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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清河記 第105章 高麗私義施援手 漠北潛龍尋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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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玉令碎時逢異士,火蓮綻處遇故人。

雙鴆纏身難自解,潛龍入漠待風雲!

上回書道,天池冰窩之內,西門慶驟醒發威,磁晶力場定乾坤,雪狼衛儘成琥珀之囚!池畔密林忽傳踏雪聲,十數人影逼近!流沙河地心秘境,李青蘿借火精之力初愈蓮台,契丹追兵火把通明!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先看那長白絕頂,天池之畔。

冰窩之內,死寂如墳。阿魯罕與四名雪狼衛形同泥塑,唯眼珠暴突,驚駭欲絕之色凝固臉上。西門慶一語慰罷耶律雲水,目光如冰刃般轉向冰窩入口。那紛遝踏雪之聲已至咫尺,夾雜著低沉的呼喝,腔調卻非女真土語,亦非漢話,音節短促奇異。

“刷啦啦!”

積雪壓枝之聲響起,十數條矯健身影分開掛滿冰淩的密林,顯出身形。當先一人,年約三旬,麵如冠玉,唇若塗朱,身披玄狐大氅,內襯精鋼鎖子軟甲,頭戴高麗式樣的烏紗折上巾,腰懸一柄狹長彎刀,刀鞘鑲金嵌玉,華貴非凡。其身後緊隨十餘名勁裝武士,皆著深青色箭袖戰袍,背負強弓勁弩,腰挎形製奇特的環刀,刀身微弧,寒光內斂,行動間步伐沉穩,氣息精悍,眼神銳利如鷹顧狼視,顯是百戰精銳。

“高麗‘彆武班’?!”

耶律雲水強撐傷體,背靠岩壁,看清來人裝束,心頭劇震!王氏高麗雖臣服大金,然其仿宋製練就的“彆武班”精銳,甲於海東,名動遼東,更曾與金國血戰數場,仇隙非淺!此刻現身長白禁地,是敵是友?

那華服青年目光如電,瞬間掃過冰窩內詭異景象:定格的雪狼衛、碎裂的玉雪令齏粉、重傷的契丹女子、以及那躺在熊皮褥上、雖麵如金紙卻雙眸銳利如星的黑衣男子(西門慶)。他目光尤其在阿魯罕那身雪狼衛標誌性的白狼皮襖上停頓片刻,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隨即換上溫煦笑容,拱手一禮,竟是一口流利汴梁官話:“諸位安好!在下尹潮陽,家父乃高麗國門下侍中尹瓘。奉命率彆武班巡弋北疆,聞此間異動,特來察看。敢問…此地發生何事?”

言辭雖客氣,其麾下武士已不動聲色散開,隱隱封住冰窩所有出路,弓弩雖未上弦,手卻已按上刀柄。

西門慶心中電轉。高麗尹瓘!此人在宋商海舶傳言中,乃高麗主戰派重臣,力主強軍抗金。其子此刻現身,絕非偶然!他強提殘存真氣,壓下喉頭翻湧的腥甜,聲音雖沙啞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尹公子…來得正好。金國完顏雪公主…遣此獠,”

他目光掃向僵立的阿魯罕,“假護送之名,行鴆殺之實…欲取某性命。幸得天佑,識破奸謀…然本源重創,毒患未清…”

言及此,他猛地一陣劇烈咳嗽,嘴角再次溢位紫黑血絲,周身那被寒氣壓製的磁力亂流又隱隱躁動,引得地上幾塊碎鐵“嗡嗡”震顫。

“鴆殺?!”

尹潮陽臉色微變,再看阿魯罕等人,眼中厭惡與警惕之色更濃。他快步上前,不顧身份,竟單膝半跪於西門慶榻前,伸出三指搭上其腕脈。甫一接觸,頓覺一股狂暴紊亂、時寒時熱的巨力反震,更有一股陰毒詭譎的侵蝕之力潛伏於破碎本源深處,如附骨之疽!

“好霸道的本源之傷!好陰毒的糾纏之鴆!”

尹潮陽倒吸一口冷氣,收回手指,麵色凝重,“閣下體內,似有兩股鴆毒交攻?一股暴烈剛猛,傷及根本;一股陰柔纏綿,如跗骨之蛆,潛伏極深!更兼本源破碎,尋常藥物難及…若非閣下意誌如鐵,修為通玄,早已…”

他話未說儘,但意思已明。

“尹公子慧眼。”

西門慶喘息著,目光直視尹潮陽,“某…西門慶。”

“西門慶?!”

