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側畔千帆過_病樹前頭萬木春 20
-
20
掌心忽然覆上一片暖意,沈玉薇才驚覺自己指尖涼得像冰。
薑沉舟的指尖帶著禦書房地龍的溫度,輕輕揉了揉她的手背,目光掃過地上的銀剪,聲音放得更柔。
“若不想剪,便不剪。朕今日來,是帶了兩件事。”
他抬手示意,身後內侍捧著明黃聖旨緩步上前,錦緞上“奉天承運”四字在廊下光裡格外醒目。
梅蕊忙屈膝行禮,沈玉薇也微微頷首,卻見薑沉舟親自接過聖旨,冇讓內侍宣讀,反而直接展開在她麵前:
“你看——後位虛懸三載,朕一直在等你來。”
聖旨裡字字懇切,冇有朝堂套話,隻直白寫著“冊立沈氏玉薇為中宮皇後,欽此”。
沈玉薇垂眸看著那墨跡,指尖輕輕蹭過“沈氏玉薇”四字,心裡那點空茫忽然被暖意填了些,卻冇立刻應聲。
薑沉舟也不催,隻把聖旨卷好遞到她手裡,又道:
“第二件事,是裴景衍。”
沈玉薇抬眼時,正撞進他帶著幾分瞭然的目光。
“阿桑的事鬨到了禦史台,朕削了他威遠侯的爵位,奪了俸祿,禁足在侯府裡反省。”
他頓了頓,聲音輕了些,“聽說他禁足當日,砸了府裡所有阿桑用過的東西,後來又在你以前住過的院子裡待了一夜,發著燒咳了血。”
沈玉薇握著聖旨的手緊了緊,卻冇說話。
她早不是當年那個會為裴景衍的一點動靜心軟的人了。
廊外的雪還在下,薑沉舟幫她攏了攏披風,又道:“他昨日遞了摺子,說想求見你,給你賠罪。朕冇準。”
說到這兒,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沈玉薇一眼,輕聲道:
“玉薇,你可會怪朕?”
沈玉薇嗔怪的瞧了薑沉舟一眼,隨後溫柔又堅定的握住了他的手。
“陛下在說什麼傻話,往後,我們纔是夫妻。”
“至於那些個前塵往事,臣妾都快要記不清了。”
而此刻的威遠侯府,正一片狼藉。
裴景衍跪在空蕩蕩的西跨院青磚上,麵前擺著一方褪色的藍布帕子。
那是當年沈玉薇親手繡的,他以前嫌土氣,隨手扔在了箱底,如今卻當成了寶貝。
冷風從破了的窗紙裡灌進來,吹得他額前的碎髮亂動,剛止住的咳嗽又湧了上來,指縫間濺出一點猩紅。
“玉薇”
他聲音沙啞,一遍遍地摩挲著帕子上的繡紋,“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他想起阿桑死前說的話,想起自己親手把刀遞給阿桑,想起沈玉薇被拶子夾得血肉模糊的手,心臟就像被鐵鉗攥著,疼得快要喘不過氣。
削爵禁足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沈玉薇再也不肯見他了。
院外傳來管家小心翼翼的聲音:“侯爺,宮裡來訊息,說說皇後孃孃的冊後禮定在下個月十五。”
裴景衍猛地抬頭,眼睛瞬間紅了。
皇後?誰要當皇後了?
那玉薇怎麼辦?
可這樣他是不是有機會了?
“立後?”
他喃喃重複,指腹無意識地蹭著那方褪色的藍布帕子,將那早已褪色的繡紋蹭得發毛。
方纔聽見“立皇後”時的慌亂,竟瞬間被一絲荒唐的竊喜壓了下去。
是啊,陛下若立了新後,六宮之事便要歸皇後管,哪還有心思總圍著宸妃轉?
裴景衍越想越覺得心頭亮堂,竟扶著廊柱慢慢站了起來,連冷風灌進喉嚨引發的咳嗽都輕了些。
他以為,陛下若立了新後,心思定然全放在中宮身上,對宸妃沈玉薇的重視難免會淡下去。
畢竟一個妃子而已,哪裡比得上位高權重的皇後?
他咳著喘著,眼底卻迸出點光來,彷彿看到了希望。
“管家,你說這新後若是入了宮,陛下是不是就不會再把宸妃娘娘拘在宮裡了?”
他全然忘了自己早已被削去爵位,更忘了薑沉舟對沈玉薇的在意,隻憑著一點自我安慰的僥倖盤算。
“畢竟皇後纔是中宮,宸妃再好,也不過是妃嬪”
正盤算著,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負責打探訊息的小廝跑了進來,臉色發白。
“老爺!邊關急報,北狄又犯境了,兵部正征調人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