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清河記 第111章 金蓮焚天破虜圍 磁軌裂地驚扶桑
詩曰:
磁血澆開修羅路,霜蹄踏碎玉關塵。
青鋒未洗胡兒血,又見狼煙卷塞雲。
上回書道,高麗景福宮養心閣內,西門慶破繭重生,鴆毒儘去,然本源虛弱如風中殘燭;漠北草原,李青蘿三人趁白草甸大火遁出王庭,卻遭金兵精騎圍獵;汴梁天機閣,童貫得河湟大捷之報,厲兵秣馬欲收河洛,然河間府傳來噩耗——磁晶匣修複失敗,儲能大泄!
暫且不表朝廷如何嘉勵劉中慶等河湟大捷有功之臣,汴京內外,喜訊傳遍,多年積霾得以偶見一縷陽光,頓時群情激昂,上下一心。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童貫仰天長笑,聲震屋瓦,眼中貪婪與殺機熾烈如火,“一月之期已滿,糧秣齊備,甲兵已利!傳檄諸軍——三日後,兵發西京,重奪孟津!此戰,當犁庭掃穴,複我大宋河山!”
天機閣內,群情激奮,然那案上擱著剛帶回的已修複磁晶匣幽光吞吐,滋滋異響不絕,似為這滔天戰意,添上一抹不祥的陰影。
三日後,大河之畔,孟津古渡。
彤雲低垂,壓著濁浪翻滾的黃河。童貫金盔金甲,猩紅披風獵獵如血旗,端坐於帥艦樓船之上。身後,大宋旗幡蔽空,艨艟鬥艦如林,刀槍映日生寒。對岸,金兵營寨依地勢星羅棋佈,鹿砦壕溝縱橫,刁鬥森嚴,黑壓壓的旌旗上,猙獰的海東青繡徽刺人眼目。
“擂鼓!”童貫手中令旗陡揮,聲若金鐵交鳴!
咚!咚!咚!
震天撼地的戰鼓撕裂長空!先鋒大將劉中慶親率五千敢死銳卒,乘百艘快船,如離弦之箭,直撲北岸!船首新設之磁軌勁弩,黝黑炮口幽光隱隱,雖因磁晶匣受損而威力大減,其森然殺伐之氣,仍令金兵色變!
“放!”
劉中慶怒吼如雷!數十道幽藍光束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雖不及全盛時摧城崩山之威,仍將金兵前沿數座箭樓、炮架轟得木石橫飛,烈焰騰空!金兵陣腳微亂!
“宋狗妖法!放箭!炮石!”金軍陣中,萬夫長完顏突合速厲聲嘶吼。
霎時間,箭矢如蝗,炮石如雨!更有金軍敢死之士,推著裹覆濕泥生牛皮的“洞屋車”,嚎叫著迎向宋軍快船,欲行接舷白刃之戰!黃河之上,血浪翻湧,殺聲震野!
童貫立於樓船,麵沉似水。眼見先鋒軍被阻於灘頭,死傷漸增,他枯眉一擰:“種煦!折騰!率‘靜塞軍’鐵騎,走浮橋,側擊其右翼!給劉中慶撕開口子!”
“得令!”
種煦雖臂傷未愈,折騰餘毒纏身,聞令虎目圓睜,毫無懼色。千騎具裝鐵鷂子,馬蹄裹布,人銜枚,馬摘鈴,如一道無聲鐵流,沿上遊預設浮橋疾馳過河!甫登北岸,種煦長槊指天:“靜塞軍!鑿穿!”
千騎同吼,聲浪排空!鐵蹄踏碎泥濘,如熱刀切油,狠狠楔入金兵右翼!金兵猝不及防,陣型大亂!劉中慶覷得戰機,揮刀狂吼:“兒郎們!隨某殺上去!”宋軍士氣大振,捨生忘死,終在灘頭站穩腳跟!
鏖戰至日頭西斜,金兵右翼崩潰,主將完顏突合速見大勢已去,率殘部棄了營寨,倉惶退往西京洛陽。黃河古渡,終飄揚起大宋旌旗!
