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三,我把渣男送進大牢後他悔瘋了 002
法庭裡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我顫抖的手指,聚焦在旁聽席第一排的陳建軍身上。
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法官同誌,我之前的供述,全部是假的。」
「是我一時糊塗,被人蒙騙,替真正的罪犯頂罪。」
「真正的罪犯,就是他,陳建軍!」
話音剛落,旁聽席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陳建軍?那個次次考試第一的大學生?」
「不可能吧!蘇秋晚是不是瘋了?為了脫罪胡亂咬人?」
陳建軍猛地站了起來,英俊的臉上滿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眼眶泛紅,聲音哽咽,演得情真意切。
「晚晚!你……你怎麼能這樣汙衊我?」
他眼眶泛紅,聲音哽咽,演得情真意切。
前世,我就是在這裡,將所有的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我為陳建軍描摹了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將他從這場足以毀掉他一生的風波中,徹底摘了出去。
換來的,卻是我八年牢獄,家破人亡。
而他當上廠長,和柳眉兒女雙全幸福美滿。
重活一世,我再也不會這麼傻了
我迎著陳建軍殺人般的目光,平靜地開口,
「法官同誌,我沒有胡說。盜竊工廠財務科三千元現金的人,就是陳建軍!」
「另外,他為了讓我頂罪,曾交給我三百塊錢,和一張保證會照顧我母親的字據。那張字據,就在我貼身的口袋裡。」
陳建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向對他言聽計從、愛他如命的我,會突然反咬他一口,還說出瞭如此精準的細節。
旁聽席上,柳眉柔柔弱弱地開口,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晚秋,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建軍哥怎麼會做那種事?」
「我們都知道你喜歡他,可你不能因為……因為他沒接受你,就這樣毀了他啊!」
一番話,瞬間將我的指控定義為因愛生恨的報複。
周圍的議論聲開始響起,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我就說嘛,陳技術員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乾這事。」
「這蘇秋晚真是不要臉,追不到人家就要毀了人家。」
陳建軍得到了鼓舞,立刻順著柳眉的話往下說:「晚秋,我知道你怨我,可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你快跟法官同誌說清楚,彆再鬨了,行嗎?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不會跟你計較的。」
他一副寬宏大量的姿態,彷彿我是一個無理取鬨的瘋子。
我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法官同誌,這就是陳建軍寫的保證書!」
法警上前,將字據呈給法官。
陳建軍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死死地盯著那張紙,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法官展開字據,隻看了一眼,眉頭就緊緊皺起。
然後,他抬起頭,用一種極其失望的眼神看著我,冷冷地將那張紙丟在桌上。
「被告蘇秋晚,這上麵,空空如也,一個字都沒有!」
一張白紙?
我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法官桌上的那張紙。
那確實是我的紙,可上麵的字跡消失了?
陳建軍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巨大的狂喜,他幾乎要控製不住嘴角的笑意。
「蘇秋晚,你還有什麼話說?你為了誣陷我,竟然偽造證據,你的心怎麼能這麼狠毒!」
柳眉也立刻幫腔,臉上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秋晚,建軍哥為了你盜竊的事情跑前跑後,你怎麼這樣地汙衊他,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我不甘心,再次提出保證書的問題。
「法官同誌,那張白紙上原本是有字的!是用一種特殊的藥水寫的,遇熱或者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陳建軍是技術員,他懂這個!」
我的說法在八十年代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法官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陳建軍則露出一副悲憫的表情:「秋晚,你是不是看多了什麼話本小說?為了脫罪,連這種幻想都說出來了?」
法庭上甚至傳來了幾聲嗤笑。
我百口莫辯,法庭上的風向徹底變了。
法官的臉色鐵青,重重一拍驚堂木:「肅靜!被告蘇秋晚,你當庭說謊,指控他人,情節惡劣!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立刻坦白你的罪行!否則,罪加一等!」
絕望的窒息感再次將我籠罩。
我明明抓住了他的把柄,為什麼還是落到了這個境地?
陳建軍站在旁聽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用口型無聲地對我說著兩個字:「蠢貨。」
我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我還有機會,我還有紐扣!
