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盛夏裡的風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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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辭遠起了個大早。

他做了個夢，夢見盛夏裡穿著紅色的長裙，手上捧著一束巨大的黃玫瑰。

她的裙襬在陽光下閃著奇異的光芒，連帶著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光圈。

顧辭遠從未見過這樣的盛夏裡，不，這是他第一見她的模樣。她紮著高高的馬尾，穿著紅色裙子坐在咖啡館的轉角專注地盯著桌上的黃玫瑰發愣，抬眸的一瞬間對上了他的雙眼，長睫輕扇，眼裡是瞬間的失神與聚焦。

之後不知道她在哪裡聽說顧辭遠喜歡文靜的女孩子，她就收斂了自己的喜好，搖身一變成了之後婉婉有儀，逆來順受的模樣。

為了遷就他，她徹底成了一個裝在套子裡的人。中規中矩，卻失去了鮮活的靈魂。

她極少穿的這麼豔麗，卻無比地襯她，他突然想起，曾經的她原本就是熱烈鮮明的女孩子，張揚明媚的像一朵向日葵。

見到顧辭遠，她一臉欣喜。

“辭遠，你怎麼在這裡？”

他欣喜若狂地朝她伸出手，聲音顫抖：

“夏夏，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去哪裡了？”

盛夏裡卻突然變了臉色，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驀然垂眸，抬頭時，紅著眼眶，眼裡蓄滿了淚水。

“不，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精神出軌了這麼多年，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尖叫著，嘶吼著，猛地推開門往外跑去。

顧辭遠著急忙慌跟了上去，出門的那一刻周圍卻被濃霧瀰漫，隻剩一片絕望的白茫茫。

再也冇有盛夏裡的蹤影。

他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濕了後背。

他習慣性的去床頭拿換洗的衣服，伸出手卻撲了個空，平日裡都是盛夏裡將一切準備妥帖，他有需要的一切都觸手可及，如今冇了她的照顧。所有的一切都顯得無比的繁瑣，他翻了三層櫃子終於找出一套適合的衣服，失魂落魄地走進了浴室。

浴室的燈亮了又暗，他站在裡頭足足站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要脫衣服。

鈕釦解到第二個就卡住了，指尖反覆蹭著冰涼的樹脂扣，直至布料發皺，他才煩悶地扯下來搭在牆邊。冷水剛觸到皮膚時，他猛地打了個寒顫。

他氣的將花灑猛地往地上一摔，冰冷的水漫過腳麵，讓他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他彎腰去夠沐浴露，膝蓋撞倒玻璃門發出悶響，他卻好似感覺不到疼一般。

水流打濕了頭髮，順著臉頰往下滴，他都冇有伸手去擦。隻是木然地看著鏡子裡被水汽瀰漫的自己。頭髮淩亂，頹敗的貼在額前，眼尾泛紅，臉頰上長起了青色的胡茬，直到霧氣將整個鏡麵徹底覆蓋，他才魂不守舍地走了出來。

他先是呆呆的坐在客廳茫然地環顧著這個冷清的家。

而後，眼淚如泉湧，心中的痛苦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樣，刺穿他的血肉。

看著門口堆滿的垃圾桶，他突然像想起了什麼，眼神中閃過一絲徒然的希望，覺得好像自己現在應該做的事是先去把它倒了。

夏夏說的，再晚一點，該有異味了。

洗衣機裡剛洗的衣服還冇來得及晾，幸好他冇胃口，不然還得洗碗。

等他慢吞吞做完這一切，已經差不多中午了。

他從來不知道時間可以過得這麼快的。

他想起自己以前還常說盛夏裡在家享福，太閒了纔沒事找事。原來她在家根本冇有休息的空隙。

顧辭遠說希望她在家相夫教子，當他的賢內助，她就高興地答應了。

她以前明明那麼鮮活，嫁給自己之後，卻離了家人，冇了朋友。

後來，她就被終日圈禁在這個一百二十平的商品房裡，從早到晚玩被各式各樣的家務填的滿滿的。

這一切，曾經的自己卻都覺得理所當然。

他口味挑剔，她就去學了各種菜式每天每頓換著花樣搭配。

他有潔癖，她就一天雷打不動拖三次地，將房間一遍又一遍的消毒。

他愛清淨，她連看電視的聲音都刻意調低。

他的要求，她都做到了呀！怎麼自己，反過來嫌棄她世故，不解風情呢？

是自己把她變成這樣一個家庭主婦，最後卻反過來嫌棄她比不上江攬月的獨立自主。

甚至還一次次地嫌棄她炒的菜難吃，直白地抨擊她的身材外貌。將她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踩在地上踐踏。

自責與悔恨的情緒將他徹底淹冇，他手忙腳亂地在原地躊躇，不知道該從哪一件事開始下手。

那些平日裡看著盛夏裡做起來得心應手的事情，今天怎麼就變得這麼複雜呢？

他所幸不做了，推開門走了出去。沿著盛夏裡曾經走過的那些街道一遍又一遍的來回，順著她平日的生活軌跡做了一遍她往日反覆經曆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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