“童帥神機!”眾將齊聲賀捷。
童貫撫須冷笑,猩紅披風映著河麵血色:“孟津小勝,何足道哉?傳令,連夜進逼西京城下!明日拂曉,給咱家——炮轟洛陽!”
西京城(洛陽),虎牢天險,城高池深。金國名將完顏銀術可坐鎮此間,早已得悉孟津敗訊。此刻城頭,金兵如蟻,滾木礌石堆積如山,更有數十架仿製的簡陋“磁力炮”架設垛口,炮口幽光雖弱,顯是得了些磁晶皮毛。
童貫大軍列陣城下,黑壓壓延綿十數裡。中軍陣前,三門以巨木鐵箍臨時拚就的“神威大將軍炮”巍然聳立!黝黑炮身粗若巨桶,炮口直指西京雄堞。宇文虛親率工匠,將河間府修複的磁晶儲能匣小心翼翼嵌入炮座基槽。
“裝填!校準!”童貫令旗再揮,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殺伐。
嗡——!
磁晶匣幽藍光芒陡然大盛!無數細密電弧在炮身粗陋的線圈間劈啪跳躍,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空氣劇烈扭曲,狂風以炮身為中心驟然捲起,吹得周遭軍士衣甲獵獵!
“放!”
轟!轟!轟!
三道粗若兒臂的幽藍光柱,撕裂空氣,挾著毀天滅地之威,直轟西京城牆!
然而!
光柱甫一觸及那古老厚重的城牆,竟如泥牛入海!預想中的磚石崩飛、城樓坍塌並未出現!隻在接觸點爆開三團刺目的藍白光暈,震得城牆微微顫抖,落下簌簌灰土!
“怎麼回事?!”童貫勃然色變,枯瘦手指捏得令旗咯吱作響。
宇文虛麵如土色,踉蹌撲至炮座旁,隻見那磁晶匣光芒急速黯淡,紊亂的滋滋聲尖銳刺耳,匣體上那道白痕竟似有細微裂痕蔓延!“大…大帥!磁晶本源有虧,強引地脈之力本就不穩!此番強行抽取,加之倭奴所創舊傷未愈,能量外泄更劇!十成威力…恐…恐不足三成矣!”
“廢物!”童貫一腳踹翻身邊親衛,眼中怒火幾乎噴出,“三成?三成連他孃的洛陽城磚都轟不碎!”
城頭金兵,先被那驚天動地的聲勢駭得魂飛魄散,縮頭躲避。待見雷聲大,雨點小,城牆巍然不動,頓時爆發出震天嘲罵與鬨笑!
“哈哈哈!宋狗的妖法不靈啦!”
“銀術可將軍神機!早知爾等伎倆!”
“放箭!炮石!砸死這些沒卵子的南蠻!”
金兵士氣大振!箭矢炮石如暴雨傾盆而下,更有城頭仿製磁炮射出道道微弱卻歹毒的幽藍光束,雖無摧城之威,卻專尋宋軍將領、磁炮所在攢射!宋軍陣中頓時人仰馬翻,三門神威大將軍炮周遭,更是死傷枕藉!宇文虛左臂被一道光束擦過,頓時焦黑一片,慘叫著翻滾在地!
