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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清河記 第163章 鎮江口群魔困潛龍 丹詔下九天解倒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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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虎口脫身驚未定,龍潭又陷勢更凶。

幸得義士肝膽照,濁浪千裡走蛟龍。

上回書道,西門慶與耶律雲水藏身糧袋之中,買買提扮作船工,隨趙老三的漕船行至鎮江碼頭。正值盤查緊要關頭,忽聞碼頭喧嘩,又一隊人馬趕來,高稱奉秦相爺之命,要嚴查漕幫船隻。船艙之內,西門慶與耶律雲水聞得“秦相爺”三字,心頭俱是一緊,暗呼不妙。那米袋之內,空氣渾濁,悶熱難當,更兼形勢危急,二人掌心皆滲出冷汗來。

且說那後來的一隊人馬,為首的是個麵皮白淨、身著青色官服、腰懸樸刀的押司,乃是鎮江府的通判王恩,秦檜的門生。他身後跟著十餘名如狼似虎的衙役,並有幾個眼神精悍、身著便服卻難掩戾氣的漢子,顯是相府派來的高手。先前登船索賄的那夥普通官差,見王通判親至,頓時矮了半截,喏喏連聲,退到一旁。

王通判邁步上船,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甲板上眾人,最後落在船頭趙老三臉上,冷冰冰道:“你便是船主?漕幫的?”

趙老三久曆風浪,雖心中打鼓,麵上卻堆起慣常的謙卑笑容,上前躬身行禮:“回大人的話,小老兒趙老三,正是漕幫鎮江分舵下的運糧頭目,此番押運秋糧至此,有名冊、文書在此,請大人過目。”

說著,雙手奉上文書,又暗中將一錠更大的銀元寶塞了過去。

若在平日,王通判或會笑納。但今日情形不同,他看也不看那銀子,隻將文書隨手一翻,哼道:“秦相爺有嚴令,近來有朝廷欽犯可能混跡漕幫船隻南逃,凡漕幫之船,需得細細搜查,寸板不得遺漏!你這船上,除了這些糙漢,可還藏有他人?”

他邊說,邊用眼角餘光打量著那些堆積如山的麻袋。

買買提站在船工之中,心頭火起,拳頭暗自攥緊,卻又想起西門慶囑咐,不可妄動,隻得強忍怒氣,低下頭去。

趙老三賠笑道:“大人說笑了,小老兒這船運的是正經官糧,往來都有記載,怎敢藏匿欽犯?這些船工也都是熟麵孔,絕無外人。”

王通判卻不理會,對身後衙役與那些便服漢子一揮手:“搜!給我仔細地搜!艙房、貨艙,便是這滿船的米袋,也要給我捅上幾刀看看!”

如狼似虎的衙役們轟然應諾,便要動手。趙老三臉色微變,急道:“大人!這米袋若是捅破,糧食漏損,漕糧數目不對,上頭怪罪下來,小老兒吃罪不起啊!”

“嗯?”王通判眼一瞪,“本官奉的是相爺鈞旨!漕糧損耗,自有本官擔待,你囉嗦什麼?莫非……這米袋之中,真有古怪?”

他此言一出,目光更顯狐疑,逼近幾步,死死盯住那些麻袋。

艙內米袋夾層中,西門慶與耶律雲水聽得真切,知事已至此,藏匿恐難奏效,唯有拚死一搏。西門慶悄無聲息地握緊了腰間軟劍劍柄,耶律雲水亦將幾枚淬毒銀針扣在指間。空氣彷彿凝固,隻待那搜查的刀槍刺入米袋的一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聽碼頭西側一陣大亂,人喊馬嘶,夾雜著兵刃撞擊之聲!有人尖聲驚呼:“不好了!有強盜劫囚車啦!”