尹潮陽渾身劇震,身後彆武班武士亦是一片低呼!汴梁城下磁晶鎖萬騎,虎豹騎聞風喪膽!此名於遼東,便是傳奇!更是…撬動金國霸業的變數!

尹潮陽眼中瞬間爆發出熾熱光芒,如同發現稀世珍寶!他猛地起身,對西門慶深深一揖:“原來是西門將軍!潮陽失敬!將軍威名,如雷貫耳!金人陰鷙,竟使如此下作手段!我高麗雖暫奉金國正朔,然臥榻之側,豈容猛虎酣眠?家父常言,金虜貪暴,終非善鄰!今將軍蒙難於此,天意使潮陽得遇!若將軍不棄,請隨潮陽速離此地,赴我開京!我高麗舉國之力,必延請名醫聖手,為將軍拔除雙鴆,療愈本源!更當奏明我王,奉將軍為上賓,共商抗金大計!”

言辭懇切,目光灼灼。

耶律雲水聞言,心中稍安,卻又隱憂。高麗借機招攬將軍,所圖非小!然此刻強敵環伺,將軍傷重,實乃唯一生路!她看向西門慶。

西門慶閉目瞬息,似在權衡。體內雙鴆翻騰,本源如風中殘燭。他緩緩睜眼,目光掃過尹潮陽及其精銳彆武班,又瞥了一眼被定住、目露怨毒的阿魯罕,聲音虛弱卻斬釘截鐵:“尹公子…高義。某…願往。”

“好!”

尹潮陽大喜,“事不宜遲!此地不可久留!”

他轉身厲喝:“尹七!速取‘玄參保命丹’與‘冰魄散’來!為將軍暫時壓製傷勢!其餘人,收拾現場!這些金狗…”

他冷冷看向阿魯罕等人,“留之無用,反泄行蹤!”

一名精悍武士應聲上前,取出兩個玉瓶。尹潮陽親自將一枚龍眼大小、碧綠清香的丹藥喂入西門慶口中,又將一包散發著刺骨寒氣的白色藥散敷於其心口。丹藥入腹,一股溫和卻堅韌的生機散開,稍稍撫平狂暴本源;冰魄散覆胸,刺骨寒意透體,有效壓製了雙鴆躁動。西門慶臉色稍緩。

“至於他們…”

尹潮陽眼中寒光一閃,做了個抹喉的手勢。幾名彆武班武士無聲上前,刀光閃處,阿魯罕與雪狼衛喉間血光迸現,眼中帶著無儘恐懼與不甘,生命之火瞬息熄滅,屍身依舊保持著僵立的姿態,在這冰天雪地中迅速凍成冰雕,更顯詭異。

“走!”

尹潮陽親手攙扶起西門慶,耶律雲水咬牙跟上。一行人迅速清理痕跡,沒入茫茫林海雪原,朝著高麗方向疾行而去。

汴京天章閣內,氣氛截然不同。檀香繚繞依舊,卻壓不住刀鞘鐵甲摩擦出的隱隱銳響。

河東路將軍種煦(種師道老帥之子)、潼川府折騰(折可存老帥之子),這兩位壯年將軍砥柱身披甲冑,雖被閣內規矩除了佩刃,但那股經年浴血疆場磨礪出的剽悍之氣仍如實質般迫人。二人對麵,新任尚書左丞(副相)蔡攸,蔡京之子,一臉清矜,手中把玩著一柄玉骨摺扇,眼神卻在種、折二人棱角分明的臉龐和童貫陰鷙的麵孔間來回逡巡。

“官家憂心北地,亦感念近年疆土烽火。然祖宗基業在前,煌煌汴梁,豈可久處四戰之地?促我等三月內收複故地,如何是好?”童貫落座,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鐵釘錘入每個人的耳膜。他一擺手,兩名心腹禁軍抬上一幅巨大的《山河萬裡堪輿圖》,嘩啦一聲展開,覆蓋了半邊牆壁。圖的中心,被濃重硃砂醒目地勾勒出黃河道舊跡——自滑州白馬津向西,經衛州、孟州、西京洛陽,直至河口!這便是失陷遼金的黃河故道!

