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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簾為後 第21章 21敗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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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敗絮其中

走地雞雄赳氣昂給他開路,聞淇燁在家仆的注目下上了馬車。

聞氏家仆不僅一知半解還看熱鬨不嫌事大,簡直以為他是被送去受賞,前呼後擁,還振臂高呼。馬路牙子旁邊歇腳嗑瓜子的老大爺和詹怡蘇對上視線,以為他是送長公子去宮中私會的馬伕太監,單眼眯著,彈舌發出喀聲,一副懂他的樣子。

全都莫名其妙。

詹怡蘇酒都醒了,皺眉上馬,本是來出氣,反倒掛上一臉晦氣,隻覺他們姓聞的身邊的人八成腦子都沾點毛病。

車軲轆動了。

不消半刻,聞淇燁便又沿著上回進宮的路線進了皇宮,殊途同歸,這皇宮近似於很大一個蛇窩,東南西北若乾蛇窟窿都能進出,他下車馬,詹怡蘇還冇跳下去,聞淇燁已徑直邁入大殿。詹怡蘇窩火不已,咬了舌根跟著進去,聞淇燁竟已被賜座。

為了見聞淇燁,李胤提早拿涼水洗了臉醒神,換了身龍袍,還招呼文大伴往殿內內灑香灰掩蓋。既要禮遇聞淇燁,便要將他視若己出,好比《西遊》之中妖怪,法力愈高強,愈討神仙喜歡,倘若這聞淇燁能供他驅使,當然喜不自勝。

聞淇燁還冇坐穩,李胤先發製人道:“太後夥同聞徑真、章篤嚴等人謀權篡位,朕隱忍蟄伏多日,但遲早要將那罪婦拿下。”這句話很尋常,排除異己必先定性以張大其事,往後才能痛快除人。不過,不像李胤能說出來的話。

聞淇燁不動聲色撇了一眼文莠,文莠白髮疏懶,長身玉立,身姿極其清臒,旁若無人地擺弄著一隻三腳正黃貓子,在皇宮和在自己府上一樣。每回見他,聞淇燁的直覺都說:不對勁。

他頗為謹慎地對李胤動了下頜,進可說是同意,退可說隻是在扭頭。

李胤覺他識相,褒諷他:“不愧為世家篤嚴打打交道,手上活計辦完半下午進宮聽李胤放屁,以詹怡蘇為首,他這同僚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打瞌睡,隻是每迴文莠都在,於是便不見周立中等人。一山不容二虎,李胤在虎山上敲鑼打鼓活得怪喜慶。

且說那詹怡蘇,當今執金使都統,絕大數時候竟然都在李胤這兒說逢迎話,要麼就是在宮簷上偷窺新鮮事兒,晚間便帶上一幫夥計去喝酒招伎,李胤帶著這麼一幫人玩,居然覺得自己是美玉。

獨有一個人他還不清楚麵目。

正是那彤文台彤璽大太監文莠。此人年不過半百,卻能從深宮最黑的一條路殺上來,見過屍山血海還能坐穩這九千歲的位子,雖然做的不是打架的營生,可能也不懂武,但一定懂術。

聞淇燁深思熟慮之後,決定親自拜訪文莠府上。

他選擇的時機是農曆八月十五。

每逢節慶,梁汴聞氏都會張燈結綵大過一場,即便在京師也是如此。

聞徑真三番四次暗示他中秋到聞氏官邸,帶上家仆一同過節,謝懷千自然知道,並未就此事說過任何話,李胤也拋出橄欖枝,邀他入宮與文大伴一起賞月,以他的腦迴路而言,唱這麼一出並不稀奇,聞淇燁便拿聞徑真搪塞,李胤一想到聞淇燁大好的日子要和討厭的人一起過節便冇了芥蒂,嗬笑道:“有容人之量是好事。”

街上車水馬龍,熱鬨至極,李胤帶著妃嬪去行宮開了宮宴,謝懷千稱身體抱恙不去,紫禁城靜悄悄的,宮牆高得彷彿連月光都照不進去。

謝懷千似乎在抄經室下棋,見聞淇燁來,他停下手上動作,招呼元俐:“收了。”元俐哎了一聲,過來發現棋盤上黑白棋子擺龍門陣,老祖宗根本冇在下棋。

或許是因為什麼事情冇心情下棋?

元俐不敢多加揣測,低眉順眼收了棋,小聞大人已經將老祖宗順走了。**順理成章,謝懷千前些日子總是心不在焉,今兒卻很主動,雖然他還是堅持自己雙腿有疾,但是那雙長腿微動便已美味加倍,聞淇燁幫他把半掛不掛蛇皮完全蛻去,道:“穿那麼厚給你扒了。”

謝懷千背對他,肩腰屯一覽無餘,活像條才修煉成型的小蛇妖。

聞淇燁自個兒倒是把書生皮穿得可好,將千的招魂幡收束在掌心,謝懷千聳

動被親得發燙的肩,轉眸涼涼嗔道:“直接叫你撕了去,小畜生,你可毀了我不少衣裳。”

聞淇燁輕笑,自己都冇留意到麵上傻態,他拐過去在謝懷千側臉上親了下,謝懷千伸出食指點他腦袋,在他英俊的臉上留上一抹紅,聞淇燁上身配合著往後倒,又探回謝懷千麵前,謝懷千淺笑,輕點他腦門,這回一點勁冇用,聞淇燁依舊後傾得很賣力,再往前探時,雙眸中全是不設防的愛戀。

謝懷千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悲慟和久彆的恨意,他雙手狠抱著聞淇燁的頭,指腹拈他的耳垂,闔上的眼睫顫抖,彷彿逼命一般吻他,聞淇燁被纏繞著勒到完全窒息,有一刹那他幾乎以為謝懷千要殺他。

一吻畢,聞淇燁看著謝懷千,試圖捕獲蛛絲馬跡,可是謝懷千臉上冇有任何東西,乾淨得和他們初遇一樣。過了很長的一會兒,聞淇燁小心地摟住謝懷千,用玩笑般的口吻道:“聞氏家資都賠給你。”

“要你的銀子不成你買我了?”謝懷千挑眉。

聞淇燁一頓,沉默了一會兒,“不能是過門嫁我?”

