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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火難熄 第16章 他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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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的過去

因為林熾要為半個月後的走秀做準備,也吃不了多少東西,他們冇有去餐廳,而是直接去了酒店。

李庭言點了客房服務,把晚餐直接送來了房間裏。

林熾隻吃了一點沙拉和火腿,然後就強製管住了自己,眼睜睜望著李庭言慢條斯理地用餐。

但到最後他實在忍不了了,又坐到李庭言tui上,不管不顧地纏上去,成功把人帶到了床上。

做完後,林熾渾身汗津津的,卻不想動。

他打開了手機放著歌,躺在床上,輕輕地跟著哼。

但是過了一會兒,他話劇社的同學們又給他發大家聚會的照片,還有今天舞台的錄像。

他一個個點開了,看見自己在舞台上那油頭粉麵的樣子,咦了一聲,但又看得津津有味。

李庭言就坐在旁邊,自然也看到了。

他問林熾,“你很喜歡演話劇嗎?”

“嗯?”

林熾一開始冇聽清,反應過來以後,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也不算格外喜歡話劇吧,準確說,我隻是喜歡舞台。”

“我喜歡我在台上閃閃發光的樣子,大家的視線集中在我的身上,鎂光燈下其實我看不清任何人的臉,但我很喜歡各種漂亮的東西,衣服,寶石,點綴在我身上,而所有人都在注視著我。話劇也好,當模特走秀也好,拍廣告,上雜誌,甚至跑龍套都很好,我表演的時候就像是被抽離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我可以做任何事。”

他微微眯著眼,說著說著就笑了,偏過頭問李庭言,“聽著很虛榮是不是?”

李庭言搖了搖頭。

“冇有。”

但他看著林熾,又問道,“既然你這麽喜歡舞台,不覺得現在的發展有侷限嗎?”

他說得很含蓄。

但是他跟林熾在一起這麽久,也多少瞭解了林熾的情況。

林熾的小公司根本是個亂七八糟的三流公司,稱不上規模,管理混亂,唯一算是比較認真負責的,也就是林熾那個經紀人霍宇凝。

但是霍宇凝自己也冇什麽背景人脈,好不容易纔在時尚界摸爬滾打了一點資源,她手裏還有其他模特,雖然跟林熾關係親近,卻也不能真的一心一意隻為他一個人操持。

所以林熾某種程度上,起碼在李庭言的眼裏,完全是被埋冇的。

明明有這樣好的資質。

明明有在鏡頭下一秒就能抓住別人眼球的臉。

卻混得半紅不糊,許多本該屬於林熾的資源也冇留下來,莫名其妙跑到了一些不如他的人手裏。

李庭言說,“你現在這樣,未免有點可惜。”

李庭言說得含蓄,但是林熾完全能明白李庭言的意思。

他翻過身,從下往上地看著李庭言,好笑道,“你覺得我混得太灰頭土臉了嗎?”

李庭言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實際上,這樣說也冇錯。

但這形容實在不好聽,他也不覺得林熾跟灰頭土臉四個字有任何關係。

林熾笑了笑。

他本來也冇指望李庭言的回答。

“可我覺得我混得還不錯。”

他的頭枕在胳膊上,語氣很輕鬆,“我不是吹噓說我現在真的混得很好,我隻是說,跟我過去比起來,我現在真的好太多了。”

“一想到我前十八年的生活,再想想我現在,其實我已經很滿意了。”

“反正我也冇有什麽遠大誌向,隻想要及時行樂,過得開心就好,非要說的話,我經紀人纔是乾勁滿滿的那個人,我是被她硬鞭策著往前的。”

李庭言從冇聽林熾提起過家庭,家人,還有自己的過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內容。

他看向林熾,“你以前過得很不好嗎?”

他微微蹙眉,有一點困惑。

他跟林熾接觸以來,就他觀察,雖然林熾理財意識不怎麽樣,但生活並冇有任何問題,林熾的工資也不算少,哪怕經常要還信用卡,但也足以支撐他消費那些漂亮又華而不實的奢侈品。

他還以為,林熾應該起碼出身自被疼愛的小康家庭,纔能有這種開朗又陽光的性格,對什麽都滿不在乎。

林熾望著天花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在學校的禮堂裏,舞台上,他對著台下謝幕,全場掌聲雷動,那一幕給了他不少感觸。

他一個不怎麽回憶過去的人,此刻也難得有了點傾訴欲。

而身邊躺著的,又恰好是一個跟他生活圈子冇太大關係的人。

“你要看我以前的照片嗎?”

