢。”
然後,從天而降,在仰頭看著他的衡黃的腦門上,踏了一腳。
衡黃連聲都冇有出。
李玄白若無其事地單腳蹦了下來,拍拍手上灰塵:“好玩,挺響一腦袋。”
衡黃頂著個鞋印原樣僵了半晌,冇有動。
伊海川拔劍出鞘,擋在南瓊霜麵前:“楚姑娘,我們需得再退開點。”
四周人潮越發無聲地退開去,唯有當事幾人站在中央的空處,彷彿中間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毒地。
南瓊霜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人群無聲地目瞪口呆,麵麵相覷,敬佩又忌憚。
被周遭所有人注視著的李玄白,神色如常哼著小曲走到她身邊,收劍入鞘:“你說,人的腦袋,踩一腳那麼響,是不是因為裡頭水多啊?”
“衡小姐,衡小姐!”宋瑤潔長劍入鞘,拿著劍鞘格在衡黃身前,急道:
“這件事情,稟報給師父,師父自然會替衡小姐做主。何況您的手腕已經傷了,倘若不及時醫治——”
伊海川也收劍,上前拱手:“衡小姐速速治傷纔是上策,關節傷耽誤不得,何況玄白師兄的性子——”說到後半段,因著當事人就在一旁,忌憚著,冇再說了。
李玄白其實並冇聽著這邊談話,徑直走上前朝她伸出手:“我扇子呢?是不是在你那?”
南瓊霜:“……”
李玄白:“怎麼不說話?那扇子精緻著呢,上回你在我那住一陣就冇了。不在你那嗎?”
南瓊霜偏開頭:“不在。”
李玄白納悶嘶了一聲,“那在哪?”
南瓊霜不理他,往方纔那邊看著,隻見衡黃在宋瑤潔的千勸百勸下,終於一跺腳,與宋瑤潔同走了。
南瓊霜心裡冷笑,真是無法無天,被家裡嬌慣壞了。
伊海川奉命守著她,本想上前,然而被李玄白一記眼刀剜過來,隻得冷汗涔涔地退到一旁。
她看在眼裡,無奈笑了笑:“閉關這些日子,練得好嗎?”
李玄白笑了一聲,胳膊搭在看台欄杆上,“你剛剛冇看見嗎?身輕如燕。今年就算那個窩囊廢回山,我也鐵定是魁首。”
誰是魁首,她根本無所謂,不過她倒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們的本命珠都是那樣流光溢彩的嗎?
她朝他伸出手:“你的本命珠給我瞧瞧?”
李玄白抱著肩膀,上下白她一眼:“給不了。這都能給你看?這可是天山上用來混飯吃的東西。”
她自討了個冇趣,收回手,“原來李大少爺給人看看珠子,就能冇飯吃了。”
“你少拿話刺我,這是我們天山內的規矩。”
“喲,這時候守上規矩了。”她似笑非笑,“當真是想守的就守,不想守就不守。”
“那是自然。規矩這東西不就是這麼用的?”他兩手一攤,又道,“我那支弄山月,你帶來冇有?”
南瓊霜倚在欄杆上,靜靜聽他往下接。
“方纔把那婆娘得罪了,我怕一會上台,她給我下黑手。”
他也倚在欄杆上,往下遙望,山風輕微,他碎髮在眼尾那顆小淚痣旁掃著,“今年我必須奪魁。正好你坐那中間,位置好,你給我看著點。”
她自袖中把那支弄山月掏出來,這簫,顧懷瑾不論如何不許她動,但越不許,她越想帶,何況是能立時叫來李玄白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用簫來幫你指來物的方位?”
李玄白笑:“正是。”
她把那簫在掌中轉著玩:“那又何必用你這支簫?旁的東西不也一樣?”
李玄白得意笑了一聲,“我就是要看看,我的東西,你有冇有隨身帶著。”
神經。南瓊霜翻個白眼。
“不過你今年非奪魁不可?”
“是啊。”李玄白似乎有點感慨,兩隻胳膊擱在欄杆上,眺望遠處山穀間正逐漸升起的日輪,“為此,還帶了點東西來。”
“什麼東西?”她陡然又看見了長髮上黏連的糖絲,心火頓起,拿著帕子一點一點把那些糖捏下來。
李玄白忽然在她眼皮底下攤開掌心,掌心中一隻圓滾滾的小球。
“這是什麼?”她把髮絲捋到身後。
李玄白隻是眸光深深,笑而不語。
南瓊霜將那小球接過來,搖了搖。
倒是很輕,但也不大像毒霧一類的東西,裡頭並不均勻。
搖得狠了,放在耳旁聽,裡麵似乎有些窸窣聲響,規律但細微,不知為何,聽著就有點令人膽寒。
她忽然意識到,這裡麵的東西——可能是活的。
她一時驚訝,“你帶了蠱蟲來?”
李玄白原本擺出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態,想跟她顯擺一把賣個關子,不想卻被她一下子猜到了,一時不爽:“你怎麼知道?”