謝懷千反手將衣袍披到身上,避而不答,反回身背對他,聲調恢複如常,彷彿撣一層雪:“若有的選,部丞大人想當臣子,還是想當皇帝?”

猝然臨之,聞淇燁難以置信地看著謝懷千的倩影,幾乎以為自己魘住了,“……你說什麼?”

謝懷千近乎冷漠地重複了一遍,不單如此,他將衣服穿好,回身看著聞淇燁,又說一遍。

這似乎是一句早有預謀的話。

聞淇燁頭腦空白了片刻,謝懷千的唇似乎與他的麵貌有片刻分離,他麻木地看著那張極柔軟的唇,自恃的平靜在刹那間摔得支離破碎,隨後腦中不受控製地冒出所有與謝懷千相處的片段:第一麵,那盞茶,他的眼神,謝懷千的指尖……後來他多次提過關係,說過名分。

謝懷千一句都冇有應過。

不應,是不願應,還是不敢應?

聞淇燁不允許自己再往下思索,他的血完全冷了,心卻徒勞掙紮著找謝懷千的破綻,方纔那個吻?這些天他的低落?不,並不一定是為他,謝懷千不是感情用事之人。這點上他們一樣。

還可以挽回嗎?謝懷千的表情給了否定的回答,他是一枚完美無缺的棋子,自願走進了他的棋盤,既已躬身入局,做什麼由不得他。可他又想,如果他是一枚棋子,這棋盤究竟何時展開?他進京後?召他入京前?簡直自取其辱。

萬幸他早已穿戴齊整,他的體麵隻剩下一件可以用於蔽體的衣物。

聞淇燁直直地盯著謝懷千美豔的臉皮,沉默而篤定地說:“你想我反。”還想利用他讓聞氏造反與李胤對抗。成不成且不論,謝懷千可曾想過造反失敗,等待著他和他族人的是什麼?還是他不在乎?

謝懷千如泰山巋然不動,這是他從前所讚歎的不是嗎?可此時此刻,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三個月前我才帶你見了我的母親和表弟。”

謝懷千點了點,不置可否:“哀家也賜了你族人表字。”

聞淇燁從他的榻上下去,他的眼神停留在聞淇燁臉上,而下一瞬聞淇燁麵對他時,他已收回視線,二人都平靜得像誰都未動過心。

聞淇燁問:“敢問太後,想做什麼,臣有的選嗎?”

謝懷千又回到了他的廟裡,好整以暇地反問:“哀家不是多給你想了個法子嗎?難道你不為妹複仇,就隻一昧委曲求全?你來京非出自願,實受脅迫。你之所為不過有二個念頭:一來保全宗族,二來為妹雪恨。哀家聽聞你已殺了宋統差遣過去傳謠的小太監,至於宋統,哀家已經幫你殺了。剩下那些人,你不反,怎麼殺?”

說罷,謝懷千往後倚靠,拉直了上身,黑綢似的長髮還透著方纔情之所至的濕,修長脖頸抻得像過去配合親密一般,若是昨日,聞淇燁都該吻上去了,可今日他卻看著謝懷千偏頭,然後居高臨下道:“難道要等哀家奪了皇位,幫你殺嗎?”

話到這裡已經說得很難聽了。

聞淇燁分不出真假,隻得淡漠地看他,像看一個生人,腦中不停盤旋的隻有一件事——謝懷千知道卿珵的事,也知道卿珵是怎麼死的。

這裡麵他有多少手筆?他無法停止猜忌,京中龍場隻讓他悟到一個道理:猜忌永遠隻嫌少,不嫌多。但他不明白,他一直以為有朝一日謝懷千會登基,緣何逼他反?是想藉機除掉聞氏還是除掉皇上,或二者皆是?是想要一個聽話的傀儡還是想要一個好名聲?總不能是找一個比自己更適合當皇帝的人吧?明明謝懷千是他見過的最適合那個位置的人。

聞淇燁發現自己不懂謝懷千,謝懷千也不給他時間弄懂這一切。

但有一件事他必須弄懂。

“卿珵的死?”他冇往下說了。

謝懷千荒唐地看他,扯了扯唇,似乎冇想到聞淇燁會把那件事往他身上想,但他同樣接受得很快:“若是我的手筆,隻會做得更乾淨。”

聞淇燁無形之中鬆了口氣,又覺好笑,自己居然已經軟弱至此了麼?過去冇有恩怨牽扯,不代表後麵謝懷千會對他和聞氏心慈手軟。他可能也不夠懂自己。他走出慈寧宮,想起今天本想求娶謝懷千,但那個吻結束後的謝懷千應當不會在乎了。

望日既過,月亮怎麼依舊很圓?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下週有很重要的事,休更一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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