王通判與一眾官差聞言,儘皆愕然,紛紛扭頭向西望去。但見碼頭西首,一輛押解囚犯的馬車旁,不知從何處殺出七八條蒙麵大漢,個個身手矯健,刀法狠辣,正與押解的官兵戰作一團。那囚車木籠已被劈開,一名渾身血跡斑斑、身材異常高大的漢子,卻如瘋虎出柙,搶過一條官兵的哨棒,橫掃豎劈,當者披靡,不是那牛天罡又是誰!

原來,蘆裡漂與水生子那夜襲水寨得手,救出牛天罡後,依董石頭之計,並未回龜山島,而是沿隱秘水道,晝夜兼程,欲往鎮江與西門慶會合。奈何牛天罡傷勢沉重,途中又遇小股黑蓮教徒攔截,耽擱了行程。直至今日方到鎮江左近,卻正撞見官府押解一隊囚犯,蘆裡漂老謀深算,見西門慶所乘糧船被圍,情勢危急,便與牛天罡、水生子等商議,行這“圍魏救趙”之計,故意大張旗鼓攻擊這不相乾的囚車,製造混亂,引開官差注意力。

這一下變起倉促,碼頭頓時炸開了鍋。百姓驚叫四散,商販棄貨而逃。王通判又驚又怒,那“欽犯”西門慶固然要緊,但光天化日之下,強盜劫奪官家囚車,更是潑天大事,若置之不理,自己這通判也做到頭了。他權衡利弊,跺腳罵道:“反了!反了!快!先去拿下那夥膽大包天的狂徒!”

當下也顧不得再搜糧船,領著大部分衙役和相府高手,急匆匆向西門殺去。

糧船之上,壓力驟減。趙老三暗叫一聲“天助我也”,急忙對買買提及眾船工低喝:“快!趁亂開船!離岸!”

買買提會意,與船工一起奮力撐篙搖櫓。糧船緩緩脫離碼頭。仍有幾個留下監視糧船的普通官差,見船要走,剛要呼喝阻攔,趙老三眼疾手快,將方纔那錠未送出的銀元寶並幾串銅錢塞了過去,低聲道:“幾位差哥行個方便,碼頭大亂,小的船停在此處恐被波及,稍離岸些便停,絕不敢走遠。”

那幾個官差見了白花花的銀子,又見主官已去,樂得賣個人情,假意吆喝幾聲,便任由糧船駛離岸邊數丈,泊在河心。

艙內,西門慶與耶律雲水聽得外麵廝殺聲、喝罵聲、王通判的指揮聲亂成一團,知是有了變故,又覺船身移動,漸漸離岸,雖不明就裡,但知暫時脫離了被當場搜出的險境,稍稍鬆了口氣,卻仍不敢妄動。

再說碼頭西側,牛天罡雖傷勢未愈,但天生神力,一股悍勇之氣支撐,揮舞哨棒,猶如凶神下凡。蘆裡漂、水生子等人亦是捨命搏殺。他們意在製造混亂,並不戀戰,且戰且退,向碼頭外緣的街巷撤去。王通判帶人趕到,指揮官兵圍捕。混戰之中,牛天罡覷個空擋,一棒掃倒兩名官兵,與蘆裡漂等人發一聲喊,撞入旁邊一條狹窄巷道,消失不見。

王通判氣得暴跳如雷,命人全力追捕,又疑心這夥“強盜”與西門慶或有牽連,返身再尋那糧船時,卻見船已離岸數丈,泊於河中。他心中疑雲大起,厲聲喝道:“那糧船,為何離岸?速速給本官靠回來!”

趙老三在船頭拱手,揚聲道:“回大人,方纔亂起,恐歹人衝擊船隻,故暫避河心,既已無事,這便靠岸。”

嘴上說著,卻示意船工慢慢劃槳,故意拖延時間。

王通判何等精明,見其拖延,更覺有鬼,怒道:“休要搪塞!再不靠岸,以抗命論處,放箭!”

