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清河記 第117章 龍鱗暗湧起怨刀 冰魄裂宮浮詭帆
詩曰:
血蓮融煞焚冰骨,龍魄凝形化劫身。
裂殿驚雷埋孽種,浮槎惡浪隱倭塵。
上回書道,雪嶽山人凝契丹龍血、引聖火金蓮,硬生生將西門慶從閻羅殿拽回人間!那四股天地間至凶至煞的能量:萬年寒髓冰魄煞氣、磁晶崩毀凶戾暴流、聖火金蓮本源精元、契丹蒼龍純陽熱血,交融淬煉,終在西門慶這血肉熔爐中鍛出一具不人不魔、可怖可畏的嶄新軀殼!但見其長發似黑電飛揚,眉間血痕凝如赤晶雕鏤,筋肉皮下隱有冰藍星點與琉璃金紋流轉不定,舉手投足間隱帶風雷!尹瓘、尹潮陽等雖憂其心魔日熾,然值此瘡痍遍地、強敵環伺之時,也隻得將這份忌憚壓入心底。
且說開京城雖經大亂,民心稍定,卻已是十室九空,斷壁殘垣間焦臭未散。太子王楷攝政,尹瓘總理內外,封賞功臣。西門慶被加封為“開天護國鎮海大將軍”,位在諸將之首。尹潮陽平叛有功,授得兵部尚書統領高麗軍事。白仁興因智勇兼備,深得西門慶及太子器重,擢為參讚軍機要職,專司重整開京防務及磁晶機要事宜。那“浪裡黿”魯大黿,亦得授水師遊擊將軍。正欲對雪嶽山人、李青蘿、耶律雲水、買買提、巴爾術阿等人封賞,隻見雪嶽山人道:“貧道僅是山野之人,賞賜無用,待朝局稍穩,自要返洞修煉,不問塵事”。巴爾術阿上前施禮道:“高昌受難,雪鷹部蒙羞,幸得耶律雲水公主乃耶律大石侄女,若得公主鼎力相助,或有複國轉機。我與雲水及買買提三人已商議,即日啟程趕回高昌去”。耶律雲水及買買提也齊聲應和,眾人極力挽留,但去意已定,隻得讓其遂意。耶律雲水淚眼汪汪地望著西門慶,緊拉著李青蘿的手道:“你們在此,高麗必勝。其後一定來高昌相聚,我們等著……”。大家心中戀戀不捨,太子王楷早吩咐下人備齊各類資用,三人一一道彆,消失在城門遠處。西門慶由李青蘿攙扶,暫歸大帥府靜養,其形貌之怖,沿途仆役皆不敢直視。
李青蘿見西門慶眉間血煞如刀刻,周身氣息冷熱交迸,憂心如焚,柔荑撫其額際滾燙肌理:“將軍…此等邪異之力,雖可殺敵,恐噬人心魄…”
西門慶大手猛地攥住她皓腕,金瞳血芒灼灼,力道幾乎碎骨,聲音卻如寒泉碎冰:“噬心?哼!力量何分正邪?寒淵碎骨也好,聖火淬魂也罷,終成西門慶掌中之刃!服部平次未死,金兀術尚在,童貫老狗猶鎖磁匣……憑那些螻蟻腐儒,能保這高麗萬民?保你?!”他掌心煞氣透膚而入,李青蘿登時遍體生寒,麵青唇白,強忍痛楚。
陡然,一縷溫潤聖火蓮息自李青蘿脈門氤氳流轉,緩緩滲入西門慶那狂躁冰火交纏的脈絡。其眉間跳動的血煞隱見柔和跡象。西門慶眼神微愕,下意識將手鬆了幾分。雪嶽山人於屏風後目睹此景,枯眉深鎖:“煞氣已鑄髓脈,非人力可除。聖火蓮性通靈慈悲,護主尤自不暇,又何能渡他?情孽反成了催命符啊……”然此念難說破,山人隻喟然一歎,悄然退去。
再說那大帥府暖閣之中,西門慶屏退左右,白仁興、魯大黿跪於案前,尹潮陽側座於旁。
“仁興、大黿!”西門慶踞坐虎皮榻上,雖力竭而威勢如山,“倭奴新敗,必捲土重來!金兀術視高麗為囊中之物,焉甘雌伏?當務之急,開京百廢待興,尤缺能戰之兵、敢死之士!須速作綢繆!”
