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喜歡哥哥嗎 製作傘骨（上）
製作傘骨（上）
七月的這天，爸爸的忌日。
微雨也穿黑色，三人懷唸完爸爸離開，趙英婉走在前邊。
微雨問身旁的哥哥：“哥哥為什麼不穿除了黑色之外的顏色？”
“習慣了。”塵遇說。
微雨看著自己交替的腳尖，“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選黑色的衣服穿嗎？”
“是的吧。”
“哥哥。”微雨沒由來地說，“哥哥是個很守規矩的人，也不會打破規矩對嗎？”
“你是什麼意思？”塵遇猜測微雨這話的意思。
“突然想到了。”眼看趙英婉越來越遠，微雨加快腳步。
塵遇握住微雨的黑衣領。
微雨站定，不回頭，吸進鼻子裡的草木味道為什麼變得奇怪。
塵遇鬆手，“走吧。”
微雨便前行，轉移話題：“哥哥，我們暑假除了溜冰還玩什麼呢？”
塵遇問：“你有想玩的嗎？”
暑假期間，向恒來找微雨出去玩，微雨要做傘，向恒就背書包來找微雨一塊寫作業。
向恒這個男同學認為跟微雨是不打不相識，由此產生了友情的羈絆，向恒本質不壞。
晚上十一點多，塵遇洗完澡回房間，微雨躺在床上扭魔方。
“哥哥。”微雨放下雙手，魔方被他複原了。
“嗯。”塵遇抓了抓後頸半濕的發。
“我跟向恒說了，讓他以後不要來家裡找我玩了。”微雨說。
“怎麼了？”塵遇便問。
“普通朋友是不能走太近的，我已經有哥哥這個好朋友了，我隻會有哥哥這一個好朋友跟知心朋友，所以我拒絕了他。”
微雨說話時不看塵遇，說完把魔方放到床頭櫃上。
“你還在想那件事是嗎？”塵遇從未想過會跟弟弟談未來結婚的那件事。
誰叫他有這麼個心細的弟弟呢。
塵遇走到床邊看微雨的臉，微雨是半闔眼，微雨忽然起身關燈。
塵遇不解地皺眉。
微雨後悔地埋到被子裡，這是怎麼回事呢？氣氛被他變奇怪了啊，他心目中好弟弟的形象分了枝啊。
“不要再想了。”塵遇安慰，“留給未來的你去想，那時候也就不一樣了吧。還有，我答應過你了。”
“我知道了。”躲在被子裡的微雨說，“哥哥對不起，原諒我，我就是喜歡想很多。”
“沒事。”塵遇俯身拍拍他，“我們之間不用道歉。”
七月的下旬，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分彆來家裡吃了飯，都誇微雨聰明。
微雨的小升初考試考得很好，班上第一名，九月將入學明德初中，這所初中塵遇就讀過。
微雨為自己的成績感到高興，這是他和哥哥的共同點，即使隻是唯一的共同點。
他得聰明，得像哥哥那樣，他真正是這個家裡的一份子，是兒子是弟弟是塵微雨，這是他的理想他的目標。
時間一晃到了開學前的這幾天。
微雨無意中聽到趙英婉在電話裡跟外婆吵架。
之後微雨問起，趙英婉說：“沒事，我跟她吵嘴很正常。”
隔兩天，有一個“奶奶”模樣的女人找上門，趙英婉極其平淡地接待了她。
微雨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塵遇看出他的心事，說：“是叔叔的媽媽。”
“塵德叔叔嗎？”
“嗯。”塵遇說，“我也是猜的。”
就是塵德的媽媽。
塵德的爸爸在他少年時期離世，媽媽想讓他跟趙英婉真正地過日子，甚至說出想要一個孫子的話。
塵德早跟媽媽說清楚了這件事，媽媽從一開始的理解到了現在的勸說，塵德無語又無奈。
塵德按響門鈴之前，再次覺出自己各方麵跟塵熙的差距。
是趙英婉開的門，“你媽前兩天來了。”
塵德琢磨著說：“你生氣了嗎？”
“沒有。但是確實有點煩。”
“我向你道歉。”塵德說，“我們可以提前去辦理離婚，免得再發生這樣不快的事，我現在都說不通我媽了。”
趙英婉卻沒有說話。
偷看媽媽跟叔叔的微雨刹那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