手下衙役聞言,紛紛張弓搭箭,對準糧船。

正在此時,忽聞運河上遊鼓號喧天,一支龐大的船隊正緩緩駛近。但見那些船隻規模更大,裝飾也更顯氣派,船上旗幟飄揚,鬥大一個“漕”字,正是漕幫總舵的旗號!當中一艘大樓船,船頭立著一人,身披大氅,麵色陰沉,正是漕幫幫主李天霸!

原來,李天霸在總舵逼走董小平後,心緒不寧,總覺西門慶之事恐生變故,又接黑蓮教傳書,言及龜山島方向有異動,玉璽可能已向北運。他放心不下,索性親率總舵精銳船隊,沿運河北上,名義上是巡查漕運,實則是要截堵西門慶,奪取玉璽,向黑蓮教及其背後的靠山請功。恰在此刻,趕至鎮江碼頭。

李天霸的船隊一至,聲勢浩大,頓時將碼頭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王通判見是漕幫總幫主親至,雖官職在身,但對這掌控運河命脈、與朝中大佬關係盤根錯節的江湖魁首,亦不敢過分怠慢,隻得暫放下糧船,上前與李天霸見禮。

李天霸站在樓船之上,與王通判略一寒暄,目光便如冷電般掃過河心的趙老三糧船,又瞥了一眼尚有些混亂的西碼頭,沉聲道:“王大人,此地為何喧鬨?”

王通判忙將方纔“強盜劫囚”之事說了。李天霸聽罷,心中雪亮,料定那“強盜”必是救牛天罡之人,而與西門慶定有關聯。他冷笑一聲,指著趙老三的糧船道:“王大人,依李某看,那夥賊人與此船恐怕脫不了乾係。你這般隔空喊話,他豈肯就範?”

說罷,不等王通判回應,對身後手下令道:“去!將那船給本幫主圍了,請船主過船問話!”

號令一下,李天霸麾下數條快艇如箭離弦,迅速將趙老三的糧船團團圍住。船上漕幫高手紛紛亮出兵刃,虎視眈眈。

趙老三見狀,心知此番再難善了,李天霸親至,可比王通判難纏百倍。他回頭對艙內低聲道:“官人,夫人,事急矣!那李天霸來了!”

艙內西門慶與耶律雲水聽得明白,知已陷入絕地。前後皆是強敵,河心又無路可逃。西門慶把心一橫,對耶律雲水道:“雲水,看來唯有硬闖了!待我出去吸引注意,你與買買提見機行事,若能脫身,速速離去,玉璽要緊!”

耶律雲水緊握他手,決然道:“休要胡言!夫妻同體,生死與共!要戰便一起戰!”

買買提亦在艙外低吼:“將軍,夫人,俺買買提誓死相隨!跟這群鳥人拚了!”

正當糧船上眾人決心拚死一搏之際,運河下遊,又有一隊船隻揚帆而來。這隊船隻數量不多,僅有五六條,卻皆是輕捷快船,船頭立著一群漢子,雖衣著普通,但個個眼神銳利,身形彪悍。為首一船船頭,立著兩人,一人年輕英武,麵帶憂憤,正是被貶至鎮江的董小平!另一人,麵色蒼白,肩頭裹著傷布,由人攙扶,竟是本該在據點養傷的白仁興!

原來,那日董小平將重傷的白仁興救至鎮江秘密據點,延醫用藥。白仁興身負內傷外傷,本需靜養旬月。但他心係西門慶安危,又知鎮江乃北上關鍵之地,李天霸亦可能前來,豈能安心臥榻?勉強支撐兩日,待傷勢稍穩,便堅持要董小平打探運河碼頭訊息。今日一早,聞聽總幫主船隊將至,又得知碼頭盤查甚嚴,白仁興料定西門慶若北來,必在附近,恐其遭李天霸與官府合力圍堵,便不顧醫者勸阻,定要親至接應。董小平感其忠義,又早對李天霸不滿,遂點起自家在鎮江分舵的心腹好手,駕快船前來。至於牛天罡等人製造混亂,實是巧合,卻誤打誤撞,為白仁興、董小平的到來創造了時機。

董小平的船隊迅速靠近碼頭區域,他一眼便看到李天霸的大船圍住了趙老三的糧船,又見岸上王通判官兵環伺,情知西門慶必在糧船之上,已陷重圍。董小平年少氣盛,對李天霸積怨已深,此刻見其欲對父親所護之人不利,更是怒從心頭起,也顧不得幫規輩分,立於船頭,高聲喝道:“幫主!且慢動手!”