攻勢受挫,士氣暴跌!宋軍被壓製在城下,進退維穀,死傷慘重。童貫臉色鐵青,幾欲吐血,望著那固若金湯的西京城,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恢心喪氣之態頓時顯現,又生奴膝媚骨賣國求榮之念。
中軍大帳,氣氛凝重如鐵。燭火搖曳,映著童貫陰鷙扭曲的臉。
“強攻三日,折損幾千!磁炮無用,雲梯衝車皆被焚毀!難道…難道要咱家在這西京城下,撞得頭破血流,讓天下人恥笑不成?!”童貫聲音嘶啞,一掌拍裂麵前帥案。
帳下諸將,種煦、折騰、劉中慶等皆垂首默然,傷痕累累,滿麵煙塵血汙。宇文虛吊著焦黑手臂,更是麵無人色。
“大帥…”種煦咬牙,虎目含淚,“末將願率死士,夤夜攀城!縱是粉身碎骨…”
“攀城?銀術可那老狐狸早有防備!城頭潑了桐油,夜裡亮如白晝!上去多少,都是送死!”童貫粗暴打斷,眼中血絲密佈,如困籠惡獸。
隨軍心腹太監王德用瞅得童貫心理,悄聲嘀咕道:“容老奴攜上金銀珠寶進去西京,憑三寸不爛之舌,雙方議和罷兵,也不失為良策”。
童貫不語,三員大將聞言大驚,種煦怒視王太監道:“此等賣主求安之言休得出口!假使議和罷兵,童帥在官家麵前立下三月之誓,我等也難脫責罰!不如死戰,拚個魚死網破!也博得個為國捐軀之美名”。
一席話,唬得童貫王德用心驚肉跳,半天說不出話來。童貫虛汗直冒,囁嚅著自言自語道:“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
正當絕望如瘟疫蔓延,帳簾忽被猛地掀開!
“報——!”一名渾身浴血、甲冑殘破的斥候踉蹌撲入,身後兩名親衛,竟抬著一副簡陋擔架!
擔架上之人,須發散亂,麵色蠟金如紙,胸前裹著厚厚繃帶,猶滲黑血,正是本該在真定養傷的楊興!他不遠千裡打馬而來,因磁晶紊亂,傷及內臟,現已氣息奄奄,唯有一雙眸子,亮得驚人,死死盯住案後童貫。
“楊…楊興?!”童貫愕然起身。
楊興艱難抬手,指向帳外磁炮方向,聲音微弱卻清晰如刀:“童…童帥…匣…匣來…”
童貫何等梟雄,瞬間明悟!眼中爆出駭人精光:“你…你要以身為引,補那偽晶之缺?!”
楊興慘然一笑,蠟黃臉上竟泛起一絲異樣紅暈:“磁晶碎片…入髓…早…早晚是個死…不如…助大帥…破…破此堅城…雪…雪我漢家之恥…”他猛地一陣劇咳,黑血自嘴角汩汩湧出。
帳內死寂!諸將皆震撼無言,望著那擔架上油儘燈枯的漢子,一股悲壯血氣直衝頂門!
“好!好漢子!”童貫須發皆張,大步上前,竟親自俯身,從楊興染血的懷中,珍而重之地捧出一物!
那物不過拳頭大小,通體渾圓,色作深紫,表麵布滿天然玄奧紋路,此刻正散發著微弱卻無比精純、令人心悸的紫色毫光!正是楊興體內殘存的那塊真磁晶碎片!
“宇文虛!”童貫厲喝如雷,“開匣!融晶!”
宇文虛強忍劇痛,撲到炮座旁,顫抖著開啟磁晶儲能匣。匣內,偽磁晶幽藍流光紊亂如沸粥。童貫毫不猶豫,將手中那團氤氳紫氣的真磁晶碎片,狠狠按入匣中偽磁晶核心!
滋啦——!
一道刺目的紫電光蛇猛地竄起!偽磁晶的幽藍與真晶碎片的深紫,如同水火不容的凶獸,在匣內瘋狂撕咬、吞噬、融合!整個磁晶匣劇烈震顫,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尖銳嗡鳴!狂暴的能量風暴以炮座為中心轟然爆發,將周遭軍士儘數掀飛!
“呃啊——!”楊興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長嚎,渾身筋脈如蚯蚓般暴凸,麵板下紫光亂竄!他以身為橋,引真晶之力,正承受著千刀萬剮之苦!
就在這狂暴能量即將失控爆裂的刹那!
遠在千裡之外,高麗景福宮養心閣!
玄玉冰殼內,西門慶緊閉的雙目驟然睜開!冰殼深處,一點源自其本命磁晶核的微弱感應,如同投入沸油的星火,隔著千山萬水,遙遙傳來!
