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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儲存的記憶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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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震動時,我正準備從橋上一躍而下。

來電顯示是言珞生,我的前未婚夫,半小時前剛和溫家真千金白倩倩官宣的新晉影帝。

電話接通,他施捨般的炫耀聲傳來:“我要當爸爸了,但媽媽不是你。”

他以為這是對我的最後審判,卻不知,這恰好是成全。

我是個穿書者,任務是拯救包括他在內的四個即將黑化的反派。

可我的一切,都被那個叫白倩倩的女人奪走了,如今最後一個任務也失敗了,我終於可以解脫。

係統說過,隻要所有任務失敗,我就可以藉由“死亡”回家。

回家……哪怕要重新麵對病床上的病痛,但能再見到爸媽,一切都值了。

“恭喜。”我輕聲說完,將手機拋入漆黑的江水。

翻上欄杆,我張開雙臂,準備迎接久違的擁抱。

“溫嫻!”一道嘶吼伴隨刺耳的急刹聲,撕裂了長夜。

1

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一把從欄杆上扯了下來。

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在護欄上,疼得我悶哼了一聲。

那人從身後死死抱著我,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裡,勒得我骨頭縫都疼。

一股熟悉的冷杉味混著汗意和急促的喘息,撲了我滿鼻。

秦默。科技界的新貴。他怎麼會來?

哦,想起來了,他以前在我手機裡裝過定位。

熱戀時他說怕我走丟,分手後,我忘了刪,這竟成了鎖住我的第一道枷鎖。

他像一堵牆,把我堵在他和護欄之間,領帶歪在一邊,喘得厲害。

回家失敗,一股無名火瞬間頂了上來。

我瞪著他,像隻被踩了尾巴的野貓。

“溫嫻,”他咬著牙,那張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因為憤怒有點扭曲,“你就這麼想死?”

他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硌得我生疼。

我晃了晃神,想起在那個四處漏風的出租屋裡,我陪著還是窮學生的他吃了一個月泡麵,用第一筆獎學金,分期給他買了這塊表。

他當時眼睛紅紅的,抱著我說:“嫻嫻,以後,我的時間都給你。”

而現在,他用看一個程式錯誤的眼神看著我,嘴裡的話像刀子。

“言珞生不要你了,白倩倩什麼都有了,你就玩這種苦肉計?”

“演給誰看呢?”

“溫嫻,那個為了錢,收下我對手公司的支票,就為了在背後捅倩倩一刀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腦子了?”

心臟好像被猛地攥了一下。原來在他心裡,我連回家,都是一場表演。

白倩倩隨便一句謊言,就讓他把我定義成了一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惡毒女人。

我看著他眼睛裡的厭惡,突然覺得很累。

我放棄了掙紮,平靜地看著他,扯出一個沒什麼內容的笑。

“秦默,”我輕聲說,“你搞錯了。”

“我不是在演。”

“我隻是……想回家了而已。”

說完這句話,我因為低血糖和此刻精神的徹底鬆懈,眼前一黑,徹底沒了知覺。

最後一秒,我好像聽見秦默發出了一聲很奇怪的低吼,帶著恐懼,像是他親手搭建的邏輯世界,塌了。

2

消毒水味兒嗆得我睜開了眼。

又是白色的天花板。

又沒死成。

我笑了,眼淚順著咧開的嘴角滑下來,又鹹又苦。

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就能趕上我媽做的長壽麵了。

這個念頭讓我笑得更厲害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猛地坐起來,笑著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

一滴血珠冒出來,紅得刺眼。

我光著腳,走向窗邊。

二十八樓,這次應該不會再失敗了。

可窗戶的把手被卸掉了,上麵還貼了防爆膜。

秦默把這裡改造成了我的籠子。

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病房門被推開,秦默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保鏢。

他換了身衣服,但那種壓迫感一點沒少。

他看見我手背上的血珠子和窗邊的我,臉色一下子冷得像冰。

“溫嫻,還沒鬨夠?”

他把一份檔案摔在桌上,“醫生說你長期營養不良,重度抑鬱。”

“這就是你博取同情的新花樣?用自殘來試探我的底線?”

“秦總,”我用最客氣的稱呼,“一個高高興興準備回家的人,在你眼裡就是一行需要測試的程式碼?”

