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封一品公侯 第37章 將進酒
今夜喝的是葡萄酒,度數不高,比米酒的度數要高一點,因為此次主要招待裴令公,所以此次用的是玉碗,當然也可以用琉璃盞,不過市麵上流通的不多,價值不菲,多用於收藏。
這玉碗大概十五厘米左右,三分之二碗,裝酒大概兩百毫升左右,也就是比啤酒杯大一點。
本來就想嘗嘗味道,畢竟還在長身體,但在裴令公的再三顧問之下,秦淵也成了今夜的主角,觥籌交錯間被灌了不少酒,喝到儘興,隻見謝山長與裴令公正在一起跳一支不知名的舞蹈,莫長史還在一邊幫忙打著拍子,席間眾人也徹底放開胸懷,一時間很是熱鬨。
當時謝山長麵色漲紅,大喊道:“良宵美酒,豈能沒有祝酒詞?!”
隻見眾人大笑,庾舟兩指一並,點向秦淵,說道:“莫要藏拙了,來來來。”
秦淵跌跌撞撞的起身,一揮袖,醉眼朦朧的站定。
“今夜……多謝款待,實在榮幸,寥作一首祝酒詩,一祝尊長福壽,鬆鶴同春,二祝友朋順遂,肝膽照雪,三祝此夜儘興,不醉不歸!待明日酒醒,再論那經史萬卷、山河萬裡!”
言畢,他瀟灑地拱了拱手,而後單指悠然指向天上那一輪皎潔明月,隨即轉過身去,口中念念有詞:“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秦淵則側過身,朝著離自己最近的崔伽羅舉起酒杯示意,唇角微微勾起,吟誦道:“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崔伽羅不禁捂住嘴巴,眼中泛起熠熠異彩,隻覺得眼前之人是如此風神俊雅,才情出眾。
眾人彷彿瞬間從微醺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一個個聚精會神,目光緊緊盯在秦淵身上。
此刻的秦淵,氣質灑脫不凡,渾身透著一種名士特有的風流不羈之態。
待這兩句詩唸完,身後那輪明月彷彿也頗為應景,恰好移至他頭頂前方,蒼穹浩瀚,點點夜星閃爍,仿若與他渾然連線成一體,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畫麵。
“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秦淵的眼神瞬間淩厲如刃,透著一股豪邁與決然。他高高舉起手中玉碗,聲若洪鐘般怒嗬道:“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席間眾人彷彿被這股豪情壯誌深深感染,一個個熱血沸騰,紛紛霍然站起,高高舉起手中玉碗,齊聲高呼:“飲勝!”
一番激昂吟誦之後,秦淵似是耗儘了氣力,拖著腿,一瘸一拐地緩緩坐在地上。
一旁的侍者見狀,趕忙快步上前,搬來一個圓凳。
秦淵並未就坐,隻是斜倚在圓凳之上,繼續沉醉在詩意之中。
“裴策安,謝玉衡,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他的聲音雖因疲憊略顯沙啞,卻依舊充滿著動人心絃的力量。
謝山長嘶了一聲,眼眶莫名有些發酸,心底泛起絲絲縷縷的悸動,連他自己都不知這感覺究竟從何而來,隻覺得這首詩彷彿有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他渾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心也像是被人揪著一樣。
自聖人身畔侍奉的滕內侍,此刻神情專注,手中毛筆如飛,在潔白的紙張上奮筆疾書,力求將這首詩一字不差地記錄下來,
裴令公與謝山長當真有福啊,此詩若能名揚千古,二人的名字也會千古流傳,這禮,實在太貴重了些。
好詩好詩啊,仿若喝了仙釀般醉醺醺,又仿若置身於雲端肆意飛翔,滕內侍稍斂神,努力集中注意力,抬手蘸墨,筆頭卻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的雙眼緊緊盯著秦淵,目光一刻也不敢移開,彷彿隻要稍一分神,就會遺漏掉任何一個珍貴的字眼。
此詩,隻要讓聖人一觀,此次江南就算沒有白來。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秦淵的聲音隨著詩句的推進,漸漸低沉下去。
眾人紛紛湊上前去檢視,這才發現,少年郎不知何時竟已沉沉睡去,臉上還帶著幾分沉醉的安然。
“怎麼睡著了,此詩何名啊?”謝山長輕拍他的頭。
“哎呦,各位大人看呐,真是睡熟啦。”滕內侍捂嘴嬌笑,喊一旁的侍者給他蓋個毯子,山風涼,莫要凍著了。
“此詩……可傳千古。”裴令公幽幽的說道,他側頭,耐人尋味的看著謝山長,“怪不得玉衡兄非要留在江南,此地人傑地靈,詩情畫意,實在讓人流連忘返。”
謝山長嘴角上揚道:“策安若致仕,尼山給你留一間山居,讓你也享受一下得英才而育之的人間樂事。”
莫長史撫須微笑,從懷中取出另外一首《離思其四》,獻寶一樣遞到了裴令公身前。
“此子詩才斐然,這首詩,也是他所寫。”
裴令公忙接過來一看,鑒賞片刻,讚歎不已:“好啊,這是首悼亡詩,這是……”
庾舟撣了撣衣袖,從長案出來拱手道:“此乃庾氏石碑所納之詩,為我亡父亡母所作。”
裴令公聞言神色一凝,良久方緩聲道:“原是為庾刺史與洛河郡主而作……”
他目光裡漫過幾分悵惘,“當年尊堂伉儷鶼鰈情深,先帝曾誇讚舉案齊眉之景。如今雖天人永隔,卻有此詩勒於石碑,待後世行人駐足碑前,便知當年佳話非虛,音容雖遠,情卻長留,這便算是以詩傳心了。”
裴令公緊接著又問道:“悼亡詩作的不錯,此子可曾婚配?”
眾人聽聞,麵麵相覷,神色各異,連帶謝山長的麵色也略顯不自然起來。
莫長史察覺到氣氛微妙,趕忙上前,湊近裴令公耳邊,低聲細語了一番。
裴令公聽後,頓時哈哈大笑,說道:“哈哈哈,原來他還有這般往事,此事確實不宜為外人道,不過是小兒玩鬨罷了。”
在古時,入贅之舉被視為奇恥大辱,即便和離之後,當事人身上也彷彿帶著難以磨滅的標簽。
裴令公以他這般尊貴的身份說出這話,便相當於將秦淵入贅這一被視作醜事的過往,輕描淡寫地歸結為年少不懂事時的玩鬨。從某種層麵而言,這便是在為秦淵正名。
至少在官場層麵,往後不會再有人膽敢以此為藉口,對秦淵進行刁難與阻攔。
不過當事人早已醉倒,不然肯定得磕頭感謝一番。
宴會畢,當夜回轉山居,秦淵乘步輦,莫姊姝與沐風在後山間步行,本來崔伽羅也要跟著回來,卻被庾舟一個眼神阻止,隻能老老實實的下山,一步三回頭的模樣看著很是可憐。
“阿閔今夜作的詩真好聽,聽完有種醉死又何妨的感覺。”沐風感慨道。
莫姊姝微笑道:“氣勢磅礴,雅俗共賞,的確是很難得,幸甚至哉,能得遇阿閔這等才學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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