“磁晶…暴走…西京方向…戰場?!”西門慶破碎的意誌瞬間捕捉到那狂暴而熟悉的波動!沒有絲毫猶豫,他凝聚起冰煞錘煉後僅存的一絲精神本源,化作一道無形無質卻堅韌無比的意念之索,循著那冥冥中的感應,跨越時空,猛地“纏繞”住汴梁城外那即將爆裂的融合磁晶!
“給某…定!”
無聲的意誌咆哮,在磁晶本源層麵轟然炸響!如同為那兩頭撕咬的凶獸套上了無形韁繩!
嗡——!
西京城下,震耳欲聾的嗡鳴陡然一滯!
匣內狂暴的紫藍光芒竟奇跡般穩定下來,相互交融,化作一種深邃如淵、內蘊毀滅星辰之力的——暗金之色!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威壓,如同沉眠的洪荒巨獸蘇醒,籠罩四野!
“成了!”宇文虛狂喜嘶吼,聲音變調!
童貫隱隱感知有外力相助,心電頓轉間,莫非西門慶這廝……現在不容意亂,眼中凶光大盛,猛地拔出佩劍,直指西京城樓,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神威大將軍——放!!!”
轟——!!!!
這一次的炮鳴,已非人間聲響!如同九天雷神震怒,九幽魔神咆哮!
一道粗逾水缸、凝練如實質的暗金光柱,撕裂蒼穹,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狠狠轟在西京城正門之上!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
接觸的刹那,那由巨石壘砌、包覆鐵皮的巍峨城門,連同其後數十丈的甕城、箭樓、城牆…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汽化!湮滅!
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著暗金熔岩的恐怖豁口,豁然洞開!豁口之後,直通西京長街!
天地失聲!
城上城下,無論宋金,儘皆被這超越認知的毀滅神威,震駭得魂飛天外!時間彷彿凝固。
“殺——!”
童貫那如同九幽寒風般的厲嘯,第一個撕裂死寂!他猩紅披風狂舞,劍鋒所指,儘是湮滅豁口!
“殺光金狗!複我河山!”
“為死難的父老鄉親報仇啊!”
短暫的死寂後,是宋軍山呼海嘯、徹底瘋狂的怒吼!壓抑了三年的國仇家恨,被這毀城滅地的一炮徹底點燃!無數雙目赤紅的宋軍將士,如同決堤的洪流,踏著暗金熔岩未熄的豁口,咆哮著湧入西京城!
巷戰!屠殺!瞬間爆發!
失去了城牆依憑的金兵,在絕對的數量與複仇怒焰前,節節敗退。然而困獸猶鬥,抵抗異常慘烈。長街短巷,屋舍院落,處處血肉橫飛,斷刃折戟!
童貫在親衛簇擁下,踏過尚自滾燙的城門廢墟,步入這修羅殺場。濃烈的血腥味混著焦糊氣息衝入鼻端,四周是震耳欲聾的喊殺、慘叫、兵刃撞擊、房屋倒塌之聲。他麵無表情,隻那雙幽瞳深處,跳動著殘忍與快意的火焰。
“傳咱家帥令!”童貫冰冷的聲音,蓋過滿城喧囂,清晰地傳入每一名將領耳中,“西京金虜,負隅頑抗,屠我子民!今城破,當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他枯瘦的手指緩緩抬起,一字一句,如同冰錐鑿刻:
“屠城——三日!”
“金國男子,無論老幼,儘屠之!取其首級,築京觀於洛水之濱!”
“金國女子,皆為戰利!收為性奴,犒賞三軍!”
此令一出,如同解開最後枷鎖的惡魔!
“謹遵大帥令!”諸將眼中最後一絲清明也被血腥淹沒,獰笑著領命而去。
霎時間,西京城化作了真正的人間地獄!
