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喜歡哥哥嗎 製作傘骨(上)
製作傘骨(上)
回到家,微雨給哥哥看他的校服,興高采烈。
趙英婉把微雨放在茶幾上的吃食袋子拿走了。
塵遇說:“希望小學都有校服了。”
“聽說你的明德初中也有校服了。”趙英婉去衛生間。
“我一畢業就有了變化。”塵遇提提微雨校服的領子,微雨將校服比在身上的,臉笑得紅撲撲的。
“哥哥的高中也有校服吧?”微雨問。
“有的。”
“我要看。”
塵遇拉開書包拉鏈,“今天隻發了軍訓服,校服要過幾天發。”
“那我看看哥哥的軍訓服。”
塵遇把軍綠色的服裝拿出,微雨抓上去,說:“好大,哥哥能穿嗎?”
“能吧。”
微雨抱過塵德叔叔送的兩盒拚圖,說:“哥哥,等我練習完,我們一起拚圖。”
“你拚圖吧,我想看會兒書。”
“好,那我等下去哥哥的房間裡拚圖,有一盒是哥哥的,我幫哥哥拚咯。”
“可以啊。”
微雨和塵遇在做傘室待到十點半,微雨因拚圖而分神。
塵遇瞭解他這一點:“快去洗澡吧,然後玩會兒拚圖睡覺。”
“哥哥呢?”微雨把傘骨放好。
“我也馬上就去,你先去吧。”
“我在哥哥房間等哥哥。”微雨走了。
塵遇起身來看微雨做的傘骨。
趙英婉對油紙傘的製作很嚴格,不管微雨是否能做油紙傘了,大概還得練習個好幾年才能正式開做油紙傘,到那時,微雨製作的油紙傘就能進行售賣了。
微雨速速洗好澡,套上睡衣,頭發沒吹,抱拚圖進了哥哥房間,坐在哥哥書桌前拆盒。
桌上台燈亮著,微雨的眼睛亮晶晶。
微雨專心致誌,沉迷拚圖。
這份專心是沉下心做傘給微雨打下的基礎,以及微雨想成為哥哥那樣做事認真沉穩的少年。
哥哥塵遇成為微雨心目中的完美、美好的少年形象。
微雨找拚圖碎片,時光在流逝。
塵遇來拿睡衣內褲,微雨專心到沒聽見他的動靜。
塵遇洗完澡進房間關門,在小書架上抽一本書上床,攤開了看。
微雨屈著後頸,找碎片拚圖,找到的那一瞬間眼睛格外發亮,拚上之後有細微滿足感,接著聚精會神地找下一個碎片。
塵遇繼續看書,時光在流逝。
微雨經常留在哥哥房間和哥哥一起睡覺,這次也不例外,拚圖時間久了,讓他的眼睛累了。
“哥哥。”扭頭看去,哥哥竟然半躺著睡著了。
微雨熄燈上床,把哥哥的書放床頭櫃上,拍拍哥哥的肩:“哥哥,睡覺吧。”
在哥哥睜眼時,微雨說:“晚安哥哥,明天是新的一天啊。”語氣小激動。
“嗯,晚安。”塵遇要入睡了,逐漸養成睡覺前把手交給微雨的習慣。
塵遇的弟弟微雨在睡前總是要拉著哥哥的手的,塵遇的弟弟像個小孩子一樣需要人的照顧,塵遇的弟弟十一歲,本來就是個小孩子。
微雨和塵遇有了嶄新的學校生活。
微雨由班主任帶著踏進六年一班,微雨的摸底考試是滿分,他想是受到聰明哥哥的熏陶,所以他就也在做題上變聰明瞭。
班主任在黑板寫出“塵微雨”這個名字。
塵微雨清清爽爽漂漂亮亮地站在講台上,除了體型瘦,哪裡都是受家人寵愛的氣息。
塵遇在烈陽下軍訓,個高,站在隊伍的最後一排,軍綠色帽簷下,一雙清澈明朗的墨色眼。
休息期間,周境川專門坐到塵遇身旁。
斜後方三個男生的嘴中蹦出“李沅意”的名字,周境川豎了耳朵。
“娃娃親是真的嗎?”周境川極低聲地問塵遇。
“不清楚。”但好像是真的。
“感覺你們倆很避嫌?是我的錯覺嗎?因為李沅意總是在那些女生起鬨的時候走開。”周境川說。
塵遇心想,都還沒成年呢,聊這種事太早了吧。
“在你眼中李沅意漂亮嗎?”
