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10章 馬蜂蟄 玄機暗藏
“夕夕，都怪我……”烏梅紅腫的臉上寫滿愧疚，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若不是為了給我塗藥，你娘留給你的藥膏也不會被胡嬤嬤搶走。”
她哪裡知道沈晨夕是故意這麼做的。
那瓶藥膏並非沈晨夕的母親所送，而是沈晨夕在進宮之前，自己按照配方調製出來的，也沒有緩解疼痛的效果。
沈晨夕沒有告訴烏梅實情，不是她防著烏梅，而是不想冒險。
這個計劃，必須順利完成，否則，前功儘棄。
沈晨夕輕輕拍了拍烏梅的手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沒關係，不過是一盒藥膏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日子還得過，不是嗎。”
烏梅見沈晨夕想得通，沒有因為失去藥膏而意誌消沉，便鬆了口氣。
不到半個時辰，胡嬤嬤搖著扇子回來了，沈晨夕的目光投向她身上。
胡嬤嬤顯得格外得意，腰間新掛的荷包裡裝著容妃賞賜給她的五兩銀子，走起路來叮當作響。
“哎喲，可真是謝謝你啦，那瓶香膏，容妃娘娘可喜歡的很。”胡嬤嬤邊說邊走到沈晨夕身邊。
她手裡捧著半塊甜瓜，嘴裡還“吧唧吧唧”地咀嚼著。
沈晨夕立刻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嬤嬤說笑了，奴婢怎敢讓嬤嬤言謝……”
“哼，算你識相，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胡嬤嬤咬了一大口甜瓜，汁水順著她肥厚的下巴滴落：“那等好東西，也是你們這些賤婢配用的，自然是該拿去孝敬容妃娘娘。”
她炫耀似的甩了甩腰間的荷包。
原來，胡嬤嬤把從沈晨夕手中奪走的藥膏送給了容妃，容妃十分滿意，就賞賜了胡嬤嬤，胡嬤嬤也算是借花獻佛，拿沈晨夕的東西去討賞。
沈晨夕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遮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
烏梅卻忍不住小聲嘟囔：“那可是夕夕的母親留給她的唯一念想……”
“你們趕緊乾活吧，早點洗完衣服，早點吃飯。”胡嬤嬤吩咐。
她今日心情好，對待宮女們的態度也稍稍和緩了一些。
又是替容妃出主意，又是拿沈晨夕的藥膏去討好她，胡嬤嬤這一天，都被賞得有些飄飄然了。
沈晨夕看著胡嬤嬤的背影，心中念道：“你就儘情得意吧，畢竟，你的好日子也不長久了，臨死之前，是該高興高興。”
“夕夕，你怎麼啦，好像有心事？”烏梅握住沈晨夕的手，關心道。
沈晨夕回過神來，微微一笑：“烏梅，我隻是在想，我們以後的日子，或許會比現在美好許多。”
她一邊說一邊幫烏梅理了理散亂的鬢發。
與此同時，禦花園中，容妃正與秦昭儀並肩漫步於花叢中。
秦昭儀追隨容妃，是容妃一派的人。
夏日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兩人身上，為容妃腕間的羊脂玉鐲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姐姐今日氣色真好。”秦昭儀笑著說道：“聽聞鄧才人惹您生氣，被打得半死不活，斷了條腿？”
容妃輕撫玉鐲：“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東西，仗著有幾分寵愛，竟然敢在背後議論本宮，本宮隻是略施懲戒罷了。”
她隨手摘下一朵花，漫不經心地撕扯著花瓣：“這後宮裡的小花兒啊，開得太豔的，總要有人修剪修剪，否則，它們就總想要長到大花上麵去。”
