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62章 琴音柔 美人算計
新年的第一場雨下過之後,空氣中處處透著清新的濕意,彌漫泥土與花草混合的氣息。琉璃瓦經受雨水的洗禮,閃爍著晶亮的光。宮道上積了些小水窪,倒映出簷下搖曳的宮燈,隨著微風泛起細微的漣漪。
梅花花朵喝飽了水,花瓣上掛著晶瑩的水珠,遠遠看去,如同細碎的星芒。
趙擎步入含玉殿時,殿內已點起了柔和的宮燈。
沈晨夕見趙擎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相迎:“陛下,聽聞陛下身體不適,臣妾無法侍奉左右,實在慚愧,不知現在可有好些?”
趙擎的聲音略顯疲憊:“太醫說是花粉過敏,並非疾患,清洗一遍,早就好了,愛妃無須多慮。”
沈晨夕心中暗笑,這花粉是她設計讓趙擎沾上的,當然不會多慮。
“陛下龍體要緊,怎會接觸到花粉?”沈晨夕扶著趙擎坐下,親自為他倒了一杯溫熱的茶。
“許是經過禦花園的時候,不慎沾上的花粉吧。”趙擎的目光落在沈晨夕纖細的手指上。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指尖泛著淡淡的粉色。
沈晨夕微微垂頭:“陛下,您可要用些糕點?”
趙擎按了按肚子:“隨便拿幾塊吧。”
沈晨夕示意白桃準備糕點,趙擎吃了兩塊,突然握住沈晨夕的手:“不知愛妃可會彈琴,朕想聽聽你的琴聲。”
“臣妾小門小戶出身,對琴藝隻是略懂些皮毛罷了,恐汙陛下聖聽。”沈晨夕道。
趙擎卻是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高雅的樂曲聽多了,也覺得膩,朕現在想聽一聽民間小曲。”
沈晨夕勉為其難地答應:“那臣妾就獻醜了,陛下若覺得不好,可隨時打斷。”
她起身走向殿角,將一架滿是灰塵的古琴擦拭乾淨,擺到案上,指尖輕撫琴絃試音:“陛下想聽完整的曲子,還是隻聽一段?”
趙擎道:“完整的曲子吧,朕今日想好好放鬆放鬆。”
沈晨夕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指尖開始在琴絃上跳動。
起初是幾個清冷的單音,彷彿月光灑落庭院,漸漸轉為流暢的旋律,似潺潺溪水流過石間。
趙擎閉目聆聽,緊繃的眉頭漸漸舒展。
沈晨夕一邊彈奏,一邊觀察著趙擎的反應,見他放鬆下來,便放慢了節奏,讓曲調更加舒緩。
高亢激烈的樂曲固然能讓人心潮澎湃,但趙擎現在身子疲乏,並不適合聽那些,彈些曲調柔和的,更能讓他沉浸於其中。
琴音漸入佳境,沈晨夕巧妙地在曲調中加入了一些催眠的音節,配合殿內淡淡的安神熏香,讓趙擎的眼皮越來越沉。
沈晨夕繼續放慢節奏,讓曲子如同搖籃曲般輕柔。
“陛下,您整日操勞國事,定是累了,現在,就好好聽曲,什麼也不用去想。”沈晨夕柔聲道。
趙擎確實感到一陣睏意襲來,柔緩的曲調讓他昏昏欲睡。
沈晨夕見趙擎實在坐不住,便站起身,扶著他走向床榻,動作輕柔地為他脫下外袍:“陛下,您先躺下吧。”
趙擎躺下後,沈晨夕坐在床邊,輕輕按壓他的太陽穴,力道恰到好處。
“愛妃的手真巧。”趙擎閉著眼睛享受。
沈晨夕輕笑:“陛下過獎了,臣妾隻是希望您能夠舒服些,您整日為國事操勞,更應該好好休息。”
她俯身在趙擎耳邊低語:“臣妾會一直陪著您。”
趙擎睜開眼,對上她近在咫尺的麵容。
沈晨夕的麵板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沒有半點瑕疵,她嘴裡撥出的氣息也帶著淡淡的芳香,在趙擎鼻尖縈繞。
“夕兒……”趙擎在迷迷糊糊中喊著沈晨夕。他伸手撫上沈晨夕的後頸,輕輕一帶,沈晨夕便順勢倒在趙擎的懷中。
沈晨夕沒有掙紮,反而更貼近了些,她的臉頰靠在趙擎胸口。
“陛下,您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她抬頭,眼中滿是柔情:“是臣妾讓您感覺不舒適了嗎?”
