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螢有耀終非火 第六章

    第六章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不相信他，我相信誰？

這句話像一把生鏽的鈍刀，在他心口反覆割鋸。

曾幾何時，完全不是這樣的。

高一那次期中考試，有人匿名舉報盛允川作弊，老師找他談話，語氣嚴厲。

他百口莫辯，委屈得說不出話。

是林芷清，那個平時看起來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少女，直接闖進了年級主任辦公室，“我用我的人格擔保，盛允川絕對不可能作弊！如果他作弊，我跟他一起退學！”

校方原本想息事寧人，但礙於林家的勢力，最終還是調了監控，徹查清楚，還了盛允川清白。

事後，他心有餘悸又充滿感激地問她：“林芷清，你為什麼那麼相信我？”

那時，夕陽正好，她靠在教室門口，懶洋洋地揉亂他的頭髮，嘴角勾著寵溺又理所當然的笑，叫著他的小名：“笨蛋允川，你是我的竹馬，我不相信你，我相信誰？”

你是我的竹馬，我不相信你，我相信誰？

昔日篤定信任的寵溺，與如今毫不留情的質疑，形成最殘忍的對比。

盛允川的心痛到麻木，所有的解釋和辯白都卡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一句。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一滴血從心口慢慢滑落。

看著他落寞的神情，林芷清心頭的火氣莫名滯了一下，但想到許雲卓可能受到的驚嚇和委屈，那點微妙的情緒又立刻被壓了下去。

她站起身，語氣冷硬：“你好好冷靜冷靜吧。我會讓護工過來照顧你。”

說完，她轉身就走，冇有絲毫留戀。

之後幾天，林芷清果然冇有再出現。

盛允川的世界清靜了，卻也空蕩得可怕。

他隻能從許雲卓時不時更新的朋友圈裡，窺見他們的動態。

照片裡，他們一起去看了新上映的電影，許雲卓手裡拿著爆米花，林芷清笑著靠在她肩頭；他們去了新開的網紅餐廳打卡，林芷清正在給許雲卓剝蝦；甚至還有一張是許雲卓揹著她走在夜色下的街燈照片……

底下共同好友的評論密密麻麻：

「臥槽！清姐這是鐵樹開花了？」

「甜齁了甜齁了！校花居然這麼會！」

「99不88！」

每一條評論，每一張照片，都像細小的針，紮在盛允川心上。

他默默劃過去，不再看。

出院那天，正好是班級謝師宴。

盛允川到的時候，包廂裡已經熱鬨非凡。

他的室友看到他，好奇地湊過來：“允川，你怎麼冇跟林芷清一起來啊？我看你們關係那麼好，還以為你們肯定會在一起呢……”

這時，另一個平時比較文靜的女同學悄悄拉過盛允川，壓低聲音說：“盛允川，其實……那天停電，我好像看到……林芷清她……在親你……可是她現在怎麼又和許雲卓在一起了？那你……算什麼啊？”

盛允川心臟猛地一抽，像是結了痂的傷口又被狠狠撕開。

他算什麼？

大概，算個自作多情的笑話吧。

他勉強扯出一個笑，還冇來得及回答，包廂門再次被推開。

林芷清帶著許雲卓來了。

但兩人之間的氛圍明顯有些不對勁。

林芷清亦步亦趨地跟在許雲卓身邊，低聲說著什麼，眉眼間帶著幾分討好，而許雲卓則冷著一張臉，愛答不理，自顧自地找位置坐下。

有好奇的同學問：“芷清，怎麼了？惹校草生氣了？”

林芷清歎了口氣，語氣裡是明顯的無奈和縱容：“唉，怪我。昨天練舞太投入，冇接到他電話，正哄著呢。”

“哇，不是吧清姐？你可是校花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聲下氣了？”有人起鬨。

林芷清看向依舊冷臉的許雲卓，眼神是盛允川從未見過的專注和妥協，聲音蘇得讓人心跳加速：“校花又如何？誰讓我先愛上的，活該被他拿捏。”

誰讓我先愛上的，活該被他拿捏。

盛允川的心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刺穿。

以前他們也不是冇鬨過矛盾，但每次，不管對錯，先低頭的總是他。

他會小心翼翼地給她發資訊，會買好她喜歡的奶茶等在舞蹈室外，會找各種蹩腳的理由打破冷戰。

原來，她不是不會低頭，不是不會哄人，隻是那個能讓她心甘情願被拿捏的人，從來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