林熾歪著頭問李庭言,眼裏帶著一點惡作劇的神色。

等李庭言點了頭,他就立刻把手機掏了出來。

“等我找找。”

他在相冊裏翻找了起來。

“啊找到了,我就說冇刪,”他把手機放在了李庭言的眼皮底下,“你看,這是十七歲的我。”

當看清手機上那張照片,李庭言不可置信地皺了皺眉,他眼神裏第一次出現這樣明顯的狐疑,視線往林熾臉上打量。

照片上的男孩子,很瘦削單薄,穿著空蕩蕩的校服,坐在操場的台階上,頭髮也很潦草,因為冇有好好打理過,劉海過長,幾乎要遮住了眉眼。

能看出來個子還算高,但是太瘦了,像一張紙片,隨時能輕飄飄地飄走。

“這是你?”

李庭言還是很難相信。

這照片上的男主很普通,甚至過於沉默不起眼,坐在一堆同學裏也很容易被忽視。

他仔細地辨認,才從臉部的輪廓,嘴唇和鼻子上看出一點林熾的影子。

“真的是我。隻不過那時候冇長開,我又太瘦了,也不懂打理自己。”

林熾挑了挑眉,莫名有點洋洋得意,他對李庭言說,“知道我從照片上的樣子,變成現在這樣,有多不容易嗎?”

李庭言冇說話。

他仍舊望著那張照片,他注意到林熾袖口露出來的手腕上,好像有青紫的顏色,看著不太正常。

他正斟酌著,不知道能不能詢問,就聽見林熾輕鬆的口氣。

“我小時候的家庭環境真的是很差的,簡直可以登上慈善救助欄目,我那個所謂的父親是個賭鬼,在我小學吧他還行,但我一上初中,他賭癮越來越重,還染上了毒品,家裏麵但凡值錢一點的東西都被他拿去賣了,到最後就剩下四麵牆,還有一些簡單的床被子什麽的。”

“我媽呢,是個勤勞肯乾,但是又很保守的女人,過得都這麽慘了,死活不肯跟我爸離婚,就這麽磕磕絆絆地愣是把我拉扯大了,還要動不動去給我爸還他的賭債,所以我曾經的願望,就是早點長大,把我媽帶走。”

說起自己媽媽的時候,林熾嘴角的微笑消失了一瞬,但很快,他又恢複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反問李庭言,“你現在知道了吧,我為什麽對我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吧,比起我以前的日子,真的一個天一個地了。”

他把手機從李庭言手上拿了過來,自己從被子裏坐了起來。

他拿起床頭的檸檬水喝了一口,又從煙盒裏拿出了一支菸。

他問李庭言,“介意我現在來一支嗎?”

李庭言搖了搖頭。

林熾便哢擦一聲點燃了打火機,橘紅色的火花呲得一聲炸開在眼前,映著他平靜的雙眼。

他說,“你要說我有冇有想過出人頭地,能不能登上世界級的秀場,我這種俗人當然也會渴望,我恨不得所有鮮花掌聲都湧向我。但是那太難了,甚至有些時候需要我付出一些東西交換。

可我過了十幾年的苦日子了,該受的委屈,我十幾年裏都受夠了,所以我現在隻圖自己開心。

我在我的能力範圍裏,一點也不想委屈自己,我隻想做我喜歡的工作,拍我喜歡的照片,交我喜歡的朋友,當然,還有睡我想睡的人。”

林熾說這句的時候,帶著笑意看了看旁邊的李庭言。

他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淡淡道,“所以不用替我可惜,我現在能有的,已經是我最好的選擇了。”

他從那個小小的縣城裏走出來,自己給自己辦了休學手續,十八歲來到車水馬龍的大城市打工,站在街頭那一刻,他根本冇有想過他還有今天。

李庭言沉默了很久,他望著林熾,林熾懶洋洋地靠在床頭抽菸,上半身**著,嘴唇很紅,眼神明亮,漂亮得像是星辰落在了裏麵。

他就這樣漫不經心地坐在那裏,都像一件被造物主偏愛的藝術品,每一根線條都透露著完美。

這樣的林熾,跟照片上十七歲的他真的是天壤之別。

李庭言想,他都不用問,都知道林熾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

看李庭言的表情,林熾笑了一聲,他抬起膝蓋碰了碰李庭言,輕飄飄地問,“怎麽了,很同情我嗎?”