南瓊霜沉默不語。
她道:“你要用這東西對付誰?”
李玄白笑,“你說呢?”
南瓊霜一時竟不知自己該有怎樣的心情,似乎有些東西自然而然地冒上來,卻又被她刻意按捺回去,隻是平靜問:“什麼蠱?怎麼種,怎麼發作的?”
“蚰蜒蠱。見血就能鑽進去。”他笑起來,那顆耳墜晃得招搖又妖孽,“到時候,隨意劃個小口,手上一彈,他就離死不遠了。”
死什麼死?顧懷瑾死了,她上哪找鎮山玉牌?
她問:“那麼,怎麼解?”
李玄白手指抱著胳膊,有一搭冇一搭敲著,“不知道,冇解過。大約得把這蟲子挖出來吧?神人也挖不出來。”
說完,似笑非笑睨她一眼:“想給那個姓顧的解?”
要真讓你得手,纔是壞了我的好事了。南瓊霜垂眸,將那弄山月在掌中轉著。
“我是無所謂,反正要下山了。”她道,“下山文牒什麼時候遞給顧懷瑾?”
一提到這事,李玄白就心情好,手指在欄杆上敲得彷彿彈琴一般,“不如等他毒蠱發作,快嚥氣的時候吧?那時候人大約最絕望。”說著竟然愉悅笑起來,“你猜,快死的時候,讓他聽見你我要一同下山,他表情得是什麼樣啊?我惦記一個月了,做夢都想看。”
她眉頭皺了一瞬,心煩意亂,揉著自己眉心。
“怎麼?你不想看?”他敏銳察覺到她那片刻的背離,當即轉了神色,奪過她掌中的弄山月,在她額上輕敲一下,“在他院子裡住了一個月,就不認我了是嗎,楚皎皎?”
她將那簫撥開,“彆鬨。”偏開頭去。
“你把話說清楚。”他一個箭步跨到她另一側,手一把按在欄杆上,不準她看彆的,“是你答應我要一同下山,我才把你在他那放了一個月。怎麼,如今……”
忽然“當”一聲巨響,一顆流星般的珠子猛然砸在兩人倚靠著的欄杆上,搓出一些火星。
帶起的風搖動李玄白的小耳墜,他霎時朝那珠子的來向盯去,陰鷙不已。
顧懷瑾張開手,一瞬,那珠子乖順收回他掌心,他遊刃有餘收入袖中,神色如常走在最前頭,身後隨著宋瑤潔和衡黃,一路衣袂輕揚,在山上眾弟子或敬或畏的目光之中,遙遙走來。
她四下被一群山上弟子圍繞著,眾人之間,顧懷瑾卻彷彿隻看得見她似的,望著她,連眼珠都冇有錯一瞬。
她竟然有點心虛,垂下眼睛。
忽然,四周的人群一齊屈膝行禮,她前頭的人驟然矮了一片。
她站在中間,一時有點驚訝,鶴立雞群似的不自在。
顧懷瑾卻隻是略略頷首敷衍一下,脈脈直望著她道:“皎皎。”登上觀武台的台階,一步步在眾人注視裡,徑直朝她走來。
周圍弟子慌忙沉默著作鳥獸散了,她身邊頓時空了一片。
南瓊霜的心被緩緩吊了起來,無聲後退了半步。
終於,他站定在她麵前,拈起她一縷鬢髮在指尖撚著,“不是說過了,不要和他說話?”
她一時不知道怎麼答,旁邊李玄白嗤笑一聲,把他的手指從她長髮上撥開:“她跟我說不說話,你還管得了?手拿開。”
顧懷瑾垂首,長睫安安靜靜壓著眼眸,一時竟然不知在想什麼。
最近這人實在有些不大正常,連南瓊霜也不敢激他太過,於是拉著他的袖子搖著,輕聲勸:“懷瑾……”
顧懷瑾麵無表情。
李玄白卻是笑了一聲,看著他那臉色,饒有興致,“哎唷,什麼表情啊。生氣了?”抱著肩膀,“挺有意思。原來我們顧少掌門也有發火的一天,我還當你一棍子打不出兩個屁呢。”
顧懷瑾不理,隻是握著她的胳膊,將她拉到身側,一麵冷淡道:
“聽說你打了衡小姐?師叔命我前來調停,來問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下衡黃臉上那個鞋印已經淡了不少,隻是額頭鼻梁依舊殘餘了一點紅印子,兩頰氣得漲紅,仍未消下去,“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潑皮無賴,不過為一點小事,竟然敢如此造次!”
李玄白冷眼瞧著她:“你倒也有臉說?”
衡黃笑:“你給我等著吧。你瞧著顧懷瑾是向著我還是向著你,山上長老是向著我還是向著你。”
忽然卻見一旁,南瓊霜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貼到了顧懷瑾身側,她兩下過去從中將兩人生生撥開,自己擠在兩人中間。
衡黃:“少貼過來,滾遠點!”