哭嚎震天!白發老翁被亂刀砍倒繈褓之前;婦人少女的淒厲尖叫響徹每一條街巷,隨即被野獸般的狂笑淹沒;昔日繁華的東市,金國男子被驅趕至此,如同豬羊般被成排砍殺,血水彙流成溪,頭顱堆積如山……
朱雀大街上,一名金國老儒,須發皆白,身著舊宋儒衫,懷抱一塊“禮義廉恥”的殘破木匾,立於血泊之中,戟指騎馬緩行的童貫,目眥儘裂,用儘最後力氣嘶吼:
“童貫閹豎!爾行此禽獸之舉,與豺狼何異?!今日你屠我滿城,他日必遭天譴!宋金之仇,血海滔滔,永世難消!爾乃華夏千古罪人——!”
噗嗤!
話音未落,一柄宋軍長槍已自其後心貫入!老儒身軀劇震,怒目圓睜,死死瞪著童貫,懷抱木匾,轟然倒地!
童貫眼角微微一抽,隨即被更深的陰鷙覆蓋。他勒住馬韁,冷冷瞥了一眼那血泊中的老者與木匾,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腐儒妄言,聒噪!傳令,屠戮加速!三日後,咱家要在洛水邊,看到一座讓金虜膽寒的——京觀!”
猩紅披風一抖,戰馬繼續前行,踏過粘稠的血泥。身後,是烈火焚城,是鬼哭神嚎。這一道屠城令,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將宋金之間最後一絲轉圜的可能徹底斬斷,血海深仇,自此永烙於河洛大地之上!
當西京城化作血海煉獄之時,千裡之外,亦有暗流洶湧。
高麗開京,景福宮。
養心閣內,玄玉冰殼幽光流轉,比之前更顯深邃凝實。冰殼深處,西門慶的意識緩緩沉凝。方纔隔空遙製汴梁磁晶暴走,幾乎耗儘了他千辛萬苦凝聚的一絲本源。
“好個童貫…”他破碎的意念中傳來冰冷波動,“以偽晶為基,強融真晶碎片,引動地脈殺機…屠城泄憤?嘿嘿…自掘墳墓!”
一絲微弱卻精純的感應,自西方戰場隱隱傳來。那是同源磁晶之力在血與火中咆哮後的餘波。西門慶殘存的意誌貪婪地捕捉著這絲波動,如同久旱逢霖。冰煞鍛體,鴆毒儘去,破碎的本源得此滋養,竟加速凝聚起來。
“還不夠…”西門慶意念冰冷,“倭奴…金氏…磁晶…待某破繭,這盤棋,該換人來下了!”
幽藍冰殼已然褪去,暖玉榻上,西門慶身覆厚衾,麵色蒼白如雪,唯眉宇間那點曆經寒煞鍛魂的堅韌,依稀可見往日神采。他雙目微闔,氣息微弱卻平穩,周身再無青黑毒線纏繞,隻餘一種大病初癒的虛乏。樸濟世小心翼翼收回搭脈的三指,長舒一口氣,對圍在榻前的尹潮陽、耶律雲水等人低語:“將軍脈象雖弱,然鴆毒確已拔除九成!破碎本源得寒煞滋養,亦凝出一絲微末根基,如同枯木逢春,抽出新芽。眼下隻需靜養,輔以固本培元之藥,假以時日,或可…恢複些許元氣。”
“恢複元氣?”雪嶽山人冰冷的聲音響起,他依舊盤坐於旁,灰白麻衣纖塵不染,“寒煞鍛體,刮骨療毒,其本源如同被千刀萬剮,早已脆弱不堪。此絲根基,不過維係性命罷了。莫說重掌磁晶神力,便是尋常武夫的氣力,三五年內也休想複原。”
他幽藍的寒星之眸掃過西門慶,“此子意誌通玄,命不該絕。然此生,恐已與武道巔峰無緣。”
此言如同冰水澆頭,衝散了尹潮陽等人臉上的喜色。耶律雲水緊咬下唇,望向西門慶的眼中,擔憂更甚。榻上,西門慶眼皮微顫,緩緩睜開。眸中雖無往日神光如電,卻清澈深邃,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平靜與洞察。
“謝…山人…救命之恩。”他聲音嘶啞微弱,卻字字清晰,“某…殘軀得存,已是僥天之幸。武道…巔峰?”他嘴角扯出一絲極淡的自嘲,“某當日…磁晶鎖萬騎,焚儘本源…所求者,非個人勇武…乃…河山無恙。”
他目光轉向尹瓘,“國主…磁晶之秘…某…言出必踐。請…備…紙筆…”
尹瓘聞言,精神一振,連忙吩咐宮人取來文房四寶。樸濟世欲勸阻,西門慶微微搖頭,示意無妨。他強撐病體,由尹潮陽攙扶坐起,執筆之手顫抖不穩,然落於素絹之上的圖樣與文字,卻異常清晰精準,正是磁晶激發陣列、儲能迴路、力場約束等核心關竅!雖非完整圖譜,卻字字珠璣,直指玄奧!此乃他以殘存記憶與對磁晶本質的深刻理解,嘔心瀝血所錄!