隻要找到那顆紐扣,就能證明他說謊!
「法官同誌,我請求休庭!我請求去案發現場,尋找物證!」
法官顯然已經對我的話失去了信任,但他還是看了一眼身邊的陪審員。
最終,他沉著臉宣佈:「休庭一小時。法警帶被告去現場核實。」
兩名法警押著我,走出法庭。
經過旁聽席時,陳建軍和柳眉並肩站著。
而陳建軍,則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說:
「蘇秋晚,你彆白費力氣了。就算有那顆紐扣又怎麼樣?我有一百種方法說它不是我的。」
「你最好乖乖認罪,不然,你那個病秧子媽……可就沒人照顧了。」
我猛地抬頭,對上他滿是威脅和狠厲的眼睛。
前世,我媽就是因為替我奔走無門,又被陳建軍一家羞辱,活活氣死的。
我出獄時,隻領到了母親的骨灰盒
這一世,我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紡織廠的舊倉庫,陰暗潮濕。
柳眉斜倚在陳建軍身側,兩人之間的距離曖昧,眼神交彙間儘是默契。
我看著這一幕,心中湧起一陣諷刺的苦笑。
上一世,他們這麼光明正大,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他們之間的貓膩。
真是瞎了眼,被這兩個人耍得團團轉。
我彎下腰,在倉庫陰暗的角落裡摸索著。
憑借著前世的記憶裡,我從角落裡摸出了一枚紐扣,
昏黃的光線下,紐扣上纏繞的絲線清晰可見,
那是母親從鄉下帶來的蠶絲線,我絕不會認錯,
「找到了!這就是物證!」
陳建軍嗤笑一聲,手伸進袋裡,摸索了一下,手心赫然是一枚一模一樣的紐扣。
「秋晚,你這紐扣哪來的?該不會是隨便撿的就為了汙衊我」
柳眉靠著她滿臉通紅地開口,
「我和建軍同誌,確實在這裡……約會過。可能當時激烈了一些,掉了紐扣,但我後來撿回來了,隻是一直沒縫上去!」
他們倆一唱一和,瞬間就讓我的物證,變成了我處心積慮栽贓的鐵證。
我百口莫辯,隻能將最後的希望投向門口那個乾瘦的身影,
「王大爺!您是唯一的目擊證人!那天晚上您明明看到一個男人跑出去的,不是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看門王大爺的身上。
他渾濁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飛快地瞥向陳建軍,
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終擠出一句,
「天太黑我老眼昏花,就看清是個身影,好像是個女的。」
我渾身一顫,如墜冰窟。
我沒想到,他們竟然防我防到這種地步。
明明我已經答應定罪,他們卻還是提前做好了偽證,
佈下重重後手,將每一個可能翻盤的證據都堵死。
他偷走的那筆錢,根本不是為了我們的未來,而是準備給柳眉的彩禮。
從始至終,他都未曾看得上我,隻是把我當成一個可以隨意利用、隨時丟棄的工具人罷了。
可笑我上一世還傻傻地為他付出一切,跟在他身後,天真地以為自己纔是他捧在手心的心上人。
法官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拿起木槌,馬上就要宣判。
我心底的絕望和恨意交織,反而讓我冷靜下來。
我看著一臉得意的陳建軍和柳眉,忽然平靜地開口,
「法官同誌,我認罪。」
全場嘩然,竊竊私語聲如潮水般湧起。
陳建軍和柳眉的嘴角,同時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彷彿已經看到了我被押進監獄的場景。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但我有一個條件,我要他給我簽下退婚書!」
此話一出,全場再次騷動。
有人小聲議論:「都這時候了,還惦記著退婚?」
陳建軍為了儘快了結此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行!我簽!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
他大步走向書記員的桌前,拿過紙筆,在眾目睽睽之下,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柳眉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和不安,
但陳建軍隻是衝她擺擺手,示意她放心。
他的笑容裡滿是嘲諷和輕蔑,似乎在說:都到這地步了,她還能翻出什麼花樣?