“不要莫名其妙評價女生的外貌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是校花啊。”其實周境川暗戀上李沅意,“長得就像一朵花。”
塵遇想起,他那孩子般、貓兒般的弟弟像一片脆弱的、晶瑩剔透的花瓣。
記得弟弟那次嚴重感冒,塵遇開客房門看弟弟,感覺弟弟的臉像脆弱薄片之類的東西。
“塵遇,你喜歡什麼型別的女生?”斜後方一個男生問。
塵遇不作回答,恰好教官過來了。
時光在流逝。
趙英婉拿到了駕照,開車接微雨放學,趙英婉想抽煙,下了車考慮要不要點煙,微雨那孩子出了校門。
許多孩子出校門,均穿著校服,人群中微雨很白很漂亮,周圍圍了一圈女孩子跟他說話。
“媽媽!”微雨擰眉頭,“不是說好戒煙嗎?”
“沒抽呢。”趙英婉把煙盒從車窗丟進,插兜笑。
“阿姨好。”一個女孩紅著臉說,“塵微雨,再見。”揮揮手,女孩跑走了。
“再見。”微雨很禮貌。
“真棒,交了這麼多朋友了。”趙英婉拉開車門。
“哥哥今天是幾點放啊?”上車的微雨問。
“晚間的軍訓結束了就放唄。”趙英婉繞車頭,微雨抱著書包乖乖坐。
“書包放後麵去。”趙英婉問,“作業多嗎?”
“拚圖!”扭身放書包的微雨見了後座上的拚圖,剛好叔叔送的拚圖他拚完了。
“謝謝媽媽!”微雨湊去親了趙英婉的臉頰。
“喲,口水。”趙英婉笑著。
微雨幫媽媽擦一擦,拿了拚圖盒子看。
“作業多不多?”
“不多,放心吧媽媽,我會好好地做完作業,好好地做傘,然後再好好地拚圖的。”
“還要好好地吃晚飯,好好地早點睡。”趙英婉補充。
“我知道啦。”
七點半,趙英婉開車,微雨在後座,他們去景開高中接塵遇下訓。
微雨晚飯吃了兩碗,很飽,沒下車去買路邊攤。
雙手插兜的塵遇出了校門,徑直去買一份弟弟喜歡的烤土豆。
“謝謝哥哥。”微雨接過。
“汗味大嗎?”塵遇問弟弟和媽媽,他穿著軍訓服,領口濕透了。
“還好,回家洗澡吧。”趙英婉說。
“哥哥你曬黑了。”微雨看了看塵遇的手臂,被袖口遮住的地方偏白,下方偏黃了。
“確實。”塵遇說。
當晚將近十一點,微雨在哥哥書桌前拚圖,哥哥洗完澡來了。
“哥哥,你交到朋友了嗎?”微雨問。
“沒有。”塵遇對交朋友這件事無感。
“哥哥,那把傘你取名字了嗎?”
塵遇一手撐桌,看微雨拚圖,是一張和上次差不多大小的拚圖,有城堡有街道有花草,還有星空。
“想不到,要不你取吧。”
“叫‘小天青’。”微雨說,“什麼時候下雨了,我就撐哥哥送我的傘去上學,哥哥也撐我送的傘去上學好不?”
“可以。”塵遇說。
在塵遇結束軍訓一週後,下雨了。
微雨站在玄關目送哥哥先離家去上學,微雨穿著校服,哥哥也穿著校服。
哥哥的深色背影在雨中,撐著小天青油紙傘。
雨一點一滴,時光在流逝。
微雨拿起哥哥送的傘,名為小灰藍。
“微雨,我送你去吧。”趙英婉揚聲道。
“不用,我坐班車就好了。”
“那我放學去接你,下雨路上小心。”
“嗯,好。”微雨撐傘入雨中,哥哥的足跡被雨衝刷掉了嗎?