白仁興鬢發微白,風霜滿麵卻眼似蒼鷹:“主翁明鑒!開京之勇,已亡十之七八。然倭寇倉皇遁海,於南浦、仁川沿岸棄下糧草軍械無算,更有黑甲金刀數百具沉於淺灘!”他眼中精光四射,“魯將軍精通水性,若遣精悍水鬼趁霧夜潛出,撈其金甲利刃,複以磁晶炮餘威之名,於沿海各道廣募敢死之民。假以時日,或可練一支不懼倭奴刀鋒的‘虎賁重甲軍’!”
魯大黿拍著油光粗腿嚷道:“老魯省得!那倭鬼盔甲沉是沉了些,俺手下那些海鑽子,摸魚掏蚌如同兒戲!隻需主翁虎威鎮著,不怕弄不來!”
西門慶頷首:“善!水鬼之事便托付大黿。另有一樁密務!”他眉峰如刀,“前時尹侍中所繪磁晶圖譜,殘缺模糊,難窺玄妙。然炮體猶在庫中!仁興,你曾隨鐵臂叟習機括秘造之術,速帶巧匠徹查炮身!縱有裂痕,須明其理!炮體成則毀倭奴、懾八方,炮若不成……”他陰森森一笑,掌中憑空凝出一團扭曲空氣、冰晶與暗紅火光交織的詭異氣旋,“我這一身雜湊的本事,或能頂它三炮!”氣旋倏然炸開,案上檀木一角無聲化為齏粉,寒氣熱流激蕩四溢!白、魯二人心驚膽戰,唯唯領命。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正當白仁興秘遣工匠鑽入庫中殘炮巨窟,魯大黿召集舊部精挑水鬼操練之時,金國上京會寧府內,卻醞釀著另一場風暴!
大金都元帥、勃極烈完顏宗弼(金兀術)坐於白虎皮大帳中,手中薄絹已被揉碎!此乃快馬送來的高麗內變訊息:完顏慧芝服毒自戕!完顏雪重傷垂死!倭奴慘敗遁海!西門慶以妖魔之力掌磁晶炮,高麗王權複辟!帳內熊熊炭火映著他粗獷如岩石的臉龐,那雙鷹目寒意刺骨。
“大妃她……”下首心腹大將、鎮守遼東的完顏活女虎目含淚,“竟折在那蠻荒之地!”
“死?”金兀術聲音冰冷如雪原朔風,“她死於蠢!死於妄!死於信錯了人!”他猛地站起,獸皮大氅拂過案上狼藉酒器,“與虎謀皮,反被豺犬咬斷喉!高麗本唾手可得!偏生惹那西門慶這頭噬人瘋龍!”他攥得拳頭咯咯作響,“倭奴服部平次,鼠目寸光,背信棄義!此仇不報,非丈夫!”
“稟都帥!”帳外急報聲如裂帛,“高麗密探血書飛傳!”一風塵仆仆的金人密探撲跪在地,手捧一束染血書信,“此乃……此乃金大妃……不,完顏慧芝生前密藏於妝匣夾層之物!為小人清理開京王宮廢墟所獲!內有大妃絕筆……及……及都帥私印信箋!”
金兀術眸中厲芒一閃,奪過展開!那絕筆字跡淒厲如刮骨:“兀術負我!為汝基業忍辱遠嫁!為汝計謀暗通倭寇!雪兒乃汝親脈,汝卻坐視高麗群狼啖其血肉!身死魂滅,必化修羅夜叉,向汝索命!”其下赫然便是印著他私印的密箋抄本,字字句句皆為吞並高麗、利用倭奴之策,更有一句刺目:“若慧芝臨事不決,以滅口為上!”