就在陳建軍簽完字,將退婚書遞過來的那一刻。
我厲聲對法官喊道,
「法官同誌!請您找專家來鑒定我之前提交的那張空白保證書上的筆壓痕跡!」
「用特殊藥水寫的字會消失,但寫字時留下的筆壓痕跡,在特定的光線下,是無法消除的!」
「兩相對比,便知我所言真假!」
陳建軍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他千算萬算,算到了我會找物證,會找人證,卻沒算到,我竟然會用他自己的筆跡,來為他設下這最後一個天羅地網!
法庭瞬間陷入死寂,所有人都被這驚天的反轉震在原地。
法官看了看陳建軍剛寫的退婚書,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來人!立刻請筆跡鑒定專家到庭!」
陳建軍瘋了一樣朝我撲來,企圖搶奪我手中的退婚書,
「你這個賤人!你敢設計我!」
兩名法警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將他死死按住,
他像一頭發狂的野獸,徒勞地掙紮著,嘴裡不停地咒罵。
旁邊的柳眉早已嚇傻了,
從我決定認罪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這個機會。
我賭他自以為勝券在握,會為了儘快擺脫我這個「汙點」,毫不猶豫地簽下退婚書。
我賭對了。
很快,兩位戴著老花鏡的筆跡鑒定專家被請了進來。
法庭的燈光暗下,一束特殊角度的光源打在那張「空白」的保證書上。
在光線的照射下,原本光滑的紙麵上,浮現出了一排排清晰的筆壓的痕跡。
專家扶了扶眼鏡,湊近了仔細比對,然後拿起陳建軍剛簽下的退婚書,兩相對照。
整個法庭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專家直起身子,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向法官報告:
「報告法官同誌,經過我們嚴謹鑒定,這張白紙上的筆壓痕跡,與退婚書上的筆跡,其書寫習慣、運筆力度、字形結構,完全一致!確係同一人所寫!」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念出紙上凹痕的內容:
「我陳建軍,盜取紡織廠公款三千元,我保證隻要未婚妻顧秋晚替我頂罪…」
真相終於大白天下!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陳建軍,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旁聽席上的群眾議論紛紛:
「這樣也能看出來,這些專家太厲害了,把真賊抓出來了!?」
「筆壓痕跡也能當證據,我還是頭一回聽說。」
「我的天,這姑娘也太厲害了,竟然還留了這麼一手!」
看著臉色灰白的陳建軍,我直接站起來拆穿了他,
「陳建軍盜竊公款,是為了給柳眉家送彩禮!他們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三千塊錢,不多不少,正好是柳家要的彩禮數!」
柳眉的臉瞬間紅了又白,白了又青。
她捂住臉想往外跑,卻被旁邊的旁聽群眾攔住了去路。
柳眉的母親從旁聽席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噴到前排觀眾頭上。
「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我們家眉眉清清白白,是你看上了我們未來女婿,死纏爛打!」
「誰不知道你家裡有個填不滿的藥罐子媽,你為了錢什麼乾不出來!陳建軍是我女婿,彩禮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給的,關你什麼事!」
我冷笑一聲,沒有退縮。
「心甘情願?他拿著公家的錢心甘情願給你們送彩禮,然後讓我這個未婚妻頂罪坐牢,好讓他和你女兒明媒正娶?」
旁聽席上的群眾開始騷動起來。
「我呸!這家子人真不要臉!」
「就是啊,人家姑娘都拿出證據了,還在這兒倒打一耙。」
「女兒當小三,當媽的還這麼橫,什麼家教啊!」
旁聽席上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像潮水一樣湧向柳家母女。
柳眉再也撐不住了,捂著臉哭著衝出了法庭。
「筆壓痕跡?這算什麼玩意兒!法官,這是歪門邪道!誰聽說過還能從白紙上查出字來?這不是騙人嗎!」
陳建軍還在做垂死的掙紮,轉身指向我,手指顫抖。
「蘇秋晚找了外麵那些江湖騙子,聯合起來陷害我!我一個堂堂大學生,前途無量,她就是嫉妒我!」
我冷眼看著他表演。
鑒定專家推了推眼鏡,平靜開口,