“諸公請看!”童貫霍然起身,枯瘦有力的手指重重戳在“白馬津”三個字上,“滑州白馬津,便是龍脈再續之始!以此為根基,先複此段故瀆,貫通汴水漕運,則我東京腹心之地,再無北顧之憂!兵鋒所指,可西控洛陽,北懾河朔!此乃再造社稷之根基!”他目光陡然銳利如隼,掃過眾人,“然此等大事,若無赫赫武功奠基,無以震懾朝野宵小,更無以懾服大金虎狼之心!”

“童帥之意是?”折騰甕聲開口,劍眉微挑。暗笑童貫縱有開邊大誌,今日始知圖窮匕見。

“練兵,備戰!”童貫一字一頓,不再畏畏縮縮,“三月!某隻須三月!第一月集結各地勤王精銳於京畿,打造強兵利器,籌措糧秣軍資!一月之後,第二月必以雷霆之勢,渡河北進,先搗西京(洛陽),重奪孟津!最後一月再戰河朔。此役若成,黃河為內河,汴梁成腹心!諸公,此為百年大計,名垂青史,隻在吾輩一念之間!”

他聲音激越,眼中那兩點寒芒愈發刺目,甚至隱隱透出幾分狂熱。

蔡攸“唰”地合上摺扇,眼中掠過不易察覺的警惕:“童帥大誌,下官感佩。然此乃驚天動地之舉,牽一發而動全身。精銳若儘數調離,金賊趁機又叩京都,該當如何?如此龐大的軍需錢糧,國帑何有……”他停頓片刻,意味深長地看著童貫,“家父近日抱恙,常憂國本。此番舉措,怕是要震動朝野。”

童貫猛然扭頭,那目光直刺蔡攸,冰冷得讓這相門公子心中陡然一悸:“夏賊?”他發出一聲短促如夜梟的冷笑,“種、折將軍就在此處!問他們,銀、夏二州近來的兵馬調動,是要南下叩關,還是北上河套,去跟陰山以北的蒙古諸部搶草場、爭牲口?!”

種煦沉吟片刻道:“據邊報及細作探知,西夏左廂神勇軍司確在增兵,然動向不明。但以此兵力,若說想撼動我陝西四路(鄜延、環慶、涇原、秦風)堅城,無異於以卵擊石。老夫觀之,更像是防備遼金從陰山、河套方向施壓,或彈壓其西北邊地蒙古部落不穩。”

“正是此理!”童貫借勢猛擊案幾,“啪”的一聲震得案上文房四寶齊齊一跳,“西夏自顧不暇,何敢輕啟戰端?蔡左丞之憂,無非憂那‘憂國本’三字罷了。至於錢糧?”他嘴角扯出一絲篤定又帶著濃烈血腥氣的弧度,“西寧州(青海西寧)吐蕃諸部近年不服王化,屢擾邊地青塘、邈川(樂都),所產良馬甲於西北!某已傳令京西北路諸州軍,點集人馬待命。此番練京營之兵,正好以‘討逆不臣,收複青唐舊疆’之名,既懾吐蕃,更取其膏腴之地、優良牧場以資軍需!此乃一石二鳥之策!錢糧何愁?軍資何憂?!”

此話一出,連沉穩如山的種煦眼中都閃過一道精光。所謂“西寧州吐蕃諸部不服王化,擾邊青塘”,不過是一些小部落的小規模衝突藉口,童貫此舉,分明是看中了青唐吐蕃(唃廝囉政權瓦解後散居青唐地區的吐蕃諸部)占據的河湟肥美水草之地!那裡盛產戰馬、牛羊、青鹽,且戰略地位極為重要,卡在宋、夏、吐蕃之間!童貫這是要效法神宗朝王韶“開邊河湟”之策,用“征蠻”的大義名頭,去開辟新財源和兵源地,同時也是將一把巨大的兵鋒懸於西北邊陲,為後兩月的“複黃河故土”大計練兵、造勢!

“好!童帥思慮周全,佩服佩服!”種煦抱拳沉聲道。若能控製河湟,不僅軍需可解,更能扼製西夏右廂,戰略意義重大。且京營西軍精銳去打吐蕃諸部,實乃牛刀殺雞,戰功唾手可得。

折騰亦頷首:“折家軍聽憑童帥調遣!”

