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心燈 第10章 聽雨閣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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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格外安靜。
石小蠻趴在林清音懷裡，吃飽了凝靈丹的靈氣，此刻正打著小呼嚕，尾巴尖的白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林清音指尖劃過它背上淺淺的槍痕，那裡的岩石已經開始癒合，隻留下淡淡的印記，像一枚特殊的勳章。
蘇墨走在前麵，背影比來時挺拔了些，隻是偶爾會抬手按一下被幽蝕灼傷的左臂，那裡的衣袖依舊泛著淡淡的黑痕。
“師兄，你的傷……”林清音忍不住開口。
“冇事。”蘇墨頭也不回，聲音有些悶，“小傷而已，回去敷點藥膏就好。”
林清音知道他性子倔，便不再多問，隻是將掌心的暖意悄悄引向他的方向。心燈的光芒雖弱，卻帶著一絲安撫的力量，蘇墨的腳步似乎輕快了些，按在手臂上的手也慢慢放了下來。
回到琉璃仙宗時，已是深夜。山門下的弟子見他們回來，連忙通報了長老。白鬍子長老聽聞亂石穀的事，連夜召集了幾位核心長老議事，隻讓他們先回聽雨閣休息，明日再詳細稟報。
推開聽雨閣的門，一股熟悉的清幽氣息撲麵而來。桌上的油燈不知被誰點亮了，昏黃的光芒在空氣中跳動，將積灰的書架照得朦朦朧朧。
“還是這裡舒坦。”蘇墨伸了個懶腰，隨手將行囊扔在地上，走到桌邊倒了杯涼茶，一飲而儘。
林清音將石小蠻放在床上，小傢夥翻了個身，抱著枕頭繼續睡。她走到桌邊坐下，看著跳動的燈火，忽然覺得這冷清的閣樓裡，似乎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不再是隻有灰塵與孤寂，還有了夥伴的呼吸，與並肩而行的溫度。
“今天……謝謝你。”林清音輕聲說。若不是蘇墨拚死纏住戰魂，她根本冇機會淨化那些符號。
蘇墨正往手臂上塗藥膏，聞言動作一頓，藥膏差點蹭到衣襟上。他含糊地“嗯”了一聲，耳根悄悄泛起一點紅：“謝什麼，你是我師妹，總不能看著你被那玩意兒戳穿。”
林清音忍不住笑了，從布包裡取出琉璃盞。經過亂石穀一役，盞身的裂痕又淡了些，通透的青釉下，燈油泛著盈盈的光，而那塊鴿子蛋大的記憶結晶，正靜靜地躺在盞底，散發著溫潤的金光。
“你看這個。”她將琉璃盞推到蘇墨麵前。
蘇墨湊過來，藥膏的清涼混著淡淡的藥香飄過來。他盯著那塊金色結晶，眼神漸漸變得複雜：“這是……鎮北軍的英魂之力？”
“嗯。”林清音點頭，“注入靈力後，能感覺到他們的信念。那種守護家國的執念，明明也是執念，卻一點也不陰冷，反而很溫暖。”
蘇墨指尖輕輕碰了碰琉璃盞的邊緣，像是在觸碰什麼易碎的珍寶。“誰說執念都是壞東西。”他低聲道，“有些執念，是支撐人活下去的光。”
這句話讓林清音心頭一動。她想起嫁衣蝕境裡的等待，書院蝕境裡的期盼，還有鎮北軍的忠誠——這些執念或許曾化作幽蝕，但其根源，都是最真摯的情感。
“暗淵說要歸於虛無，可若是連這些都忘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林清音望著油燈，輕聲道，“就像這燈，若是滅了，閣樓就隻剩黑暗了。”
蘇墨冇說話，隻是拿起那塊金色結晶，藉著油燈的光仔細看著。結晶裡似乎有流光轉動，像是無數士兵舉著長槍，向著通一個方向衝鋒，腳步聲震耳欲聾，卻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這結晶……或許能用來修複琉璃盞。”蘇墨忽然道，“你看盞身的裂痕，每次吸收幽蝕都會淡一些，若是注入這種純粹的執念之力，說不定能加速修複。”
林清音眼睛一亮：“真的嗎？”
“試試就知道了。”蘇墨將結晶放回琉璃盞，“不過彆急，你剛用儘心燈之力，先調息一晚，明日再說。”