秦昭儀連忙轉移話題：“容妃姐姐身上的香氣好生特彆，可是新得的香露？”
容妃抬起手腕嗅了嗅：“哦，那是胡嬤嬤獻上的藥膏，據說是她找家人捎帶進宮的，香味確實不錯，想必那製香之人，有什麼秘方吧。”
兩人正說話間，突然有一陣異樣的嗡嗡聲由遠及近。
容妃皺眉回頭，隻見一團黑雲般的馬蜂群正朝她們急速飛來，密密麻麻，粗看不下百隻。
“啊呀，那是馬蜂！”秦昭儀尖叫著後退，卻不小心被自己的裙擺絆倒，狼狽地摔倒在花叢中。
容妃尚未來得及反應，馬蜂群便已如狂風暴雨般將她包圍住。
那些黃黑相間的小家夥像是飛蛾遇見了火，螞蟻找到了食物，瘋狂地撲向容妃，特彆是她抹了藥膏的手腕和脖頸。
“啊，滾開，滾開，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容妃淒厲的慘叫聲劃破禦花園的寧靜。
她拚命地揮舞手臂，撲擊馬蜂群，華貴的衣裙被花枝勾破，發髻散亂，哪還有半分平日的優雅從容。
附近的宮女太監們見狀，也亂作一團，有人拿著衣物朝蜂群使勁撲打，有人提來水桶潑灑，卻都無濟於事。
這些宮女太監也有幾個被馬蜂叮出了小包。
馬蜂的主要攻擊目標還是容妃，容妃跑到哪裡，它們就追到哪裡。
直到一隊侍衛舉著火把趕來，用煙熏驅散蜂群，這場噩夢纔算結束。
容妃已經被馬蜂蜇得麵目全非，原本白皙的臉龐腫得像饅頭，脖子上和手腕上也非常嚴重，令她疼癢難耐，特彆是嘴唇上的一處蜇傷，讓她連話都不方便說。
宮人將容妃抬回寢宮，太醫院院首章太醫立即前來診治。
“娘娘這是中了蜂毒，需將草藥洗淨搗爛之後外敷，方能解毒消腫，臣稍後便給娘娘開藥方。”章太醫說。
“那些馬蜂，為何會攻擊我們娘娘呢？”容妃身邊的宮女問。
平時，也沒見馬蜂攻擊人，今日不知為何，它們居然變得如此凶狠，而且還是專門衝著容妃去的，秦昭儀在容妃身邊，也算是倒了大黴。
章太醫沉聲道：“馬蜂通常不會無故攻擊人，除非故意去招惹它們，或是……”
“胡……胡說什麼。”容妃口齒不清地怒斥：“本宮……本宮哪會……去招惹它們？”
章太醫連忙跪下：“微臣失言，隻是……”
他猶豫片刻，繼續說：“微臣聞到娘娘身上有種特殊的香氣，馬蜂會被一些特殊的香氣吸引，娘娘被馬蜂攻擊，或許與此有關。”
容妃的眼睛猛地睜大，她艱難地抬起手腕：“香氣？胡……胡嬤嬤給本宮的香膏？”
章太醫問道：“什麼香膏，可否讓臣檢查此物？”
容妃朝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便將胡嬤嬤從那沈晨夕手中奪來相贈的藥膏交給章太醫檢驗。
章太醫開啟瓷瓶聞了聞，氣味和容妃身上所散發的一模一樣。
聞完氣味，章太醫用小勺取出些許藥膏，探入銀針測試，結果並無變化。
確認藥膏沒有毒後，章太醫又用舌頭舔了舔，竟嘗出了甜味。
“有……有什麼問題嗎？”容妃問道。
章太醫回話：“娘娘，這香膏不僅有特殊的香味，裡邊還摻有不少蜂蜜，臣可以斷定，那些馬蜂圍攻娘娘，正與此香膏有關。”
“蜂蜜？”容妃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章太醫解釋道：“沒錯，正是裡麵的蜂蜜吸引馬蜂前來，隻是奇怪呀……”
“奇怪什麼？”容妃追問。
章太醫道：“奇怪的是，這瓶香膏隻是用於增添香氣，並無特殊用途，按理說，不需要如此大劑量的蜂蜜，即便沒有蜂蜜，也不會影響效果，臣實在不知為何要在裡邊加入蜂蜜。”
容妃聽後，心想：“這香膏是胡嬤嬤弄來的，她特意獻給本宮，竟是為了讓本宮出醜，哼，好你個胡嬤嬤，枉費本宮這般看重你，原來，你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胡嬤嬤送那香膏邀功，自然不會提沈晨夕，現在出了問題，罪過也就在她自己身上了。
容妃握緊拳頭，害她出醜的人，她是不會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