蔡攸心念電轉,看著童貫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伐決斷和算計鋒芒,又瞥了一眼氣勢如山虎視眈眈的種、折二將,心知此議已成碾壓之勢。老父稱病避讓,此時若執意反對,非但毫無勝算,更可能觸怒這手握重兵的宦官頭子。他將摺扇握緊,擠出笑容:“童帥深謀遠慮,雷霆手段!下官愚鈍,險些誤會帥爺苦心。如此安排,確為社稷長遠計!下官定當在朝堂竭力周旋,支援郡公大計!”

童貫眼底掠過一絲輕蔑,隨即被深潭般的寒意掩蓋。他環視眾人,聲音沉凝如鐵:“如此甚好!練兵備戰,即刻展開!凡有阻撓軍務者,勿論品秩高低,當以延誤軍機論處!”森然冷意,瞬間壓住了閣內檀香暖意。

汴京城西北,天駟監(軍器監)深處,一座新築的巨大營壘拔地而起,被重兵日夜封鎖。壘牆非土非木,而是以巨大的青條石混合了某種灰白色的膠泥築成,縫隙間隱隱有鐵汁澆灌的痕跡,堅固異常。營門上懸掛巨匾,以生鐵鑄就三個蒼勁如龍的大字——神機營!

營壘內部,不聞操練呼喝,唯有詭異的機括絞動聲、“嗤嗤”的金屬冷卻淬火聲,以及沉重的鐵砧錘鍛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種獨特的、令人心悸的鋼鐵律動。營中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披甲持銳的禁軍眼神銳利如鷹隼,冰冷的甲片在工場蒸騰的熱氣與刺鼻的硝石硫磺味道中閃爍著幽光。尋常工匠低頭快步穿行,無人敢隨意張望,更無人敢竊竊私語。

營壘核心,一片被火把照得通明的巨大空場上。童貫高大的身影獨立場中,紫袍在一片冰冷的鐵灰色澤中尤為突兀。

他麵前,赫然林立著十數尊形態猙獰的戰爭怪物!它們整體結構似床子弩,但體積龐大了一倍有餘!最關鍵之處,取代弓臂與弩梢的,竟是兩根丈許長、碗口粗的黑色金屬導軌(由百煉精鋼反複鍛打冷淬,內嵌磁石粉芯),其上纏繞著層層疊疊閃爍著詭異藍紫色微光的金屬線圈(浸泡過特殊藥水的銅絲絞合而成)。導軌下方連線著類似水車翻板的巨大搖盤絞輪,四個赤膊的精悍軍卒齊力轉動著絞盤粗如兒臂的鋼鐵搖柄,發出沉悶刺耳的“咯吱”聲!隨著絞輪轉動,那導軌上纏繞的線圈間竟隱隱泛起絲絲跳躍的電光火花,一股強烈的焦糊味和若有若無的奇異吸力彌漫開來!線圈連線的巨大銅匣(整流儲能核心)發出低沉的嗡鳴,積蓄著令人膽寒的力量。

這便是童貫誇下海口,傾注巨大資源、收攏民間和方士中的奇人異士,配合工部大匠,依據神宗朝部分遺存圖紙和模糊傳聞,再結合對磁石之力的粗淺認知,汴京圍困之前,耗費數月之功仿造改進的——磁軌勁弩!亦稱偽磁晶炮!

“報童帥!”一個身著墨綠色勁裝、似乎是督造官的矮小漢子快步跑來,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與敬畏,“一至九號試作弩機,傳動卡齒崩斷已修複!儲能銅匣密封再加固,泄露已微乎其微!”

童貫麵無表情,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沉默的鋼鐵巨獸,落在最前方那具已經裝載好一支精鋼短矛、矛身纏繞著特殊導電漆包的弩機上。短矛粗如鵝卵,前段銳利無匹,尾部三片鋒利的鋼翼已經展開,閃爍著死亡幽光。

“試射。”兩個字從他唇間吐出,冰冷無情。

“得令!”督造官精神一振,立刻吼出一連串怪異的指令!

“九號磁軌弩——準備!”

“目標——正北三號靶垛!距離——五百步!”

“搖輪手!全力——撼山!”

“磁晶充能!預備——放!”

轟!嗤——嗡!!!