「筆壓痕跡鑒定是刑偵領域的常規技術,有數十年曆史了,可不是什麼江湖騙子。」
法官敲響法槌:「被告人請注意法庭紀律!」
陳建軍還想說什麼,法官已經將目光投向王大爺。
「你可要想好,做偽證要承擔法律責任,最高可判三年有期徒刑。」
王大爺的臉唰一下白了,他嘴唇哆嗦,汗珠從額頭滾落。
他瑟縮在證人席上,手不停揉搓褲腿,
「法官大人,我說實話!是陳建軍給了我五十塊錢,讓我必須說是個女人跑出來!他還威脅我,說我要是亂說話,就讓我兒子在廠裡乾不下去!」
王大爺抹著眼淚繼續說:「那天晚上我在倉庫附近抽煙,親眼看見從裡麵跑出來一個男人!個子高高,穿著白襯衫,就是陳建軍!我記得清清楚楚!」
「你胡說!」陳建軍衝過去想抓王大爺,被法警攔住。
我看著陳建軍,看著他那張憤怒的臉,笑出了聲。
上一世,就是這張臉,信誓旦旦地對我說,「秋晚,你先頂一下,等我把專案做完拿到分紅,馬上就找人把你弄出來,我發誓!」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我上一次或許是被愛衝昏了頭腦,明明有那麼多蛛絲馬跡擺在眼前,他倆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但我卻置若罔聞,裝作看不見似的。
去年過年,陳建軍說廠裡加班,不能陪我回家。
結果我在縣城的百貨大樓就撞見他和柳眉並肩走著,柳眉挽著他的胳膊,笑得花枝亂顫。
我當時還傻乎乎地迎上去打招呼,陳建軍臉色一變,連忙說是偶然碰上的,
柳眉倒是笑盈盈地說:「姐姐,建軍哥正好幫我參謀買什麼料子做衣服呢。」
廠裡的劉嬸,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秋晚啊,有些男人就是花心,你可得看緊點。我上回見陳建軍跟柳眉在小樹林裡說話,那眼神......」
我當時臉就沉下來了,直接反駁劉嬸說:「嬸子,您彆冤枉好人。建軍跟柳眉是同事,說幾句話怎麼了?您這樣傳閒話,讓人家姑娘以後怎麼做人?」
劉嬸見我不聽,隻能歎著氣搖頭走了。
現在想想,我那時候簡直傻得出奇,寧可騙自己,也不肯承認他已經變心了。
旁聽席上忽然站起一個穿著工裝的男人。
「法官大人,我也有話說!」
男人的聲音洪亮,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是陳建軍的工友。前幾天他還在車間裡跟我們炫耀,說他未來嶽父看不上他,非要‘三轉一響’和一千塊現金當彩禮,才肯把柳眉嫁給他!」
「他還拍著胸脯說,不出半個月,一定風風光光把彩禮湊齊!」
此言一出,滿庭嘩然。
陳建軍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法官銳利的目光掃向他,隨即下令:「立刻派人前往柳眉家進行調查覈實!」
果然,調查人員在柳眉家,果然查到了一台嶄新的縫紉機和一輛永久牌自行車,都是三天前剛買的。
不僅如此,還在柳眉母親的床下翻出了一個布包,裡麵是厚厚一遝大團結,
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
我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就在法警押著他準備離開時,我對著法官的席位,清清楚楚地說,
「法官大人,盜竊案結束了,但我和他之間沒有。」
「我要追加起訴陳建軍,告他亂搞男女關係。」
我走上前,雙手把那張泛黃的婚書遞給法官,
「這是我爸媽和陳家在二十年前簽下的婚約。當年陳建軍的父親在工地出事,是我爺爺冒死把他從塌方的溝裡拉出來。」
旁聽席上響起一片唏噓聲。
「陳家為了報恩,主動提出讓兩家孩子結親。」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以為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沒想到他不僅背叛婚約,還勾搭柳眉那個破鞋,盜用公款給她買彩禮!」
「法官,我要告陳建軍亂搞男女關係,辜負婚約,忘恩負義!」
「他爹當年差點死在工地,是我爺爺用命換來的!現在他兒子倒好,恩將仇報,還想陷害我去坐牢,好跟小三雙宿雙飛!」
我的話音剛落,旁聽席上徹底炸開了鍋。
「我的天,原來還有這層恩情在!救命之恩啊,他怎麼能乾出這種事!」
「真是個白眼狼!為了個破鞋,不僅偷東西,還反過來害自己的未婚妻,良心被狗吃了!」
「陳家怎麼養出這麼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他爹的臉都被他丟儘了!」
陳建軍紅著眼睛吼道,「蘇秋晚!你彆太過分!那婚約是我爸媽訂的,我沒同意過!」
我簡直要被他的無恥氣笑了。
沒同意?