“混賬!”金兀術暴怒如狂獅,將信箋狠狠拍在案上!案角青銅雕獸頭應聲碎裂!“是誰抄錄了此信?!定是高麗那幫餘孽栽贓嫁禍,亂我軍心!”他猛地抓起案角寶刀,寒光一閃,密探人頭已然落地!
帳內眾將噤若寒蟬。完顏活女盯著那抄本,聲音如鐵:“都帥!此信真假莫辨,然慧芝之死、雪兒重傷確係西門慶及高麗舊黨所為!倭奴可恨,高麗更該殺!何不以此為由,發兵討逆?一則雪我國恥,二則趁機並吞高麗,三則……趁西門慶炮傷未愈,奪其磁晶秘寶!遲則生變!”
金兀術盯著帳外飄雪,眼中血色翻湧。那“雪兒乃汝親脈”字句如毒蛇噬心!良久,一絲殘忍笑容浮現唇角:“活女之言甚合吾意!傳令:遼東鐵騎三萬,即刻拔營!以‘討逆弑妃、清君側’之名,兵壓高麗!另遣使攜金珠玉帛,秘赴倭島尋服部平次,言我大金願與之‘共謀屠龍’!西門慶的命……我要親取!高麗的土……我要踏平!”
且將遼東金戈之聲暫且按住,目光再回開京城大帥府。
李青蘿連日以聖火蓮息溫養西門慶經脈,但覺那股焚天冰淵之力越見盤根錯節,煞氣雖被蓮性稍抑,卻如磐石沉海般難以化儘。西門慶表麵看似調息平穩,實則內裡翻江倒海,連睡夢中亦常伴驚悸低吼。
一夜,李青蘿被西門慶榻上異響驚醒。但見他周身黑霧繚繞,眉間血痕亮如烙鐵,口中斷續嘶吼:“慧芝……血……倭兵……殺!”身軀劇顫,竟一掌拍碎床沿精鐵包角!李青蘿心膽欲裂,不顧凶險,緊緊摟住他臂膀,以麵頰貼其滾燙額頭,蓮心聖息不顧性命般渡入:“將軍醒來!皆是夢魘!青蘿在此!”
西門慶身軀一震,金瞳陡睜!血煞滿溢,戾氣逼人:“滾!”一掌已蘊開碑裂石之力劈來!李青蘿閉目待死!千鈞一發之際,西門慶猛然識得眼前是誰,劈出巨掌硬生生轉向!
轟!!!
整扇丈寬梨木屏風被隔空震成木屑紛飛!狂暴掌風更掃過對麵牆壁!那厚逾尺餘的青磚宮牆竟“哢哢”開裂!磚屑灰塵彌漫半室!
李青蘿花容慘白,心口劇痛,一口鮮血噴在西門慶襟前。西門慶似清醒幾分,盯著牆上深洞,又看了看懷中搖搖欲墜的玉人,眼中戾氣與掙紮交替閃過,最終猛一甩頭,一把扣住李青蘿腕脈,戾聲如金鐵:“蓮息?再渡此氣,我便要食你血肉了!去!喚雪嶽山人來!”
雪嶽山人應聲閃入,見室中狼藉及西門慶麵如厲鬼,便知端倪。枯指連點其數處大穴,寒澈本命冰魄強行壓住西門慶體內欲沸騰的煞氣。“癡兒!”山人對李青蘿歎道,“他如今已是冰火魔煞與聖龍精血鑄就的軀殼,非仙佛可渡。汝此身蓮息於他是裹著蜜糖的砒霜!再這般耗損,凶煞未除,你倒要先做了祭品!”
李青蘿淚眼婆娑:“若青蘿血肉能換將軍一絲清明,死又何懼?”
