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封一品公侯 第186章 公輸甲
公輸仇無奈地笑了笑,沒再多說。
家主的心思,他怎會不懂?當初他初見那“鬼穀機關術”圖冊時,不也心潮澎湃,險些被那點貪念衝昏了頭,惹得秦淵暗自戒備?
事後冷靜下來纔想明白,那些學問本就是人家的東西,願給便給,不願給,憑秦淵如今的身份地位,誰又能強逼?
兄長若是抱著強取的念頭來,今日這趟怕是難有善果。
那位老者名叫公輸甲,正是當代公輸世家的家主,已是六十八歲高齡。
此人性子純粹,一輩子心思都撲在公輸家的存續與發展上,殫精竭慮,這些年身子早已虧空得厲害,瞧著竟有幾分油儘燈枯的頹態。
秦淵備下了一桌精緻菜肴,油光鋥亮的醬汁裹著時鮮,蒸騰的熱氣裡飄出醇厚香氣,勾得人胃裡直響。
公輸家被門子引著進了堂屋,眼角餘光瞥見主位旁立著個穿宦官服飾的內官,不由得頓了腳步。公輸仇亦是詫異,開口問道:“滕內侍怎的也在此處?”
“哎呦,公輸老大人,”滕內侍滿臉堆笑地拱手,“奴婢本也不想叨擾,隻是今日受了托付來做個見證,聖人那邊也是點了頭的。再說奴婢與秦侯爺還算有些交情,便應下了,二位先生可彆嫌我礙眼。”
公輸甲忙躬身回禮:“豈敢豈敢!大內官能屈尊駕臨,是我等的福分。有您在此坐鎮,今日之事必定順遂。”
“那便好說,”滕內侍往旁側了側身,“奴婢今日就帶了雙耳朵,二位儘管商議,保管沒人來攪擾。”
“如此,多謝大內官了。”公輸甲連聲道謝。
“先生客氣,請。”滕內侍做了個請的手勢。
剛進內室,就見秦淵迎了出來。公輸甲忙躬身行禮:“草民公輸甲,見過秦侯爺。”
秦淵微微一怔,倒忘了這位公輸家主並未出仕。
公輸世家雖人丁興旺,真正在朝為官的,滿打滿算也隻有公輸仇一人。
他忙抬手虛扶:“先生勿要多禮,快請上座。”
公輸甲卻往後退了半步,苦笑道:“不敢當。我等末學世家,怎敢居於鬼穀傳人之上?還請侯爺上座,莫要折煞老朽。”
秦淵見他堅持,也不再多勸,坦然在上首落座。
剛坐穩,公輸甲便拱手直言:“侯爺,聽聞您有意出讓一份鬼穀機關術圖譜,今日小老兒特地趕來,還望能容在下一觀。”
秦淵莞爾,擺了擺手:“先生莫急,您既親自來了,凡事都好商量,先嘗嘗這桌菜如何?這菜肴酒水,都是按鬼穀秘法烹製的,您不妨品鑒品鑒。”
“我們還是先……”公輸甲急著說事,話剛出口,就見公輸仇皺起眉,輕咳一聲,眼角餘光不著痕跡地朝他遞了個眼色。
他愣了愣,隨即改口:“罷了,那便先吃飯,多謝侯爺款待。”
桌上的菜明明是難得的美味,公輸甲卻吃得味同嚼蠟。
滿腦子都是那機關圖譜的影子,筷子機械地往嘴裡送著菜,舌尖竟嘗不出半分滋味。
反觀公輸仇與滕內侍,倒是吃得酣暢,像是餓了許久一般,沒有應酬的拘謹,夾菜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搶食一般。
酒過三巡,秦淵端起酒杯,微笑道:“先生考慮得如何了?”
公輸甲放下筷子,正色道:“侯爺是想讓我公輸家為您建造莊園,作為交換,願意提供鬼穀特製的器具圖樣——不知我的理解是否妥當?”
“公輸仇先生許是轉述得不夠詳儘,我便再仔細說一遍。”
“侯爺請講。”公輸甲微微頷首,神色凝重了幾分。
“此次莊園建設的所有耗費,都需公輸家一力承擔,我隻出一份圖樣,除了最終驗收,其餘雜事一概不插手。”
公輸甲眉頭緊鎖,指尖在桌下不自覺地蜷起,沉吟片刻才道:“按侯爺劃定的規模,光是亭台樓閣就要占近八百畝,還要另辟二百畝造工坊、綠地,再引活水造瀑布、疊假山、挖溪流……這般工程,規模不亞於修一座行宮,耗費定然驚人。一份圖樣,怕是填不上這筆虧空。”
“先生估摸著,約莫要多少銀兩?”秦淵抬眼問道。
“少說也要五萬兩。”
秦淵挑眉:“先生覺得這五萬兩太貴?”
“金銀何足掛齒。”公輸甲搖頭,目光灼灼,“再貴,也貴不過機關秘法的價值。”
“既如此,先生還有何顧慮?”
公輸甲忽然探身向前,語氣帶著孤注一擲的懇切:“我也不繞彎子了。侯爺若是肯宣稱,您的那份圖樣來自我公輸世家的傳承。也就是說,讓這些秘法從此歸屬於公輸家,我便再無半分異議,必定傾全族之力,便是砸鍋賣鐵,也要讓侯爺那效果圖上的景緻,一一落到實處。”
秦淵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卻未立刻答話,隻將杯中酒緩緩飲儘。
“可否?”
“一座莊園,便能將我鬼穀秘術改名換姓,先生玩笑了。”
公輸甲皺眉道:“侯爺,那您打的是什麼主意呢,讓我們傾力付出,那些器具卻隻給我們使用,不為我們所有,那我們能落得什麼益處呢?”
秦淵安撫道:“先生勿急,我也從沒說不給,我的意思是您給的價值遠遠不夠交換,若要我說。”
公輸甲麵色稍緩,輕聲問道:“若有其他可效力之處,侯爺儘管開口。”
“莊園一座是基本,外加白銀兩萬兩,這份圖樣,以後便是公輸甲的獨家秘術,與我秦淵再無關係。”
“兩萬兩……”公輸甲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他沒有藏私扯謊,偌大的莊園,其中亭台樓閣,若想達到秦淵效果圖上美輪美奐的效果,耗費巨大,這已經是公輸家的極限。
若再抽調出兩萬兩,他公輸家的資金運轉都會出現問題,他們的工坊,同樣是個無底洞,每天都要投入钜款,雖然並無新穎的發明,但這是他們與那群墨者對抗的根基。
“侯爺可以接受我按照印息的方式,分批付予麼?”
“息費幾何?”
“二分如何?”
“不成,四分。”秦淵認真說道。
公輸甲囁喏半晌,終究長歎了一口氣,應道:“罷了,四分便四分,侯爺現在可以拿圖樣了麼,請恕老朽將醜話說在前麵,這份圖樣若是與侯爺標注不符,之前的承諾,通通作廢。”
“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