搖盤絞輪處的四個壯漢齊聲怒吼,肌肉虯結如老樹盤根,粗壯的鐵柄被他們搖動得幾乎變形!那奇異的嗡鳴聲陡然大作,導軌上的線圈驟然爆發出刺目的藍紫色電光,如同無數條扭曲的小蛇在瘋狂纏繞跳躍!空氣中奇異的吸力驟然加強,空地上的塵土都被吸附起來,打著旋兒向線圈方向靠近!

幾乎就在達到的刹那!

嗡!!!一聲完全不同於弓弦的、彷彿金屬不堪重負又被驟然撕裂的恐怖尖嘯炸響!

纏繞著漆包尾翼的精鋼短矛如同被無形的巨神狠狠抽了一鞭,沿著那兩根黝黑導軌破空而出!不是弓弩離弦那種帶著弧線的飛行,而是近乎筆直的、肉眼幾乎捕捉不到的灰黑細線!

轟隆!!!!

彷彿一道無聲驚雷在遠方炸開!五百步外,那由巨木捆紮夯實、外層包裹著精鐵板和三層浸透泥漿濕牛皮疊加的三號試射靶垛!如同被天降巨錘正麵轟中!原地化作漫天崩飛的木塊、鐵片和泥皮!煙塵衝天而起,中間一個巨大的貫穿破洞赫然在目!

整個校場死一般寂靜。隻能聽到磁軌弩上被燒灼線圈升騰起的縷縷青煙和散發出的焦糊味道。

童貫負手而立,紫袍被短矛激射帶起的勁風獵獵鼓蕩。那渾濁眼底跳躍的火光,比方纔磁軌激發的電芒更加攝人心魄!他緩緩抬起手,指向遠處一片更為巨大的、模擬汴京城牆的土石混合靶陣。

“目標——八號城砦靶!距離——八百五十步!”

“三號磁軌弩、七號磁軌弩!裝填‘毒火裂甲矛’!”

那“毒火裂甲矛”更是猙獰可怖!矛身短粗卻布滿倒刺凹槽,內藏易燃的火油藥泥,倒刺處更隱隱泛著幽藍的光澤,顯然是淬過劇毒!如此歹毒之物,配上那恐怖的速度與貫穿力,簡直是破城門的惡魔!

童貫心裡透明:此番勤練,實乃皇命難違,不收複故地,必然人頭落地,不如放手一博,定要有所作為,也休叫蔡京等人笑話與陰諂。

視線回轉西域,流沙河地心溶洞。

“契丹狗!納命來!”

買買提怒吼如雷,手中彎刀化作一道匹練寒光,合身撲向甬道口最先衝出的兩道人影!他渾身浴血舊傷未愈,氣勢卻如瘋虎,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叮當!噗嗤!”

金鐵交鳴與利刃入肉聲幾乎同時響起!衝在最前的一名武士被買買提一刀劈開胸膛,慘嚎倒地!然買買提左肋也被另一名武士的彎刀劃開一道深長血口!

“不是契丹兵!”

緊隨其後的巴爾術阿眼尖,借著火把光芒,看清了後續湧出武士的裝束與旗號——玄色皮甲,彎刀式樣與契丹略有不同,更關鍵的是,其中一人手中擎著一麵殘破卻依舊醒目的旗幟:赤紅底,金色火焰環繞著一輪彎月!

“王旗!是高昌王庭近衛軍的火焰新月旗!”

巴爾術阿失聲驚呼,激動得聲音發顫!

衝入溶洞的武士們也看清了巴爾術阿的麵容,為首一名絡腮胡壯漢猛地一愣,隨即狂喜跪倒:“太子殿下!是巴爾術阿太子殿下!末將察合台,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他身後十餘名傷痕累累卻彪悍依舊的高昌近衛齊刷刷跪倒,聲震洞窟:“參見太子殿下!”

絕處逢生!買買提握刀的手僵在半空,巴爾術阿更是熱淚盈眶,急忙上前攙扶:“察合台將軍!快起來!你們…你們如何尋到此處?”

察合台起身,虎目含淚:“殿下墜崖後,耶律雄那狗賊以為殿下必死,率主力東去追索聖物下落。末將率殘部死戰突圍,循著流沙河故道痕跡一路搜尋,發現一處新塌陷的沙穴,內有水汽硫磺味湧出,冒險探入,竟通至此地!天佑殿下!”