秦默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冷笑:“你的行為不符合邏輯。”

“在我想明白你到底要什麼之前,你哪兒也彆想去。”

他走近一步,低頭看著我,“今天是倩倩和言珞生公開後最重要的一天,我不希望有任何垃圾新聞讓她看到。”

“她吃了二十年的苦纔回到溫家,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他怕我死得不巧,臟了白倩倩的眼。

他轉身走了,門“哢噠”一聲被鎖上。

不知過了多久,門又開了。

是我名義上的哥哥,溫煜桉。

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金絲眼鏡後麵的眼睛很利。

“秦默說你病了,”他把一個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沒什麼情緒地說,“倩倩很擔心你,她一晚上沒睡好,讓我過來看看。”

又是白倩倩。我沒動,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

溫煜桉被我看得有點不自在,伸手開啟了保溫桶,雞湯的香味飄了出來。

“王姨熬的,你以前最喜歡喝。”

胃裡一陣難受。我想起白倩倩剛回溫家那會兒,她體弱多病,王姨天天給她熬雞湯。

我嘴饞喝了一口,就被溫煜桉冷著臉拿走:“這是給倩倩補身體的,她從小在外麵吃苦,不像你。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可兩年前爸媽空難去世,家裡冷得像冰窖,也是他,笨手笨腳地給我熬雞湯,哄我說:“嫻嫻乖,喝了湯就不苦了。”

現在,他把那碗曾經屬於白倩倩、代表我“不懂事”的雞湯,端到了我麵前。

我慢慢坐起來,接過了那碗湯。

溫煜桉的臉上,閃過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放鬆。

我對他笑了笑。

下一秒,手腕輕輕一側,那碗滾燙的雞湯連著碗,就這麼摔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溫嫻,你乾什麼!”

溫煜桉的聲音頭一次這麼失態,那張總是冷著的臉,終於有了點彆的表情。

我沒理他,趁他發愣,彎腰撿起一塊最尖的碎瓷片。

我沒說話,也沒拿它對著誰。

我隻是當著他的麵,用那塊瓷片,在自己另一隻手腕上,不輕不重地劃了一下。

一道紅線慢慢滲出來,然後變成血珠,一顆顆往下掉。

“哥,”我抬起頭看他,感覺自己臉上的笑應該挺難看的,“這溫家的東西,我一個占了彆人二十年人生的‘小偷’,喝不起了。”

“溫嫻!”

溫煜桉的尖叫比碗碎的聲音還刺耳,他瘋了一樣撲過來,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溫熱的血很快染紅了他的白襯衫。

3

“你放手!”

“你聽信白倩倩的挑撥,覺得我處處針對她的時候,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像個合格的溫家繼承人?”

我扯了扯嘴角,全是嘲諷,“現在,又端著她喝剩下的湯來‘關心’我。”

“溫煜桉,你怕什麼?”

“怕我死在這,讓你那個受儘苦楚的寶貝妹妹晚上做噩夢?”

“我沒有!”溫煜桉的臉瞬間白了。

“你信不信,”我握著瓷片的手又用了點力,“我今天血從這裡流乾,明天溫氏集團的股價,就能給你一個大‘驚喜’?”

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秦默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畫麵。

我像個瘋子,用碎瓷片劃破手腕,血流不止,卻還在笑著跟臉色慘白的溫煜桉對峙。

秦默臉色鐵青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即將崩潰的程式。

溫煜桉死死攥著我的手,衝門口的保鏢吼:“叫醫生!快去叫醫生!”

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轉向秦默,“秦默,你彆聽她胡說!她就是瘋了!”

“倩倩回來後,她就變成這樣了,總喜歡傷害自己來博取關注!”

秦默皺了皺眉,看著我還在流血的手腕,冷冷地說:“她剛剛……差點從橋上跳下去。”

“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把戲而已!”溫煜桉說得斬釘截鐵,“我最瞭解溫嫻,她怕死怕得要命,怎麼可能真去死?”

