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88章 知太後 當年往事
沒有證據的惠妃不敢告發沈晨夕與侍衛私通,容妃待在承乾宮閉門思過,後宮太平無事,又安穩了好些時日。
京城夏季的第一場暴雨來得猝不及防。
烏雲如墨汁般在皇城上空暈染開來,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沈晨夕望著漸漸暗沉的天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窗欞上雕刻的花紋。
“娘娘,要下雨了,奴婢把窗關上吧。”白桃站在沈晨夕身後,聲音輕柔道。
沈晨夕搖搖頭:“不必,我想看看這雨。”
第一滴雨砸在窗欞上時,發出清脆的聲響,緊接著,千萬滴雨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傾瀉而下。
雨點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很快連成一片朦朧的水霧,宏偉的宮殿在雨幕中變得模糊不清。
一年前,沈家遭遇劫難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大雨。
沈晨夕任由雨點撲打在臉上,腦海中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她的父親被長刀貫穿胸膛,母親和哥哥也被按倒在地上,在瓢潑大雨中,被禁衛軍斬殺……
原來,她也是要死在這場災難裡,可打翻的湯汁卻救了她一命。在太監傳旨誅殺的時候,她因換衣服無法出去而僥幸躲過,而後在衣櫃內避開搜查,好端端地活到現在。
白桃擔憂道:“您臉色不太好,不會是著涼了吧。”
沈晨夕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無妨,隻是想起些傷心的往事,有些難過而已。”
沈晨夕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肆虐了一個時辰的暴雨逐漸顯出疲態,雨滴變得稀疏,雲層間甚至透出幾縷微弱的天光。
庭院中的花木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幾片殘敗的花瓣粘在濕漉漉的石板上。
雨後,簷頭的水滴落在石階上,發出規律的“滴答”聲。一股混合著泥土與草木清香的濕潤空氣撲麵而來。
宮人們已經開始清掃積水,幾個小太監正用長杆撥弄著蛛網。
白桃沏了熱茶,小心地遞到沈晨夕手中:“娘娘,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
沈晨夕接過茶盞,望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問道:“太後還在宮外禮佛嗎?”
她忽然想起還有太後這位大人物,整個後宮最位高權重的存在。
白桃點頭回答:“是,按往年慣例,太後要在龍安寺住滿半年才會回宮,如今日子也快到了。”
“龍安寺。”沈晨夕若有所思:“聽說那裡香火鼎盛,是太後最愛的清修之地。”
白桃道:“沒錯,太後每年都要去龍安寺禮佛,聽說這次還特意帶去了新抄的佛經,要在佛前供奉。”
沈晨夕心想,這段時間,後宮爭鬥雖然激烈,但終究隻是妃嬪之間的較量。一旦太後回宮,局勢將變得更加複雜。
沈晨夕輕輕吹了吹茶麵上的熱氣:“太後與容妃之間關係如何?”
白桃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兩人雖無親緣關係,但太後待容妃很好,對她十分賞識,聽說太後曾建議過皇上立容妃為後。”
沈晨夕的指尖在茶盞邊緣輕輕摩挲:“看來,等太後回宮,我又要多一位強勁的對手了。”
白桃連忙安慰:“娘娘不必憂心,您現在深受皇上寵愛,又剛晉了婕妤,太後就算回宮,也不會輕易為難您,仔細防著,應該出不了事。”
“把你知道的關於太後的事,都告訴我吧。”沈晨夕說。
對於太後的為人,沈晨夕還不瞭解,她需要知曉一些太後的過往經曆,給這位太後定個印象。
白桃小心翼翼地開口:“太後……太後的路也不是一帆風順走過來的。”
沈晨夕挑眉:“哦,怎麼說?”
白桃四下看了看,繼續道:“聽聞當年先帝在位之時,現在的皇上並非太子,而是二皇子,太後,那時還是貴妃,並非先皇後。”
這話中的意思很明確,現在的皇帝不是直接從太子登上皇位的,而是經曆過一場奪嫡之爭。
“具體是怎麼回事?”沈晨夕追問道,聲音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白桃輕聲說:“奴婢也是聽老嬤嬤們私下議論。據說先太子為人寬厚,深得先帝喜愛,本來是最合適的儲君人選,先皇後和先帝也挺恩愛,這就擋了當今太後的道。”
沈晨夕彷彿看到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皇位爭奪,這種殘酷的宮廷鬥爭,幾乎曆朝曆代都會發生,歸根結底,也無非是母憑子貴,誰的兒子當上皇帝,誰就是贏家。
兒子當不上皇帝,那最多就是個寵妃,等新君繼位,能在後宮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做個太妃,就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先太子沒有登上皇位,那先皇後的結局也不會好。
“然後呢?“沈晨夕輕聲問。
“當今太後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在先太子書房的暗格中藏了詛咒先帝的符咒和人偶,再製造機會讓先帝發現,讓先帝以為先太子有謀反之心。”白桃的聲音越來越低:“先帝大怒,當即廢了先太子。”
沈晨夕道:“那先太子和先皇後就這樣輕易地認命,擔下不該承受的罪名,沒再搏一搏嗎?”
“聽說是有反抗,先皇後為了證明先太子的清白,到處搜尋證據,結果……結果把自己搭進去,徹底沒了希望。”白桃把聲音壓得更低,連沈晨夕也隻是勉強聽清。
沈晨夕問:“先皇後如何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白桃道:“奴婢也不太清楚,隻是聽說先皇後與宮外的人私通,被先皇逮了個正著,賜白綾自儘,此事離先太子被廢,不過幾日。當今太後其求情,還落了個仁慈的名聲。”
沈晨夕深吸一口氣。
這位太後果然不是等閒之輩,比起容妃、惠妃之流,手段要高明得多。
若她回宮後站在容妃一邊……
“太後回宮後,容妃隻怕又能得意了。”沈晨夕自言自語。
白桃似乎看出了沈晨夕的顧慮,安慰道:“娘娘,太後雖然厲害,但如今的皇上已非當年幼主,不會事事聽從太後。”
“太後。”沈晨夕輕聲念著這個稱呼,彷彿在掂量它的分量。
白桃說:“此事,奴婢隻告訴娘娘您一人,如今知道這個秘密的,整個宮裡也隻有寥寥數人。”
沈晨夕點點頭:“幸好你沒對彆人說,否則,隻怕早就被滅口了。”
“奴婢知道對什麼人該說,對什麼人不該說,娘娘是奴婢最信任的人,所以,這個秘密奴婢隻告訴您。”白桃說。
沈晨夕坐到桌前,思緒萬千。
太後是個厲害的人,手段狠辣,比這個後宮所有的嬪妃都技高一籌,而且,她還是容妃的另一個倚仗,強強聯合,不是說要撼動就能夠撼動的。
“白桃,太後如此厲害,你可敢與她為敵?”沈晨夕忽然問道。
白桃倒吸一口冷氣:“娘娘,這……太後當年能不動聲色地除掉先太子和先皇後,您一定要小心!”
沈晨夕轉身,雨後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卻照不進那雙幽深的眼睛。
她走到窗前,說:“如果真到那個地步,就隻有破釜沉舟,鬥到底了。我知道太後厲害,但我不會退縮。”
一年前的那場雨夜,沈晨夕就發誓要討回公道,現在不過是要多對付一個人罷了。
白桃看著沈晨夕挺直的背影,心中默歎,太後實力太強,她怕沈晨夕會敗在老謀深算的太後手裡。
沈晨夕心中的信念無比堅定:“我的家人無辜慘死,我定要為他們討回公道,用仇敵的命來祭奠他們,就算是太後擋著,我也絕不退縮!”