“此乃…入門之基…”西門慶喘息著擱筆,額角滲出細密冷汗,“更深之秘…待某…精力稍複…”
他此舉,既是踐諾,更是自保!唯有持續展現價值,方能在這虎狼環伺的高麗深宮,爭得喘息之機。
尹瓘如獲至寶,小心翼翼捧起素絹,激動道:“將軍信義如山!高麗上下,必傾力護將軍周全!所需靈藥,即刻命人備辦!”
眾人皆喜。唯耶律雲水默立一旁,看著西門慶強忍虛弱、勉力書寫的側影,心頭酸澀與敬佩交織。她悄然上前,取過溫潤絲帕,動作極輕地為他拭去額角汗水。指尖無意觸及其微涼的麵板,兩人俱是微微一顫。西門慶抬眸,對上她關切中帶著一絲羞怯的眼神,虛弱地頷首致意。暖閣內,藥香氤氳,一縷無聲的情愫,悄然滋生。
漠北草原,夜濃如墨。
寒風卷著雪沫,抽打在臉上如同刀割。李青蘿、巴爾術阿、買買提三人伏在冰冷的沙丘之後,竭力屏住呼吸。遠處,一隊舉著火把的克烈遊騎呼嘯而過,馬蹄聲如悶雷滾過大地。
“桑昆的追兵…陰魂不散!”買買提壓低聲音,眼中怒火燃燒,“白草甸一把火,燒了他根基,這廝是發了瘋,把能派的馬隊全撒出來了!”
巴爾術阿憂心忡忡地望向李青蘿懷中緊抱的寒玉盒,盒內聖火金蓮光華黯淡,蓮瓣邊緣甚至隱現焦枯之態。“仙子…聖蓮之力…還能支撐多久?”
李青蘿臉色蒼白,眉心赤蓮印記光芒微弱。自那夜引動地火焚毀桑昆“聖壇”,又逆轉生機製住守衛逃出王庭,她與聖蓮皆元氣大傷。連日奔逃,更以蓮息掩蓋三人行跡,消耗巨大。
“無妨…”她輕輕撫過玉盒,聲音帶著疲憊卻依舊沉靜,“蓮心一點真火未熄。桑昆暴虐,部眾離心。追兵看似鋪天蓋地,實則各懷心思,並非鐵板一塊。我等隻需避開大道,循著地脈陰流薄弱處潛行,待尋到一處生機豐沛之地,聖蓮便能緩緩恢複…”
她抬眼望向南方,那是西京的方向,隱隱感知西門慶所在的東方。眼底深處,是濃得化不開的憂慮。方纔那一瞬間,她似乎感應到南方傳來一股令她心悸的、混雜著毀滅與血腥的磁晶波動。
“西門…童貫…中原…究竟發生了什麼?”
正是:
血債新添京觀骨,蓮心猶照遁亡途。
磁鋒裂國驚寰宇,誰見幽州紫氣浮?
欲知聖火金蓮能否尋得生機之地恢複元氣?桑昆追兵佈下何等天羅地網?童貫屠城三日,血築京觀,又將激起金國何等瘋狂反撲?西門慶在高麗又將掀起何等狂飆?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