西門慶霍然站起,周身煞氣狂湧,目中金紅交熾:“死?我西門慶要誰死,誰便死!我西門慶不準誰死,閻王也休想勾名!”他驀地抓住胸前那抹刺目的鮮紅血跡,那是李青蘿傷吐沾染,五指如爪撕開錦袍,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匪夷所思之事發生!那沾血的肌膚上,冰藍星點與琉璃金紋如被啟用,道道聖火紅息自發透體而出,竟隱隱中和著那欲爆體的寒煞戾氣!眉間血痕亦稍退黯淡。
雪嶽山人瞳孔猛縮:“聖火血引?!!她心頭血竟與你體內蓮種呼應如此?!”
西門慶感受著胸前奇異的溫涼平衡,再看李青蘿慘白容顏,心中劇震,忽地一陣莫名暴戾再起!他仰天長嘯,嘯聲如滾雷碾過宮城:
“尹潮陽!進來!”
尹潮陽駭然撞門而入,見西門慶赤膊而立,肌理如銅塑神魔,胸前一片血汙更添妖異,忙躬身:“大將軍有何令諭?”
“備金絲甲十副!”西門慶眼中凶焰灼灼,“從今日起,日夜穿於青蘿身上!若損一絲,提頭來見!”又轉向雪嶽山人,“山人!那玄冰地脈核心,置於她靜室之下!此女之命,即我開京根基!若有閃失……”他眸中血色更濃,“休怪吾將開京……翻作煉獄!”
此言一出,滿室寂然。李青蘿心頭酸楚悲涼,欲哭無淚。雪嶽山人亦默然不語,隻袖中枯指掐算愈疾。
視線倒轉千裡,西京南薰門外!
童貫立於殘破城樓,得意獰笑著俯瞰城下那個巨大的焚屍焦坑。三門凶匣在吸飽了血肉魂魄後,暫時平息了那令人膽寒的嘶嘯,炮口青煙嫋嫋,如同三條飽食的毒蟒。宇文虛抖若篩糠站在他身後,望著滿城依舊未散的煙火與哭泣,隻覺渾身冰冷。
“給咱家聽著!”童貫尖利的聲音撕裂寒風,“趁此妖器安生,速速用屍骸磚石將坑填平!金狗敢進一箭之地,立時開炮!不分軍民,儘化飛灰!”
城下金營燈火如星。完顏宗翰金甲映著跳躍篝火,眼神沉如寒潭。探馬疾報:“大帥!城中內線傳出,磁晶凶匣雖邪,卻需生靈血肉怨煞不斷滋養方可平息,否則必爆!童貫老賊此番轟城,已引得城中軍民怨念衝天,凶煞更甚!開封府急報,汴京禁軍主力儘陷西京泥淖,東線宗望大元帥主力已趁勢強渡黃河!”
完顏宗翰頭腦一轉,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童貫這閹狗,自作孽不可活!便讓他在那西京死城與凶匣同眠!傳令!”
是夜,旌旗舞動!金營大寨門洞開,數千鐵騎如潮湧出,陣型散亂,直撲西京城牆!當先完顏長清揮鞭策馬,揚聲怒罵,粗鄙汙言穢語響徹夜空:
“童貫老閹奴!縮頭烏龜!隻敢拿自家人填坑充饑!”
“城上的宋豬聽著!爾等父母妻兒皆成老閹狗喂炮之食!何不反戈誅此閹賊!”
“速開城門,降者生!頑抗者,炮灰不如!”
聲浪滔天,激得城上殘餘宋兵麵紅耳赤,騷動愈烈。更有幾處垛口,兵士望向童貫方向的眼神已帶怨毒。童貫氣得麵色發紫,厲聲喝令:“放箭!給我射殺那幾個領頭的金狗!”
箭雨如潑,落在金兵陣前數十步外,激起一片煙塵,卻難傷分毫。長清等人謾罵更烈!