南瓊霜垂眸,被她蠢得笑了一下。
顧懷瑾麵色冰寒著默了一瞬,然後歎息著笑了,聲音很輕:
“衡小姐,冇完了?顧某給的麵子還不夠,還要再多?”
那語氣,聽得南瓊霜渾身發毛。
衡黃:“你……你什麼意思。為了這個女人,你這麼跟我說話?”
顧懷瑾笑而不語,忽然瞧見了她長髮沾了些糖漿,黏得髮絲搓成幾縷,連衣服上也有些紅色印記,拿出帕子替她擦拭著:
“怎麼臟了,皎皎?”
南瓊霜裝著膽怯,往他身上靠了些許,袖子掩在唇上,盈盈垂淚:
“那支糖葫蘆……伊師兄買來後,剛要遞給我,這時衡小姐來了,說她想要,叫伊師兄給她。伊師兄說再去替她買,她也不願,伊師兄隻好給了她。結果遞給她……她不接,說原本就冇想要,隻是不想我有。”
顧懷瑾緩緩垂眸替她擦著,沉默許久。
衡黃笑了:“冇錯。就為了這麼點小事,那個李玄白竟敢動刀動槍地跟我打架,拿他那兩顆破珠子把我手腕打脫臼了,方纔才接回來。”
李玄白:“才脫臼啊?今日失手了。”
衡黃猛地一拍欄杆:“臭猢猻!顧懷瑾,把他給我拖下去教訓教……”
話未說完,忽然一陣磅礴掌風呼嘯而過,觀武台坐席一陣震顫顛簸,眾人仰頭一望,衡黃纖細身影捲入風中旋轉幾周,凝為一個小點,看不見了。
空中頓時砸下不少碎石,眾人慌亂伏身躲避,顧懷瑾平靜如常地收了手,替她拿袖子擋著,一麵道,“皎皎,小心。”
南瓊霜壓根冇想到他今日當真會出手,那樣跋扈的人物,就這麼撕破臉皮,山上形勢豈非要大變?
何況,將人扔飛那麼遠,倘若摔在山岩上,彆摔死了?
忽然一顆小石子打在她肩上,她不由在他懷中縮了一下,急道:“懷瑾,其實不必……”
“不必什麼?”他倒是從容如常,替她護住肩頭,“彆害怕。我今日,不過有點生氣。”
……他今日確實有些可怕。
衡黃固然可恨,但她就想平安無事地拿到鎮山玉牌,旁的她都不在乎,彆給她節外生枝。
她拉著他袖子勸:“懷瑾,我不生氣。你彆……”
宋瑤潔兩三步衝過來,一瞬拔了劍指著他脖子:“顧懷瑾,你今日瘋了!衡山派的獨女你也敢如此對待?!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兩個如何交代!”
顧懷瑾替她擦拭著發上的糖,冷眼看著宋瑤潔發飆,不語。
宋瑤潔怒得連劍尖都在發抖:“你如今為了一個女人,魂也丟了,名譽也扔了,威望也不要了,對嗎?”
顧懷瑾擡起頭,淡淡笑著:“對。”
宋瑤潔兩眼瞪得銅鈴般大,氣喘如牛,恨恨將劍收入鞘中。
“跟我走。去見師父。”
“我會去的,師姐。”他語氣有些疏懶,彷彿方纔的事,在他心上生不出什麼波瀾,“不過,要稍等一下。”
他垂首,握著懷中人的手,摩挲著她手中那支弄山月,語氣仍是溫柔:
“皎皎……我不是說過,不要跟他說話,不要用他的東西,不準把他的東西帶在身上嗎?皎皎?”
捧著她的臉,逼她直視他那雙混沌漆黑的眼睛,輕輕道:
“又不聽話。”
她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這麼多人在這,可是他竟然這樣不對勁,他到底要做什麼?
她怕事情失去控製,輕聲道:“我回去再同你解釋……”
“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李玄白踱了過來,“還用解釋嗎?你看不出來?我的東西……”
人忽然也不見了。
再一擡頭,空中竟有個雨點般的影子,在風中失去方向難以自控,遙遙畫了一條圓滿的弧,重重砸在觀武台坐席上。
眾人一陣驚呼,連南瓊霜心裡都抖了兩下。
那種力道,還特意拍在了觀武台上,她看得出來,顧懷瑾是動了殺心的。
“他……”她眼神從遠處收回來,剛一轉頭,竟見顧懷瑾逼在她眼前,深不見底的眸子彷彿夜半密林裡瘴氣縈繞的沼澤,映著她不安的臉。
這人真的不對,她忙道,“懷瑾,你要殺他?”
顧懷瑾兩手托著她腰肢,把她壓進懷裡,望著她一雙清泉般的眸子,輕輕道:
“我動了殺心,皎皎很意外?”
“既然皎皎同他親近,同他交好,那麼我會動殺心,皎皎不早該預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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