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封一品公侯 第364章 災星?
二公行至宮門外,恰遇秦淵立在廊下。隋中丞見狀,斂衽躬身深深一揖,沉聲道:“見過平原侯。”
“見過隋中丞。”秦淵亦拱手回禮。
裴令公上前一步,疑惑道:“阿閔此來,可是有要事麵聖?”
“聽聞二位大人在宮門外久跪,恐生事端,特來照看一二。”秦淵語氣平和,目光卻落在隋中丞單薄的身影上。
裴令公聞言,心底暖意融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溫聲道:“原是如此,有心了。如今諸事已了,你也早些回府歇息吧。陛下此刻心緒不寧,覲見之事,改日再議為好。”
秦淵頷首應下,視線再度定格在隋中丞身上。不過數月未見,這位老臣竟已滿頭霜雪,麵色慘白如紙,唇瓣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時當隆冬,天寒地凍,他身上卻隻罩著一件單薄的素色披風,寒風掠過,衣袂獵獵作響。秦淵當即解下自身那件厚重的貂皮大氅,上前便要為他披上。
“多謝侯爺美意,下官不敢當。”隋中丞微微側身,避開他的動作,抬眼看向秦淵,目光複雜難辨。
裴令公在一旁無奈搖頭,上前按住隋中丞的肩,親手將大氅為他係好綁帶,勸道:“中允,你身子本就虧空,這般嚴寒天氣怎可如此單薄?莫要辜負了晚輩的一片赤誠之心。”
“平原侯...多謝了。”隋中丞深深一揖,不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秦淵看了眼大殿裡麵的情形,朝裴令公耳邊低語兩聲,後者點了點頭,也趕上隋中丞的腳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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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淵踏過丹陛,緩步邁入大殿時,伏跪於地的趙沛然恰在此時抬眸。四目相對的刹那,他眼中先是掠過一絲錯愕,隨即是濃得化不開的難以置信,彷彿未料到此番境地竟會再見故人。
須臾之間,那驚惶與茫然悄然散去,兩人隔著殿中肅殺的氛圍,相顧一笑,眼底儘是無需多言的默契。
“你這個同窗,素來如此麼?”龍椅上的薑昭棠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語氣聽不出喜怒。
秦淵躬身拱手,從容回道:“回陛下,趙兄乃尼山書院出身,師從法家名士李慎微先生。他曾對臣言,法者,天下之公器也,不可因私廢公,更不可因權徇情,臣說若將來一天法與現實相悖如何,他說會奏請聖人補全法條。”
薑昭棠似笑非笑道:“十皇子的事情,秦侯如何看?”
秦淵不假思索道:“若此事換作尋常宗室乃至庶人,敢行惡舉,臣必請旨將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但十皇子乃天家血脈,此等事終究關乎皇家內務。陛下乃千古聖主,素來明辨是非、權衡利弊,自會做出最妥帖的裁決。臣等身為外臣,當恪守本分,既不敢以私意煩擾聖心,更不敢越俎代庖,妄議陛下家事。”
薑昭棠眸色微沉:“若朕的抉擇,實則是錯的呢?”
“身為臣子,若察覺君上有失,自當犯顏直諫,這是臣的本分,但陛下既然能自問已過,便已遠超古之明君。須知合格的帝王,不僅在於決策的精準,更在於有直麵得失的胸襟。
陛下金口一開,諭旨便如雷霆貫宇,響徹九霄!東起渤海之濱,西至流沙之境,南抵百越之地,北達瀚海之畔,四海之內,萬民皆需匍匐聽令,無人敢有半分違抗!龍威所及,山河共振,臣堅信,以陛下的遠見卓識,每一道抉擇皆為江山社稷計,斷不會行差踏錯。”
薑昭棠享受的眯縫起眼睛,心中的陰霾也散去大半,這話沒錯,他是皇帝,言出法隨,隨口一道旨意,出了這殿,便是整個帝國最響亮的聲音,何必為自己兒子犯錯而揪心呢,他沉思片刻,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帶你的同窗好好養傷,順便好好教一下規矩,待他痊癒之後赴任諫院,任監察禦史。”
“喏。”
秦淵行至殿門,忽又駐足回身,拱手朗聲道:“陛下,臣昨夜觀天象,見紫微星異動頻發,隻是具體根源尚未探明。以臣淺見,北疆狼族久窺邊境,厲兵秣馬,南疆諸部亦蠢蠢欲動,如餓狼環伺。更要緊的是,星象所示,此番異動似有內祟牽引,恐非單純邊患那麼簡單,用兵之日已近,還請陛下早做籌謀,尤其需留意內部異動,審慎應對。”
薑昭棠眉頭微蹙,擱在龍椅扶手上的手指驟然一頓,沉聲道:“此言何意?”
秦淵躬身應道:“陛下恕罪,臣僅憑星象推演察覺警兆,尚未掌握確鑿憑據,故不敢妄指其人。隻是觀此星象走勢怪異,不明其走向,此番進言,隻為提醒陛下多加防備,具體根源,實在難以查明。”
薑昭棠正欲再問,秦淵卻已躬身一禮,轉身快步離去,身影匆匆,似刻意迴避追問。
“他這話究竟藏著什麼玄機?”薑昭棠望著空蕩蕩的殿門,沉聲自語。
滕內侍上前躬身回道:“陛下,平原侯身負異術,向來能察常人所不能察,他素來行事沉穩,絕非空穴來風之人,此番特意點出,想必是察覺了某些蛛絲馬跡,隻是玄機向來空渺,所以不便明說。”
薑昭棠默然頷首,邊境用兵之事,他早有預判,但秦淵特意強調,瞬間讓他聯想到了近期在長安城內為非作歹,聲名狼藉的十皇子。
他素來深知秦淵的本事,此人雖行事偶爾透著幾分神神秘秘,卻從無虛言。
秦淵此番借星象暗諫,定然是有所指向,隻是不便明說而已。這提醒暗藏深意,必須深究。沉吟片刻,薑昭棠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沉聲道:“傳朕旨意,將老十放出,著黑冰台暗中監視,若他仍不知收斂,繼續為非作歹,令宗正寺不必再行奏請,直接將其貶謫嶺南,永世不得回返長安!”
“喏!奴婢這就去安排!”滕內侍躬身領旨,不敢耽擱,快步退殿傳令而去。
秦淵喊了兩個內侍,將趙沛然一直攙扶到自己的轎中,檢查了一下他的傷腿,挺嚴重的,都已經出現皮肉歪扭的現象,這十皇子小小年紀,下手也真狠。
趙沛然微笑道:“太醫看過了,讓我靜養就好。”
“趙兄,咱們在江州說好的,你來了長安就過來找我安頓,這下可好,孤軍奮戰,得罪了皇子,還把自己的腿給弄斷了,何苦來哉呢?”
“也沒辦法,我素來看不得百姓受苦,後來才知道他是皇子,我實在不想牽累你。”
“這件事你還要繼續追對吧。”
“其實已經有了結果,不過看太後的態度,十皇子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