原來有兄弟或姐妹是這麼美好的事。
生活真是美好啊。
微雨看灰色的天。
風一陣一陣,時光在流逝。
微雨在交友這方麵碰上了麻煩。
微雨在學校性格開朗,樂於助人,學習好,上課的時候又不搶風頭。
微雨受老師和同學們的歡迎,但微雨和班上的一個男生團不對付。
這個男生團裡的一個男生說微雨是娘娘腔。
還說微雨很裝,生怕彆人不知道自己家裡有錢,撐家裡的油紙傘來上學出風頭。
微雨說:“這是我平時用的傘,是我哥哥送的。”
“你就是有心機,你很裝,又不想被彆人發現你很裝是嗎?”這個男生逼在微雨麵前,握住微雨手指以上的傘柄。
“知道我們為什麼不喜歡你嗎?就是因為你裝,娘娘腔。”男生說。
“我沒有裝,我也想跟你們成為朋友,但是你們總是針對我,請讓開,我媽媽應該來接我了。”
微雨發現自己在模仿哥哥那沉著的語調,一雙偏圓的眼睛壓成像哥哥的桃花眼。
之後的一天下大雨,這個男生沒打傘,奪了微雨的傘丟雨地裡。
微雨很生氣,起初是為自己生氣,一眼見了哥哥送他的漂亮油紙傘躺在泥地裡,怒火燃燒整個身體。
“彆再裝了行嗎?你不裝的話我們還能考慮跟你玩。”淋著雨的男生說。
微雨不屑地看他,同樣淋著雨。
“你就是非要撐這種傘搞特彆,我說白了馬上都不會有人用這種傘了。”男生報複性地說。
“太過分了。”這位男同學對這樣漂亮的傘太過分了!
傘做錯了什麼?傘為人們擋雨遮風,傘做錯了什麼!
哥哥細心的、用功的、花費了時間的小灰藍躺在地上,微雨心疼憐惜,看不下去。
第二天微雨的班主任在午休時給趙英婉打電話。
說塵微雨上午跟男同學打架了,把人給打傷了,男同學的父母等會兒就到,也請趙英婉來他的辦公室一趟。
微雨一見趙英婉就鞠躬道歉,是他衝動了。
被叫家長的這天下午,下了暴雨,微雨依舊撐小灰藍,故意從男同學麵前經過。
讓這男同學看看,他哥哥送他的小灰藍油紙傘是多麼優秀,像珍珠一樣發著光,而這位男同學臉上還有他指甲留下的印子。
到了晚上,打起雷,微雨隨媽媽接哥哥,哥哥的校服褲腳濕漉漉的。
“哥哥,給你紙。”微雨看了眼哥哥收起的小天青。
雷聲持續,微雨在哥哥的床上看作文書。
塵遇推門進房,頭發隻吹了半乾,說:“聽媽媽說,你跟男同學打架了?”
“他先招我的。”微雨合書。
塵遇默了默:“最好還是不要用打架解決問題。”
“我已經深刻知道了,哥哥,雷聲好大,我今晚還是要跟哥哥一起睡。”微雨躺進被窩裡,闔眼,“哥哥,冬天到了,冬天冷,我們一起睡好嗎?”
微雨隻是單純想跟自己的哥哥一起。
塵遇走到床邊,把弟弟的作文書放書桌上。
塵遇上床掀被子,不小心把弟弟蓋好的掀開一點兒,便幫弟弟蓋好。
微雨睜開眼,哥哥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哥哥像一個他的家長。
塵遇熄燈。
微雨開口:“哥哥,你覺得雷聲在說什麼?”
“雷聲會說什麼。”
“可能爸爸的聲音也在裡麵,哥哥,爸爸在一切的自然裡。”微雨看了半本作文書,變得文縐縐了嗎。
被子下,塵遇牽住微雨的手,問:“你打架打贏了嗎?”
“當然。”微雨回握哥哥的手,這是他們睡前的小習慣。
弟弟微雨這麼瘦,打架的時候爆發出不容小覷的力量了。
弟弟是為了他這個哥哥送的油紙傘而打架的。
還有,就算弟弟是需要被照顧的,也能跟他這個哥哥一起分擔失去爸爸的痛苦了,也能和他一樣想起爸爸思念爸爸了。
弟弟像一半的心臟,分擔著。
兩人牽手入睡,時光流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