秦默臉上的那一絲動搖不見了,換上了一抹自嘲。

我看著他們倆一唱一和,把我所有的絕望都定義成了一場蹩腳的表演,忽然就笑了。

既然物理死亡總有人攔著,那就換個方式回家吧。

我鬆開手,瓷片“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在溫煜桉鬆了口氣的瞬間,我快得像一道閃電,從他口袋裡抽出了他的手機!

“溫嫻,你要乾什麼!”

我退到牆角,用最快的速度解鎖。

他的密碼,居然還是我的生日。

真諷刺。

我點開直播軟體,無視他們警惕的眼神,把鏡頭對準自己蒼白帶血的臉,飛快地打上一個標題,《溫嫻遺言:一場關於溫家的公開葬禮》。

在按下直播鍵時,一個名字閃過我腦海。

李掣,媽媽生前資助過的貧困生,現在是圈裡最敢說真話的調查記者。

李掣,如果你能看到,幫我最後一次。

我按下了開始鍵。“大家好,”我輕聲說,“我叫溫嫻。”

“今天,我想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一個人的葬禮》。”

秦默的臉色徹底變了,他終於明白我想乾什麼了——用輿論審判自己!

他大步朝我衝過來。但我比他快。

我背靠著被封死的窗戶,把手機舉得高高的。

“彆過來,”我笑著說,流血的手腕在鏡頭前晃了晃,笑容有點嚇人,“再過來一步,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二十八樓,直播跳樓,應該能上個頭條吧?”

“正好給白倩倩和言影帝的新戀情,添點喜氣,怎麼樣,哥?”

秦默的腳步驟然停住,臉色鐵青。

溫煜桉也徹底慌了:“溫嫻,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想證明一件事。”

我把鏡頭重新對準自己,看著飛速增長的觀眾人數,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溫嫻,溫家養女,在這裡立一份公開遺言。”

“我死後,我名下所有的財產,包括我父母留給我的、溫氏集團百分之五的原始股份,以及所有的珠寶和不動產……”

我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溫煜桉那張已經毫無血色的臉,“全部,無償捐獻給國家。”

“你們不是都覺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錢嗎?行啊,”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那我就把這些你們覺得我最看重的東西,當著所有人的麵,親手毀了。”

溫煜桉吼道:“溫嫻,你瘋了!那是爸媽留給你傍身的!”

“我怎麼不敢?”我對著鏡頭笑得淒涼,“反正,我也快死了,不是嗎?”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人猛地撞開。

言珞生,我那個剛官宣要做爸爸的前未婚夫,滿身風塵地衝了進來。

他異常冷靜,一步步走過來,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摺好的紙,在我麵前展開。

醫院的診斷證明。“重度抑鬱,伴有自殺傾向。”

言珞生的聲音很輕,“嫻嫻,你病了。”

4

他把那張紙遞給溫煜桉和秦默。“倩倩早就擔心你的精神狀況,這是醫生緊急開的初步診斷。”

他語氣裡帶著很深的自責,“醫生說,你剛才的直播,包括尋死的行為,都是因為精神失常。”

“你說的話,當不了真。”一張“抑鬱症”的診斷,就把我所有的反抗,都定義成了“瘋話”。

我想起當初他被全網黑,是我賣掉了媽媽唯一的首飾,熬了幾個通宵,給他寫出了《星光》的詞曲。

可現在,白倩倩隨便掉幾滴眼淚,說她一直默默支援他,他就信了,反過來指責我竊取了她的功勞。

言珞生的眼眶慢慢紅了:“你的直播視訊爆了。”

“倩倩……她看到後,崩潰了。”

“她留了張字條,說都是她的錯,然後人就不見了。”

“我找不到她了,嫻嫻。”

一瞬間,溫煜桉和秦默的目光,又一次像刀子一樣紮在我身上。

“好一招釜底抽薪!”秦默的聲音冷得像冰。

“溫嫻,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溫煜桉滿眼都是失望。

我看著他們,終於笑出了聲。

白倩倩甚至都不需要出場,就能讓我變成那個逼走善良妹妹的惡毒姐姐。

“把她找回來。”

言珞生突然看向我,那雙桃花眼裡翻滾著一種瘋狂,“溫嫻,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把她找回來。”

“不然,”他俯下身,在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會把你關起來,打斷你的腿,讓你這輩子都隻能看著我,求著我。”

我不想再跟他們耗下去了。

我猛地抬起頭,迎上他偏執的目光,平靜地說道:“好啊。”

“我幫你們找。”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大概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這麼乾脆。

我站起身,沒管手腕上的傷,走到他們麵前。

“溫煜桉那輛車的鑰匙,給我。”

溫煜桉皺眉:“你要車乾什麼?”