塵遇靜靜地走到了微雨後麵，看向媽媽跟塵德。
在公平公正的上天看來，塵德遵守跟趙英婉的承諾，這麼久以來做事做得無可挑剔。
趙英婉不說話的幾秒裡在想什麼呢，隻有趙英婉自己知道。
“沒事，說好的三年就是三年，到時我會提前跟微雨小遇說。”
“好。”塵德的眼鏡片閃了短暫即逝的光，“還有下次的話你直接給我打電話，你不用出麵，我來解決。”
“嗯。”
塵德走了，縱然喜歡趙英婉，從來不借機做些什麼，雖然也是想看看微雨的，但還是算了，免得給趙英婉造成困擾。
趙英婉抱臂轉身，撞見走廊那邊的兩雙眼睛。
微雨的眼睛似兩張明鏡照著她，而小遇的眼睛像深潭席捲她。
“你們倆不好好做傘，乾嘛呢？”趙英婉問。
“這就去做傘了。”微雨輕快地笑，“我還以為叔叔是來看我們的呀。”
微雨才發現哥哥在他後麵，一扭頭，哥哥經過他身邊。
“哥哥。”微雨拉住塵遇的手。
塵遇看微雨。
“我們上樓吧。”微雨說。
塵遇找媽媽有話說，“你先去，我等會兒就到。”
微雨目送哥哥走向媽媽。
趙英婉把小遇帶進工作室，小遇關了門喊媽，第一句話是疑問：“為什麼叔叔說提前離婚你沒有答應？”
趙英婉鎖眉。
“那邊的人應該已經沒有在關注弟弟了，你們可以離婚了，不然叔叔的媽媽會讓你心煩的。”塵遇說。
“你又覺得我對不起你爸是嗎？”趙英婉拿了桌上的煙盒。
“不是戒煙嗎？”塵遇快一步拿了打火機，“我沒有那樣想了，是我不該那樣想。”
“沒關係。”趙英婉說，“我跟你想的是一樣的，就算塵熙不在了，我也不能跟彆的男人在一起。”
塵遇小小歎口氣，“媽，是我多嘴了。我不想因為你跟外婆總因為這件事吵架。”
“出去吧。”趙英婉伸手，“打火機給我吧。”
“你答應弟弟要戒煙的。”塵遇攥著打火機出門，不遠處掠過一道淺色的衣角。
微雨偷聽了。
微雨藏起來了，他想，哥哥就是個很守規矩的人，也不會打破規矩。
這算哥哥的優點還是缺點呢？在他心目中，哥哥是沒有缺點的。
開學了，新學期。
微雨就是要當班上的第一名，課間向恒來問他這個第一名：“為什麼最後一道大題你那樣解？”
“因為不止老師說的兩種解法，還有第三種第四種。”微雨說。
“這個月月尾我們幾個還是一起溜冰的對吧？”向恒說，“哎喲，我得把我朋友的生日會給推了，本來也跟他不是很熟，還是和你們一起溜冰好玩。”
微雨也想溜冰了。
塵遇放了月假，哥弟倆一塊騎車去溜冰場，他們以做傘為主，不會溜很久。
做傘是坐著或站著，需要靜心，溜冰是一項可以鍛煉、放鬆、又暢快的運動。
騎著騎著車，周境川和他的自行車加入了，後來向恒也加入了，他們住在不同的地方，目的地是一致的。
許星妮坐李沅意家的車去溜冰場，把車窗降下來望，笑了：“誒李沅意，看見塵遇了。”
“微雨來了嗎？”李沅意問。
“當然來了呀，微雨哪次沒來呀。”許星妮打趣，“我說的是塵遇，你為什麼要問微雨啊？又是為了避嫌？”
“我們還沒有成年，不要再說這件事了，大家都是一起溜冰的朋友。”
“好好，我現在就閉嘴。”快到溜冰場了，許星妮關上車窗。
自行車的圓輪響啊響，車上的人——周境川說：“為什麼最後還是我們六個人啊？”
“因為其他的人都不長情。”向恒說。
漸冷的秋風裡，微雨笑著看哥哥的側臉。
秋去冬來了。
世界鋪了厚厚的白雪，就像塵遇去年送給微雨的生日禮物：一個雪景球裡的小世界。
是微雨得到這小小世界的禮物，被困在雪景球裡卻是哥哥？
微雨的身體過電般，不太懂得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塵遇十六歲了，微雨十三歲了。
微雨在吃媽媽煎的烤腸，塵遇走來他身邊，順手擦微雨唇角的油漬，背景音是天氣預報，明天是晴天。
塵遇再抽一張紙，把手指上的油漬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