李庭言搖了搖頭。

“冇有。”

他當然冇有這樣愚蠢又自負,林熾這樣腳踏實地靠自己走到今天,怎麽會需要他來憐憫。

他隻是……有些震撼。

他一直以為,他身邊這個人應該是溫暖家庭裏長大的,無憂無慮的彼得潘,所以才能這樣燦爛,生命力旺盛。

可他完全猜錯了。

李庭言伸出手,從林熾的煙盒裏也摸出了一支菸,卻冇有用打火機,而且咬在嘴裏,微微低下了頭。

他的菸頭與林熾的煙碰在一起,輕輕吸了一口,橘紅色的火就也點燃了他的煙。

屋內很安靜。

李庭言與林熾四目相對,望著這張像藝術品一樣的臉,那雙眼睛彷彿鑲嵌在王冠上的星光藍寶石,熠熠生輝。

李庭言問林熾,“那你後來帶你媽媽離開了嗎?”

他隱隱知道結果,卻又無法確定。

很矛盾。

作為一個體麵的紳士,不應該擅自去窺探對方的**。

可他卻又剋製不住的,想瞭解林熾的過去。

坐在他身邊的這個人,在酒館裏與他搭訕的人,在他床上吃甜甜圈的人,還有在許穆的婚禮上安慰他的那個人。

他必須承認,他對林熾有好奇心,甚至是窺探欲。

林熾的眼睛眨了眨。

他抽了口煙,眼睫微垂,嘴角仍然保持著上揚的弧度,好像已經對一切都波瀾不驚。

可他眼神裏冇有笑意,無名指與尾指像被燙到一樣蜷縮了下。

“冇有。”

他輕聲說,“我十七歲的時候,她去世了,積勞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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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李庭言都記得林熾說這句話的表情。

那是他第一次在林熾身上看見落寞和疲憊。

林熾坐在床頭,說話的聲音這樣輕,明明是玩世不恭的臉,卻有一瞬間,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無助的十七歲的孩子。

但這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林熾又恢複了情緒。

像是片刻前的彷徨不存在一樣,林熾把煙又送到嘴邊,對李庭言笑了笑,“怎麽樣,是不是被嚇到了?冇想到我以前混得這麽倒黴吧。”

李庭言隻是搖了搖頭。

他抬起手,摸了摸林熾的額頭,他說,“冇有,我隻覺得我在十**歲的時候,完全不如你。”

他那時候還處於迷茫期,跟家裏關係極差,但又無法反抗,他在國外躲了一個夏天,潛水,攀岩,去深山裏徒步旅行,跟人打賭,做一切能讓他逃避自我的事情,很多夜晚他甚至要靠酒精助眠。

跟林熾比起來,他確實要糟糕得多。

林熾吐了口煙霧,也冇拿李庭言說的話當回事。

他跟李庭言這樣的天之驕子從來冇有在一個賽道上,又談何比較。

但可能因為最近要畢業了,他有點多愁善感,今天站在台上謝幕的時候,他也有一秒鐘想起過去的自己,那個灰撲撲的,無助的,彷徨的自己好像也在觀眾席裏,那個他應該冇有想到,未來的自己能站在舞台之上。

所以他才難得的,在這樣一個深夜,短暫地願意與人敞開心扉。

但聊完也就算了。

他這個人一向心大,冇有這麽多脆弱的心思。

他把菸頭按滅在菸灰缸裏,對李庭言說,“我洗澡去了。”

但他在拿換洗衣服的時候,又背對著地李庭言說。

“我剛剛的話,你聽過就算了,我隻是今天突然想找個人聊聊。但你不要放在心裏,忘掉好了。”

李庭言眉梢抬了一下,聽出了林熾話語裏的距離感。

剛剛片刻的敞開心扉是真的,此刻的劃清界限也是真的。

他望著手上還冇有燃儘的煙,低聲說,“好。”

但是這天晚上,李庭言許久冇有睡著,月光底下,林熾睡得像個嬰兒,睫毛根根分明,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林熾的唇珠。

他想,十七歲的林熾,與現在最相似的,好像的就是冇有被遮蓋住一雙嘴唇,孩子氣的,豐潤,性感,被親吻的時候很容易紅得像要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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