「陳建軍,你沒同意?那你手腕上那塊上海牌手錶,是我爸托人給你買的,你怎麼戴上了?」
「你進廠當工人的名額,是我爸舍著老臉求來的,你怎麼沒拒絕?」
「過去這五年,你三天兩頭來我家吃飯,我媽給你做的紅燒肉、給你買的新衣裳,你怎麼都照單全收了?」
「仗著有婚約,把我當成你未過門的媳婦使喚,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全家對你的好,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說你沒同意?」
我每說一句,陳建軍的臉就白一分。
「現在你想跟彆的女人雙宿雙飛了,就一腳把我踹開,把婚約當成廢紙了?陳建軍,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旁聽席上的議論聲更大了。
「我的媽呀,這簡直是把人家當長工使喚了!」
「這小子臉皮也夠厚的,白吃白喝這麼多年,現在倒說沒同意過婚約?」
「真是個吃軟飯的白眼狼!」
陳建軍本就慘白的臉,此刻更是毫無血色,頭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比起盜竊罪名成立,這道德上的審判,顯然更讓他無地自容。
上輩子我為了這個男人,在監獄裡熬了八年。
出來的時候,他早就跟柳眉結了婚,還生了個大胖小子。
我去找他,他躲在柳眉身後,說:「晚晚,對不起啊,我也是沒辦法。你看,我現在都有孩子了,你就彆糾纏了。」
他把我堵在巷子裡,塞給我幾百塊錢,警告我不要毀了他的生活。
我為他磋磨了整整8年,甚至搭進去了我媽的性命,換來的就是這樣的背刺。
我萬念俱灰,轉身跳下了河,臨死前才得知他從沒愛過我,隻是把我當工具而已。
法官當庭宣判,陳建軍盜竊罪名成立,擇日收集完證據重審!
法槌落下,我走出法院。
「晚晚!」
媽一聲哭喊,衝過來死死抱住我,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抱著失而複得的母親痛哭流涕,
不敢想象上一世我在牢裡出謀的這8年,媽是如何度過的。
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最後被欺辱致死。
法院門口圍了不少人。
紡織廠的工友、鄰居,甚至菜市場賣菜的王大嬸都來了。
他們用一種複雜又愧疚的眼神看著我,跟上輩子那些指指點點的嘴臉完全不同。
「秋晚啊,我們都冤枉你了。」
「誰能想到陳建軍那小子是個白眼狼!」
「你爸媽對他那麼好,他簡直不是人!」
我沒接話,隻是扶著媽往家走。
這些人的愧疚來得太容易,說明他們當初罵我的時候也沒有多少真心實意,不過是看熱鬨罷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紡織廠徹底亂了套。
陳建軍被抓,生產線上少了個所謂的「技術骨乾」,訂單堆積如山卻沒人能接手。
更要命的是,這樁醜聞傳遍了整個縣城,連帶著廠裡的名聲也臭了大街。
工人們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我站在車間外,看著一台台停擺的機器,腦子裡飛快轉著。
前世我在監獄裡待了八年,什麼都沒學會,倒是把紡織工藝的各種門道摸了個透。
那些年輕的女犯人,有不少都是紡織工人出身,閒著沒事就教我技術。
還有幾個老師傅,講起改良工藝頭頭是道。
我當時隻覺得無聊,卻沒想到這些東西會成為我這輩子最大的資本。
廠長辦公室裡煙霧繚繞,嗆得人睜不開眼。
王廠長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看見我時一臉不耐煩,「蘇秋晚?你來乾什麼?看我們廠笑話?」
我沒繞彎子,直接把一張紙推到他麵前。
「廠長,陳建軍會的,隻是照著圖紙修機器。他不過是個高階修理工。」
王廠長冷笑,「你一個小姑娘懂什麼?全廠的技術就指著他!」
「所以全廠都快倒了。」我一句話堵得他啞口無言。
他臉色鐵青,拿起桌上的圖紙,眼神裡全是輕蔑。可當他看清上麵的內容時,那份輕蔑瞬間凝固了。
那不是機器圖紙。
是我畫的新款「的確良」襯衫設計圖。
這個年代的襯衫,男女同款,鬆鬆垮垮,毫無版型可言。
而我畫的,是女款收腰、帶一點泡泡袖的設計,男款則是更挺括的尖領和雙線縫邊。
