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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清河記 第63章 夜闖血窟驚魍魎 刀碎銅鎖叩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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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石橋死水浸冤骨,銅鎖寒門鎖哭聲。

龍筋虎膽劫牢夜,一點燈花燎鬼城!

上回書道,西門慶於汴河屍舟之上怒誅龐元四名爪牙,血洗船艙!那垂死悍匪口中“樞密府小石橋死牢”七字,直似燒紅鋼針,狠狠刺入西門慶心窩!關大哥妻小竟陷豺狼巢穴!應伯爵、謝希大兩兄弟亦被擒拿!霎時間,關鵬舉浴血斷後、力敵千軍的背影複又眼前!家破人亡之痛,兄弟蒙難之恨,凝成一股燎原毒火,燒得西門慶雙目赤紅如血!

他更不遲疑,操起染血船槳,將小舟如離弦箭般射向小石橋方向!其時三更將儘,殘月被厚重烏雲吞沒,四野墨染。汴河之上寒風如刀,挾裹著雪粒子抽打麵皮,凍得人骨髓欲裂。遠處城垣輪廓在黑暗中蟄伏如巨獸,唯小石橋方向隱約有幾點燈火漂浮水上,竟有哨船往來逡巡!

此地緊鄰樞密府衙後牆根,河麵本不甚闊。水門之上,一座黑黢黢的碉樓拔地而起,扼守河道咽喉。樓壁巨石壘砌,高逾三丈,望孔箭窗密佈,猙獰如蹲伏的凶獸!水麵距拱橋橋洞尚有丈餘落差。小石橋本身早已坍廢半截,僅存幾根光禿石柱插在汙濁河水中,朽木爛繩纏繞其上。死牢入口,便隱在此斷橋橋洞之後,非樞密府心腹爪牙不知其秘!那爪牙臨死所言“地道”,八成就在此處!

西門慶將小舟隱入堤岸陰影處蘆葦叢。冷目如電,細細觀瞧:碉樓下水道閘門緊鎖,粗如兒臂的鐵柵封死入口,柵外水中密佈尖利拒馬木樁。兩艘尖頭哨船泊於水門前,船頭各挑一盞昏黃氣死風燈。船內各有五六名健卒,懷抱腰刀倚坐,雖裹著厚襖仍凍得跺腳嗬手。值夜軍官按刀立於一條稍大些的走舸船頭,不住低聲叱罵:

“直娘賊!都給老子打起精神!龐爺嚴令!這幾日耗子也彆放過去一隻!”

“頭兒!天寒地凍,賊人早鑽洞窩著了!弟兄們熬一宿不易……”

“放屁!童樞相諭令:關鵬舉妻兒重犯在押!更有他那通遼同黨!若出差池,老子掉腦袋前先割了你們耳朵下酒!”

西門慶聞“通遼同黨”四字,牙關咬得格格作響!關大哥一門忠烈,竟被汙作國賊!他屏息調勻氣息,目光銳利如匕,在河麵、碉樓、哨船間反複梭巡——水門鐵柵非人力可破,哨船看守森嚴,唯有碉樓臨河一麵垂落幾根粗大冰棱,自石縫凍結而下,如冰龍倒掛!他暗將周身氣力凝於丹田,心一橫:生死成敗,在此一跳!

說時遲,那時快!西門慶悄無聲息滑入冰冷刺骨的河水,潛遊至最大那條走舸船底!屏住呼吸,一手如鋼鉤摳入船板縫隙,另一手自腰間摸出藥農尖刀,運足陰勁,刀尖閃電般上刺!“噗嗤!”一聲極輕微鈍響!刀鋒透過寸厚船板,直刺入船頭那按刀軍官軟靴之中!

“嗷——!”那軍官猝然負痛,一蹦三尺高!抱著腳踝慘嚎起來:“有刺客!水底有人!”

刹那間水門碉樓燈火驟然大亮!哨船上軍士炸了鍋,拔刀呼喊!

“在哪?快放箭!”

“快看!水裡黑影!”