他目光隨即落在昏迷的李青蘿與她懷中寒玉盒內那朵光華黯淡、蓮瓣灰敗的火蓮上,臉色一變:“殿下,這位是?聖火金蓮怎會…”

“此乃李青蘿仙子,孤的救命恩人!更是聖火金蓮再造之人!”

巴爾術阿簡略述說經曆,尤其強調了李青蘿為救他二人耗儘本源、火蓮更因西門將軍本源遭毒侵而受牽連灰敗之事。

察合台等近衛聽得肅然起敬,看向李青蘿的目光充滿感激。

就在此時!

“嗯…”

一聲微弱的呻吟自李青蘿口中發出!在溫泉氤氳的生機滋養與湖心地脈火精持續不斷的微弱補充下,她睫毛顫動,竟緩緩睜開了眼睛!眸光初時還有些渙散迷茫,但迅速聚焦,感受到懷中寒玉盒內火蓮那微弱卻頑強跳動的生機,以及左臂傷口處傳來的溫熱麻癢(靈泉療毒之效)。

“仙子醒了!”

“青蘿姑娘!”

買買提和巴爾術阿驚喜萬分,圍攏過來。

李青蘿掙紮欲起,被買買提按住。她目光掃過陌生的察合台等人,又落在巴爾術阿臉上,聲音虛弱卻清晰:“太子…追兵?”

“仙子放心!非是追兵,是我高昌忠勇近衛,察合台將軍!”

巴爾術阿連忙解釋。

李青蘿聞言,緊繃的心絃稍鬆。她低頭看向懷中寒玉盒,那朵火蓮中心的赤芒又微弱地跳動了一下,蓮瓣的灰敗似乎被逼退了一絲,但距離恢複生機還差得遠。她秀眉緊蹙,感應著冥冥中那股源自西門慶本源的陰毒侵蝕之力依舊如毒蛇般糾纏不去,虛弱道:“將軍…毒侵本源,危殆…此蓮…需地火精元長養…然時不我待…”

察合台聞言,抱拳沉聲道:“仙子為救殿下與聖物,恩同再造!末將等粉身難報!此地雖好,卻非久留之地。耶律雄主力雖去,難保不會察覺蹊蹺回返。末將鬥膽建言,殿下當速離險地!”

“去…何處?”

李青蘿問。

巴爾術阿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光芒,望向東北方向,彷彿穿透了厚重岩壁,看到了那片遼闊的草原:“漠北!投奔克烈部的脫裡汗!我高昌與克烈部素有往來,脫裡汗雄才大略,正廣納四方豪傑,積蓄力量對抗日益驕橫的乃蠻部與背後的契丹!孤以聖火金蓮為引,複國大業為諾,必能得其相助!屆時借漠北鐵騎,光複高昌,再圖與西門將軍會合,共擊仇讎!”

他語氣斬釘截鐵,流露出亡國太子罕見的雄主氣概。

漠北克烈部!買買提眼中也燃起希望之火。李青蘿沉吟片刻,感受著體內殘存的一絲火蓮真氣與地火靈泉帶來的生機,又看看懷中頑強求存的火蓮,終是緩緩點頭:“好…便依太子。借漠北雄風…養我火蓮…待時而動!”

計議已定,眾人不敢耽擱。察合台命近衛砍伐洞中堅韌藤蔓,製作簡易擔架。買買提不顧自身傷勢,親自背負李青蘿。巴爾術阿珍重捧起寒玉盒。一行人由察合台引路,迅速沒入溶洞另一條通往地麵的隱秘甬道。

臨出洞口,李青蘿回望了一眼那熱氣蒸騰、火精流淌的瑰麗靈湖,又低頭看了看懷中灰敗與赤芒交織掙紮的火蓮,心中默唸:“將軍…撐住…待我火蓮重燃,漠北風起時…”

殘陽如血,映照著廣袤而荒涼的戈壁。一支小小的馬隊,護衛著一架擔架,朝著東北方向蒙古草原的深處,堅定前行。駝鈴聲聲,回蕩在空曠的天地間,如同不屈的號角。

正是:

天池碎玉逢海東,地窟燃蓮向漠龍。

雙鴆纏身難自解,潛鱗各待風雲從!

欲知西門慶入高麗,能否拔除雙鴆療愈本源?李青蘿攜火蓮入漠北,能否借得蒙古鐵騎?東西萬裡,雙龍潛淵,又將如何攪動天下風雲?童貫這廝又如何收複故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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