李天霸聞聲回頭,見是董小平,臉色一沉,嗬斥道:“董小平!你不在鎮江分舵理事,來此作甚?此地之事,與你無乾,速速退下!”

董小平拱手,卻不退讓,朗聲道:“幫主!此船乃是屬下鎮江分舵轄下運糧船,縱有嫌疑,也當由屬下先行查問,何勞幫主親自動手?且光天化日,運河之上,如此大動乾戈,恐驚擾漕運,亦非幫中之福!”

他此言一出,既是維護西門慶,也是藉此機會,當著眾多幫眾和王通判之麵,質疑李天霸的獨斷專行。

李天霸豈容他挑戰權威?勃然大怒:“放肆!董小平,你屢次三番頂撞於吾,莫非真要叛幫不成?此船涉嫌勾結欽犯,本幫主親自處理,有何不可?你再不退下,休怪幫規無情!”

漕幫總舵的船手們見幫主動怒,紛紛刀劍出鞘,逼向董小平的船隊。董小平帶來的鎮江分舵好手亦不甘示弱,亮出兵刃。兩幫漕幫人馬,竟在運河之上劍拔弩張,氣氛頓時緊張到極點。

王通判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心中暗罵這江湖草寇果然不成體統,內鬥竟在官差麵前上演,但礙於漕幫勢大,且情況未明,一時也不好插手。

這場麵混亂不堪:岸上,王通判的官兵尚未完全從追捕“劫囚強盜”的行動中抽身;河心,趙老三的糧船被李天霸的快艇圍住;外圍,董小平的船隊與李天霸的總舵船隊對峙;更遠處,牛天罡、蘆裡漂等人尚未遠遁,仍在伺機而動。

被圍的糧船上,西門慶將外界爭吵聽得明白,知是董小平來援,又聞其與李天霸幾乎內訌,心念電轉,此乃天賜良機!他當機立斷,對耶律雲水與買買提道:“時機到了!內外皆亂,正是突圍之時!我等需趁董小平牽製李天霸之機,突施辣手,開啟缺口,與董小平會合!”

計議已定,西門慶深吸一口氣,對趙老三道:“趙大哥,稍後我等衝出,你與船工弟兄速速駕船向下遊避讓,不必管我們!”

趙老三慨然道:“官人放心,老夫自有分寸!”

說罷,西門慶猛地掀開身上米袋,長身而立!耶律雲水與買買提亦同時現身。買買提早已按捺不住,暴喝一聲,如大鳥般從艙中撲出,雙拳齊出,砰砰兩聲,便將最近一條快艇上兩名試圖登船的漕幫漢子打落水中!

這一下變起肘腋,圍船眾人皆是一驚。西門慶更不怠慢,身形一晃,已掠至船頭,手中軟劍如毒蛇出洞,劍光一閃,已將一條拋來的鉤索削斷。耶律雲水袖中銀針連發,嗤嗤聲響,對麵艇上幾名弓手應聲而倒。

李天霸見狀,又驚又喜,驚的是西門慶果然在此,喜的是終於逼其現身,厲聲喝道:“西門慶!果然是你!速速交出玉璽,饒你不死!”

命令手下加緊進攻。

董小平見西門慶現身,知其意圖,亦大呼:“西門官人莫慌,董小平來也!”

指揮座船向前衝來,欲接應西門慶。

王通判在岸上看得分明,那現身之人正是畫像上的西門慶,急令官兵:“放箭!休走了欽犯!”