這些都是幾年後才會風靡全國的款式。
「這是什麼?」
「能讓咱們廠起死回生的東西。」
我指著圖紙上的細節,「現在的的確良太硬,不透氣,夏天穿著像裹了一層塑料布。我有辦法改良紗線配比和織法,讓它變得柔軟又吸汗。」
「還有這個款式,隻要做出來,全城的姑娘都會瘋搶。我們還愁訂單?」
上輩子在監獄的服裝廠裡,我踩了八年縫紉機,跟最頂尖的版師學了八年手藝。
那些讓人絕望的日日夜夜,最終變成了我此刻最大的底氣。
許久,他一拳砸在桌上。
「好!我給你一個小組!一間倉庫!廠裡封存的那批次品布料,你隨便用!」
他像是下了巨大的賭注,雙眼通紅,「蘇秋晚,你要是搞砸了……」
我打斷他,「搞砸了,我把這條命賠給你。」
一千塊,五個人,這些在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東西,這輩子終於握在手裡了。
「相信我,半年之內,咱們的新款襯衫能賣到省城去。」
陳建軍的案子,很快就重新開庭了。
人證物證俱在,他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宣判那天,我去了。
我看到他被法警押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脫了相。
他看到我,眼神裡瞬間爆發出滔天的恨意。
「蘇秋晚!你這個毒婦!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囚車的鐵門後。
至於柳眉,因為參與了威脅證人,雖然沒有被起訴,但也被廠裡開除,名聲徹底臭了。
她不甘心,在陳建軍被判刑後,來找過我一次。
「蘇秋晚!都是你!是你毀了建軍哥!也毀了我!你滿意了?你這個掃把星!」
鄰居們都出來看熱鬨,對著她指指點點。
我沒有跟她爭吵,隻是等她罵累了,直接關上了門,
解決完這些恩怨,我開始專心規劃我和母親的未來。
八十年代,是遍地黃金的時代。
隻要敢想敢乾,就有無限可能。
廠子裡的襯衫在我的組織下已經投入了生產,車間有人盯著我也閒下來了,
於是我打算和我媽在市裡最熱鬨的夜市,盤下了一個小攤位賣炸串
我用自己調配的秘製醬料,配上新鮮的蔬菜和肉類,很快就在夜市打響了名頭。
我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母親的身體,在我的精心調養下,也漸漸好了起來。
她看著我每天忙碌但充實的身影,臉上總是掛著欣慰的笑容。
日子,似乎在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我低估了人性的惡。
一天晚上,我收攤回家,在路過一條漆黑的小巷時,被人從後麵用麻袋套住了頭。
緊接著,雨點般的拳腳,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們不說話,隻是死命地打。
就在我快要被打得失去意識的時候,我聽到了柳眉的聲音。
「給我往死裡打!特彆是她的臉和手!我倒要看看,她還怎麼去做生意!」
我心中一凜。
原來是她找了幾個地痞流氓,來報複我。
我護住頭部,身體蜷縮成一團,承受著劇烈的毆打。
黑暗中,我聽到一個男人猥瑣的笑聲。
「眉姐,這小妞身段不錯啊,就這麼打了可惜了。不如讓兄弟們先……」
突然巷子口,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住手!你們在乾什麼!」
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照亮了整個巷子。
那幾個流氓被光一照,都慌了神。
「誰啊!敢管你爺爺的閒事!」
「公安!都彆動!」
一聲厲喝,伴隨著幾道警察矯健的身影,從巷口衝了進來。
那幾個流氓嚇得屁滾尿流,轉身就想跑,卻被三兩下就製服在地。
柳眉被警察拽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癱軟了,她哭得撕心裂肺。
「警察同誌,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糊塗……」
「秋晚,秋晚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坐牢啊!」
她以為哭幾聲,求幾句,我就會心軟?