數十道雜亂目光、搖曳燈影急急投向軍官所指水麵!就在這混亂當口!西門慶身影在水底猛地一蹬船身,借力如魚雷般斜射向碉樓牆壁!同時深吸一口氣,丹田提縱術運轉到極致,手腳並用,如壁虎般順著冰棱凸起與粗糲石縫,連縱帶爬,竟在眾人目力難及的陰影處攀援而上!

“水賊呢?”

“孃的!溜了?!”

“看!那冰柱子是不是晃了?”

混亂驚呼聲中,一枚鵰翎箭“嗖”地釘在西門慶頭頂石縫處!濺起幾點火星!西門慶頭也不抬,身形伏得更低,十指鮮血淋漓摳入磚縫石棱,隻憑一股悍戾之氣向上猛躥!數息之間,已如鬼魅般翻上碉樓外挑的雉堞!雙腳落地無聲,矮身滾入樓頂箭垛暗影之中!

碉樓內通往下層的窄梯口亦有軍卒值守!西門慶目光一掃,抓起腳邊幾塊凍硬的土塊,運力向反方向黑暗處拋去!“砰砰”落地聲清脆!

“那邊!搜!”兩名軍卒不疑有他,挺槍衝入黑暗探查!西門慶趁勢如風掠過,竄入碉樓內部窄梯!順著石階疾轉而下!梯下甬道直通水門機關所在,深處油燈昏暗,潮濕陰冷,水流滴答聲不絕。西門慶側耳細聽,機關房內傳出兩人低語:

“…真他娘倒血黴!這破差事!”

“少牢騷!龐爺交代了,天塌下來也得守住這水閘!下麵牢裡那幾個,可是樞相爺親自吩咐的‘寶貝’…”

西門慶心頭怒焰更熾!不再掩藏行跡!猛然閃入機關房!房內兩名粗壯力士,正對著一盤絞盤鐵鏈打盹!驟見一個泥人血鬼闖入,魂飛魄散!一人張口欲呼,西門慶身影如鬼魅欺近,左手五指成爪“哢”地掐碎其喉骨!右手尖刀寒光疾閃,自另一力士胸腹向上直刺,“嗤啦”一聲撕開胸肋直貫咽喉!血如泉湧!屍首悶哼栽倒!

他撲到絞盤前,但見精鐵所鑄輪軸冰冷,幾條兒臂粗鐵鏈沉入水下,直通水門鐵柵!西門慶目光如冰,棄了尖刀,雙臂筋肉墳起虯結如鐵蟒!“吼——!”一聲野獸般的低沉咆哮自喉中擠出!他拚儘全身氣力,骨骼爆響如炒豆!那重逾千斤的絞盤竟硬生生被其撼動半圈!鐵鏈一陣瘮人呻吟!水下傳來“轟隆”悶響與鐵柵摩擦的刺耳銳音!

水門外的兵卒正惶惑無措,忽聞碉樓內異動,又聽水中轟響巨變!隻見水麵翻湧,那封鎖水道的巨大鐵柵門,竟如巨獸張開口齒般,緩緩沉入水底!水下拒馬木樁亦被牽動歪斜!

“閘門倒了!有賊人闖關!”

“放箭!射死他!”

無數箭矢如飛蝗攢射向漆黑樓道!然為時已晚!西門慶早在發動絞盤瞬間,已如獵豹般躥向樓梯下方一道不起眼的暗門!龐元爪牙臨死所言小石橋死牢入口地道,正連於此!

地道陰森狹長,石壁水珠浸骨。血腥與腐屍惡臭愈來愈濃。西門慶辨聲尋位,腳下疾行如風。不多時,眼前豁開一片昏黃亮光!地道儘頭鐵門虛掩,門內景象令人血脈僨張!

此處乃一鑿空天然石穴改造的地底囚牢,高約兩丈。一泓漆黑死水貼著穴壁環流,散發刺鼻汙腥。石壁掛滿水鏽與苔痕。五六間鐵柵囚室半浸在汙水中。正中空場架一巨大炭火銅盆,火焰吞吐濃煙,照亮滿壁水痕如血淚!七八名頂盔貫甲的魁梧牢卒圍坐烤火,粗俗說笑。更有一人,身著皇城司都頭服色,身披鐵網皂錦大氅,臉上一條紫黑蜈蚣狀刀疤自額角直劈嘴角,凶戾之氣四溢!正是龐元心腹、專司此處的死牢牢頭——“刀疤孫”!