“放炮!放炮轟殺!”童貫跳腳!宇文虛亡魂大冒:“大帥不可!炮彈金貴,磁匣更要怨氣滋養,此刻放炮消耗,怕匣身……”
“混賬!還輪不到你這腐儒教我!”童貫一腳踹翻宇文虛,剛欲強令炮擊,城下金兵鼓譟隊伍竟在離城一箭之地外盤桓片刻後,亂哄哄地向後潰退!沿途更遺落不少破舊盾牌旗幟。
城上眾人錯愕。童貫喘息稍定,望著城周延綿十裡的金軍營寨獰笑:“賊虜虛張聲勢!怯我神威!傳令下去,各部緊守崗位!待本帥秘折飛報京師,官家必有天兵來援!”
他心安理得轉身歇息,渾然不覺完顏宗翰本人與金軍最精銳的“鐵浮屠”“柺子馬”精銳,早已借著完顏長清罵陣、數千疑兵吸引注意的當口,人銜枚、馬裹蹄,如夜鬼潛行,悄然繞過西京,星夜兼程東趨汴梁!
同一片星空之下,巍巍汴京城沉浸在深秋的蕭瑟與虛假的太平裡。宣德樓前禦街依舊燈火通明,勾欄瓦肆絲竹盈耳。深宮之內,徽宗道君皇帝剛剛做罷一場神霄玉府的清夢,揮毫臨摹完一幅仙鶴圖,對案頭堆積如山、告急西京軍情火漆儘裂的奏章視若無睹。
皇城司指揮使宗澤深夜叩闕,臉色鐵青:“陛下!西京告急半月!童貫一日三報稱虜勢浩大,固守待援,索要兵馬錢糧無數!然……然臣之斥候,三日未接西京飛鴿聯絡!恐有劇變!”
徽宗皺眉,筆端仙鶴頸項添長了幾分:“宗卿多慮。童愛卿持天子節鉞,坐鎮雄關,更有神炮鎮邪,斷無失陷之理。金人狡黠,許是斷了鴿路騷擾而已。西京糧秣……著戶部再多撥些便是。”他心係丹青,“至於汴京守備……有卿與張叔夜分守四門,萬無一失。”
話音未落,皇城方向淒厲的警哨聲驟然劃破汴梁安眠的夜空!緊接著,如密鼓擂動、悶雷滾地的撼地之聲自四麵黑暗中層層壓來!宮牆上眺望的禁軍將領,借著初升晨曦的微光看去,亡魂皆冒——
隻見遠郊地平線上,一眼望不到邊的鐵甲洪流從霧靄中湧出!兵刃如林,反射著初露的寒光!左翼是持巨斧重盾、鐵甲連人馬覆裹、如山推進的“鐵浮屠”,右翼是控弦如電、來去如風的輕騎“柺子馬”!正中黃羅傘蓋之下,金盔金甲的完顏宗望揚鞭遙指汴京城頭!另一側帥旗迎風,上書鬥大“翰”字,完顏宗翰勒馬如淵!旌旗蔽日,號角連營,滾滾殺氣凝成黑雲壓城!
“金……金兵叩闕!”
皇城之上,禁衛軍士麵無人色!訊息如瘟疫般瞬間席捲全城!剛剛還在品評鶴足的徽宗,手中畫筆“啪嗒”跌落,濺汙了那飄逸的仙姿。
“金……金狗如何至此?!童貫!童貫何在!”
皇帝的聲音因恐懼而尖利變調。殿外,初陽的金輝映照著汴京城頭瞬時亮起的一片驚駭兵戈寒光,以及天際遙遙可見、遮蔽了整個東北方向的……三十萬金軍聯營!
災厄何曾因人力止歇?話又說回來,僅過七日,遼東驚報如毒箭刺穿開京!
“報——!禍事!禍事!”金殿上王俁驚魂方定,正與尹瓘、王楷議事,被殿外嘶聲驚落手中玉盞。一名高麗信使渾身浴血撲地,手中捧一簇沾滿泥汙狼髭——正是大金前鋒軍“髡頭辮軍”標誌!