“去找她。”我平靜地說,“白倩倩給我發了訊息,一張在懸崖邊的照片,說如果三個小時內看不到我平安的訊息,她就從那跳下去。”

“給我三個小時。”

“如果我找不到她,我的命,你們拿去。”

秦默冷笑:“我們憑什麼信你?”

“你們可以不信。”我無所謂地聳聳肩,“也可以選擇在這裡浪費時間,等警察去給白倩倩收屍。或者,賭一把。”

我的話精準地戳中了他們的軟肋。

最終,溫煜桉還是把車鑰匙扔給了我。

我轉身就走。坐進那輛黑色的賓利,我一腳油門踩到底,衝出了停車場。

我沒有去找白倩倩。我知道她這會兒大概在哪個五星級酒店裡,悠閒地看著這場好戲。

我直接開上了去郊區懸崖的盤山公路。三個小時,足夠我開到山頂,然後連人帶車,一起衝進大海。

這一次,我看誰還能來救我。我開啟音響,放了一首很老的搖滾樂,關於自由的,音量開到最大。

回家。爸,媽,我回來了。

盤山公路的儘頭就是懸崖。我腳下的油門踩到了底。

與此同時,秦默的車裡,他看著螢幕上σσψ代表我的那個紅點正瘋狂地衝向懸崖,眼睛都紅了。

他開啟緊急通訊係統,對著另一頭嘶吼:“賀霖淵!她要衝下去了!位置發給你了!隻有你來得及!不惜一切代價,攔住她!”

就在車子馬上要衝出護欄的那一刻——

“砰——!”

一輛黑色的軍用越野車像鬼一樣從側麵衝出來,用一種同歸於儘的姿態,狠狠地撞在了我的車頭上!

5

巨大的撞擊力讓賓利瞬間失控,旋轉著撞向山壁。

安全氣囊猛地彈出來,劇痛和黑暗一起向我湧來……

完了。回家的路又斷了。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我透過碎裂的車窗,看到了一個穿著迷彩服的身影。

他踹開車門,像一頭被惹怒的豹子,瘋了似的朝我跑來。

那張被硝煙熏得有些臟的臉,是我刻在骨子裡,又拚命想忘掉的模樣。

賀霖淵。我的第四個攻略物件。

我想起他因任務患上嚴重PTSD,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是我用三個月的時間,一點點把他從地獄裡拉了回來。

他曾把一枚用彈殼打磨的戒指戴在我手上,說:“溫嫻,彆怕。我的命是國家的,但你比我的命重要。”

而現在,這個男人,用一種毀滅我的方式,出現在我回家的終點。

他徒手拉開變形的車門,不管那些碎玻璃和血,把我從駕駛座裡粗暴地拖了出來,發瘋一樣地抱在懷裡。

我閉上眼的前一秒,聽到他在我耳邊,用一種近乎崩潰的、沙啞的聲音低語:

“溫嫻,你要是敢死……也得死我懷裡!”

再次在熟悉的VIP病房醒來,頭痛得像是要裂開。

一睜眼,是四張寫滿疲憊、憤怒和後怕的臉。

溫煜桉皺著眉:“跳江、割腕、撞車……倩倩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就這麼容不下她?”

言珞生眼底全是紅血絲:“嫻嫻,彆再鬨了,好不好?倩倩已經被你嚇得住院了。”

秦默站在窗邊,聲音裡沒有一點溫度:“這場鬨劇,該結束了。”

賀霖淵坐在角落裡,埋著頭,看不清表情。

我的視線,忽然被秦默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吸引了。

表帶,換成了白倩倩最喜歡的那種粉白色。

心臟猛地往下一沉。“秦默……”我聲音有點抖,“你的表帶……為什麼換了?”

秦默轉過身,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這塊表是倩倩送我的,她喜歡這個顏色,有什麼問題嗎?”

轟的一聲,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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