刀疤孫手中一條皮鞭正蘸著桶中鹽水:“媽巴子的!那兩個滑頭還是沒吐口?”

一卒諂媚道:“孫爺!那倆軟骨頭鞭子下去就半死,隻嚷冤枉,不知關勝去向!倒是關家那婆娘硬氣!”刀疤孫猛啐一口:“呸!一個娘們骨頭倒硬!再耗一天,老子親自剝皮點天燈!”說著起身,走到火盆對麵牆角囚籠前,靴尖哐當踢著柵欄:“關家小娘皮!識相點!說出你家死鬼男人在哪兒落草,爺賞你母子痛快上路!否則…”

西門慶血灌瞳仁!牢內景象刺入眼底——關夫人王氏雙手被精鐵鏈吊縛梁上,雙足勉強點地。一身血汙囚衣破爛不堪,臉頰紅腫淤青,嘴角猶帶血痕。然其眼神冷冽如冰刀,死死瞪著刀疤孫,一聲不吭!她腳下泥水汙穢中,蜷縮著兩個瘦弱男孩,一個似有十一二歲,一個隻**歲光景!小臉凍得青紫,驚恐地偎在一起!正是關勝幼子!

“孫都頭!”一卒忽指向西門慶方向,“裡麵…有動靜?”

刀疤孫亦是高手,刹時警醒!猛回頭,一雙狼眼釘向西門慶藏身處!西門慶殺意滔天,再不隱匿!一腳踹開虛掩鐵門,如猛虎出柙直撲刀疤孫!

“何方鼠輩?!”刀疤孫驚怒厲喝!拔刀動作快若閃電!然西門慶更快!身影晃動間已欺入中宮!右手探囊取物般自腰間褡褳抓出一把早就準備好的藥鋤,灌注十二分狂怒內勁,當作短柄銅錘,裹挾風雷砸向鋼刀!

“鐺——!”震耳欲聾金鐵爆鳴!火花四濺!刀疤孫隻覺虎口劇痛欲裂,鋼刀竟被那粗苯藥鋤硬生生砸彎!勁風刮麵如刀!

西門慶更不給他喘息之機!順勢貼身上步!左肩狠撞其胸!“嘭!”刀疤孫隻覺如遭奔馬衝撞,胸骨欲碎!蹬蹬蹬連退七八步撞到石壁!一口逆血狂噴而出!不等他緩氣,西門慶那染血尖刀已化作一道索命寒芒,無聲無息抹過其頸項!快!快得刀疤孫眼中凶戾猶在,頭顱已滾落火盆!頸血如噴泉,澆得炭火“滋滋”作響,腥膻白煙騰起!

“殺人啦!!”

“孫都頭死了!”

眾牢卒魂飛魄散,倉促拔刀!西門慶狀若瘋魔,滿身泥血似地獄修羅!刀光如雪潑出!每一劈皆是同歸於儘的打法!他手中藥鋤揮舞如輪,左手尖刀專刺咽喉心口!刀疤孫屍身尚在抽搐,三個離得近的悍卒已被劈翻刺穿!鮮血濺滿鐵柵!餘者駭得肝膽俱裂,隻敢圍著火盆遊鬥!火光跳躍,映著西門慶獰厲側臉,直如索命夜叉!

西門慶飛腳踢飛一具屍首撞向敵群!借隙撲向吊縛王氏的鐵鏈!尖刀運勁猛削!“錚錚”火星亂迸!粗鐵鏈竟被他生生斬斷!同時反身將藥鋤擲出!一卒揮刀格擋,“哢嚓”一聲藥鋤崩斷刃口,卻也阻了刀勢!西門慶已拔起插在火盆旁一杆丈餘長矛!此乃禁軍製式長槍!