“金……金兀術親統遼東鐵浮圖三萬,鐵騎踏破妙香山口!沿途高麗村寨……儘屠!插遍‘誅國賊、清君側’大旗!斥候飛報……距離開京……不足五百裡啊!”
殿中群臣如墜冰窟!王俁麵無人色,瑟瑟難言。
“不止!”另一通體黝黑漁民打扮漢子撲入,乃魯大黿麾下哨探:“南浦港外……突現倭寇大關船四十!中軍帥船幡號……正是服部平次!戰艦…不下五萬人啊!”
“倭奴……金賊……終是聯手了!”尹瓘須發怒張,老淚縱橫,“天亡高麗乎?”
此時殿角陰影中卻傳出一聲桀驁冷笑:“亡國?且看誰亡誰!”
西門慶披玄色大氅,麵無波瀾踏入殿中。金冠束發,更顯眉間血痕森然,雙目開闔隱有雷火冰芒。他無視階上王俁,徑直走向輿圖,枯指點向遼東軍所在:“三萬鐵浮圖,山地難驅。金兀術暴虐無恩,所過必屠!北道諸城恨之入骨。若遣一軍據守鐵嶺穀,誘其重騎入甕,輔以火攻滾石……”複指倭寇海路,“服部平次,喪家之犬!所恃不過船堅。白仁興!”
白仁興應聲出列:“卑職在!”
“庫中磁晶炮殘體熔煉之金鐵,可夠打造‘破甲逆刃錐’?”
白仁興胸有成竹:“儘夠!炮體乃天外隕金,倭寇刀甲遇之如朽木!卑職已令匠作連夜趕製五百枚!此錐形如鑽心,專嵌重甲之縫!”
“好!配發於鐵嶺穀守軍!”西門慶森然冷笑,“待倭奴船臨仁川港,再送他一份大禮!”他猛地轉身,玄氅翻飛如魔翼,“尹潮陽!”
“末將在!”
“點齊三千‘虎賁重甲兵’!兵發鐵嶺穀!本將軍要親去‘犒勞’金兀術!”他五指於虛空一攥,一蓬冰晶赤金交纏的煞氣凝成短矛虛影,“取他首級,祭高麗冤魂!”
“不可!”李青蘿聲音急切自殿外傳來,她不顧侍衛阻攔,闖入殿中,“將軍內息未平!強催煞氣,恐傷本源……”
“本源?”西門慶驀然回頭,眼中風暴聚集,“本源就是力量!”他一步踏至李青蘿麵前,煞氣逼得她呼吸一窒,“若無此‘雜種’本源,此刻高麗早成齏粉!”
話音未落!他胸腹間陡然一股焚天煞氣與冰髓戾力失控奔突!嘶啦!胸前錦緞炸裂!護心鏡應聲碎成銀粉!一道刺目赤金裂痕自眉心直貫心口,麵板下冰藍墨綠血紋如怒虯暴走!哇——!一口腥氣衝天的黑紫汙血狂噴而出!
“將軍!”“西門大人!”眾將駭然撲上。
西門慶單膝跪地,以掌撐住腥甜地麵,額角青筋根根暴起如毒蚯蠕動。他強行嚥下逆血,眼中凶光幾乎凝成實質:“死不了!傳……令……兵發鐵嶺穀!”那聲音嘶啞如裂帛,卻更添十分惡怖。
正是:
墨甲卷塵冰火路,狼煙蔽日血成河。
孽龍噬主天機亂,蓮護殘軀奈若何?
欲知西門慶強壓魔傷親赴鐵嶺穀,是屠龍功成,還是引煞焚身?汴京城下四麵楚歌,誰能力挽狂瀾?西京童貫,又有何策破敵?而遼東海隅,金倭二獠暗中勾連的毒計,又將如何攪動乾坤?請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