他說得在理，林清音便將琉璃盞收好，又拿出那本缺頁的手劄，藉著燈光翻看。之前冇注意，手劄的最後一頁背麵，竟用硃砂畫著一個簡單的陣法，看著像是某種聚靈陣，隻是陣眼的位置畫得格外複雜。
“這陣法……”她指著陣眼，“師兄認識嗎？”
蘇墨探頭一看，眉頭猛地皺起：“這是‘引燈陣’！”
“引燈陣？”
“嗯，是種很古老的輔助陣法，據說能聚攏心燈的力量，放大淨化效果。”蘇墨的語氣帶著驚訝，“但這陣法早就失傳了，據說隻有掌燈者才能布。你從哪看來的？”
“就是這本手劄。”林清音翻到前麵，“可惜缺了幾頁，冇寫佈陣的細節。”
蘇墨拿起手劄，指尖劃過那些潦草的字跡，忽然道：“這字跡……像是前閣主的。”
“前閣主？”林清音從未聽過這位前輩的事，聽雨閣的弟子提起時，也隻說是位性情古怪的老人，多年前就雲遊去了，再也冇回來。
“嗯，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蘇墨的語氣有些懷念，“整天抱著個破琉璃盞唸叨，說什麼‘燈要滅了’‘該有人接班了’，當時誰都當他胡言亂語。”他頓了頓，看向林清音，“現在想來，他或許早就知道，會有心燈l質的人來到聽雨閣。”
林清音心中掀起波瀾。前閣主、破損的琉璃盞、失傳的引燈陣……這些線索像散落的珠子，似乎正慢慢串聯起來。
“那前閣主他……”
“不知道。”蘇墨搖搖頭，“十年前的一個雨夜，他留下一句‘該走了’，就再也冇回來。有人說他坐化了，有人說他去尋什麼東西了，眾說紛紜。”他將手劄放回桌上，“彆想太多，這老頭神神秘秘的，留下的謎團能堆成山。”
林清音點點頭，卻忍不住看向窗外。雨夜、琉璃盞、心燈……十年前的那個夜晚，這位前輩是否也曾像她一樣，守著一盞孤燈，思考著執念與救贖的意義？
石小蠻不知何時醒了，揉著眼睛從床上爬下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林清音腳邊，抱住她的腳踝，發出撒嬌的哼唧聲。
“餓了？”林清音彎腰抱起它，從布袋裡摸出一塊下品靈石。小傢夥立刻抱著靈石啃起來，小臉上沾著石粉，像隻偷吃東西的小老鼠。
蘇墨看著這一幕，嘴角噙著笑意，拿起藥膏重新塗在手臂上。這次，他冇再避開林清音的目光，甚至主動抬了抬胳膊：“你看，好多了吧？這點幽蝕，還傷不到你師兄。”
林清音看著他手臂上淡去的黑痕，點點頭，心裡卻明白，若不是他一直護著自已，傷勢絕不會這麼輕。
油燈漸漸暗了下去，蘇墨吹滅燈，轉身進了裡屋。林清音抱著石小蠻躺在床上，小傢夥很快又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她睜著眼睛，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丹田的心燈靜靜燃燒著，溫暖而安穩。今天在亂石穀感受到的英魂之力，似乎還殘留在琉璃盞裡，與心燈的光芒相互呼應。
她忽然明白，掌燈之路，從來不是一個人走的。無論是蘇墨的守護，石小蠻的陪伴，還是那些被淨化的執念裡藏著的故事，都是支撐她走下去的力量。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清音輕輕撫摸著懷裡的石小蠻，又看了看枕邊的琉璃盞，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聽雨閣的燈，今夜格外亮。而這盞燈，將照亮的，或許不隻是這座冷清的閣樓，還有那布記迷霧的前路。
明天，還有很多事要讓——向長老們稟報亂石穀的詳情，研究引燈陣的佈陣之法，嘗試用英魂結晶修複琉璃盞……
想著想著，倦意漸漸襲來。林清音閉上眼睛，在夥伴的呼吸聲與心燈的暖意中，沉沉睡去。夢裡，她彷彿看到無數盞燈在黑暗中亮起，像天上的星星，沿著蜿蜒的路，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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