長槍入手,西門慶氣勢陡變!昔日西門府校場上習練槍棒功底瞬間喚醒!他旋身如龍,槍尖抖起碗大寒星!“梨花亂點頭”暴刺而出!槍勢吞山河!當先一卒長刀才舉,咽喉已被洞穿!西門慶大步挺進,長槍如毒龍翻江!“挑、刺、掃、打”招招奪命!槍影過處,血浪翻湧!長兵在此狹地橫掃披靡!最後兩卒被槍杆橫掃砸斷腿骨,不及慘嚎,槍尖吞吐已釘入心窩!石穴內一時血雨腥風,唯餘屍首橫陳!

西門慶棄槍落地,搶步上前割開王氏腕上餘鐐,聲音艱澀:“嫂嫂受苦!小弟西門慶來遲!”

王氏淚湧如泉,強撐傷體:“西門…兄弟!”她猛地撲到牆角摟起二子,“平兒、安兒!還活著!”孩子如溺水遇浮木,死死抓住母親衣襟。

西門慶掃視囚牢,急問:“應、謝二位兄弟何在?”

王氏指向最深處水牢!西門慶疾奔過去!隻見水牢鐵柵粗如兒臂,牢內惡臭泥水深可沒膝!謝希大與應伯爵二人癱倒汙水中,雙手反銬身後鐵環,隻留口鼻在水麵!二人臉色死灰,氣若遊絲,不知捱了多少酷刑!

“狗賊!禽獸不如!”西門慶目眥儘裂!他運足內勁於右肩,低吼一聲“開!”,狠狠撞向鐵柵門軸!“轟隆!”巨大門軸榫竟被其血肉之軀撞得鬆脫!柵門歪斜!他探身進去,利刃削斷鐵環,將二人如同破布口袋般拖將出來!手忙腳亂拍打其背心助其嘔出泥水!

應伯爵先幽幽睜開一線眼縫,看清西門慶麵孔,竟咧嘴擠出一絲帶血慘笑:“西…西門官人…就知道…閻王…請不動…”話未說完,頭一歪昏死過去。謝希大喉頭咯咯作響,似要說話,卻又嘔出一口血沫,再無聲息。

“此地不宜久留!”王氏強撐站起,臉色煞白,卻顯將門烈女本色,“西門兄弟,牢中恐有地道…”

西門慶心神電轉!刀疤孫被殺,閘門被破,此地動靜遲早驚動樞密府!他猛一抬頭,眼中狠戾決絕:“得罪嫂嫂!”一把撕下刀疤孫那件禦寒鐵網皂錦大氅,將濕透的關夫人裹了個嚴實!複又扯過一條死卒乾淨襖子包裹二子!右臂奮力夾起昏迷的應伯爵,左臂夾起謝希大!

“嫂嫂護好侄兒!隨我走!”聲音沉如鐵石!

正欲再尋地道出口,石穴深處陡然響起一陣不緊不慢、陰冷尖利如毒蛇吐信的鼓掌聲——

“啪!啪!啪!”

“好威風!好煞氣!關鵬舉能與你相助,倒也不眼拙!”

聲音穿人耳鼓!眾人如被冰水澆頭!西門慶猛抬頭!

隻見石穴最高處一道隱蔽暗門無聲滑開!一人身著內侍監紫綬麒麟袍,外罩墨狐裘大氅,身形不甚高大,卻淵停嶽峙,負手立於石階之上!鷹目狹長如冰刃,半張臉隱在陰影裡,半張臉被石穴躍動火光映得明暗不定,赫然便是權傾天下、生殺予奪的樞密使——童貫!

他身後石階暗影裡,更有七八名氣息綿長、眼神如鷹隼的黑衣護衛按刀肅立!殺氣森森如出鞘利刃!

“西門慶?”童貫嘴角勾起一抹極其殘忍的弧度,目光如毒蛇般舔過西門慶一行,“咱家等你…許久了!”

石穴之內,火光搖曳,血水橫流。一邊是渾身浴血,背負妻兒兄弟的孤膽梟雄!一邊是居高臨下,手握滔天權柄的閹豎魔頭!空氣如被凍結,唯餘火盆中油脂劈啪作響,炸開點點星火!

正是:

鬼手裂石開血路,虎賁橫槊挑魔旗。

暗窟深處驚龍現,一點燈花燒閻衣!

欲知西門慶身陷絕地怎敵童貫?關氏母子能否脫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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