岸上箭矢如飛蝗般射向糧船。

霎時間,運河鎮江段水麵,上演一場混戰:李天霸的人馬圍攻糧船,董小平的人馬衝擊李天霸的包圍圈,岸上官兵不斷放箭,時而誤中漕幫船隻,引得罵聲四起。漕幫內部,有忠於李天霸的,也有心向董小平或暗自觀望的,號令不一,陣腳漸亂。

西門慶與耶律雲水、買買提背靠背,在糧船甲板上奮力抵禦。西門慶軟劍矯若遊龍,耶律雲水暗器神出鬼沒,買買提拳風剛猛,三人配合默契,雖身處重圍,一時竟無人能登船。

混亂中,白仁興在董小平的船上,強忍傷痛,觀察局勢,見岸上官兵箭矢威脅最大,對董小平急道:“董堂主,需設法阻岸上官兵放箭!”

董小平會意,分出一船,佯裝失控,向岸邊官兵聚集處撞去,船上幫眾高聲叫罵:“狗官!敢射你爺爺!”

引得官兵一陣慌亂,放箭之勢稍緩。

正當水麵殺得難解難分,忽見下遊方向,煙塵大作,蹄聲如雷!一麵大纛旗迎風招展,上書“鎮江都巡檢司”!竟是鎮江府的駐軍馬步官兵,聞訊趕來彈壓!原來,王通判見局麵失控,恐生出大亂子,早已派人飛報都巡檢司,請調大軍。

大隊官兵一至,弓上弦,刀出鞘,將整個碼頭水域圍得水泄不通。一名頂盔貫甲的將軍立於馬上,高聲喝道:“奉令平亂!所有船隻人等,即刻棄械受縛,違令者格殺勿論!”

這一聲吼,如同驚雷,震得混戰雙方俱是一怔。官兵可不比衙役,乃是正經軍隊,弓弩齊備,真要格殺,任你武功再高,也難逃亂箭穿心。

李天霸臉色鐵青,心知今日之事已難如願,若與官軍衝突,漕幫基業恐毀於一旦。他狠狠瞪了西門慶和董小平一眼,咬牙下令:“漕幫子弟,收起兵刃,不得與官軍衝突!”

總舵船隊聞言,紛紛後退。

董小平見狀,也隻得命手下停手。

頃刻間,剛才還殺聲震天的水麵,竟詭異地安靜下來,隻剩下船隻搖晃和水波聲響。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糧船,以及船上的西門慶三人。

王通判見大軍已控製局麵,膽氣複壯,對那將軍拱手道:“李將軍來得正好!欽犯西門慶便在船上,請將軍速速擒拿!”

那李將軍目光冷峻,掃過糧船,揮手道:“弓弩手準備!船上欽犯,若不束手就擒,立斃當場!”

無數強弓硬弩,對準了糧船。西門慶三人身處河心,四周空曠,再無遮攔,真正成了甕中之鱉。耶律雲水與買買提望向西門慶,等待他的決斷。西門慶環顧四周,官兵層層疊疊,弓弩寒光閃閃,己方力戰已久,氣力消耗,縱有三頭六臂,也難脫此天羅地網。難道今日,真要斃命於此?

正值此絕望之際,異變再生!

隻聞運河上遊,傳來一陣高亢悠揚的號角之聲,非同一般軍隊所用。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支規模不大、卻異常華麗的船隊,儀仗鮮明,緩緩駛來。當中一艘官船,船頭立著數人,為首一位老者,身著紫色官袍,麵容清臒,三綹長髯,不怒自威。身旁一人,手持拂塵,麵白無須,顯然是宮內中官打扮。

那老者船未至,聲先到,朗聲道:“聖旨到!西門慶接旨!”

這一聲“聖旨到”,如同平地驚雷,將在場所有人——官兵、衙役、漕幫眾人、乃至王通判、李天霸、董小平、白仁興——全都震得目瞪口呆!