我站起身,雖然渾身疼得厲害,卻還是挺直了腰板。
「柳眉,這都是你自做自受。你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
「可是……可是我也沒想真的傷害你啊!」她還在狡辯。
我冷笑一聲,「你讓他們往死裡打我的臉和手,不是想傷害我?你以為我聽不見?」
警察把她和那幾個流氓一起帶走,她一路哭喊著,聲音漸漸遠去。
我全理都沒理,隻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第二天,儘管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我還是照常去了廠裡。
剛到辦公室,廠長就笑容滿麵地找到了我。
「小蘇啊,告訴你個好訊息!你設計的那批襯衫,在省城賣爆了!」
「百貨大樓那邊連夜打電話來要貨,說有多少要多少!咱們這次可算是打了個漂亮仗!」
「小蘇啊,你可真是我們廠的福星!」
他拿出一份早就擬好的合同推到我麵前,
「這是分紅協議,以後你設計的款式,每賣出一件,你都有提成。從今天起,你也不用在車間待著了,我給你專門成立一個設計部,你就負責專門給廠裡提供圖紙!」
我接過合同仔細看了看,條件確實很優厚。
廠長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乾,你的未來不可限量!」
我用賺來的錢,在市中心盤下了一個小門麵,正式開了我的第一家「秋晚炸串店」。
開業那天,鞭炮齊鳴,賓客盈門。
母親穿著我給她買的新衣服,站在店門口,笑得合不攏嘴。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從一個小小的炸串店,發展成了連鎖餐飲。
幾年後,我成了這個城市裡小有名氣的青年企業家。
我把母親接到了市裡最好的小區,給她買了寬敞明亮的大房子。
我們過上了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後來我從彆人嘴裡得知,陳建軍在獄中瘋了。
他整天在牢裡唸叨著我的名字,時而咒罵,時而哀求。
「他說,他錯了,他後悔了。他說他當初不該騙你,不該讓你頂罪。他說,他其實……是愛你的。」
我聽著,沒有任何感覺。
愛?我早已不稀罕了。
「他後來怎麼樣了?」
「被送去精神病院了。大概,這輩子都出不來了。也算是惡有惡報吧。」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對於陳建軍,我連恨意,都懶得再施捨了。
他對我而言,已經是一個徹底的陌生人。
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五年。
我的餐飲事業,已經遍佈全國。
我不再是當年那個任人欺淩的蘇秋晚,而是商界赫赫有名的林總。
母親的身體依舊硬朗,她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去公園裡,跟老姐妹們炫耀她有我這麼一個出息的女兒。
而我也再一次遇到了陳建軍,
他頭發花白,身形佝僂,臉上帶著癡傻的笑容,手裡還捏著一朵不知道從哪裡摘來的野花。
他嘴裡喃喃地念著:「秋晚……我的秋晚……嫁給我……」
保安很快發現了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他,上前將他架走。
他沒有反抗,隻是癡癡地看著我,手裡的野花,掉落在地,被踩得稀爛。
我的先生握緊了我的手,低聲問:「認識嗎?」
我搖了搖頭,微笑著說:「不認識。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罷了。」
前世的種種,都已是過眼雲煙。
這一世,我手握幸福,無所畏懼。
(完結)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