趙擎淺笑,手指穿過她的發絲,帶著疲憊道:“是你讓朕心動了。”
沈晨夕臉上浮現一抹紅暈,語聲輕顫,似乎有些害羞:“陛下,臣妾隻是希望能為您分憂。”
趙擎翻身將沈晨夕壓在下麵,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可知,你每次害羞的樣子,都讓朕想好好疼愛你。”
沈晨夕垂下眼簾:“陛下,臣妾……臣妾不知該如何回報陛下的厚愛。”
趙擎在沈晨夕額頭上落下一吻:“不必回報,讓朕寵愛你便是。”
沈晨夕輕輕點頭,雙手環上趙擎的脖子:“隻要陛下覺得高興,臣妾什麼都願意做。”
帳幔放下,燭光透過輕紗,在兩人身上投落朦朧的光影。
沈晨夕在趙擎耳邊輕聲說著動人的情話,每一句都撩撥著帝王的心絃。
“陛下可知,每次您離開之後,臣妾都會數著日子等您再來。”沈晨夕道。
“你若是想朕,大可派人來請,不必畏畏縮縮,非要耐著性子等候,彆人以為你懦弱,所以才會陷害你,你受朕的寵愛,光明正大,何必怕她們議論你什麼。”趙擎說得認真。
沈晨夕搖頭:“臣妾不敢打擾陛下處理朝政,隻要能隔幾日見到陛下,也就心滿意足了。”
趙擎脈脈含情道:“以後,朕會多來含玉殿陪你。”
一番雲雨過後,趙擎很快沉沉睡去。
沈晨夕靜靜地躺在趙擎身側,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眼中已無半點柔情,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算計。
第二天清晨,趙擎去上早朝了,沈晨夕伸伸懶腰,也準備起床。
外間,烏梅正在擦拭一隻花瓶。
突然,她“啊”地一聲叫起來,低頭檢視,發現自己左手的食指上有個細小的傷口,正滲著血珠。
烏梅注意到,那花的枝條上,有許多尖刺,不小心碰到,因此受傷。
沈晨夕皺皺眉頭,立即下床:“彆動,我幫你處理。”
烏梅受寵若驚:“主子,這怎麼使得,奴婢自己來就好。”
“沒什麼使不得的。”沈晨夕拿了一塊帕子打濕,動作輕柔地給烏梅擦拭傷口:“小傷若不處理好,也會化膿。”
烏梅隻能任由沈晨夕為自己處理傷口。
沈晨夕的動作非常細致,她從小木盒中取出藥膏,輕輕塗抹在那傷口上。
沈晨夕邊塗藥邊告訴烏梅:“這兩日,你不要碰水,乾活的時候,要多留神,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烏梅感動得眼眶發熱:“主子,您對奴婢太好了!”
沈晨夕淡淡一笑:“以前在浣衣局的時候,我也多虧有你照顧,你就當是回報吧。”
她取出乾淨的細布條,為烏梅包紮。
烏梅猶豫了一下,說道:“主子,如今皇上子嗣稀少,您若能懷上皇子,皇上定然更加寵您。”
趙擎確實沒幾個兒女。
除了皇後生有一位小太子外,其他嬪妃都沒有兒子,要麼沒生下來,要麼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了。
靜妃和王婕妤各生有一位小公主,隻是公主不能繼承皇位,對小太子毫無威脅。
沈晨夕若誕下皇子,彆說是容妃,連皇後都要坐不住了。
“子嗣確實是後宮嬪妃的立身之本,但現在有子嗣,未必是件好事,我們防不住那麼多算計。”沈晨夕道。
母憑子貴,並不是沈晨夕想要的,讓自己的兒子鬥倒太子,本就很難,等他順利繼承皇位,容妃等人自然老去,還報什麼仇,討什麼公道?
“主子,您是怕彆人謀害皇嗣?”烏梅問。
沈晨笑而不語,她怕的是彆人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