聖旨?給西門慶的聖旨?

在無數道驚疑、錯愕、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那華麗的官船緩緩靠近。船頭那紫袍老者,目光如電,掃過全場,最後落在孤零零的糧船上的西門慶身上,微微頷首,展開一卷明黃絹帛,肅然宣道:

“詔曰:諮爾西門慶,是為西遼使者,實乃大宋子民。忠勇可嘉,於國事板蕩之際,不避斧鉞,護持社稷重器,其心可勉。朕聞爾跋涉千裡,勞苦功高。今特赦爾前愆,賜金牌一麵,準其奉璽入覲。沿途文武百官,須儘力協助,不得阻撓。欽此——”

聖旨宣畢,滿場皆寂,唯有河水東流之聲。

王通判張大了嘴,臉色煞白。李天霸目瞪口呆,如泥塑木雕。董小平、白仁興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連剛剛趕到的都巡檢司李將軍,也慌忙下馬,躬身聽旨。

西門慶自己,亦是心潮澎湃,恍若夢中。但他迅速定下心神,整了整衣衫,在船頭躬身朗聲道:“草民西門慶,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宣旨的老者不是彆人,正是當朝宰相之一,與秦檜素來政見不合的趙鼎!他奉的是宋高宗趙構的密旨!原來,青蘿夫人接到白仁興密報後,深感事態嚴重,秦檜勢力龐大,尋常京官難以抗衡。她冒險通過隱秘渠道,將西門慶攜玉璽北上、遭秦檜黨羽及黑蓮教連環截殺之事,直達天聽!宋高宗雖受秦檜挾製,但並非完全昏聵,尤其關乎傳國玉璽這等象征天命的重器,豈能任由秦檜胡為?故密令趙鼎攜旨南下,一路尋訪,務必要在玉璽落入秦檜之手前,將其“接”回朝廷。

趙鼎宣旨完畢,對那都巡檢司李將軍道:“李將軍,即刻撤去包圍,護送西門官人及其眷屬隨本相入城歇駕。”

李將軍哪敢違拗,連聲應命,喝令官兵撤圍。

趙鼎又冷冷瞥了王通判一眼:“王大人,你方纔口口聲聲‘欽犯’,可是指奉旨獻寶的西門官人麼?”

王通判魂飛魄散,撲通跪倒:“下官……下官不知有聖旨……下官該死!”

趙鼎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又看向漕幫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李天霸身上:“李幫主,漕幫維護運河暢通,功在社稷。然亦需謹守本分,勿涉朝堂之事。今日誤會,就此作罷,帶你的人散去吧。”

李天霸麵皮紫漲,心中怒極,卻不敢在欽差麵前發作,隻得咬牙拱手:“草民……遵命。”

狠狠瞪了董小平和西門慶一眼,悻悻率船退走。

一場潑天大禍,竟因一紙突如其來的聖旨,瞬間消弭於無形。

西門慶、耶律雲水、買買提登上趙鼎官船,與董小平、白仁興相見,恍如隔世。眾人見白仁興傷重,急忙安置救治。趙鼎溫言安撫西門慶,言明聖上已知其忠心,入京後必有封賞。又提及牛天罡之事,趙鼎答應派人尋訪接應。

當夜,西門慶一行入住鎮江驛館,由官兵嚴密保護。曆經九死一生,終得喘息之機。然而,西門慶撫摸著懷中玉璽,深知秦檜黨羽絕不會善罷甘休,前路依然吉凶未卜。那趙鼎雖是忠直之臣,可能否在秦檜勢力盤根錯節的朝堂中護得自己周全,仍是未知之數。

這正是:

才脫龍潭千頃浪,又見虎穴萬重關。

聖旨雖降暫時安,前途依然多艱難。

欲知西門慶奉旨入京,又將遭遇何等風波?牛天罡、蘆裡漂等人能否安然歸隊?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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